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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lxg20130220

[其它] 李炳南教授论语讲记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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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尔雅、说文没有这种说法,这是造谣言,这是诬罔圣人之道。他们说孟子辟杨墨,孔子时没有杨墨,孟子如何辟?因为他们拥护礼乐,杨墨反对礼节,丧重节约,不必三年之丧,而且政治思想与墨子有冲突,不能不辟,但是孔子是「君子无所争」。
  攻,原来是治的意思,没有说是攻击。既然是异端、邪教,那就必须攻伐。但是孟子没有说杨墨是异端,而是说杨墨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宋儒根据孟子辟杨墨,称为异端。若说孟子所骂的异端,也不是孟子的意思,反而减轻杨墨的罪过。因为异端指小道,并不是禽兽,只是小道而已,这不是减轻杨墨的罪了吗?
  子贡说:「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程朱学佛而骂佛,以为佛比杨墨更近理,所以为害更大,有理反而不行,有这个道理吗?孔子没有见过杨墨,也没有见过佛,这种解释是诬罔圣人。
【雪公讲义】
  「攻」义。何晏、皇侃皆曰治也,谓学为治。范曰:攻、专治也,故治木玉金石之工曰攻。集说攻击也。
  (按):治与击大异,须视解文而采。
  「异端」义。集解:善道有统,殊途同归,异端不同归者。皇侃注,异端、杂书也,杂谓诸子百家。公羊传注:他技、奇巧异端也。礼记大学注:他技、异端之技也。论语后录:异端即他技,谓小道也。戴东原集:端、头也,凡事有两头谓之异端。言业精于专,兼攻两头,则为害耳。
  朱子集注,宋程子曰:佛氏之言比之杨、墨尤为近理,学者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
  (按):自范氏谓异端非圣人之道,如杨、墨是也。程、朱遂以佛为异端,而改论语以前之解。以后纷争甚繁矣。学者宜详读集释后段「发明」及「按语」,可得以简要结论。

【二.十七】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72)
「子曰:由,」
  由,子路的名。我们不知道孔夫子为什么对子路说这章经文,但是宋儒懂,说出其中的微言大义。阿难不知迦叶境界,更不知佛,我们怎么知道!数千年后的宋儒怎能知道孔子?宋儒说,因为子路好勇,强不知以为知,所以孔夫子告诉他,对他有好处。这种见解,我们不可学。孔子说性与天道,性与天道,是分出两条说,宋儒讲性与天道,程朱往往合起来说,叫「性天」,一路模糊下来。宋儒首先开这个端倪。将来或许以佛学讲论语,以论语讲佛学。
「诲女知之乎,」
  「诲女知之乎」,孔子说,我教你的道理,知道了吗?知,有读音作「智」与「志」,在这章可就读如「知」这个字。知这一字不简单,若简单,为什么孟子、王阳明讲良知良能?我们不要轻易的说「知」。知是吾人本性的灵知,佛家说是众妙之门,佛法有「离念灵知」,一念不起,不看就知道。如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知,为众妙之门。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知之为知之」,怎样才是真正知道?听闻以后,要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佛法称为闻思修。其中的味道都知道了才能说「知」,否则是说食数宝。纵使吃了,也是像「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笃行才算知道。博学等五层工夫没做到,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是有智慧,才是真知道。
  同学们可以学这点,否则让人看笑话,你们必须举一反三。吾不注解佛经,也不翻译佛经。今人都是小偷,东抄西抄,强不知以为知。你们要学真知灼见,不学真知灼见,便不能往生。不真知,三藏看破也是枉然。

【二.十八】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74)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
  干禄,求禄位。孔子答复子张,必得广学多闻,天下事很多应尽量学,不明白者不说,你们必须学这点。亲眼见了才说,有疑惑可以从阙不谈,知道十成只说七、八成,谨慎别全说,胡说便是诬告人,造口业。只要说得恰到好处便停止不说,多说会惹出枝叶,能如此者,过错自然少。
「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
  「多见阙殆」,殆在此勉强可当「危」,不安的意思。所见虽然不少,但还有不安、有疑虑之处,则从阙,不但不说,也不要去做。就所知道的只行个十之六七,不过与不及,「过犹不及」,孔子讲中道,所知道的行之六七,自然会减少后悔的事,办错事就会后悔。
「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若能说话少过错,行为不后悔,如此去当公务员,便是当到恰到好处。
  中国古来讲究禅让,决不像今日的选举。

【二.十九】
鲁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75)
「鲁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
  哀公不得意,从这一章便可知道。鲁哀公问,如何做才能使百姓信服政府?你们虽不当国君,但是你的家人信服你吗?你尚且不能服自己家人,何况别人!早上你的心理与下午都不同。
「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举,派使他在职位。举用人第一必须直心,直者,有便说有,无便说无,不欺骗人,要举正直的人。
  枉,不正直。「错」是另加安排,枉人不必就换掉,不是去除枉者。若将枉者去除,如崇祯末年就是因为过于急切,换人很多次,所以人们离心离德。只要举正直的人,权位在枉者之上,枉者无作怪,给枉者好名誉就可以了,如此则民服。否则民不服。
  你们必须谨慎交友,「毋友不如己者」,否则别人以为你是属于某一党,就受影响了。

【二.二十】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77)
【雪公讲义】
  ★孝慈则忠句,各解纷纭。黄氏后案曰:「孝慈则忠」。诸家说甚费解,式三谓「孝」当作「(音教)」,谓引导之使人可仿效也。
  ★按:黄氏所云,本句可通,但与全文不贯,且他本罕见,姑备一说。孝经云:「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细审季康子之三问,皆在使民;而使者在君,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7:59 | 显示全部楼层
从乃在民。君能庄临,而民自敬。教民以孝,民始孝亲;中则忠君,如子孝父矣。然君必以慈临之,如亲慈子,故曰:「孝慈则忠」;否则犬马路人,草芥寇雠矣。举彼善者,教他不善者,民自相观而善;是不劝之劝。此章三答,有直接,有双用,有旁通,言与文,婉转入微。
  ★(犬马草芥二句,引自孟子离娄篇:「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引文略为变更,以便解说而已。)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
  季康子问孔子,「使民」,使用老百姓,因为大夫有土地,当宰官领导人民。如何能使百姓恭敬、尽忠?若不能做到,如何能使百姓学这二条?
「子曰:临之以庄,则敬;」
  临,在上对在下,或少数对多数叫临,如临山、临水。对多数百姓与他们见面时,必须庄重,非礼勿言等,临之以庄,对方自然对你恭敬。
「孝慈则忠;」
  「孝慈则忠」,有人说,你上孝父母,下慈儿女,则百姓忠,此说勉强可以通而已。各种注解纷纷纭纭,黄氏后案说,孝慈则忠,诸家所注讲不上来,他以为「孝」当作「」(音教),引导人民使人可以仿效,如引导人慈,人民自然忠。本句可以说得通,但与全文不贯通,而且其它本子罕见,姑且聊备一说。
  「孝慈则忠」,不必改字,懂文法便懂了,学文法最好学唐诗。孝经云:「夫孝,始于孝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一到社会,一做事就可以说是「中」,孝经为孔所说(以经证经也),孝子应当终于立身,立不是立志,而是立行,身有所成立。向上引导国君成尧舜,向下化导百姓,上致君,下泽民,以显父母。
  仔细审查季康子的三个问题,都在使民,教百姓如何敬,如何忠,如何鼓励劝奖百姓,都在使民。使用百姓是谁来使民?是国君,使民在君,顺从国君的是人民,顺从在民,君能临民庄重,而人民自然恭敬。这一处的文法,单说国君而已,国君只要庄重便可以了。今日教人学笑,胁肩谄笑是阿谀的小人。
  人民自然恭敬,一方面,以孝教导人民,始于孝父母,中于孝君。教百姓孝亲,首先是教孝养父母,到社会办事自然忠君,忠君就是孝君,好比儿子孝顺他自己的父亲一样。在上者是人民的父母,所以说子民,视民如子。县官是父母官,只有七品,官不大,抚台是大官,但是称县官要称「老父台」。若平时,县官到抚台衙门,见抚台必须跪拜。国君必得以慈面临人民,视民如子,必须拿出当母亲的态度来对百姓,文王视民如伤,那是真心。你们学直心,别弯曲。国君如父母亲慈护孩子,故曰「孝慈则忠」,否则是犬马路人,孟子说,君视民如犬马,民视君如路人,毫不关心;君视民如草芥,不爱惜,民视君就如寇雠,当仇人。
  这一处的文法有两方面,孝慈是一上一下,上位者教你行孝,乃至忠君,上位者就必须慈,视民如子。
「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第三句如何劝?不是自己也不是他人,指第三者,举用那些善者,那一人好就举他出来,让百姓看了效法。「教不善者」,也不说不善者不好,只要去教导他,一边举用善人一边教人民,都是第三者。这一处的文法又变了,举好人又去教不好的人,人民自然相视而劝,这是不劝而劝。这三句三答,有直接,有双用,有第三旁通,孔子的说法及文法,婉转微妙,懂文法,就能讲下来。

【二.二十一】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79)
  你们学一章,若能讲,能领略其中味道,又能改变心理,才不白学。吾懂中国文化,才真懂佛学,懂佛学才懂中国文化。
  宋儒满嘴说理,攻击宋儒的人以为四书五经都没有说理,这也太过了。凡有事,就有理,有理就有事,二者不可分。说十三经中无理,就是不对。吾因为读过中国文化,才能以此来读佛学,后来研究佛学,回头再读中国文化的书,才能懂得。宋儒对于经文还不能解,道更是不能了了分明。儒家很昌盛,道反而隐晦,佛家不如儒家昌盛,反而有懂得道的人,不可思议。
  「神乎其神」,「微乎其微」,「亲者不失其为亲,故者不失其为故」,「尔为尔,我为我」,「君君,臣臣」,这都是同一种笔法。
  这几段说理的地方少,汉儒小心不敢说,宋儒也说不出所然,所以只说考据。考据吾不说,因为其中有些是臆测的,如诗经中的草木鸟兽,日本有图,但是所画的多不相同。中国人造的谣,多是虚拟假设;西洋的造谣,却是以今日的动物模拟,例如麒麟西洋人以为是长颈鹿。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
  这段的句读,古来有所不同,宋儒程子说:「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朱子继承,他们以为这时孔子没有作官,而且有理由。书中没有的,我们不说,可以说孔子不出来作官,至于什么理由?不知道。有人问孔子,为什么居住在鲁而不出来作官?如阳货所说:「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孔子敷衍应付,这一章则答的很恳切。你们读一章,必须学一章,否则吾何必受此辛苦,吾老了,你们现在学虽也晚了,所谓「幼而学,壮而行」,但是如今学还可以,将来薪尽火传要靠你们。
  「书云」,这一段经文已经佚失,经过秦火到汉代,山东的老伏生,将书经读诵出来,后来又在孔子屋壁中发现古代的书经,用蝌蚪文写的,但是这一节在那一段,已经找不出来了。
  「孝乎,惟孝」,这是赞叹语。「孝乎!孝乎!」,就如「人焉廋哉!人焉廋哉!」居家首先必须孝,百行孝为先,这句话语出自孝经的意思。孝顺以外,便是「友于兄弟」,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八德,例如一棵树,孝为树根,其余为干、枝、叶、花,这些都是由孝生发出来。「孝就是孝」,没法说,天然如此,如佛学「性就是性」。儒家最好的字为「善」,佛家是「妙」字,你们必须知道。这二句就是孝友。政治有两种:一者为文化,所谓「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就是这二句「孝乎惟孝,友于兄弟」的意思。第二种是法治,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所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今人只知这个,结果是「民免而无耻」。
「施于有政,」
  「施于有政」,在家对长上孝顺,对平辈友于兄弟,就是办政事,出去也不过如此。「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你们必须温习,必须能用。书应当温习多少遍后,知道了,自己遇事才能变化。
「是亦为政,」
  「是亦为政」,我这样就是办政治,这是政治的根本。
「奚其为为政?」
  「奚其为为政」,还有什么算政治呢?孔子的意思就是说,我出去也是行这一套。为什么不出去?有障碍,没有重用。
  这一章讲孝弟乃为政之本,自行如此,化他也是如此。

【二.二十二】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81)
  「大车无輗,小车无軏」,考据很多,所考据的不对就不论了,纵使对了也无关宏旨,所以吾只约略说说。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信在八德的中间,特别重要。前一篇说「主忠信」,曾子三省有「与朋友交信乎」,信如何重要啊!人们轻视这个「信」字,差不多都患了这个「不信」的病。学佛受菩萨戒,最难实行的是「不妄语」戒,但是「不妄语」极为重要,一般人都没有看重,孔子以为这个「信」字不可看轻。人若无信,「不知其可」,不知他除信以外还有那一条不错?注意孔子的口气。言下之意,是说其余的都无可取了。这必须在社会上办多少事,碰多少钉子,有经验阅历的人才能领略。
「大车无輗,小车无軏,」
  大车,指牛车。輗,是连接牛与车的木头。小车,指马车。軏,钩住马和车的钩子。
「其何以行之哉!」
  「其何以行之哉!」没有这些輗軏,如何能使车子走动?今日之下,就要说车子没有汽油,怎么能使车子行走呢?「何」字,「可」字,用这些字可体会其中的不同意味。
  你们要学「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就可以了。但是「信」容易失信,容易妄语,心则不直。你们要谨慎守住信,好好学,便是希圣希贤。
  程朱理学也不是没有好话,所谓:「满街皆圣贤」,但是这还是由佛家「众生皆有佛性」而来的。

【二.二十三】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82)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
  「十世」,三十年为一世,或者说一朝代为一世,有多种说法。「子张问十世」,问十世的什么事情?看孔子的答复,自然知道子张所问为何,不必重复。
「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
  「殷因于夏礼」,殷是商代,因为商遭洪水而迁于殷,所以又称殷,叫殷纣王,不说商纣王。因,搜求原因。殷朝立国搜求制礼的原因,原因就是夏朝,在夏朝的礼制中。子张问十世,孔子答夏礼,可以知道子张所问为何。殷的礼乐制度,就是指政治,殷的政治还没开创时,将夏礼拿来参考,殷用不到的去除,没有的则增加,因此定出殷礼来。孔子为周人,为什么知道殷礼?下文还有「夏礼吾能言之,文献不足故也」。
  念诵的力量很大,书读千遍,其义自现,神奇极了。
「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
  周公定礼制,也是因于殷礼,加以损损益益,而制成周家的礼制,他制礼的来源,孔子也知道。
「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其后继周者」,这章书是讲三世,自古以来国家必亡,人也必死,佛家说:成、住、坏、空,正、象、末、灭。后来再接继周家的朝代,也必得要参考周家而定。
  今日没有礼乐,刑法用的是外国法,将来国家稳定,一统国家,还得参考制礼作乐。今日提倡三民主义,与四书五经有关系,只是改变名辞而已,若全不要,就是不要民族了。如三民主义的民族主义,不就是四维八德吗?这些不就是「其或继清者」也可知道吗?

【二.二十四】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84)
  有人说,这一章应分为二章,吾依一章来解释。
  普通人的大毛病,多是见利忘义,见有利的事人人争;见义,牺牲的事就不肯去做。礼记说:「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祭而得福所以愿祭,见义,没有利益便不愿为。因为能得好报,才愿去做。
  这关系到君子小人的差别,「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就是这章的意义。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鬼与神,合起来说也可以,若分开说,鬼指家里的祖先,神指外头天地山川的神只。「祭如在」就是祭祀祖先,指鬼;「祭神如神在」指山川等神。
  为什么中国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中国讲五伦,上有父母,下有儿女,你孝父母,父母对你慈爱,你也必须慈爱儿女,推展出去为九族,九族以外称「无服」,九族以内为「五服」范围。由本身上推五服,下推五服,老师不在五服以内,所以对老师之丧不穿服制,而是心丧三年,因为没有血统关系,中国重视这个。所以同姓不婚,否则为乱伦。天伦,天然如此,不是人造,但是君臣、朋友是人造的,夫妇一半人造的。若不要五伦,那与禽兽相同。所以接续香烟,大有关系,这与家庭与国家都有关系,以「血统」关系来说,「非其族类,其心必异」,没有家庭,国家便不能坚固。夫妇居屋,有孙子就是家,三、二家便是乡党,再组合起来就是国家。
  别人的祖先,不可以祭,他自己有子孙,人死后而到丧家吊丧,吊是吊生,祭是与死者有交情,灵前祭拜就可以了。他有子孙,我们可不过问,若没有后人,「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身为朋友就必须负责。若不如此便是谄媚别人家的鬼,希望求得鬼赐福。实在说,在街上也不要捡拾别人的物品,不义之财的原故,不必乱祭希望得福。
「见义不为,无勇也。」
  但是这不是叫人做自了汉,「见义不为无勇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平时各有他们的监护人,若有须要帮助的必得帮助,甚至为朋友报仇,为朋友死都可以,这是民族主义,要义务去做。这一句就是「临难毋苟免」,牺牲自己而去做。
  勇为三达德的一端,智仁勇,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有勇就不要利,只要合义的事就去干,「知耻近乎勇」有耻的人才有勇气。

八佾第三
【三.一】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87)
  后面的乡党篇,不能说,是孔子饮食起居的事情,纵使会了,也用不出来,所以不说。
  书中所说,不是单指在上位的人或在下位的人,而是一体万用,可对上也可对下,必须能举一反三。
  你们必须记住,这些话现今的人不在乎,若不在乎,那就可预知未来的结果了。凡事有因、缘、果,「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这是真正中国文化,讲民族主义。西洋人说的话有他的内容,今人用他的名词,但是不了解他的真义,用中国语,说西洋物,望文生义,社会必将混乱。学哲学必须学中国哲学,学庄子也可以,公孙龙的白马非马,学这些只会增多怪脾气而已。白马非马,这是分别观。若说「天地一指,万物一马」,就是圆融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们凡事不要悲观也不要乐观,我们是人,一切可以尽其在我,干什么像什么,我们都是在梦中,在戏中。我们学佛多年,仍看不出好现相来,因为人格还不足的原故。我们在五乘之中,人格尚且不够,天尚且不能升,其实人身也保不住,若能保住人,来修净土,求往生就可以了,一定要专精执持这一法门,不要脚踏两只船。
  你们学论语,对你们学佛帮助很大。做人的根本,凡是初皈依印祖,印祖都开示要「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敦伦尽分,自行化他」,再来就是「诚心念佛,求生西方」。敦伦尽分是中国文化,真学问自五伦始,五伦有十义。敦是敦厚、加厚、笃诚,很简单却做不到;尽分,尽自己的职分,范文正公每天反省,一天所做的事若不及所领的俸禄,必须第二天补足,这一点你们好好想。
  周成王年幼,周公摄政,全国都以为周公不怀好心,欺负小孩,等到成王长大,周公将大位还给成王。周公死后,成王感念周公的大德无法报答,周公既为文王的儿子,武王的弟弟,成王的叔叔,成王就以天子的礼祭祀他。其实不可以如此,但是鲁也不能推辞。伯禽为周公的儿子,祭周公用天子礼,但是周公以外的国君如何可以用天子礼?伯禽还有兄弟,传到后来,鲁的后代嫡长子这一支以外还有仲、叔、季,因为伯禽这一支用天子礼祭周公,三家祭他们的祖先也用天子礼。后来三家把持鲁国政治,若在金钱、土地上争还可以,若争用天子的礼乐就不可以。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
  「八佾」,吾幼年曾见八佾,每行八人,有八行,八八六十四。吾见曲阜的祭孔,天子礼八佾,诸侯六佾,大夫四佾。季氏祭他的祖先也用八佾。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有二说,都合理,都可采取。
  这件事季氏能忍心如此干,忍指季氏而言,还有什么不好的事能忍心不干?这是犯上作乱的事。另一解释,忍指在位有权力可以管者,这件事能忍着不管,什么事不能忍心不管?
  这一章教我们敦伦尽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黔娄为山东大穷人,齐请去做官,他不愿意去,鲁来请也不去,穷极了,死时所盖的被子太短,盖不住,但是他妻子不肯邪(斜)盖,谨守本分。

【三.二】
三家者以雍撤,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90)
  编论语的人有略加归类,这一章仍与上章同一件事,只不过不是同一时说的。
  祭孔有六章乐,首为迎神,初献、亚献、终献、撤馔、送神,撤馔时,随舞随歌。祭孔的音乐,起首为大哉孔子,先知先觉,奏咸和之曲,有辞,赞辞必须合乎所祭者的身分。
「三家者以雍撤,」
  这一章是说撤馔时唱诗经的雍章,雍章是赞天子的颂辞,撤馔要奠酒,主祭者是天子,辟公是陪祭的诸侯、卿大夫。
「子曰:相维辟公,」
  「相维辟公」,陪祭是诸侯。
「天子穆穆,」
  「天子穆穆」,穆穆说是美善,很难说得通。应当指温和,又庄严,例如望之俨然,即之也温。温和而且威仪充足,又庄严又温和,这是说天子的态度。
「奚取于三家之堂?」
  「奚取于三家之堂」,奚,何也。那一条够得上用天子的礼,在三家的庙堂祭祀。无论所说的是什么事,都是由于僭越国君的礼。

【三.三】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92)
  礼乐做什么用?用礼来整齐,使社会平平和和,但是必须有仁。「道之以德」,道德走不上,「齐之以礼」,再以礼来使人们整齐。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
  仁者,二人,不论办什么事,必须替对方想,妨碍别人就不可干,替对方想就是仁。礼尚往来,彼此互敬,彼此不妨害。
「人而不仁,如乐何?」
  乐是情,彼此交换情意。对人不仁,那音乐有什么用?没有音乐,还可以,万万不可以有桑间濮上坏人心术的音乐,从前村中演戏,必须与老先生商量,若有伤风化的戏不许演。乐很能感动人,像佛家的梵呗为清净音,没有喜怒哀乐等染情。今日的洋乐,害人不浅。人而无仁,则礼乐有什么用?
  若礼乐不行,则「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如此人民只想免受刑罚而不会有羞耻心。

【三.四】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93)
【雪公讲义】
  「丧与其易」,俞琰书斋夜话,易字疑是具字。檀弓云:丧具君子耻具。群经平议:戚当读为蹙。礼器篇:三辞三让而至,不然则已蹙。说文:蹙,迫也。言居丧或失和易,或失迫蹙。包曰:易,和易也。本郊特牲「示易以敬也」。朱子集注:易,治也。引孟子「易其田畴」。
  (按)书斋夜话及群经平议,两说意皆从顺;惜涉疑改,文献不足,宜待后征。但包氏所引郊特牲和易以敬,则义较长;谓丧与其礼和严敬,不若哀有余也。集注引孟子「易其田畴」一句尚可;其下不贯,则费解矣。
「林放问礼之本,」
  林放问得不错,孔子还答复他,可见问的不错。礼有吉凶军宾嘉,吉礼祭祀最重要,这里举吉凶二端以包括其它礼。
  从前有五礼,祭为五礼之首。这一章是问礼的根本,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8:02 | 显示全部楼层
孔子执其两端而答复林放。
「子曰:大哉问!」
  「大哉问」,人们多是问花果枝叶,你却问根本,真是「大哉问」。祭祀时的酒为白水(玄酒),祭海神、河神,要先祭河神,因为海的本原为河的原故。
「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上句是奢与俭,下句是易与戚。
  「丧与其易」,俞琰书斋夜话,看文讲不下去,便怀疑改易为具。礼因为奢华,不如俭省,为什么不如俭省好?因为祭在「诚」,祭神如神在,全在心诚,若奢华便少了诚心。若有诚心,诚是礼的根本,如此就可以了。周郑交质,有人质也无益处,若心诚,白水、水草祭祀也可以。学佛庄严佛净土,佛不希罕好东西,心净则佛土净,心庄严是真庄严。
  「易」古来就很难解。「易」,俞琰疑作「具」,礼檀弓篇云:「丧具,君子耻具」,丧事一切具备,君子以为羞耻。从前孝子若丧亲,语无伦次,心思全在父母身上,若备妥丧具,便去掉了哀伤的心。
  群经平议以为戚当读为蹙,迫也。意思是说,居丧或失之和易,或失之迫蹙。
  包咸曰:易,和易也。本郊特牲「示易以敬也」,有客来,奏乐;和和顺顺,有礼又恭敬。示,表示。易,和顺。丧与其礼乐和顺,不如哀而有余。
  朱注:易,治也。引孟子「治其田畴」,田地有草而除去。这一句还可以讲,但是下文便不能连贯。
  (按)书斋夜话及群经平议,两种说法的都是从「顺」,可惜涉及疑经改经,文献不足,应该等来日得到其它数据才来证明。
  上回「孝乎惟孝」,我们平时说:「神乎其神」、「微乎其微」、「亲者不失其为亲,故者不失其为故」、「尔为尔,我为我」、「君君」「臣臣」的句法都可以证明。
  包氏所引「郊特牲」,和易以敬,这个意义比较恰当。意思说:丧与其礼和庄严,不若哀而有余。
  编书的人也是同类的聚合在一起,连续数章都是责备季氏三家的僭越过分。

【三.五】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96)
  从前主张钞书,有大用意,味道不一样。这数章都有同类的意思。
  亡音「无」,若数种意思都能解释,除非孔子再来,后人无法知道,程朱的微言大义,绝不是孔子的微言大义。颜子曾子等弟子尚且不知,何况是其它的人?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这一章有数种解释,吾采一说。夷狄指中国以外,诸夏指周时的列国。那时无父无君,虽有礼乐规矩,却管不住,臣弒其君者有五十余个,所以孔子感叹说:夷狄外国人还有酋长,弒君的还少,虽然不懂孝悌忠信,没有礼义,但还有上下。诸夏有礼义列出来,但是大家不遵守,子弒其父,臣弒其君,没有上下的分别,那礼乐有什么用?
  今日的社会就是无父无君,你们能来听,要作难得想,吾讲的目的,为了让你们能改造社会,例如选举选君子,社会就安定。你们听从可以长学问,若不改心理,为德行,只为名利,那有什么用?你们必须学退下去后而省其过,过则无惮改,无过则勉之。
  你们往后学曾子,自我反省,为社会谋幸福。若只是长学问,不改变心理,而与外面争名利的人相同,就大失吾意了。

【三.六】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97)
  季氏为三家之一,冉有为孔子的弟子,三家为大夫,也有封地。「季氏富于周公」,周公指鲁君,季氏财土都胜过鲁君,冉有、子路都做他的家臣。
「季氏旅于泰山,」
  旅,祭祀的名称。祭天下山川为天子,诸侯祭他封内的大山。例如祭孔,孔奉祀官住在台中又是特任官,台中市祭孔的主席是什么人?不是孔奉祀官,而是台中市长,因为他是主管的原故,即使大官也不行。「旅泰山」应该是鲁君,但是泰山比较特别,泰山在鲁齐境内,所以两国都祭泰山,若卫宋等国便不可以祭。天子也祭泰山,为什么?因为五岳泰山为东岳,日升于东方为五岳长,天子祭泰山不是僭分,季氏不是诸侯,为什么祭泰山?太僭越本分了。
  另有一说,季氏不至于僭越到如此,鲁君派季氏代表,因为这一章不是讲僭分,而是说奢侈。季氏尚且敢以「雍」撤,吾不信他不僭越,所以这种解释没有根据。
「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
  孔子见季氏旅于泰山,就找在季氏家做家臣的学生,问冉求说,你不能救他的过错吗?冉有答,不能,可见季氏听不进去,冉有也没办法。
「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孔子感叹说,难道泰山不如林放吗!为什么提出林放?因为林放问礼之本,而且是泰山附近的人,所以说,难道泰山不如林放吗!这样文理才通。林放知礼,泰山的神为大神,泰山神没有求季氏来祭。「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这是指祭的人,而且是没有仁义的人来祭,「神不来格」,神不享非礼,神不来享用不合身分祭祀的礼。难道泰山不懂礼吗?
  不责备季氏而责备泰山,温厚婉转到极处了。

【三.七】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99)
「子曰:君子无所争,」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今日没有射艺,所以不必考据。这一章的句读有若干种,吾讲其中的意义,重点在「君子无所争」。
  外国人讲究争才能生存,今人也争名夺利,而且是明争。自夸已经是过失了,何况毁他!今日的选举,多是自赞毁他,佛家以为「自赞非他」是大毛病,这是学洋人,中国人自古以来都没有这样的事,这等风气必须换,否则国祚不久。你们别争,中国是礼义之邦,主张礼让,相信「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一争便生名利心,君子的品德就灭了,名锢利锁,争就不能往生。
「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
  「集解」孔曰:「言于射而后有争也。」那么不射就没有争了吗?打战不争是无勇,是不孝。从前人打战,不怕死,愿死,怕不死,怕不死就可以不死。
  「皇疏」说:「古者生男必设桑孤蓬矢于门左,使人负子出门而射,至长以射进仕,择士助祭,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8:03 | 显示全部楼层
若射不合礼乐,则不预祭。」诸侯进荐能人贤者给国君,先考核射箭。这与打战不同,而是考核如何上下等等,射箭都有礼节,失礼便不行。
  两人比赛,败者罚喝酒。每年都有祭祀,有陪祭,陪祭的必须射箭合乎规矩,若不合规矩,连诸侯也会受责而被削地。
  「射仪」曰:「射,仁道也,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
  「集注」云:「惟于射而后有争,然雍容揖让,则其争君子,而非小人之争矣。」
「其争也君子。」
  这一章的重点在君子,君子是学而能立的士人,有一定的目标,在道义上,为利国富民,凡是功利名位,有违背道违仁者,自然不会去争取。
  孔子讲「志于道,依于仁」,有违道与仁的自然不去争取,小人则是志在功名利禄。若是关系道德仁义等,君子又应固执力行,并不是不争。对道德要择善固执,力行近乎仁,经文不是说「当仁不让于师」吗?当仁固然要争,老师做好事,学生怎能不做好事?「见义不为无勇也」,对于义的事也不能让人。所以这一章「其争也君子」,更须细细体会。
  你们要学「君子无所争,其争也君子」,注重上句与最末一句,中间的可以省略,虽争也不失君子的风范。

【三.八】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101)
  这一章分三段,如集释所分,但解释有所不同。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
  子夏读诗经,其中有三句,二句是诗的本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为一段,重点在「素以为绚兮」。
  「集解」,马曰:倩,笑貌,笑的容貌。盼,动目貌,眼活动。这二句是赞叹女子。周幽王为褒娰戏诸侯有「一笑烽火台」,一笑值千金。盼,动目貌,眼睛可以传神,所谓「倾城倾国」,眼一看倾城,再看倾国,再看倾天下。绚,文貌,质是本来,文是文饰。
  「集注」,倩,好口辅也;盼,目黑白分明也;素,粉地,画之质也,画的本来;绚,釆色,画的采饰。
  (按)这一章,事分三段,其中第一段三句,仅是子夏问诗的意义(诗人做诗的意义)。集解言简而扼要,颇得其体。集注说,口辅目盼也不错,大可以相从。但是将「素、绚」以为是画质、画饰(素之本质,修饰),孔子还没有说画的事情,朱注未免说的过早了。你们学文章必须用心致意,不可像朱注在这里说的过早而没有根据。
  因为素只说是人的口与目,为女子的本质,目、口本身长得好。绚是说笑倩盼动的美姿。至于有注解说,可加粉黛、衣裳等服饰为绚,就嫌这种言语有枝叶。若能想到西东二施的颦蹙,自然能了悟质姿的大不同。
「子曰:绘事后素。」
  孔子所答只有一句,「绘事后素」。
  「集解」,郑曰:绘,画文也。凡画先布上众色再画「白粉」,以粉分布其间,来完成画的文采,画画有这种画法,但论语所说不是这个意思。
  「集注」,绘事,绘画的事情;后素,后于素,先用素底再画色彩。引考工记:「绘画之事后素功,谓先以粉为质,而后施五采。」素地与素功不同。
  (按)第二段是孔子指事喻诗,因为子夏问诗,所以要指出事情来比喻,举出绘的事情来说明诗的意义。素在考工记作「素功」,就是先画五采色,然后绘上白粉完成一幅画。考工记在周礼,可自己去查。礼记礼器说:「素言白地,而后施绘」,孔子所说,是礼器所说的意义。口为素质,笑为绚,笑就如文采。
  全祖望氏「经史问答」:「问礼器,甘受和,白受采」五色、五行等,中间为土,而且四方都有土,四方的四角落为土。六月为长夏,在西南,坤为土,所以六月为土的本位。五脏最难治的为胃病,胃在中央,周身把脉若没有胃脉就会死,周身分阴阳,胃有二十五阳,心肝等都有五阳,五五二十五,所以头发黑全是阳气,不足便会发白。五味之中土为甜,所以什么病都可以加甘草,人称「甘国老」,能调和大家不打架,甘加上任何药味都能调和。
  「甘受和」这一句是陪衬,「白受采」,白色是根本,画红为红,画黑为黑,能接受各种色采,与考工记「绘画之事后素功」是两回事。全氏又说,古人注解论语,绘事后素引考工记,到杨龟山解论语时,才引用礼器。朱子合起来引用,所以近代人多不以为然。因为论语这一章是指素地,不是素功。
  杨氏、全氏所根据,都可以相从。素比喻口辅美目,绘比喻笑倩盼动。
  「礼后乎」,杨氏说:「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苟无其质,礼学之无用,礼不虚行,此绘事后素之说也。」(意思是说要以忠信为本)
  (按)第三段为子夏所悟,忠信为主,礼在质后,忠信是素,礼比喻绘事。
  必须再略略谈一下上回说的。吾列出三本注解。集释,集各家的注释,有好有坏,知对知不对,由此可以比较,而后知道其中的意义,这是一种读书法。用此来比较,汉儒注解规矩,程朱有做比较,程子开启以自己意思解说经典的开端。
  以前吾讲论语,志在教你们学礼貌,这一次就不是了。有总别二义,先说总,你们以前上学没有学过道,孔子有孔子之道,所谓「士志于道」,「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们没有听闻道,既使望道也没有见到。
  若懂孔子之道,学佛比较容易。你们有跟随吾学佛三十余年的人,头十年确有往生的人,其次十年则渐衰,后十年便更衰了。佛法有正、像、末法三期,如今好似末法,听闻虽然很多但是没有工夫,唯有增加迷惑而没有伏断烦恼,因为心不能改的原故。今日犹如蓬蒿满头,再下去恐怕荆棘满头了。你们心理不改,所以吾讲说论语。吾因中国文化而有助学佛,又因学佛而有助于懂得中国文化。吾依经而说,你们是人,要以修身为本,命终求往生,不必再来。
  今日毒很多,唯有聪明人能解毒,解毒必须事先准备。准备什么?论语与佛法。可惜的是,你们未能信。共中有不共,必须自己有解药。首先必须找老师,学佛与学孔子,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8:04 | 显示全部楼层
除佛说以外都不听。佛、孔子为我的老师,论语就是孔子之言,依着论语来实行。
  其次,你们都有障碍,所以学不入,因为你们的文学不行,二百余注,你们能选择吗?歧路中又有歧路。若文理好,比较能不入歧路,所以必须懂文理,如「至于犬马」章,懂得文理,便知犬马不是指父母。
  第三,考据,理能讲得通便可以了,若要穷究他的源头,则吾不能,说了对你们也没用。你们要谛听,吾没有为你们说的,你们不可信,如「礼后乎」章,所讲的意义为礼器上所说的,而宋儒引考工记,有这个道理吗?
  八佾这一篇多半采讲礼的事情,礼有五种,最重要的为祭礼,今日用的祭器、乐器等等都已经不是古代的,如何考据?汉儒距离孔子时代才数百年,已经有讲不对的了。我们今天距五四还不远,谁能说明白?
「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子曰:起予者商也」,孔子的意思就是礼器上的意思,礼器云:「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这个意思就很完整了。有人以为忠信与礼是同一等的种种说法,那是无事生非,多生困扰。又有人说,忠信与礼,经传之中有分开说,有合起来说,其实不必争。如素都说是白,但也有分开讲的,有合起来讲的。
  我们不必像后儒批评子贡子夏的高低,我们够不上资格批评。子贡说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孔子使他更于乐道,而子贡说:「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孔子告诸往而子贡知来者。子贡问的那一章,孔子是直说。这一章子夏说人,孔子说绘,子夏悟到礼,这是横的,竖穷横遍,平等平等。
  只就意境高远而论,汉诗不如周的诗经,周朝的诗不如击壤歌的浑论元气。但是就文理的明白来说,当以唐诗为最。你们每天学一、二首诗,研究他的作法,预备将来自己看书,吾就是用佛经的科判、与作诗的方法,研究论语。
  「巧笑倩兮」,这一章分三段,其实是四段,首先子夏只举诗经,其次是孔子承接着举绘事,再次则转为「礼后乎」,最后合起来说「起予者,商也」,又合于最初所引的诗经。

【三.九】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106)
  若考据文法,大小文章都有起承转合,具有一撇一转。例如:上一章子夏问曰,分四段,最后合起来就可以知道,这一章也是如此。最后一句都合乎开始那一句。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
  三代为夏商周,自夏开始,文化渐渐有统系。夏家的礼仪,孔子说:「吾能说之」,可见孔子书读得多。夏已经亡了,周朝立夏代的后人于杞,祭祀夏代,孔子到杞查考夏代的文献。文化有什么人知道?有人知道文化,这种人叫献,所以说「文献」,指知道文化的贤才。杞地的人不足以当凭证。
「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殷朝比较接近孔子,孔子也知道殷文化。我们已知民国元年的事情,能够见到明、清的事情吗?孔子能说殷代的礼仪,但说了谁信?要有证据,宋为殷代的后人,但是要有学问、才能、能知殷朝国家文献的人很少了,例如汉代的老伏生。若果真有这种人才,就能证明孔子所说,没证据便有疑惑。
  这一章是什么意思?吾可以说说,但是不是孔子的本意不得而知。文献与民族主义,大有关系,否则是数典忘祖。佛法在世间,有多少年了?有文献在,依众圣点记,就可以知道。
  中国翻译经典,在汉朝以后,但是在周代以前就有众圣点记这本书了,可以作为文献证据。但是在现在有用处,今日台湾的文献有几人知道?三国的吴曾在台湾开辟过,再早就不知道了。如今大陆沦陷来此,其实是一家人,文献与民族大有关系,今日的台湾人都是从前的内地人。
  你们要自重,要深入学问,才能有所作为。

【三.十】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108)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
  禘为祭祀的名称,吾没有见过,注解所考据的很多,吾不信。因为汉代距孔子大约千年,也没见过,五四运动至今不到百年,你们还不知道,纵使真知道「禘」,如他们所说的,五年的大祭,祭天、祭太庙,既使知道禘的意思,你往什么地方祭?今日故宫里的祭器很多,你们知道它的名字吗?以佛家来论,乐器就很多了,密宗的音乐,今人也不知道。
  灌,有二种,一者奠酒,在当日三献后,撤馔时行灌礼。二者明日祭祀,前一天宰牛,在正午时,摆香案,不奏乐,有行牲官祭,吾曾当过;行完礼,以酒灌牛耳。这章是在初献的先前。今所说灌究竟指什么,不知道。
  今日救死都来不及了,那有余暇考古?最急切的,在于学以致用,若是考古的学问,那是太平时候的事。
「吾不欲观之矣。」
  禘祭,自行灌礼之后,孔子便不想观礼了。
  研究这一章有什么用?这一章确是有所为而说。禘礼是天子之礼,鲁国也行禘礼,所以孔子说不愿看。从前不教有三,无后为大,鲁国本来是传儿子,到僖公时传给兄弟。诸侯宗庙五祖,天子宗庙七祖,一个宗庙之内,中间为始祖,左昭右穆,辈份不可乱,祭祀时要一一有次序,不可嫌麻烦。到僖公时就乱了昭穆次序。有注解说,既灌以后,本来是恭恭敬敬,到此便疲乏懈怠了,其实这是托辞。
  不论什么事,不可以越礼,不可乱了次序,该做就要做,不该做就不做。从前商人为四民的最末,但是商人也知道「事忙先上帐」、「动物归原」,你们要学「动物归原」,一乱就亡了。有次序,依规矩,就可以往生,否则歧路之中又有歧路。

【三.十一】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111)
  凡争执大的章节,有作讲义解释,没有争议的,便不作讲义。另外有注重考据的章节,吾也不费事考据,因为讲的听的都难,初学的人没有这个眼力,而且对于实用也未必有益。例如孔子对于夏殷的礼,都能说,但是因为文献不足够证明,也没有办法。读书必须注意这一点,不宜呆板。
  禘的意义,我们不能清楚知道其中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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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随从古人的说法,不敢强作主张。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
  有人问禘礼是怎么个办法?子曰:不知也。
  孔子懂,却不能答复,问的人不够程度的原故,因为祭祀的人就不懂禘礼。
「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
  若知道禘礼是怎么个办法,那对于天下就像这个(记者说:指其掌)。「示」表示,摆在眼前。
「指其掌。」
  指掌是什么意思?一般而言是容易,这一章不是如此解。孔子自己说「不知也」,后人怎能说「知个禘礼便能治天下」?这种说法不可跟从。
  祭的人连礼器都不懂,何况是禘礼!什么礼器有什么用途,分量如何,都有一定。
  只要牢牢记住就可以了,不必妄作聪明,不知而强作注解。

【三.十二】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112)
  这一章的官司也打得很大。上头无祭的对象,推论下句说的是神,上句说的必为鬼,家中祖先,名鬼,也称神,外头的也是如此。
  吾讲了半天,你们不开智慧,什么原故?私欲重的原故,昨日讲经讲四种作意,当知「见」为最重要。唯有将私欲放下而后可以开智慧,开智慧而后知见净。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祭鬼,要恭敬,是报恩,本分中应作的事。祭,得福。佛家明说有鬼神,儒家则不说鬼神,但宋儒硬说无鬼神,所以受很多人骂。参加祭礼要想得降百福,必须斋戒,斋者,斋心,心中唯有这一件事,无他念。你们吃素,并非吃斋。祭时「如在」,这个就是观想,不论到那儿,「观想」祭时鬼神如在目前,靠观想的力量,如祭关公时,眼前就是关公。你们烧香,如打电报给佛菩萨,要观想,才得感应,所谓「神其来格」,如此,早晚课才灵。
  上祭鬼,下祭神,祭祀不是祭自家的鬼,叫谄,外神也祭为谄,故孔子说:「泰山不如林放乎?」用这话来说季氏的谄而无礼。祭什么,行什么礼,有一定的,而且祭时须全神贯注,故孔子说他祭一定得福,我祭则得福,我战则克。
「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如上祭祀场面,他当作主祭,但是或许忙,或生病,由我代表,他没参加祭祀,则这一场祭礼像没办一样。看看人家的诚心。
  怎么如不祭?吾学佛,故懂中国文化。自己不参加,就是没祭。他人如何观想法?所祭的对象如在目前,才能感召,别人代替则祭不如在,神不来格,不等于不祭吗?
  阿弥陀佛,光照十方国,无奈你不接受。

【三.十三】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113)
  我们的笔很拙,若是我们来写,必定先叙述一段事实。但是这章经文一上来说王孙贾问,怎么回事,下文便有解答。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
  这句「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不是王孙贾的言语,或许是古人的话,或者是古言语。若王孙贾自己的话,必不如此说。只有师长对下辈可以这样说:「何谓也?」朋友平辈尚且不可,对上辈更不可以。
  孔子在卫国,值逢灵公的时候,灵公非常恭维孔子,但是没有让孔子出仕做官。南子召见孔子,想借孔子的名声,其实另有私心,何以见得?否则何必邀孔子一起出来游街。这一件事有人了解,有人不了解,子路就不高兴,王孙贾,何许人也,他自然了解。王孙贾这个人极会钻营,灵公极听信他,凡事以死的因果来权衡,但是这一次他就误会了。
  这个时候孔子没有出仕,王孙贾以为孔子是走内线求官,所以问:你想作官,没找对路线,找南子行吗?但是不能直言:你怎么放着我王孙贾呢?所以用比喻。
  从前居家坐北朝南,西南角是房子最尊贵的地处。又有人说家有主祀的神,叫奥神,是住宅的神。又家中必有灶,有灶王,今日已撤差了,灶王最小,但是权力大,他生火才能吃饭,不生火,就无法煮吃的了。
  媚,巴结人,说好话求人。当时有句谚语,与其巴结奥神,官位大,还不如巴结灶神呢?就如唱戏的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要送红包,先拉线。王孙贾假装不懂,问孔子。
「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孔子也明白,答话也装胡涂。
  办事答话,靠平常练习,要当机立断。
  「你说的话,不对不对」怎么不对?对方不问也可以解释。
  若得罪了最高的天,向谁去求祷呢?
  这话一点也不错,必须分治世乱世。你们到机关做事,受过教育,知道贪赃枉法不好。若到任以后才知道长官贪赃枉法,这虽是长官的事,你也要有眼力,长官多少要拉拢你,或给予你利益,他以为天下人都好利,如果你一上来不接受,但是你是部下,接受了又良心不安,怎么办?财是胡涂虫,贼怕第一次,久了就成习气。这时必须当机立断,一走了之,否则破家败名。这只是世法花报而已,还有果报呢!脱得阳间罪,如何能脱得阴间罪?

【三.十四】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116)
  这章说政治,儒家的学问,在于政治之学,因为人道敏政,必须求人民公安。
  文,表面的制度,包括一切制度。凡事「不到与过」都不行,难得的是「中」。孔子是圣之时者,无过与不及,恰到好处。文,表面;质,本质。质够了,没有条理也推不动,文质平衡了,好不容易,例如政平讼理,这好不容易。文高了,质未到,文太复杂,例如今日的会计法,就是文太甚,反而不清楚。赋税法太复杂,人民不会纳税,漏税的人自然很多。质太过,手续不完备也不行。
「子曰:周监于二代,」
  孔子谈政治,要文质相平。秦法繁苛,文太过。高祖入关后,约法三章,百姓大悦,若只此三章,不能有四百年的天下,只有质而已,后来萧何再制律法。若法律只有三章,一家小店也弄不清楚。六经、十三经都是史,史都有因果报应。所以周参考夏商二代而损益之。监,考察的意思。
「郁郁乎文哉,」
  「郁郁乎文哉」,文,文化;郁郁,无过与不及,到达和的时候。所谓「文武之政,布在方策,人存政举,人亡政息」,可是文王一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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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行了。
「吾从周。」
  孔子说,若我从政,则跟从周的办法。
  世间法,可以直报怨,君子不为已甚,过甚了,就会出大毛病。

【三.十五】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117)
  这一章有起承转合,要细细按着层次。
「子入太庙,」
  孔子所进入的太庙,必定是鲁国的太庙。
  国家一建立,先立太庙,鲁国的太庙是周公庙,按时祭祀,不举行祭祀时,庙门关着。
「每事问。」
  每事问,问事与器。孔子尚且每事问,宋儒却说都知道,可以相信吗?真是狂诞。
  祭太庙时,如何能每事问?祭祀时要清净庄严,讲究肃敬,执事不许移动,这时如何允许闲人发问?这一章必定不是在祭祀时问,大概是在演礼时。史记世家太史公曰:「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曲阜儒生每月得演礼几次,否则就忘了。
「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
  或曰,不说那一个人说的话。孔子是名人,孔子的学问,人们都知道,孔子是实至名归,不求而自得。若不要名,唯有逃名,跑得远远的。
  「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孔子的父亲叔梁纥,封于鄹,所以说鄹人。鄹人的儿子,指孔子,避讳,以免直称孔子。鄹人之子以懂礼闻名,为什么要每事问?谁说他知礼呢?有人说:你问,当然是不懂,知道了何必问?这个说法似是而非。
「子闻之曰,是礼也。」
  「子闻之曰,是礼也。」这是结语,孔子听了以后说,是呀!我每条问,这就是礼呀!孔子为什么这么说?这是孔子的修养,我们必须学。
  演礼与祭祀一样,只是容貌不同而已,演礼重在练习。孔子前往观礼,正是「学而时习之」,也是「传不习乎」。孔子答话不亢不卑。

【三.十六】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120)
  论语原来不是一时说的,也不是一人的笔记,更不是一篇文章,但是编论语二十篇的人也曾归类。例如八佾这一篇,说的都无法讲,这篇都是说礼乐,礼有三礼,不懂三礼如何讲礼,乐就更难说了。我们都不懂礼,听这篇很费事,我们重视实行,懂这个礼也不能行。礼乐有颂诗、有吹弹歌舞,礼乐都是国家所制定,今日反共第一,所以还未制定。诗是乐的词,今日国家也还未制定,如何歌颂?
  这一篇是孔子的时候,礼乐都乱了,孔子说的都有用意,没用意不会随便说。吾不得不讲,你们知道书的皮毛就可以了。在孔子时代,论语说的如同报纸,当时人听闻后,知道不合礼,就会改,有部分的人不肯照着改。今日有所不同,必须合乎今日的用途。考据不可错,但是考错的地方很多,对的很少。从前只依据朱子的集注,不辨好坏,以错为正,其实多半是错的。但是为了参加国家科举考试,人们也还是遵循朱注。今日学论语是为了学问,但是注解有二百余家,如何看?你们对于文句也必须知道,不是学制度,而是学文字,学了不是去治别人,是为了治自己,知道其中有不合礼的地方,我们也不去做。
  你们学佛,知道禅净本一家,禅主悟,起疑悟后才看经,未悟以前不许看经,净宗没有明说要悟,其实论语也必须悟才能领略。你们修净土法门,除了学成老太婆以外,还必须悟,否则既不是上智,又不是下愚的人,那往生就无望了。证大圆镜智才得到无分别智,老太婆就是无分别智,这个话若听者没有实在工夫,无法对人说。所以你们必须学悟,论语也是如此。看看「射不主皮」,注解有多少,吾须挨着看,然后裁决,其中有很多废话,但是不得不看。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秦始皇、李斯也知道书害人,所以焚书,若读书不会悟,那秦始皇、李斯不就是跟孟子学的信徒了吗?
  民国五四运动以前,生男孩悬弧,生女孩悬帨(帨,佩巾),男子必须学射箭。射可以观德,国家以射选拔人才,每月练习射礼,会射礼的人,祭祀时才能当陪祭,祭祀完毕可以分到胙肉。鲁受齐国女乐,孔子必得等到祭祀完毕,没有得到胙肉才肯离开鲁,并不是孔子穷的想吃那块肉。
「子曰:射不主皮,」
  乡射为文射,还有郊射,那是武射。射箭必须和颜悦色,心平气和,再观察他射箭的礼貌,合不合乎礼貌。第三再看主皮,看射到皮靶的位置。文射只要「中的」射中目标就可了,不中也不要紧,礼都周到了便可以。从前用布当箭靶,后来改用皮,着重射箭有没有贯穿皮革,郊射就必须贯革。这是乡射演礼,礼乐射御书数是读书人应该练习的艺术,不须要贯穿皮革,贯革是坏规矩,一条不合规矩开了端,往下条条都坏了规矩。
  考据不能不要,不能不考,但不能深信,只能当作有此一说而已,可以存疑。
  孔子说,射箭不主张贯穿皮革,全在文饰的礼仪上。
「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科,等也。因为每个人的力量不同等的原故。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今日的鞠躬,多是鞠项而已,没有敬意,心中不恭敬人。今日学校只是鞠项而已,你们想想,这样做合礼吗?今者学界的人,反不如武夫纠纠的老粗。

【三.十七】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121)
  今日没有这个了,子贡那时,也已经不行。现今有日历,比以前算是退步了,这是就乡下百姓来说。乡间都有供灶王爷,上面有灶王爷的像,下面有十二月分,有天干地支,有二十四节气,有这些个,一年的节候就都知道了。现今的日历没有,不是退步吗?再者凡是读书的家庭,都有黄历,这是国家钦天监所制订的,才知道什么时候过年。中华民国六十年来,有两次的过年时间都乱了。从前「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就必须杀头,因为误了民时。「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没有日历便不知过年了。
  从前的君王颁布「时宪书」给诸侯,诸侯藏在太庙,正月初一,百姓会供一只生羊给诸侯。这一天,诸侯到太庙告庙,再上朝开会议,宣布这个月的政务,第二个月也是如此,月月都是如此。除此之外,还有大作用,诸侯先拜太庙,再上朝,宣布政事,假如不拜、不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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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侯便各自为政了。周幽王、厉王就是如此,所以国乱而亡国。鲁文公时,有闰月,有病没有告朔,没有上朝,后来没有病了也懈怠不告朔,不上朝,所以有三家之乱,凡事都是自找的。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
  很多年都没有告朔,但是这话很难说。鲁文公虽然不告朔,不上朝,可是送羊的人仍然照每月送来。子贡禀告孔子,不如废去告朔的饩羊。有人以为子贡爱小财,其实不是,子贡有他的用意。
「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孔子说:端木赐!你爱惜羊,我爱惜礼。有这只羊就知道必定要告朔、上朝,这个礼还没有废除。如果废去这只羊,那连告朔的礼也都不知道了。
  我们不是天子,也不是诸侯,对国家帮不上忙,唯有少为国家添麻烦,就是爱国,这也是理所当为的事。

【三.十八】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124)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看这一章书,可以知道大家都乱了礼,大家多不合礼。孔子所说有如禅话。人都不讲礼,孔子不仅教人行礼,孔子自己就是尽礼。自己先做到再说人。

【三.十九】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125)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
  这必定有缘故纔问。定公问,君使用自己的臣子,臣事奉自己的国君,应该如何?
「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
  孔子回答说:国君在上,要按国家的规矩办,不可乱指挥。例如年岁好时,用百姓一年可以用三日,不好时一年只用二日,再不好时就只能用一日。又如对待老人的待遇,要像对待年轻人,而且更加超过,尊重老人。用人的时候,老人不做粗工,处处要替百姓想。
「臣事君以忠。」
  「臣事君以忠」,当公务员,迟到早退,开着电灯领薪水,这算是尽忠吗?
  「君使臣,臣事君」这有两方面,若君使臣不以礼,臣必不会真心办事。若是臣不能尽忠,则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国君?
  没有读书的人,与真小人,情犹可原,既然读书是君子,如何能如此?这些讲了都可以自己受用。

【三.二十】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125)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
  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易经起首也说「乾坤定矣」。中国注重五伦,一人为匹夫、匹妇,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一夫一妇名「室」。易经这「定」字很好,八卦有老阳、老阴、长男、长女、中男、中女、少男、少女,共八口之家,五伦规矩定了之后,不再更改。从前嫁女儿时用茶叶,就有不再改嫁的意思。(案:因茶树不能移植,必须用种子种植,所以以茶叶做礼物,祝种植不移之子,暗寓女子坚忠不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前朱买臣因为休妻,而被废头名状元,社会上也不理他。
  男女居室,人之大伦,有夫妇然后有父子、兄弟,这是天伦。结婚,要得一有德的好女子,如齐宣王娶无盐女锺离春,就是因为锺离春有妇德,娶得有德的妇人,然后可以教国人。周朝八百年的天下,是太太帮助的,贤内助很重要,所以文王思得贤女帮助治国。夫妇是伦始福源,不可以随便。「乐而不淫」乐得后妃之贤,不是因为后妃长得漂亮。这是幸福的源头,岂可随便!
「哀而不伤。」
  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这是忧虑国家有谁能来帮助治理。参差荇菜,是采荇菜供太庙。
  哀,哀贤女未得,哀国家还没有得到贤才。
  诗经三百篇的第一章就是「关雎」这一章,大家可以学学。

【三.二十一】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孔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128)
【雪公讲义】
  ○哀公问社于宰我,至曰使民战栗。
  「郑氏」云:田主。主、社也。
  「邢疏」:先儒或以为宗庙主,杜元凯、何休,用之以解春秋。
  「拜经日记」经文明云「使民战栗」:以社稷为民而立,故曰「使民」;若「庙主」,与民何与?
  「潘氏集笺」读书证疑,引墨子云:圣王建国营都,必择国之正坛,置以为宗庙;必择木之修茂者,立以为菆位。
  「半农礼说」谓:树主、木主,必兼两义。
  (按)以上各说,只就一「社」字,纷争若是,迄今不已。究以何说为正?后人各附各非,议论繁杂,歧中生歧。若细绎全文,似以「社主」可从。拜经日记所云「庙主与民何与」,义极分明。且哀公、宰我问答,非初建国立社,何能不知树主之理?隐然有寓意焉。
  「苏子由古史」:哀公将去三桓,而不敢正言。古者戮人于社,其托于「社」者,有意于诛也。宰我知其意,而亦以隐答焉。曰「使民战栗」,以诛告也。
  「容斋五笔」:「使民战栗」为哀公语。又曰:或谓「使民战栗」一句,亦出于宰我;记之者,欲与前言有别,故加「曰」字以起之。
  「韩非书」言之详甚,可参。
  (按)据上诸说,于此章各解,大有借镜,可洗宰我千古之毁;而孔子之答宰,亦知非各注者之儱侗语矣。
  ○子闻之曰,至既往不咎。
  「包曰」:事已成,不可复解说也;事已遂,不可复谏止也;事既往,不可复追咎也。
  「集注」:遂事,谓事虽未成,而势不能已者。孔子以宰我所对非立社之意,又启时君杀伐之心;而其言已出,不可复救,故历言此,以深责之,欲使谨其后也。
  (按)苏子由古史、容斋五笔、韩非书诸记,此章经文,大有事在。孔子曰三句之解,包与集注,语皆含混,殊无义意。窃以初句谓哀公失政,三家僭越,局势久成,不可复说。次句宰我进谏,无补于前。三句孔子自谓宰我言虽失宜,然既往矣,吾亦不再咎也。夫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乃孔子所训;今知宰我所答,恐不如是。
「哀公问社于宰我,」
  注解有人骂宰我,开了杀伐之心,另外也骂宰我昼寝,这不可以。
  国家有宗庙社稷,社稷露天,可得风云雨露的气。社有二种:
  一说,社为田社,社主坛所埋的祭物,自古就有安社稷坛,如封禅,祭泰山,埋玉等。社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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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社稷的木头。社主要用那一种木头?不一定,看在那一个地方祭就埋那一地方的木头,就当地山上长的树木,用这个树木做主,后来也有埋石的。
  二,社有人以为主是宗庙的神主,神主用木,普通都用栗木为主,也有少数富有的人用檀木,就古代而言这不合礼,不必用好木。
  今采社主的说法。社主称主,庙主与社主不同,这一章是哀公用社主不是指庙主,若指庙中神主,那与百姓有何干?鲁哀公为什么问社?宰我所回答的四句,其中有用意,宰我、子贡都是言语第一的贤哲。论语为孔子与诸弟子问答的记录,都是有所为而发,不是无因妄发的议论,否则岂不是神经病吗?当时鲁国政出三家,鲁哀公不能作主,也无法做主,因为鲁国的社稷坛遭受火灾,哀公趁此问宰我。有如参禅,指这个说那个。
  宰我的言语、武功都好,曾经领兵战胜齐人,是文武双全的人。至诚之道,可以先知,宰我知道哀公问的心意,但不敢明说。孔子说话含蓄,孔门弟子也是如此,往后吾也含蓄说话,你们必须善听。
「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
  宰我答三句,上二句陪衬,重要在「周人以栗」。而且恐怕哀公听不明白,再解释说:「使民战栗」,使百姓对国家害怕,要使三家战栗。
  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为什么周要埋栗?曰:「使民战栗」,有人主张这句是哀公所说,所以说「曰」。这是懂文法的说法,但是没有明说是什么事。在苏子由的古史、容斋随笔说的很详细。
「孔子闻之曰:」
  可见孔子不在眼前,宰我没有与孔子商量,孔子听闻后说。一般注解以为孔子责备宰我,而且认为三句是一个意思,有如「一个孤僧独自归」的重复啰嗦,孔子会作这种文章吗?并不是如此,因为孔子为宰我的老师,老师与学生说话,不是这样的口气。经文中的谏,是以下对上才叫谏。
「成事不说,」
  「成事不说」这个话很含蓄,事已成定局,不必说了。这是说哀公失政,三家僭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再说有什么用?
「遂事不谏,」
  「遂事不谏」,这是宰我进谏哀公,劝哀公立权威惩罚三家,但是事情已经顺遂三家的心愿了,事先为什么不谏?再谏也于事无补。
「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咎,一说是指哀公与三家的大错误,不必再责备了。另一说是宰我的咎,宰我为哀公出主意,言语既已说出,不合时宜,虽然失言,我也不再责备宰我了。
  那就不管了吗!若不管,孔子又何必说「三家者以雍撤」等话?又何必堕三都?这是因为宰我所说不是时候。孔子的办法是「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办事不成功,又害人,那有什么用?
  孔子说话和平,宰我说话不和平,孔子也想削去三桓,不是不管,而是不须要再谏,谏了无用,可以另想办法。古事今办,可以做前车之鉴。

【三.二十二】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133)
  孔子必定是有原故而说话。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当时候管仲名声大,齐强鲁弱,有人说,齐国有管、晏的王佐之才,以为管仲有王佐的大才器,所以孔子说:「管仲之器小哉!」。
「或曰:管仲俭乎?」
  有人听到孔子这句话,以为器小格局小必定是节俭,所以问:「管仲俭乎?」。
「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
  孔子也不承认,说:「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三归的说法有很多,其中以三处住宅比较妥当,管仲有三处归宿。而且「官事不摄」,摄是兼差,家臣各司其职不兼差,一切事都具备。「焉得俭?」管仲如何称得上节俭?因为管仲声名太大。
  从前的出家人先读中国书,再看佛经,再到北京礼部受戒,才住丛林,所谓「天下丛林饭如山」,内地的丛林规矩极为严格,超过儒家的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曾国藩见丛林用斋无人咳嗽,比军队还整齐。如今丛林的规矩如何?古代丛林规矩今日已经不复再见,外不净内如何有净?今日三坛大戒一锅热,没有丛林的规矩,不足道也。
  我们修净土法门,其实佛法都要「净」,唯佛一人居净土。学论语有助于学佛,因为成佛要以人天为基础的原故。
「然则管仲知礼乎?」
  又有人以为三归是国君所赐,长者赐不敢辞,所以问「然则管仲知礼乎?」管仲应该是因为懂得礼节吧!
「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
  孔子再回答这种误会。孔子说「邦君树塞门」,古时候的规矩,今日已经变很多,例如鸿门宴中的「项王按剑而跽」,跽是长跪,日本如今还保存着,台湾也还有树塞门,门处有木头当屏风。屏,诸侯设在门外,大夫设在门里,这是礼貌。邦君应该有屏设在门外,管仲为大夫也可以设屏风,但必须小一些。但是管仲树立的屏风与邦君一样。
「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邦君有反坫」,坫是两楹间的土台,可以放酒器。国君用反坫,普通人就放置在桌上。反坫,是表示尊敬。至于反坫如何造,考据也不准确。「管氏亦有反坫」,这与贫富无关,与礼有关,管仲有反坫是僭礼,所以孔子说:「管仲知礼,孰不知礼?」。
  另一时候,孔子又说「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孔子认为要是没有管仲,中国便亡国了。或许有人误会,孔子说话矛盾,其实孔子说话是一以贯之,会说不如会听。
  听这章经文,必须举一反三,知道如何对待人。人有长有短,古人说「君子各有其长」,若直接说就是人才有长有短,全短为小人,全长为圣人,这两种人很少,多数人是有长有短。孔子说:「不以人废言,不以言举人」,贤者就要鼓励他,不肖者可以引诱他走上好的路。所谓「盖棺论定」,活着时能不变心的人极少,唯有到死时才能论定,不能一概抹杀,否则不能得人才。所以孔子说「吾未见刚者」、「得见有恒者斯可矣」,永远不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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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好大的学问!全天下无道很久了,恶的人要摈除,善的人要嘉奖,为的是给人留一条自新的路,有劝告勉励的用意。

【三.二十三】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136)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
  大师的「大」,音如字,音太、大,都可通。乐师有大师、小师的分别。朱子改成太(三公中一),其实是大。孔子自卫反鲁,制礼作乐。
  你们寒假可看阮元十三经注疏的诗经。先有乐再有礼,七情都不是正常的态度,所以天下大乱。中庸说:「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七情要用礼来节制。病由于七情,爱为主因,有爱才有喜,不爱就恶。因为爱,有人来讨取便发怒,故楞严经说:「爱为生死本」。乐能调和七情,使心情中正和平。这一章很难讲,因为现在的热门音乐,靡靡之音都是令人死的音乐。
「始作,翕如也。」
  始作,开始演奏。奏乐不是一种乐器,例如平剧有连奏,祭庙为合奏,又例如祭孔有歌词,唱「大哉孔子」。各种乐器都必须同一个音,如琴用「宫」,其余乐器也必须用「宫」,笙则是连续不断,其它乐器则有板眼。
  「翕」,鸟的翅膀有两个,两个翅膀合飞为翕。刚演奏时,如鸟的翅膀原来是止静的,演奏以后才徐徐奏出。
「从之,纯如也,」
  「从之,纯如也。」从,音乐发展开后。例如吟诗首字不入韵,到第二字才合起来。纯,丝清一色为纯,乐曲一放开后,笙管琴瑟都是一个音。吹「宫」,就都是「宫」,不是一种乐器吹一个调,但是有笙管箫笛的不同。若说是异,则所有乐器却都是同一调,例如「商」调,所有乐器都奏「商」。音乐的道理,只可与知者说,所以孔子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皦如也,」
  「皦如也」,有如日的洁白,又如石的清楚,虽然同一调,但是各乐器的音都不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绎如也。以成。」
  「绎如也」绎,抽丝。丝越抽越长,绵绵不断,音乐演奏到最后有尾声,唱了尾声,还要弦外有音,余音袅袅。
  做人、说话、作事、对朋友,都可依这个办法。朋友久而敬之,朋友数,斯疏矣,要留空间,死后仍是朋友,如杜甫对待郑虔的诗云:「九重泉下尽交期」,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就是「绎如也」。做事也是如此,要图长远,例如诸葛临死时,还安排蜀汉的国事,就是要绵绵不绝。

【三.二十四】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137)
  八佾篇多是说礼,所以很麻烦,吾只说取其只一种说法,若一定要详细考据,纵使考得正确,今日也用不上。吾每说完一章,必定会说我们今日应该如何学,大家必得在此多加致意。
「仪封人请见,」
  仪,卫国地方,现今河南的地方。封人,做官的人,是什么官今日已经不知道了。为什么没有提到仪封人的姓名?因为他是一位隐者,自己不愿意露出姓名,他也是高人,不肯显露名字。仪封人,人想见他他不愿意见人,孔子来到此地,他却想见,可以知道他的为人。长沮、桀溺耦耕,以及孔子的老友原壤,他们其实都是高士。有人以为孔子骂原壤,这是读书不通的原故。你们学习论语,实在是能帮助学佛,但是万万不可贡高我慢,学了佛后就轻视儒家,目中无人。孔子也不轻易见人,大家必须揣摸这里头的文字。
「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
  仪封人请求见孔子,说什么话?「君子之至于斯也」,凡君子来「仪」,「吾未尝不得见也」,我没有一次不得拜见的,读书必须有这种眼力。因为遇到挡驾,才说这个话。
「从者见之。」
  「从者见之」,随从孔子的弟子才领着他去见孔子。见到孔子所谈的内容没有说,因为没有知道的人,所以文字也没有记载下来。
「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
  出来,跟孔子的随从弟子说:「二三子何患于丧乎」,「二三子」,看口气这也是老先生的派头。吾看这一章的文气,仪封人见孔子出来后必定有问答。你们随从孔子的弟子不必忧愁,「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他们所忧愁的不是名利。孔子周游列国,到处讲演,当时天下乱,孔子志在救度众生,你们犯什么愁?
  丧,丧失,患愁丧失了什么东西?有注解说,孔子丧失官位,以为做官才能行道,大错!不是做官才容易行道,反而做官不能行道,但是没有辅助的人道也行不通。孔子的圣贤之道没有人愿意听,孔门弟子所忧愁的是大道将丧,孔子说:「天将丧斯文」,忧愁大道不能通行。
  周朝十一月(子)为正月,殷朝十二月(丑)为正月,夏朝一月(寅)为正月,今日说夏历,就是建寅。
「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天下无道久矣」,天地人都无道,冬天开桃花不是好征兆,冬掌收藏,冬天开花就是冬官失权。书经胤征曰:「每岁孟春,遒人以木铎徇于路。」铎,金口木舌,叫木铎。每到正月时,遒人掌管宣布国家政令,以木铎在道路上巡走,宣扬政教,夏商二代都是如此。
  这时候周天下的无道很久了,「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将,将来、现在都没有人听,道就不能传,现在传道也没有人听,将来才有人听,本国也不能用。孔子为鲁司寇,齐人馈女乐,孔子行,秦火后,到了汉代,儒家才通行。数千年以来,都是行五伦,直到五四运动打倒孔家店为止。
  圣贤之道,万古不冥,万世灭不了,今日的批孔,吾也不患愁。今日也是无道,这是今人倒霉,不久将来大道必定再行,那是谁来再传孔子之道?你们应该思之,思之。

【三.二十五】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140)
  这一段关系着音乐。国家稳定后,先盖太庙,再建社稷坛,民为邦本。再者国家必得有礼,制礼必得有乐,太庙的乐最重要。祖先是立国的根基,所以要立祖先的庙。有太庙就有祭礼,祭礼为吉礼,祭祀时歌功颂德,用的礼乐必须与事实相符,诗经有风、雅、颂三种体裁,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8:10 | 显示全部楼层
颂就是祭宗庙的音乐,各国都有比较。所以孔子说:「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诗都是办政治,那里是风花雪月。到了今日,连风花雪月也不会了,诗亡然后春秋作,今日春秋也亡了,因为今人笑骂由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笑骂也不行,只有用原子弹才有办法,要想不挨原子弹唯有改心,而且仅仅台湾改还不可以,因为天下无道太久了。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
  韶,吾未听过。若说韶乐是「翕如也,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现今的人听了,必定也不会喜欢。今日寺院的梵呗也不如以前了,从前板眼规矩,今日玩花样,有如打花鼓。
  乐由时令而来,要配合节气,冬至阳生春又来,在冬至这一天黄钟管的葭灰会飞起来。冬至日是黄钟,属于铜中最重要的,所以黄钟是纯阳的音。不懂六律,不能正五音。黄钟大吕,依黍(豆子)排定十二个月,有六律六吕,「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再配以宫商角征羽;再配五脏六腑,心肝脾胃肾,所以乐可以调和七情。从前朝廷有六部,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所谓「满城桃李属春官」,春官是学官,秋官则是主刑杀。
  孔子听韶乐,韶乐是舜王的乐,很美,「又尽善矣」,佛家的「妙」字,儒家的「善」字,都是极至极尽的好,孔子称赞韶乐尽善到没话讲了。
「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武,周武王的乐。夏、商及周文武(文武合为一,父作子述,父子相续)称做三王,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仍以臣礼事奉殷纣王,到了武王才讨伐纣王。这一章有笔法,尽美矣,是政治好,未尽善矣,是没有完全好。因为舜王禅让得天下,武王是伐纣,在孟津会师,用干戈得天下,所以没有尽善。
  若如此说,那汤伐夏桀、周武伐商纣,吊民伐罪,不可以吗?不是救民于水火之中,顺天应人吗?孟子说:「民为贵」,孔子也说:「民为邦本」,但是孔子温和,孟子就说「吾但闻武王杀一独夫,未闻弒君也」,孟子说的也不算错。从前有人以为这一章经文是孔子责怪周家伐纣,这是书呆子的注解。
  学这一章必须知道,祭太庙时的乐,在于歌功颂德。韶乐歌颂舜办的政治,说国家如何开国,说如何作揖礼让,一切都好,宫调比较多,商调比较少,自始至终乐曲都是平平和和。若武王的乐,讲文王视民如伤等等,也是和和平平的宫调。但是唱到纣王的无道,文王武王为救民于水火,于是兴师讨伐,而纣王抵抗。为了减少伤害人民的性命,速速杀了纣王,因此乐中不免有商调的杀伐之声,所以孔子说:「未尽善也」。但是这也不会伤了文武的圣德。

【三.二十六】
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141)
「子曰:居上不宽,」
  每个人在社会上都有地位,在家中、出外都有上下的差别。所谓「平等」,不是现今人们所说的平等,如今的人讲平等是视父如兄,称呼为大哥,父亲称呼儿子为老弟,现今的人以为这是「父子平等」,这是邪说。
  日有盈昃,月有圆缺,天然就是如此。「居上」不必一定是作宫,一家之中,一个团体中,都有分上下。上下,这是自然现象。只要位居上位、在高位,对在下的人,都必须从宽。居上如何宽?人都有过失,人不是圣贤,谁能无过,小过装聋就过去了,大过才要纠正,若大小过都管,太过严,那就不胜其多了,汉朝的刘宽一生不生气,婢女端的羹汤泼到他的衣裳,他还问女婢的手有没有烫到?大家不必学到像刘宽的宽,能赦小过,就是寛了。
「为礼不敬,」
  「为礼不敬」,这是指在下位者,礼在于尊敬人,没有恭敬心还算行礼吗?礼必须敬,如今的人鞠躬大多是「鞠项」只鞠脖子。敬是把事情当真事干,不敬的人,不能办事。敬是对于事情真心做,决不苟且。
「临丧不哀,」
  「临丧不哀」,父母的丧事是大事,所以丧事最重是要有哀痛的心。
「吾何以观之哉?」
  「吾何以观之哉」,这三条是应该办的事,他却办不到,那些不应该办的事,他也必定不会办好的,所以孔子说,我不愿意再看其它的了。
  你在上位,比人高一级,例如「里长」见到里民,就要处处帮助,这便是宽,有小过可以宽待。礼尚往来,大小事都必须敬,要用真心做,要真心办事就必须办得实在。家有丧事,或到丧家,不许有笑容,必须有同情心。孔子就是「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里仁第四
【四.一】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142)
  论语各章不相连贯,但编者将意义相同的汇编在一起,这一篇大多说仁。仁比较难懂,礼有外在形式,所以比较容易,而仁在内心,所以难懂。
  这一篇说完后,仁大概就可以体会了。今先略说仁。仁者其恕乎,恕接近仁,而仁并不是就是恕。仁者二人,你们学佛,知道要「无我相,无人相」,人我要一律平等观,仁是人在社会上对人的心态,虽然仁不在外,但是言语行动可以表现出仁的态度。言行不离仁,才是学仁的人,例如说话不只为我,不可伤人,做事为我,也必须为他人,而且不是只为张三,而不为李四,对张、李都如此,如对张三平等,对李四不平等就不行,对好人、坏人也是如此。
  今日学佛者看不起儒家,学儒懂学道者很少,能懂得求学问便不错了,到清代只求会写文章,今人连学文章也没有了。从前有学问、道德,今人连文章也不会。说出来很好听,在注解上却说苛薄话骂人。
  孔子说「志于道」,志向定在道上,而孔子「志于道」依次为道、德、仁、义,道为首。道是什么?中庸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者天然的本性,「率性之谓道」,本性守住不变样便是道。「修道之谓教」,修道才能教化人。孔子虽志于道,而提倡第三层次「仁」,因为道难懂,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谁知「道」啊?我们没有一人有道的,人无道、家无道、社会无道、天下无道,道也有根本,根本在人的心,心正然后说修身,心有道,身才是有道的人,才能家有道乃至天下有道。我们不懂道,所以孔子说仁,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道附带说,我们不必做到仁,做到恕就可以了,而且「力行近乎仁」肯行便是近仁。
「子曰:里仁为美,」
  这一篇因第一章「里仁为美」,所以以「里仁」为篇名。里为道里之里,二十五家为一里,今日已经变了,一里是一处的一段落,居处为里。
「择不处仁,」
  择古作「宅」音同,文字有六书,宅、择古来同义,很难讲。汉郑康成改「宅」为「择」,古宅、择通用,如「说」古时有二音,其中一个念「悦」,所以也可作「悦」。宅为什么音读成「择」?其中有含义,宅不可随意住,必须选择,如孟母三迁就是例子。如果是水肥公司、瓦斯公司的街就妨害人身,风化街则妨害人心,都不能住,故宅有选择的意思。
  只是研学而无道,纵使学富五车也不可行,如注解中骂人,骂人就不是好人,隐恶扬善,能骂人吗?孔子、佛骂人吗?骂人不好,从前注解中不骂人很少,都是门户之见,例如清人喜好非议人,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骂人,将人压下去,不过是自己想沽名钓誉而已,存这种心便不能注解仁。仁者爱人,逝者已矣,不须骂,既往不咎,孔子何尝骂人?吾对于骂人的注解,大不以为然。
「焉得知。」
  「知」作「智」。
  「里仁」,这一个居住的地区不止一家,自古便有「千金置宅,万金买邻」买房子费千金。只是房子好不算好,必须看看邻居好不好,若邻居不好,房子纵使一千元也贵,若邻居都近仁、学仁,一万元也不贵。你们学论语在笃行,不是学学口头会说,大文学家也有坏人,行为不圆满。你们要学好人,文章纵使是左、丘,左丘明眼盲、司马迁宫刑,当时便受坏报应,也是不能实行的原故。
  「里仁为美」若邻居都是仁人,这居住区就很好,并不是都如此,事前必须先选择,如三字经云:「昔孟母,择邻处」,孟母就是择仁而居。
  若去选居住的处所,「择不处仁」若不选择有仁人的地方住。
  「焉得知」没有智慧,家庭不会学好,子弟不会学好,再后悔就来不及。衣食人人都知要选择,却不会选择住家,衣食是一时的,住家是永久的,如何不择?
  古人有人说读书不要推演,这不可以。孔子主张举一反三,自己必须会推演,如何可以不推演?这一章你们必须致意。
  一者,人人家中有电视机,看电视必须选择,不可看坏节目,报纸固然不好,电视更甚,今日略略有改善了。今日一千出戏,有九成是闹家庭纠纷。
  再者,无友不如己者,交友必须选择,观友而知其人,十个君子,不抵一个小人,人往上进很难,往下堕落容易。
  三者,国家以民为邦本,国,从囗从或,不固定是谁在其中住,有好人、有坏人、有男人、有女人。易经主张乾坤定矣,诗经开首是关雎,男女是五伦开始福气的根原,但是今日的父母也管不了儿女的婚姻,所以男女随便结缗。关雎是选其德不爱其色,今人选色而且选不规矩的,你们已婚的人,要好好齐家,未婚的应选德不选色,否则焉得智?学佛也得不到好处。
  佛家讲慈悲,儒家说仁慈恻隐,儒者自以为与孔子平等,佛家没有人敢以为与佛平等,儒者注子错了也以为成一家之言,佛家解错经是谤法要入地狱,所以格外小心不敢妄加注解。但是如今天下无道,也不如此了,三字经第一句「人之初」吾就讲不明白,你们思考想一想,你们就不认「人」字,你们必得好好学,万不可看不起圣人,我们学的太浅薄了。

【四.二】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143)
  这一章众说纷纭,各逞知见而已,不必说的玄妙,令人畏难。吾的讲法从简,采取其中的道理,容易实行。
  前一章说仁,那不仁又会如何?孔子提倡仁,因为学「道」很难,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虽然说「道不远人」,但是自己最近的眼睫毛你知道有多少数目吗?没人知道,所以孔子教人学仁就可以了。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
  「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仁者平等待人,不能丝毫损害人。在佛家来说,不要惹人起烦恼,自己以为做好事,以为没有造业,可是令人起了烦恼,他就落下恶种子受苦报,是谁使他落了恶种子?都是你的罪过。你挑起他的烦恼,你没有报应吗?他会堕落,是因为你。你行菩萨道,是给人送菩提?还是送烦恼?由此可知罪没有形相,若有形相虚空不能容受。学佛人,想要起烦恼时,必须以佛号压伏,否则有什么用?怨佛不灵,那是自我欺骗。
  学仁,要像念佛净念相继,要想着不要损害人,不要妨害人,一言一行都想想大家。仁心不能放下,一放下,就是不仁。
  约,贫乏、少的意思。生活艰困,处境简陋,生活不好,不仁的人不可以长久待在这种简约的处境。因为他不懂仁义道德,不懂人生为了什么,只知人生是为享受,这是天下大乱的根本。长久处在贫乏,又不懂道理,便会不安分。
「不可以长处乐。」
  「不可以长处乐」,饱暖思淫欲,赌博、跳舞都是有钱人,也不安分,贫不安分,富也不安分。人若没有「仁」字,国家、社会都不会好。
「仁者安仁,」
  「仁者安仁」,仁者,性地善良,这一种人天赋很厚,以为就该如此,做坏事以为对不起自己,一有损害人心就觉得不安,行仁便心安理得,而且他行仁无所求,这是仁者安于行仁。
「知者利仁。」
  「知者利仁」,知者是聪明人,以为做个有仁德的人,对自己有好处,不做有仁德的人,对自己有坏处。我们若能「利仁」,就可以天下太平,有注解以为利仁不好,因为有希求企图的心,这是责人太过,如果不这样,那是希望人去作乱吗?仁者安仁,我们或许有人做得到,但是很少。能学知者利仁,就可以了。圣人教人,给人自新之路,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不必像注解那样唱高调。
  大家来学论语才懂得念佛,才可以出离轮回,佛法也教人忏悔。

【四.三】
子曰:唯仁者能好,能恶人。(144)
「子曰:唯仁者能好,能恶人。」
  若有人能心存仁,才能在社会上评论某人是好人、某人是坏人。你若不是仁人,没有资格说人是好是恶,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8:12 | 显示全部楼层
因为都是自私为己的原故。有仁字才能亲善远恶,否则都不得其正。
  「古之学者为己」,古人学了以后,先改自己。「今之学者为人」,现在的人,学了以后专挑别人的毛病。天下动乱,吾劝你们先责求自己,将自己管好再说。

【四.四】
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145)
「子曰:苟志于仁矣,」
  「苟志于仁」,孔子自己是「志于道」,教人没有说要志于道,而是教人「志于仁」,以仁为志向,若教他的学生都要志于道,那很多学生就不能学了。
  苟,假若。假若建立起志向,从此不离开,执持「仁」字。
「无恶也。」
  「无恶也」,若「恶」,音「乌」平声,当「如何」讲。音「物」去声,入声音「恶」,朱注采取入声「恶」,解释为:如此就无恶事了。这是废话,因为有仁自然就无恶事了,比如人已经吃饱了,何须再问吃了没有?
  在此应念「物」,若志于仁则仁慈,就没有患恶的人了。对好人嘉勉他,对坏人劝他改过,不愿舍弃他。
  这一章与上一章不矛盾,社会上的人不是如此,凡夫对恶人是拒绝他,圣人对恶人是不忍心舍弃,希望他变好,例如父母打骂子女,都是出自仁心,这是佛家的平等心。就像有人学佛,佛不喜,有人谤佛,佛也不瞋,佛如檀木,头上顶着或是脚踩着,都能染香,佛都不在乎,因为佛是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佛教徒修养不足,不能做到这一层,只会说这个话而已。儒者只知文字,不懂得道,所以也不会说。
  孔子有教无类,「互乡难与言,童子见」,这位互乡的童子来求孔子,孔子也见,要教他变好。至于离开孔子以后,变好或变坏,谁也管不了,盖棺才可以论定。
  吾见好人恭敬,见坏人远离,这就是吾的毛病。行道的人要先度坏人,因为坏人会危害社会的原故。有人问:那你为什么不先度他?因为吾心里「恶」之,有这种心,临终便有障碍。孔子就不是如此,坏地方的坏孩子来请教,孔子也教他。

【四.五】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146)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
  富贵是人们所欲求的,不由道理得来的富贵,虽然富贵了我也不要。例如古代泄柳、段干木的不仕,黔娄的安于贫穷而不仕,再有如「不食嗟来食」,最终饿死而不食的人。很多古人是如此,有骨气!
「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贫贱是人们所厌恶的,「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作善降祥,这才是富贵的道理原因;不作善而来了吉祥,这种好事我不要。贫贱很痛苦,有贫贱的苦因,所谓「作恶降殃」,若没有作恶事而得贫贱,这是天命,我也不去除贫贱,我就接受它。
  有些学佛人闹家变,就发牢骚,以佛理来讲,有人一生都作善事而家庭却遭到不幸的,孔子尚且死了儿子,尧舜也都很好,他们的儿子却都不好,这是什么道理?大家想想。
  这一章若从文法解析就容易明白。自从宋朝程子、朱子以后,论语就分汉儒与宋儒的注解,争执很久,开了骂人的端倪。陆陇其为清朝康熙年间的进士,著书很多,他虽然崇尚朱子,但他的《松阳讲义》还是有可观的地方。王夫之的《读四书大全说》,简直就像骂大街,一直骂到孟子,有如法家之流,刻薄寡恩,文字尖刻到极处。他也引佛家的名词,七菩提分、八圣道分,他只知名词,名相尚且不知。
  集解,孔曰:「不以其道得富贵,则仁者不处。」不是仁者就不如此了。何晏曰:「时有否泰,故君子履道而反贫贱,此则不以其道得之,虽是人之所恶,不可违而去之。」例如孔子不出仕,阳货屡劝他出仕,最终还是不出仕,因为时间不对,不是因为行道而得贫贱。临财毋苟得,不因富贵而苟且求得。集解这一段,讲的很好。
  经文以外的少说,只要就着经文解释就可以了,虽然依佛学讲容易,但是就有羼杂,所以儒家的经典就以儒家解说,不用佛学解释。吾讲书以佛学譬喻,这就是羼杂。应当各行其是,而且批评谁好谁坏,这也不好。佛法是出世,儒家是入世,像是卖药与卖棺材的互骂,其实两者都不能少,可以并存。
  孙奇逢《四书近指》:「人初生时,祇有此身,原来贫贱,非有所失也。至富贵则有所得矣。无失无所得,有得有所失。故均一非道,富贵不可处,以其外来。贫贱不可去,以其所从来。」人一下生,只有身体,赤着身而来,出来时,是贫?还是富?人人下生都是如此,皇帝、太子也是如此,谈不上贫。加一件衣服就是富了,下生时是不贫不富,所以贫是本来就如此,并不是干不好事的,才贫了。长大得到衣食住家,就算富贵了,所以富贵是外来的,本来是无失也无所得,有得才有失,有衣食住便有失。不论有道、无道,富贵都不可靠,贫贱也去不了,因为贫贱是与生俱来的。
  这一段没有说佛学,而是含有佛学的义理。孔夫子饭疏食饮水曲肱而乐;颜子有田三十亩,却安于一箪食一瓢饮,过着本来面目的生活;尧王禹王的宫殿茅茨不剪,也很俭朴;子路很慷慨,穿着破缊袍和穿着狐裘的富贵人站在一起,一点也不在乎,因为贫贱富贵都不在他的心中。喜好读书的,穿敝衣,有钱就布施。这些全在于各位的修养,吾青年时曾学这一套,所以知道,学佛后才改掉。所以人全在于觉悟、全在于能改,要「生而知之者」极少。道,指「仁」字,这是汉儒的注解。

★附注(非雪公所言)
  反身录:「伊尹一介弗取,千驷弗顾,夫子疏水曲肱而乐,不义之富贵如浮云;颜子之乐不以箪瓢改;柳下惠之介不以三公易。古之圣贤未有不审富贵安贫贱,以清其源而正其流者,而况于中材下士乎。」伊尹是商汤的贤相,名摰,最初耕于莘野,汤三聘才答应前往辅佐汤,帮助汤伐桀,而王天下,汤尊伊尹为阿衡。汤崩逝后,汤的孙子太甲继位,太甲无道,伊尹放逐到桐宫,过了三年,太甲悔过,伊尹才归政于太甲。
  论语述而篇:「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8:13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我如浮云。」
  雍也篇:「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柳下惠,春秋时鲁国人,居柳下,谥曰惠,孟子称为圣之和。
  世间得贫贱的道理很多,例如不守绳检,博奕斗狠,奢侈纵肆,都是取贫贱的道理,没有这等事而得贫贱,那这贫贱就是生于天命,所以不去。

【四.五─一】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147)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
  「恶」,音乌,如何的意思。
  圣人创作,贤人述说,做个君子就不错了,不是君子便是小人。这里头含有因果报应,因果是异时而熟,例如杀人必须先问案,要费些时间。又如种瓜,半年可以吃到瓜;种桃,必须几年后才吃得到桃子。得君子的名就不容易了,君子对于仁,不是全部做得到,近乎仁就可以了。仁就如佛家的慈悲,为佛家的根本,都不容易做到,因为不懂的原故。义较容易懂,什么事应该办,什么事不应该办。心存仁,往仁路上走,恕、刚毅木讷都是接近仁,力行就可以近乎仁,孝弟忠信能力行也就是近仁。若不近仁便是远离仁,远就离开而去了,离去仁如何可称做君子?孔子教人「文行忠信」,孝弟为仁的根本,远离仁,君子如何成为君子的名?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终食,吃一顿饭的时间,意思是很短的时间,短时间离开仁都不行。造次是急忙的意思,无论多急忙,还是要将仁挂在心上。颠沛是危险,危险时,纵使到了临命终也忘不了这个仁字。短时间,或是得意好事时,急忙时,颠沛如曾子临终易箦时,也不离开仁。
  在家要孝养父母,在外做事要忠诚,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存着这种心就可以了。吾为什么讲论语?因为你们大家学佛不够地道,人格站不住,如何学佛啊?成佛在人。佛要修三大阿僧祇才成佛、罗汉要七番生死才证果,这都很难,所以才教人带业往生的法子。净土念佛要「净念相继」,如此可以不假方便,自得心开,这一章「无终食之间违仁」,你们想想自己「净念相继」了吗?能执持一小时就不错了。你们平常没有练习,打佛七时,见思惑便出来闹,如何得一心?这要怨自己?还是怨别人?
  就段落讲,这一章与上一章,从前的版本合为一章,集释分开为两章,有证据,也容易讲,吾在此采取分为二章。
  依文理说,上章说富贵不处,贫贱不去;这一章说君子不违仁,文理不相同。
  上章没有说仁字,这一章两段都说到仁,所以分开讲是对的。
  文法是相,义理是质,读书不只要懂得文法,还要识得文义,外表形相与内在材质都必须知道。这一章,讲法很多。
  从前的人打好这种底子,无终食之间违仁,学佛念佛依这个来实行,所以容易成功。执持名号,不松手。无事的时候如何说得上「不违仁」?必得遇到事情,平常人在富贵时就被淫惑了,而贫贱时则怨天尤人,造次颠沛也是如此。君子在富贵、造次、颠沛时就要不违仁,所以必得遇到富贵贫贱等事情后才能看出。急风知劲草,国乱识忠臣。曹操是治世的忠臣,乱世的奸雄,六亲不和有孝慈。念佛也是这样,平素少说风凉话,临终才知道。佛家要人精进忍耐,儒家要人百折不回,走不到就殉道,身死心不死,例如文天祥的弃富贵如敝履,宁死不屈,人若没有志气,没有骨头,那就冤枉为人了。

【四.六】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151)
  这一章分三段讲,比较妥当,这一章朱注所讲的,没有什么大失误,可以讲得下去。朱子说的或许有不对,而王夫之则是吹毛求疵骂人,这是大错。刘宝楠依从汉学,骂宋儒的少;阮元也专主张汉注,对于宋儒也是一字不提,这样就对了。程朱开启骂人的端倪,所以后来骂他们的人就很多,这也是一种因果,任何事都开不得端。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这是一件事。人人有所喜好,嗜好有好有坏,不一定。有嗜好的人,即便死了也必须干,如刘伶的嗜酒,死在那里埋在那里,酒随身带着,死也必须喝;赌徒可以赌上三天三夜,死也必须干,乐此不疲。佛经说的「不厌不疲」,好乐仁是好的嗜好。但是孔子说「吾未见」,自己好仁,不管别人,这像是佛家的小乘,焦芽败种。
「恶不仁者。」
  「恶不仁者」,自己好仁,见到有人不仁就患恶。并不是去杀他,或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而是默摈,但也不是永远都默摈。亲君子远小人,不仅如此,小人若能幡然悔改,也会接纳他,例如孔子的见互乡童子,「欲其进也」,不念旧恶。君子耻独为君子,若都是小人,你就不是君子了。君子爱人,就必须教化他,这是自行化他的人。孔子说「我未之见也」。这是兼而说之,下文再分开说。
「好仁者无以尚之,」
  「好仁者,无以尚之」,依于仁,与仁靠在一起,不能分开,这种人是醇之又醇了。
「恶不仁者其为仁矣。」
  「恶不仁者,其为仁矣」,虽不是好仁却是患恶不仁,这当然也算是仁了。
「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
  「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不使恶人的恶习气加在他的身上,例如阳货赠送孔子豚,孔子回拜,途中遇见阳货,应付他说:「吾将仕矣」,这种做法很难。我不能好仁,近仁就不错了。
  另一种解释,若近仁者就能亲近「好仁,恶不仁者」,有人加害这两种人,就会设法保护他们,不使有人来加害「仁者及恶不仁者」。
  以上是第一段,下面是第二段,注重「未见」,三段都有包括。
「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
  「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有」是假设词。假如有人那一天忽然间对于仁要去做了,这是注重「力」,力是力行。一天力行孝弟忠信,就接近于仁了。
「我未见力不足者,」
  「我未见力不足者」,上段是未见「好仁、恶不仁之人」,这是未见力行的人,谁都能做,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说想力行而力量用不上的人,孝自当竭力,忠则要尽命,没有见过有要干而力量够不上的人。这是第二段,下头是第三段。
「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力量不足,或可有这种人,例如家贫,只有白水供母也是尽力,野菜供母也是尽力。若是答应人还没有完成而寿尽身先死了,就是未能尽力的例子。孔子说,或许有这种例子,「吾未之见也」。孔子的言语,雍容大雅,决不刻薄寡恩,一点刀笔先生的气味也没有。吾学司法,年青时刻薄寡恩,言语也是如此,儒家是讲「不为已甚」。孔子说,不能「好仁、恶不仁者」,可以用力于孝弟忠信就接近仁了,再不然那或许就是「吾未之见也」。孔子极尽委曲婉转,显出引人往上走的能事。
  这一章有三个「吾未见」,可以细细揣摩这个意味。
  你们学佛,不能自行化他,只要化他也可以,再不然能劝人不为恶也可以,只劝就可以了。这就是随喜,佛家注重随喜、回向、忏悔。

【四.七】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154)
  论语这一本书每一章都有争议,所以讲许多考据。学问是一套办法,实行又不同,又是一套办法。
子曰:「人之过也,」
  过,过错。一个人有了过错。
「各于其党,」
  党有二种说法,一者是朋党,一者是类也。这二种说法不是一个人所主张,都有若干人主张,也都有道理,要依从谁很难。
  先以「类」来解释,看人的过错,要看他是那一类的人,例如泥水工与泥水工是一类人,做衣服的与做衣服的是一类,评论他的过错,要就他的同类来论,如泥水工做不好衣服,这不能责怪他,盖不好屋才能责怪他。
  仁者,有己有人,必须对得起大家,孔子很少说天命与天道与仁,孔子的弟子唯有颜渊三月不违仁,其余的「日月至焉而已」,其余弟子都不称许他们是仁者。孔子对自己的学生希望他们往高处提,所以不轻易称许他们,我们要是能达到低境界的就很好了。
  天下无道久矣,例如讲书的人自己澈悟了解吗?吾只是近乎知仁而已。近,相似的意思。我们现今是末法,连相似法也没有。今日的佛法比较三武灭法时期更乱,那时候讲经的人破坏三宝的少,如今自己破坏佛法,外人不能破坏。三武时,不守戒而已,还不敢谬发经论,因为这是出自佛教。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自古以来都是自家乱了才到倒霉的时候。
  例如盖房子没有盖好,但是他用尽心力到十二分了,只因为手艺拙笨,并没有失去仁,不是他有力而不使,所以说不失为仁。若人具有高明的能力,只是尽了六、七分,若只尽六、七分,就不是仁。尽力去办,虽办错,还没有丧失良心。
  仁,二人,如「竺」,竹子加厚,这是用比喻来明白仁的意思。二人必须有加厚的意思,办事时心要有对方,如此在社会才是仁人。现今吾说近似「仁」的办法,吾工夫不到,纵使工夫到了,心里有了,但是一说就错。如禅家所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所以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你们都是学佛的,比起吾的工夫差多了。佛每次讲经,常说:「谛听、谛听」。你们现今还好,慢气去几分了。若人家说而不接受,这也是慢。但是如今的时势不好,事情来时,若没有正知正见,学上十阿僧祇,也是枉然。所以六个根本烦恼中,有个「邪见」。今日之下你们唯有自求多福。
  释迦,翻译为能仁。你们望道而没有见道。上次说二种「未见」,第二种是力行近乎仁,力行什么事?不是力行仁,而是力行以后才近仁。力行「孝弟」,孝弟比起仁容易懂。孝必须有敬,所谓「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孝弟是求仁根本的入手处,渐渐就近仁了,再来是「文行忠信」。曾子「吾日三省吾身」,反省今天有没有忠信,孔子是「主忠信」,八德说「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孝弟忠信在先,管子却单单提「礼义廉耻」,可见管子的器量小。总之,仁者二人,二人之间彼此加厚,若悟不出来,就力行「孝弟」、「忠信」,或是「刚毅木讷」,也就接近仁了。
  这一章不能知仁,知这个道理也可以接近知仁了。
  以上的说法,不太普通。另一个说法为朋党,就各人有关系的同类来说。在社会上要拿出公心来,自己亲友有过错,要凭良心说,若是袒护亲友,这是人之常情,却是私情。若论公道,亲友错便是错,不能结党营私。不说别人的坏话,但是说自己人的坏话也不对。例如孔子讲直率,人们说微生高直,孔子就不赞成。又如「其父攘羊,其子证之」,圣人也不称许,而是要「子为父隐,父为子隐,直在其中矣」。鲁君办错事,陈司败问孔子:鲁君知礼乎?孔子说知礼。陈司败便怀疑孔子也结党吗?孔子说,我有错,人们都知道我错了,这是很好很幸运的。为人子要「子为父隐」,为人臣要「臣为君隐」。
  我们求学期间少发议论,大概多是一知半解。在《孟子》书中,有人问:舜是大孝,他的父母做坏事,若舜为王,父杀了人,该如何办?孟子答,舜会背他的父母偷跑到海滨,这是可以的。这个分寸之间,极难下决定。
  这一章依朋党的解释比较适宜。
「观过斯知仁矣。」
  「观过,斯知仁矣」,人有过错,要观察他的动机,便知仁或不仁。好事不容易看,做错了要看他的存心动机。
  好学近乎智,好学不是就有智,只是接近智。力行近乎仁,力行是凡事都尽力而为,丝毫不苟且。知耻近乎勇,一事不知,儒者所耻,知道羞耻就接近仁了。知道这三句,才知社会的人如何,唯有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四.八】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156)
  此章难在「道」这个字,再来是「可矣」。古来的人只学文章不学道,所以很难解。而且这一章是孔子说自己,还是说别人?注解有很多种说法。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为什么闻道就可以死了?孔子是说自己还是说别人?这是世间法,吾虽然学佛
但不会偏以佛法来说,孔子那时候没有佛学,完全讲人天法,所以这个道并不是了生脱死的道。
  这一章说的是谁?应是就普通广泛的人说。若说是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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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周游列国最后返回鲁国,已经六七十岁了,自己还没有闻道吗?这种说法不通。又有人说:朝指早上,天下有道,我「夕死可矣」,这种说法又太激烈,不像孔子的言语。所以这一章就是泛指一般人。
  道指的是什么?道是指人道,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天道敏时,人贵在会办政治,调和大家得公安。为什么会不安?若光有自己,没有别人,不走「仁」的路,大家都不安。所谓「争之不足,让之有余」,所以君子无所争,「仁」就是道。
  不要说学道,闻道便不容易了。力行就能接近仁,人在世间,懂仁道对大家都有利益,懂道就不会去害国家人民。若能闻道,朝闻而夕死,也不算空来人间一趟,否则纵使活上八百年,危害世间,也是空来一遭,害的人更多。
  净土法门便是朝闻道夕死可矣,别的道闻了,仅仅种善根而已。听闻净土法门能力行,就能成功,临终十念便可往生,其它法门不能如此。学这一章,对于学佛也可增加力量。

【四.九】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157)
「子曰:士志于道,」
  士,凡求学的人,他的志向在修道上。志,有如佛学的发愿,发了愿就不能更改。周利盘陀伽修行之所以成功,就在「专」。你们修净土,因为净土胜妙,纵使不妙,发愿后也不能改,否则今天发愿,明天改愿,脚踏两船,不会成功。修净土就要立住仁道,这等于佛家的慈悲,那就决不会当小乘了,对于修净土法门也有助力,可以带业往生,乘愿再来。若已断惑,不再生生死死,想投胎就须留惑润生。
「而耻恶衣恶食者,」
  有没有立住志,从那里看?心在道上,外物都摇动不了。或许可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但是最平常的反而最难办,那就是不耻「恶衣恶食」。
  「而耻恶衣恶食」,粗衣粗食,藏起来,怕人看到,自己以为羞耻,这是虚荣的心理,也就是好名好利。
「未足与议也。」
  这类人「未足与议也」,与他谈道那是枉然。因为道与名利相反,存有名利心则道必不成,或许有人以为人生为了享受,那就更不能议道了。
  改外头的过失已经不容易了,要改内心的过失更难。人生不要「贪名图利」,子路衣食很阔绰,见了孔子以后,衣敝缊袍与衣服貉者立,也不觉得羞耻。莲池大师一生成功,全得力于辨融大师的开示「不要贪名图利」。应受则受,不该受则不受,若讲享受的,是种地狱种子。原宪不想太多俸禄,孔子也不允许,要他拿去救济邻里,范仲淹就是拿俸禄设置义田、学田;有官运的风水宝地,便用来设置学校,让大家都可以作官。

【四.十】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157)
  集释的考异与音读有关,如适就是敌;莫作慕。我们依「无敌不慕」来说。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
  君子,不必一定指在位的人,在位与不在位的人与天下都有关系。所谓「出交天下士,入读古人书」,不在位也与天下有关系,要看天下人所学的,拿来和我们比较。
  「无敌」,不必与谁一样。
  「不慕」不必对人羡慕。
  心中不存敌体,待人一律相等,也不对某人羡慕,出交天下士就要如此。
  「义之与比」,一个人一个环境,不论所做何事,环境如何,但看他做的事合不合义。义配为西方,有秋官肃杀的气氛,所以义是一刀两断,下决断,应办即办,不问同不同,只问合不合义。

【雪公讲义】
  「适莫」二字,郑读为「敌慕」,注云:适,匹敌之敌;莫,无所贪慕。邢疏二字为厚、薄。俞氏主触迕、贪慕。释氏华严经及无量寿经,皆有「无所适莫」之文。华严经引汉书注曰:适,主也。尔雅曰:莫,定也。谓无偏主亲,无偏定疏。澄观疏曰:无主定于亲疏。无量寿经慧远义疏:无适适之亲,无莫莫之疏。
  「比」字:论语稽求篇:比者,密也,和也。集注:比,从也。
  (按)此章之旨,据郑、邢、俞诸氏所解,皆指对人而言,文义甚显,可从也。有谓指行事者,存心者,用情者,似皆纡曲。至解「适莫」之义,上列之五种,名辞虽有小异,而大旨无不相同,亦可从也。
  上回已讲过这一章,今天再说。
  每一回,吾会为你们在各注之中找一个标准,集释的讲法可以采受,集释的体例分为十类,知道各类的性质,才能明白其中的意义。
  「适莫」两个字,郑玄读为「敌慕」,要如何讲?宋儒不同意这个说法。
  郑玄注说,适,匹对也,就是敌体。莫,贪慕。对天下人都平等看待,不敌对,不贪慕。
  邢昺的注疏说,君子对天下人没有贪慕便是厚,有贪慕便是对人薄。
  俞樾主张,适是与我们触迕的人,慕是我们对他有情感的人。
  别解云,释氏华严经及无量寿经都有「无所适莫」的文字,引汉书注说,适,主也;尔雅说:莫,定也。所谓「无偏主亲」,不能特别偏于和我们亲密的人。「无偏定疏」,没有一定要疏远那个人。澄观注疏,主张:不一定与谁亲近,与谁疏远。无量寿经隋慧远法师义疏:「无适适之亲,无莫莫之疏。」莫,远的意思。
  比,有主「密」,有主「从」,可以采取「从」的解释。
  这一章的主旨,根据郑玄、邢昺、俞樾诸氏所解释,都是指对人而说,文义十分明显,可以依从。有人说是指行事者、有心者、用情者,似乎都迂曲。至于解释「适、莫」的意义,上列的五种说法,名辞虽有小小差异,而大旨没有不相同,也可依从。
  这一章的主体对人,与人做什么是作用。佛家主张平等,儒家也不分远近,无厚无薄。对这个人,凡是合义的事,就可以与他办事。
  凡夫是张三说、李四说,同意允许张三,不允许李四,因为有亲疏的原故,这样就不行。

【四.十一】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159)
  元代以后都依朱子注解,细案文理,文法不合。
  怀,说文,思念也。怀德,怀土可依「思念」解释,若怀刑就太勉强了。另外有人解释,怀者,安也,那怀刑就更难解释了。经群平议当「归」解释,也有难讲的地方。四个「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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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一样解才可以。
  德,有人说是自己,有人说是他人;刑有说是刑,有说是法。
  君子、小人不必指在位或不在位的人。首二句是指居处,下二句是指行动。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
  「君子怀德」,仁里德邻,所谓「择不处仁,焉得智?」君子择德邻为居处,找有仁德的人住,交换知识,勿染恶习。小人不是如此,只问这个地方有没有利益,能不能升官发财,安土而重迁。
「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书经大禹谟说:「惠迪吉」,顺道理的人就吉祥;「逆迪凶」,违逆道理的人就凶多吉少。
  刑,典型也。君子的行动,一向是想这样有没有合乎典型;小人只问这一件事能不能到得恩惠、利益。所谓「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
  这一章如何解,吾也没有一定。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孔子就见他,孔子「与其进也」,唯义是从。「不保其往也」,不管后来,现在往好走,孔子便称许他。
  华严说:「内寂静,外不动」,在世道大乱时,处在乱世中,内心要寂静,外头的环境也不为所动,念佛便是如此,自问能够念得一心不变吗?
  君子怀刑,刑就是型,汉儒讲「法刑」,刑与型同,典型的意思。
  集释二百二十页的按语说:「此章言人人殊,窃谓当指趋向言之。」君子、小人统指在上、在下而。「君子终日所思者,如何进德修业」,君子求学所学都不离德。「小人则求田问舍而已」,小人想的是如何添置产业。德是对大家有好处,为公,有益国家社会。小人只为自己,有财产就行了,今日之下的台湾便是小人怀土。贪污、杀人要财,都是为自己,怀德与怀土思想就不一样。吾尽心教,你们不能独立,吾也没办法。
  君子怀刑,「安分守法」,不离国家的宪典,「小人唯利是图」,好官我自为之,各界各机关都有君子、小人,你要是亲近小人便成了小人。
  吾与你们「孝弟忠信」四字,要勉力实行,你们必须先有羞耻心,无羞耻心就没法办了,无耻,无法跟他说君子、小人。如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霸天下,无耻(不要脸)讲一切都没用,人不要脸,就是畜生!
  朝闻道的道,有人主张修齐治平。这一段,日知录上也有评论,又有异端的说法,众说纷纭,王船山先生说一归方法,举的例不伦不类,那方法归一,如何说?吾有个说法是「百川汇海,万法归一,海归那里?」这个道理一说,人便不懂了,若说水变气那就完了。

【四.十二】
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160)
「子曰:放于利而行,」
  放(访),依也,放(放),放肆。这里的放,做「放肆」解。一点都不收敛,任意往外发展。
  利不仅只钱财、物品,升官发财等一切,凡与你自己有好处的都是利。只要有利就干,无利则不为。
  「多怨。」人在社会上,一举一动,凡与自己有利益的我才去做,没有利益的就一毛不拔,这种人在社会上立不住,尽是招怨。
  有人说,某某人有党,有人就有党,例如当盗贼也有党,三个人做贼,都是小人,有人把风、有人传递财货,但是都是互相防备。庄子说,盗亦有道,因为大家都无道,这里忽然有一人有道,所以庄子才说这个话,其实也是为自己的利益,要人替他卖命。所谓「君不君,臣不臣,虽有粟,吾得而食诸?」读书必须懂人情,还要了解众生情,例如跳蚤也会做体操、拉车。

【四.十三】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161)
  注解就注解,何须再劳烦发议论?
  「道」人都不懂。「德」,则是似明不白,模模糊糊。「仁」,二人,放于利而行多怨,因为没有「仁」字。「义」比较好讲,也不好懂。所以再有「礼」,从前朝廷有礼部。「着六官,存治体」,东西南北上下为六官,上为天官,下为地官,东南西北为春夏秋冬官。春官是礼部,所谓「满城桃李属春官」。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
  礼主敬,何谓敬?在于让,你们要学让,大小事,一切都是让。尧让舜,舜让禹,让之有余,争之不足。能以礼让为国,就是尧舜,国尚且可以让,何况其它小事?能礼让,治国有什么困难啊?
「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不能以礼让为国,要礼什么用?国家为什么须要安设礼部?今日讲究竞选,何须让?

【四.十四】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162)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
  「不患」不必患愁。
  「无位」,位,官位。俗话说,在家为民百年,不如作官一日。有了钱还不满足,不如作官。若在历史上有名,就觉得有光荣。
  孔子说,不必患愁自己没有地位,应患愁自己是否有所建树,人格事业是否已经建树了?真能著书立说也好。次一等说,别怕没有地位,只怕你没有能力,这是小人喻于利,孔子也不主张过高而难为人。从前书院的院长称山长,从前人读书多在山上,例如白鹿洞书院,因为远离世俗,可以培养读书人的浩然之气。
「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
  「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除地位以外,一切的事情都有名,古人上等者逃名。孔子说,不必忧愁人不知道你,人不知而不愠,要求有什么可以让人知道。论语这本书以仁义道德为根本,大家别求虚名,凡是学论语,仁义二字不离本身,离这二字,就是白学了。

【四.十五】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163)
  可以参考卫灵公篇:「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子曰:参乎,」
  参,有读音骖,有读音参。长久已来都是读音参商的参,吾从众,曲阜圣庙也念「森」,吾跟从大众念森,吾不敢确定。
「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
  孔子对曾参说,我的道可用一条贯通起来。我的道,参!你可以贯通起来。曾子答:「对!对!」也不问什么是一贯之道。道有生道、死道,也就是世法、出世法,都要有道。这以中庸哀公问政的三达德来说,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08:17 | 显示全部楼层
就是「所以行之者一也。」用「诚」这个字实行就可以。所谓「凡为天下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如汽车零件有很多,但是有汽油才能行动。
「门人问曰:何谓也?」
  门人,朱彝尊等人考据而有争论,有人说自己的学生为弟子,弟子的弟子为门人。又有人驳斥,不必争,就说是孔门弟子便可以了。
「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尽己就是忠,汉儒注解:用尽你的心,谓之忠。与人办事,对一切人,必须尽心尽力为他办事。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可以学这个。
  说出世法,有人就驳斥。但是孔子信鬼神,所谓「未知生,焉知死?」易经说:「游魂为变」,孔子也承认。曾子以忠恕搪塞门人,一贯讲的是「道」,道很难讲。如一串钱,千千万万串,可以一串贯串起来。
  东坡以为是「一以贯之」难说,不是门人所能触及到的,故以忠恕告诉门人。中庸说:「忠恕违道不远」,所以曾子不用其它的言语搪塞,而用忠恕。
  佛家说:「不变随缘,一归万法」,随缘不变,随万缘而不离真如本性,就是万法归一。懂这个就懂一贯之道。
  世间法的一贯之道,就是诚。出世法的一贯之道,是道。颜子、曾子懂,子贡懂一半。

【四.十六】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164)
  孔子教人,不多说话,言简意赅,但是古来注解的人却大发议论,繁而寡当。你们作文,也要以论语经文为标准,不可噜苏。
  孔子教人就是春秋大义,口诛笔伐,虽然没有政治权力,孔子以口中的一、二字为褒贬,到前清时这效力还很大。其实到现今还是有它的功效力量,不管法律定有多少条,多严格,大家还是照常犯,现今的人敢贪污,敢做太保,都不在乎。但是若说他是君子,上至官僚下到乡间人听了都欢喜,说他是小人,人人都受不了,厌恶小人。
  学佛有五乘说法,人天先立住以后,再说出世法,人身难得,若是生到长寿天等八难,就难以学佛了,堕落到三恶道更难学佛。你能得解脱,就是断了见思惑,证了罗汉。人身难得,但女子身不能成佛,经上有说,当生不能证得罗汉果,必得死了转为男身才证罗果。但是净土宗特别,善男子,善女人,都能往生。因为大家不懂教理,必须懂得全部藏经的教理后,才能讲弥陀经,吾全部藏经没有全阅过,看了不到四分之一。阅藏是一种修行,只看不解,一句句恭敬念下去,心里不记分别,若了解三藏,一字字都会讲,那便是三藏法师。翻译佛经的祖师都是三藏法师,三藏都贯通以后才可以翻译经典,所译的经,这部经与那部经不会冲突,不能互相打架,这谈何容易?
  注解中有些是方便话,表面似乎是矛盾,例如禅宗不允许「欣、厌」,但是「欣、厌」是净土宗的秘诀,愿就是欣厌二字。即使在三恶道,也能往生西方,这是净土宗的特别处。经中没有说,看你会不会讲,一个字就有二三十种讲法。但是佛经中没有说小人可以往生,可见小人恶的厉害。造了十恶五逆罪,十六观经说这种人可以往生,但是很难,却没说小人可以往生,可见五逆十恶比起小人还高一些。
  孔子说人道的一切一切,算是说的很完全了,人做好就是人天道,最高到天道为止,但是不能解脱生死,佛法说的就是解脱生死的学问,所以儒佛二者各有所长。从前丛林规矩很严,比起军队更整齐,所以正法时守戒可以成就,守戒就成就了果位。像法时期是禅成就,末法时期是净土成就。灭法以后,其余的法门都消失尽了,就只留阿弥陀经住世百年,再来就仅留下六字洪名,会经典中的一、二字便是大法师。如今的法师很多,吾希望你们学论语,学做人。再者要学谦虚,不学谦虚不行,因为我们根本不中用,要打从心中真谦虚。如何真谦虚?因为知道世间学问无量无边,眼光就会开阔,学问愈大,便知道自己所知的东西太少。就以台湾的植物来说,台湾人也叫不全,你连草木还叫不全,何况动物?
「子曰:君子喻于义,」
  君子、小人的事太多了,怎样才算是君子、小人?这一章是总则,其余章所说的是分则。总则就是君子喻于义,喻,晓得,懂得,晓得是知「义」的道理。知义的道理后,不做可不行,中国学问是知行合一,知道了就要干,不干等于不知,不行有如不知,既然知道还必须实行。再来是知道而不实行,这只是懂一半。再其次是不懂义,不是不认识「义」字,这个义字只是代表符号而已,遇到事情要能懂得「是不是义」,能清楚了解这件事情合义或不合义。吾现在九十余岁,出外办事,遇见事情,什么事该办,什么事不该办,吾略知一、二而已,并非每次遇到事情都知何者合义,何者不合义。所以必须多多领教人,不论他是老人或小孩。孔子圣人,学琴随师襄学,也随项橐这位小孩学,孔子的老师太多了,谁有能力就向他学,也不是见到小孩就称他为师而向他学。学问到了,懂得义就可以,否则要多多领教人。学是自己学,问是问有知识的人。
  君子一举一动全都在「义」上,这就是义人,例如布施钱便是义。小偷不是义吧?台湾的廖添丁,吾的诗集里就有赞叹廖添丁,他一身武艺,杀日本官,劫日本库,以救济穷人,一生专杀日本人,虽是做贼却合于义。今日很多日本人,对外国人叫洋爸爸,比起义贼差多了。
「小人喻于利。」
  小人喻于利,利和义不必细讲,小人只晓得利。利,不是仅仅指钱财而已,身口意全在内头,义也是包括身口意。小人喻于利,一举一动都求自己先够本,给他自己有便宜、有好处的事情,他才干。做这件事自己不够本,拔一毛而利天下,虽然对天下人都有利,但是对他自己没有利,他可不管这些,也不肯去做,这是「喻于利」的小人。
  这是君子、小人的分齐,君子、小人的条件太多了,只在义利上分齐。存心为公在义就是君子,若私心滔滔,为私利的便是小人。

【四.十七】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164)
  人群社会就会有传染,所以交际、交友很有关系,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有熏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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