化城喻品第七 ◎一九六八年宣化上人讲述于
美国加州三藩市佛教讲堂 开经偈
无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 愿解如来真实义 “化”,自有化无、自无化有,自无化有、自有化无;这就有一种令人不明白的道理存在。什么道理呢?就是一种不可思议的道理,不可用你心来思、不可用你言来议,这叫一个“化”。“城”,是一个大的城市。为什么要这个城呢?这个城就为“防非御敌”。防非,防不守规矩的人来侵占;御敌,御是守御,我在这儿有一种准备,敌人来了,就没有法子攻进这个城。“喻”就是个比喻。“品”是品类;这一品,在《法华经》里来说是第七品,就是〈化城喻品〉。 怎么会有个“化”?这是佛的神通所变化的;因为用神通来变化,所以就从“没有”,变成一个“有”。本来没有这个城,现在现出这么个城来,就给它起个名字叫“化”;防备着恶人与不讲道理的人以御敌,就给它起个名字叫“城”;合起来就叫“化城”。这个化城,我们首先要明白,没有这么一个城的,是变化出来的一个假城。假城,也就是一个方便城;方便城,也就是一个方便法;方便法所度的,就是方便人。 可是要知道,这完全都是假的;方便人也是假的,方便法也是假的,方便城也是假的。假的有什么用呢?没有这个假的,你就找不着那个真的。这个化城,就是给那个“宝所”预备的;化城就是“权”,宝所就是“实”。所以这个化城,是没有的,没有这么一个城;若有这个城,就不叫“化城”,那就叫“城”了。 化城,是譬喻二乘,就是声闻乘、缘觉乘。二乘,有没有这么一个“二乘”呢?没有的。那没有二乘,怎么又说出个“二乘”呢?就因为没有,才要说出这个二乘来;若是有,就不必说了!说这个二乘是方便法,所以这个“化城”就譬喻二乘的涅槃。所谓“涅者不生,槃者不灭”,就到那个不生不灭的境地上。本来无有“生”,怎么会又有个“灭”呢?没有生、就没有灭,没有灭、也没有生;这个二乘的涅槃,是权智所说的,是方便法。权智,佛用权巧方便的智慧,说的这个二乘法。 为什么要说二乘法?我问问你!你读书为什么要读小学?一开始就读大学,不就得了?一读书,十岁就得到一个博士;你看好不好?你不要读小学、也不要读中学,一读就读大学,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的。二乘就是小学,菩萨乘就是中学,佛乘就是大学。所以我在香港,我曾经对人讲,我所教的是大学的学生,不是小学的学生。小学的学生,你要给他讲一些个故事,令他生一种欢喜心,才能读书、有进步。中学,你就要给他讲多少道理。到了大学里边,你必须要令他真正学到一点东西,然后才能合格。这也是这样子! 本来没有二乘,佛就要设一个二乘。本来不需要小学,但是因为人太小了,所以要设一个小学;人长大一点,设个中学;到了二十岁,就入大学,或者十八岁也可以。那么进了大学,这是最高的学位;最高的学位里边,又分出来有学士、硕士、博士,有这么多的分别。所以这个二乘,也就是小学;学成佛,也要先入小学,然后进中学;中学就是行菩萨道,大学就是要成佛了。这么样一讲,对这化城,你们就认识了。因为你们都是读书的人,一讲学校这种的制度,你们就都明白了。噢!原来二乘就是小学啊!但是你又不要执着,这是个比喻;比喻像这个样子。 在佛教里头,最主要的就是成佛。但是一般人,你若突然间就叫他说:“你来学佛,可以成佛了!”他就怕了!“佛是个什么?为什么我要成佛呢?”他不懂的,所以就设立一个小学。小孩子一开始,你就给他一个博士学位,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什么是博士啊?因为他年纪太小,知识还没开呢!你突然间就给他最高的学位,他也不懂。所以这个化城,就譬喻二乘的权智、二乘的涅槃,就是权巧方便所说出来的这么一个名称。根本没有这么个名称,那么因为是权巧方便这种力量,所以就“无而说有”。 有一个人,听讲到这个地方,就生了退心了,说:“哦!原来佛也尽打妄语呀!没有,他又说出个‘有’来。”没有,说出个“有”,所以叫化城,这并没打妄语;这叫二乘,所以不叫它大乘,也不叫它佛乘,这是权巧方便。用这种的教体来教化众生,是教一般人防备思惑,来断除见惑,这是“偏空的涅槃”。偏空,不是中道,是偏于一边,是“偏空理”。 这个偏空理,来令众生“苏息引入”;苏是明白,息是把烦恼断了。苏息,这就是说的三藏法;三藏,就是小乘,也就是二乘人,就是声闻、缘觉。等到“二酥”的时候──酥,是酥油,就是牛油──五时教有方等教、般若教,就譬喻生酥、熟酥;这生酥、熟酥,就叫二酥。这二酥的教,就是“引”。引,就好像引导你,引导你往前走路。“入”就是开佛知见、示佛知见、悟佛知见、入佛知见,这个“开、示、悟、入”的“入”。 苏息,也就是一个“开”;“示”和“悟”,也就是个“引”。示,就是指示你,令你明白了,这是个“引”字;引,是接引。到《法华经》的时候,开权显实,就单单说佛乘,不说余乘,不讲其他的法门,这叫“入”。可是“苏息引入”,还没有到究竟的宝所,所以说它这个灭度,是个化城;这就是佛的权假方便,设施做出来的城。 在前边所讲的道理,是按照因缘所讲的;若从机来说,又有四悉檀。什么叫四悉檀?悉,按照中文的意思,是普遍的意思;按照梵语的意思,是成就的意思。檀,是布施。有四种的悉檀,能成就四种的布施,也是普遍来做这四种的布施。 (一)世界悉檀:能得世界益,就是本来没有又有了;有了,又能看见;看见,又能生出一种欢喜心,这叫世界益,世界都得到好处、得到利益了。 (二)为人悉檀:能令人得到苏息、明白;这就是为人益,对人有利益。 (三)对治悉檀:能防非御敌,这是一种对治益;防非御敌,这都是一种对治的性质,所以这得到对治的益。 (四)第一义悉檀:最后,得到灭度,这就是得到第一义,得到第一义的利益。 佛以这四种来说法,普遍施于一切众生,所以叫四悉檀;这是对着“机”来说的。若对着“应”,也有四种说法;应,是指佛的应身。 (一)佛用这权巧方便的法设立一个城,令人得到世界益,这叫世界化。 (二)令一切人生小善,而不生大善,这叫为人化。 (三)除去见惑和思惑,这叫对治化。 (四)得到大乘、大果,最后得到成佛,这叫第一义化。 在三藏教的人,他对这个涅槃,生一种的安稳的想:“入涅槃是最好了!这个地方什么麻烦也没有了,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什么是非也没有了!”所以二乘这三藏教的人,就对“涅槃”是特别有好感。他对涅槃也生一种灭度想:“我证得涅槃,就不生不灭了!”他看三界如牢狱、生死如冤家,他说欲界、色界、无色界这三界,这就是牢狱;生死,这就是我的仇敌。所以他要快一点入涅槃。藏教的人是这样子,通教也是一样的。 通教也是二乘人,也是对于“涅槃”生有一种安稳的想;说是得到涅槃是最好的,对这个三界,他都没有兴趣了,所以要做独觉,又做自了汉。好像有的人,看见所有的人都不好,就觉得我自己好;所以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住,那是最妙了,有人,就很多麻烦。 菩萨不是这样子,“你越不好吗?我越接近你多一点!不能离开你,专门度不信佛的人!你不信佛吗?我用种种的感应、感化的力量来感动你,令你发菩提心!”这是菩萨的境界。所以菩萨和二乘人完全不同的,就好像父亲找儿子,遇到一条很危险的路,这是往危险的城市;他一只脚就到这个城的里边,另一只脚在城的外边。他这时候也知道这城里边最危险了!可是他想起他的儿子,也不管自己危险,所以就到危险的城市。这是比方佛和菩萨到险城里边,发誓度众生。 菩萨他发愿“伏余习”,他还有这么一点点的余习没有断;所以他说:“我不断了!我去到险城里边去,到那个生死里边去,不证得这真空的理体。”所以这叫“伏余入生”,伏他这个余习,来再到这生死里边来,这是菩萨发心。 前边所讲的是藏教和通教,现在讲别教。藏教是阿含时,通教是方等时,别教是般若时,圆教就是法华涅槃时。别教也有个城,叫“不道城”;这不道城如化,好像化了是的。他用这个城来防备危险。菩萨在这城门来回这么走,把这当作一个方便城,断除见惑和思惑。虽然断除见惑、思惑,他还不说这种的境界是到了最高的境界,所以叫“不道城”。好像二乘,他就说他所得的涅槃是究竟的;其实不究竟!菩萨是净佛国土、游戏人间、教化众生,所以他知道这不是究竟法。在圆教的意思,他知道没有贼;没有贼,所以也不要有城;不要有城,所以这个城,就叫“化城”。这〈化城喻品〉就是根据圆教的道理而立名,所以这一品的题目叫〈化城喻品〉。 藏教和通教,认为涅槃是到极点了,不是化城。别教的菩萨,认为这种境界也不是到极点,也不是化城;这是菩萨的境界。圆教,佛的境界,就说这种境界不是到极点了,而是一种变化城,这叫非极非化,这是圆教。非极是化,是圆教的意思;非极非化,也是圆教的意思;是极是化,也是圆教的意思;是极非化,也是圆教的意思。这圆教怎么叫“圆教”?就是你怎么讲都可以,它圆融无碍的;就像水似的,“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在哪一个地方有缝,就往哪个地方钻。圆教是圆融无碍的,就是儒教所谓左右逢源,你怎么讲、怎么对;左右都是源头、都到这个源头,左边也有水的来源,右边也有水的来源。这若详细讲,叫约教;以约教讲起来,太多了!不过我先给你们念念这个意思,提一提这个名,然后慢慢地研究,你们去发掘你们自己的智慧。这是“化城”大概的意思。 什么叫“约教”?讲经有“因缘、约教、本迹、观心”这四种讲法。在佛一生所说的法,分为五时八教;现在讲了四时,没有说华严时,八教也只说了四教。佛最初说的三藏教,就是阿含;然后说方等,这是通教;再说般若,这是别教,最后说法华涅槃,这是圆教。那么佛就“弹偏、斥小、叹大、褒圆”。弹偏,弹就是批评他不对;说你这是偏空!这叫弹偏,批评他不合乎中道。斥小,斥是喝斥,就是有一点骂的意思;说你们这些个小乘,是焦芽败种,太没有用了!叹大,说大乘才是最妙的佛法,啊!这大乘法真不可思议,无上甚深微妙法啊!褒圆,褒是褒奖;就是说它最好了,再没有这么好的了!圆教是最妙的,所以叫《妙法莲华经》;在《妙法莲华经》所说的道理,都是圆融无碍的,都是不可思议的道理。 有的人就说,这一品很多地方都讲的因缘、讲的过去的事情,为什么不用“宿世品”,怎么就用一个“化城”呢?这化城,是权法;经,是实法、是实智。所说实智的道理,为什么把实智不要了,用这权的名──用这“化城”来名这一品呢?不错,这一品在前边所说的,都是过去、宿世的因缘,不知道有多少劫以前的事情;而后边,就举出这么一个“化城”来作比喻。因为举出这个化城正是显这实智,这叫“动执开权”。动执,以前二乘人都不动、都入定了,在那地方,一天到晚都要得到涅槃、要在涅槃上;就常常在那个地方,生安稳想、生灭度想:“我现在所作巳办,大事已毕,不受后有了!我没有什么问题了!没有麻烦了!”在涅槃这儿,就住下来了,不往前再去修行、不往前再研究了,这叫执,是个执着;他执着什么上呢?这二乘人,就执着涅槃上了!所以现在动执,给他活动了。开权,把权法给开开了,说你那个不对啊!所以这斥小,就是说他的不对,你还要再往前去修行!那么现在就给他动执开权了!所以这品的名字,叫〈化城喻品〉。我们对佛法,一切时、一切处,听了之后,不要生一种执着,要把执着没有了! E3.因缘说周(分二)
F1.正说因缘 F2.授下根记 F1(分二)
G1.先明知见久远 G2.正明宿世因缘 G1(分二)
H1.长行 H2.重颂 H1(分二)
I1.明所见事 I2.喻明久远
今I1 佛告诸比丘,乃往过去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尔时有佛,名大通智胜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其国名好城,劫名大相。诸比丘!彼佛灭度已来,甚大久远。 佛告诸比丘:释迦牟尼佛告诉诸比丘;这一句,是经家叙述事情说的,就是阿难说的。乃往过去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这是佛说的了。佛说“乃往”,就是指明了过去的因缘。乃在往昔,有无数无边那么多的阿僧祇劫。尔时有佛:在那个时候,有一位佛名大通智胜如来:大通,就是有大神通;智胜,他的智慧能胜过一切。大通智胜如来具足佛的十号之德: (一)如来:就是乘如实之道,来成正觉。 (二)应供:这位佛,应该受人天的供养。 (三)正遍知:他是一个正知、遍知。 (四)明行足:他的智慧和行为都圆满了,他修道德也圆满了。 (五)善逝世间解:他到那个最好的地方,是一个世间最聪明的人。 (六)无上士:没有再比他高上的了,他是“天上天下无如佛,十方世界亦无比;世间所有我尽见,一切无有如佛者。” (七)调御丈夫:他是调御三界的一个大丈夫。 (八)天人师:他是天上天人的师父,也是人间人的师父。 (九)佛:他的名字叫“佛”,就是一个大觉悟者。 (十)世尊:这世、出世都要恭敬他。 其国名好城,劫名大相:大通智胜佛的这个国土,就叫“好城”;因为没有恶人在这儿,都是善人。他这时候的劫名,就叫“大相劫”。 佛叫一声诸比丘!彼佛灭度以来:这位大通智胜佛入涅槃到现在,甚大久远:甚大,就是非常之大。大,也就表示远大;久远,就是时间非常的长。有多久、多远、又有多大呢?佛现在就给举出一个比喻来了。 I2.喻明久远 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地种,假使有人磨以为墨,过于东方千国土,乃下一点,大如微尘;又过千国土,复下一点;如是展转尽地种墨,于汝等意云何,是诸国土,若算师,若算师弟子,能得边际,知其数不?不也,世尊!诸比丘!是人所经国土,若点不点,尽抹为尘,一尘一劫,彼佛灭度已来,复过是数无量无边百千万亿阿僧祇劫,我以如来知见力故,观彼久远,犹若今日。 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地种,假使有人磨以为墨:譬如这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地的种;地种,就是“土”,就所有的微尘。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将地上所有的微尘,来磨得像墨汁。我们写毛笔字这个墨磨成写字的墨汁;你们现在用的是墨水,没有磨。本来那墨要慢慢这么磨,磨墨的时候,你不能用重手、用大力量,要慢慢磨;“轻研墨”,这叫慢慢的研墨;研得那个墨一点渣滓都没有,就比面粉都细,写出字来也好看。我先讲讲经文,讲完了,我给你们讲一个磨墨的故事,很有意思的。 过于东方千国土,乃下一点,大如微尘:往东边走,走过多少呢?千国土,是这个国的一千国土,不是一千个国家,就一千个大千世界。经过东方一千国土这么远,点下一个墨点;这个墨点是很小的,就有微尘那么大;不是说这一点好像有月亮、或者太阳那么大,不是的!就一粒微尘那么大。又过千国土,复下一点:又经过一千国土的时候,再点下这一点墨。这一点,比以前那一点也不大、也不小,还是一粒微尘那么大。如是展转尽地种墨:把这个地种所研成的墨,都下完了点。 于汝等意云何:在你们的意思里头,你们认为怎么样?一千个三千大千世界下一点,把这个地种的墨都点完了,你说这有多少个三千大千世界?所以说无量。是诸国土,若算师,若算师弟子,能得边际,知其数不:所点的国土,假如擅于算数的人,或者这个算术师所教出的学生,也算不出来。有多少?你说有多少个国家?算不出来。他能知道有多少国?有多久远?知道它这个数吗?不也,世尊:不知道!世尊。这是诸比丘答覆佛的问。 那么佛又说,诸比丘!是人所经国土,若点不点,尽抹为尘,一尘一劫:你们各位比丘!这人所经历的这一些国土,或者他到这儿点一点,或者他没有点到的;这所有的国土,再把它都磨成微尘;以每一粒微尘算作一大劫。彼佛灭度已来:而大通智胜如来灭度以来,复过是数无量无边百千万亿阿僧祇劫:就超过这个数目,比这个数目还多过无量无边百千万亿阿僧祇劫那么多。我以如来知见力故,观彼久远,犹若今日:我用佛的智慧,来看一看这个久远的劫数,就好像今天似的,没有多远。 现在我讲一讲研墨、磨墨。你磨墨,一看你磨这块墨,你这个人心是好、不好,就知道了!你墨若磨得偏了,你这个人心就不正,这叫“墨磨偏,心不端”;心不端,就是心不好。“字不净,心先病”,你若写字,把字写得一点也不干净,写得污浊邋遢的,墨到处都是,这是心里头有病。由你写字和磨墨,就知道你这个人是怎么样子。在中国说“轻研墨”,研墨要轻轻的。“重膏笔”,膏笔的时候,要重一点,不要那么多墨,这都有道理的。你学写字,不要连膏笔也不懂、连研墨也不懂;就用墨汁,很方便的,把本来的意思不知道了!这是研墨的道理。 我今天给你们讲,不是讲研墨的道理,是讲研墨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出在中国的唐朝。你们每一个人虽没有见过面,大约在读书的时候,都认识这位唐朝的大诗人,谁呢?李太白!他是四川的人;他的祖先,据说就是李陵。李陵,古文上有篇〈李陵答苏武书〉,是汉朝一个将军,投降匈奴;匈奴,就是现在的蒙古。李白生来非常聪明,但就是不守规矩,到处去搞是搞非的。他好学武术,“十五好剑术,三十成文章”,十五岁时就学着舞剑,三十岁时,他的文章就写得好了。那么三十成文章,在二十几岁没有成文时,他就去考试。当时有位贺知章,是个做很大官的,就特别的欢喜他:“今科的状元,一定是你了!我给你说一说,我到那儿给你讲一讲人情!” 当时的主考是谁呢?是杨国忠和高力士。这杨国忠,就是杨贵妃的哥哥;杨贵妃,你们大约都知道吧?高力士,是个太监,也很有势力的。太监,就是皇帝用的宫人,把男根割去了的那种。那么他们两个做主考,这贺知章比他们官小一点,就同他们讲:“这个李白,文章特别好,这个状元应该给他!”这叫“取他”,就是说,这个状元应该是他。杨国忠、高力士一听,说:“他这个德行!你受他的贿赂了?你现在应该给我们一千两银子,然后我们才可以给你人情。你受贿赂,你把钱独享,就想得到状元了?岂有此理呢!”你看!当时也就是贿赂通行了。贿赂,就是贪赃、要钱;贪赃卖法,这叫“贿赂通行”。就是要给他们一点钱,他才给他当状元;他以为贺知章受了贿赂,没有分给他们一点,就非常的不高兴。 等考试的时候,李白第一个交卷子,以为这个状元一定是他的了,他也就很神气的就去交卷子。杨国忠一看这个卷子,说:“哎!你写的这种文章,你的资格,只可以给我做磨墨的工作!”说你这个文章太不好了,你仅仅可以给我做磨墨的工人。高力士一听杨国忠这么样讲,他更摆起架子了,“给你磨墨?这种文章,给我提鞋,我都不用呢!”就给我穿鞋,他都不够资格!李白这个时候,气得可真没有法子忍了,说:“好!我们慢慢地见!”就走了,他这状元也没有考上。 李白因为他不得志,这样子去考试,受这种打击。你看!杨国忠说,他只可以给他磨墨去;高力士说,他的本事,只可以给他提鞋,甚至于都不配给他提鞋。这么样受这个大刺激,所以李白好喝酒,也这是环境造成的。他这时候太不高兴了,愁闷的时候,就藉酒消愁。一喝,喝得醉了,什么也都不想了,也就没有气了!一天到晚都喝酒,喝酒喝得成了神仙。他这诗:“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曾是酒中仙。”李太白能喝一斗的酒;斗酒,指喝很多,能写一百首诗。他在西京长安那儿的街上,在卖酒的家里喝酒喝到睡着了,就在那儿住了。天子叫他说:“你来啦!同我喝喝酒了!”他说我不上天子那艘船,说我是酒里头的神仙。 这个世界上,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欺人太甚,随时就会遭果报的。李太白受杨国忠、高力士这样的污辱,他心里很放不下的:“将来有机会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根本他也不是一个做官的,只是一个平民,有什么机会呢?他报仇的机会是很少的。虽然佷少,可就有了!有了什么机会呢? 在考试完没有好久,高丽── 我们叫“高丽棒子”,这儿叫 Korean ── 就来了一封信,给中国唐朝的皇帝,这封信写的是高丽字。高丽本来是用中国汉字,但是它这时候自己创出来一种文字;给唐天子,也就写了这么一封用高丽字写的信。当时不是像现在,各国的学生到我这儿读书,我们的学生到你那国家去读书,没有的。当时中国人认识高丽文字的,不要说很少,根本就没有。高丽人就是故意叫中国人不认识字,“你们这么大国,大国又怎么样啊?连我们的文字都不认识呢!也不知道人家是说的什么!”如果不认识,那么他把中国就看不起了。以前所有的外国,都是给中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都要去朝拜中国的。 来了这么一封信,天子不认识这个字,给所有的文武百官,说谁认识这个字?读出来给我听一听!啊!没有人会读,一个认识的也没有!那些做官的,说是文学的博士啊!或者是文学的什么士啦!也不认识这个字。这时候,就贴出来告示,皇帝征求谁能读这封信,就给他高官做;但是也没有人会,也没有人可以有这个机会来做高官。 这个时候,李太白还是在贺知章家里;贺知章回来,就愁眉不展的,很忧愁的样子。李白因为和他是朋友,就问他为什么这样忧愁呢?贺知章就讲这个因缘,说是高丽人现在要给中国添麻烦,来了一封信,没有人认识这个字。中国这么大一个国家,说不懂这个文字,未免太丢人、太倒架子!李太白说:“哦!我可不可以看一看啊?”贺知章说:“你懂吗?”“我当然懂了!这个没有什么问题嘛!”“那么我到天子那儿推荐你!” 第二天,贺知章就对皇帝说:“现在有一个人,他懂高丽的文字,叫他来看一看这封信,可以吗?” “那当然好了!我们现在就找人才的嘛!这个人才,怎么前一次考试,他没来考呢?”唐玄宗说。 “哦!他来考试,杨国忠、高力士不愿意取他啊!”贺知章说。 “哦?那赶快宣他来!”唐玄宗说。 贺知章本来一来的时候,已经把李太白带来了,那么就请他见驾。见驾,皇帝问他可以吗?他说: “这个小事情!没有问题的。叫这个高丽人来当面看着,我当面给他写回书,以表示我们天朝人才济济。但是我有个条件,因为前一次来考试,没有中,我现在还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现在得要特别优待我!” “当然!怎么样?你说!”皇帝说。 “我要杨国忠给我磨墨,要高力士给我脱鞋。若能这样,叫外国人一看,他就知道我是个什么身份,就会对我们国体尊重了!” 皇帝当时是用人的时候,也不想这个杨国忠和高力士都是最高的大官,说:“好!好!好!这么样子,这是特别的情形之下,可以的。”皇帝答应了,那高力士和杨国忠怎么敢不做呢?所以皇帝就把高丽的使臣叫来,然后就吩咐杨国忠,说:“丞相杨国忠!你要现在要给我们这个最高的学士来研墨!”这个圣旨,杨国忠怎么敢不干呢?以前他要李太白给他磨墨,但是没有磨,这回真是给做磨墨的工人了。那么高力士就过来李太白坐的地方,就把他鞋子给脱下去了。 这个高丽使者一看,哦!这是个什么人啊?这么大的官都来给他做仆人,啊!这不得了了!李太白说:“先拿酒来!”就在朝廷里头,他把酒喝够了。酒喝完了,就念高丽来的这封信,然后翻译中国话给皇帝听。这高丽人一看,吓坏了,哦!这中国真是有人才的,我们这个小国家,还是不可以看轻中国。李太白喝醉酒了,又给写一封回信:“你赶快走!赶快回去!”这叫磨墨的故事。这高丽人,是叫他跪着的;他叫这高丽人来看的嘛!当面看着来做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