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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从禅寺功课和法脉看近代禅佛教
如上所述,铃木大拙认为中国近代禅寺表现出与净土念佛和陀罗尼等相混合的状况,这一点在近代中国许多寺院的朝晚功课确实不难看到。象湖北松滋的禅宗寺庙,所传承的是临济正宗法派,但同时又以“坚持戒律”、“称念佛号,求生西方极乐净土”为宗旨。其“课诵是寺庙里定时念诵经咒、礼拜三宝和梵呗歌赞的主要佛事。比较普遍的是早晚课诵:早晨课诵《楞严》《大悲》《心经》等经咒;晚上课诵《弥陀》《蒙山施食》等经咒。每天晚上都要课诵佛号(即阿弥陀佛)”。每次做法会时,“为哪个菩萨上供,即念哪个菩萨的圣号”。比较明显地体现禅佛教色彩的,大概要算“打禅七”了。“从十月十五到次年的正月初七举行禅七,每七天为一期”。“这是僧尼定期取悟的禅会”。(参见《解放前的松滋宗教》,载《松滋文史资料选辑》第一辑,1986年)
与湖北松滋禅佛教情况相近的,又如山东泰山斗母宫,也是属于临济正宗一脉的。该宗对庙内各神的礼拜活动分为两种。一种是平时上香、送食和念经拜禅,而且规定“单日经,双日禅”。逢单日“先念鱼子经(信经、弥陀经),再念赞子经”。逢双日“除念经外,还要拜禅,就是边念经边跪拜磕头”。另一种是节日礼神活动。“在仪式上要诵念全经,……接着是‘称圣号’,即诵三次‘南无大悲观音菩萨’,再念《大悲咒》七遍”及其他仪式。(参见正品《五十八年的尼姑生活》载山东《文史资料选辑》第十五辑,1983年)另外,象四川秀山县的禅宗寺庙僧人的早晚功课,不仅要念诵各种经咒,同时还要念诵佛号、坐禅、诵戒等等(参见僧真全《回忆秀山佛教的活动情况》,载《秀山文史资料》第四辑,1988年)。近代山东德州地区的禅宗寺院的情形也大致相同(参见《忆清末及民国时期德州僧尼生活习俗》,载《德州文史》第六辑,1988年)。即便是在民国以专门禅宗闻名的高寺,也象铃木大拙所看到的那样,仍少不了念佛(《参见《来果禅师语录》卷七《自行录》,1993年上海佛学书局版)。
美国著名的中国文化史专家A.J.史密斯教授也注意到了近代中国佛教寺庙中即有参禅、又有念佛的情况,他指出:“许多寺庙里都是禅净双修,也就是说,在设立禅堂的同时,也设立了念佛堂。甚至在寺院中可能也允许在同一佛堂进行一种独特的禅净双修活动”,这的确是近世中国佛教文化中“值得注意的一件事情”(Richard J. Smith: China's Cultural Heritage, 第141页,Westview Press, 1983)虚云法师在振兴曹溪南华寺时,就是这样。他不仅“建禅堂,依制坐香”,而且还“建念佛堂,以安修净土者”(岑学吕《虚云和尚年谱》第117页。台湾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
那么我们到底如何看待上述情形呢?能不能因此说近代中国已经没有了独立形态的禅佛教了呢?
A .J.史密斯教授认为:“禅佛教强调的是自心的佛性,而把佛教徒通常所采用的诵经、礼拜和念佛号等方式,都看作是不必要的。而且,它关注的,是通过直觉体验来达到开悟”。(China's Cultural Heritage, 第139—140页)。铃木大拙所理解的禅佛教,也正是如此(参见《禅学入门》,三联书店,1988年版),因而他把近代日本禅院中与净土念佛明显区别(当然未免融入了陀罗尼)的参禅,看作是真正的禅佛教,而将中国近代“混杂着”念佛的禅佛教,称之为“念佛禅”,并甚而认为近代“中国没有了禅宗,唯存有念佛宗,还附有多量的真言宗所残存的陀罗尼,中国佛法于此可见(《印象记》之十五,载《海潮音》第十六卷第七号)。
如果按照史密斯和铃木大拙所认为的“纯禅”标准去看待近代中国的禅佛教,那么自五代以来许多世所公认的禅宗大师及其参禅活动就不能算是真正的禅佛教了。五代宋初的永明延寿率先倡导诸宗派融合,主张“禅教合一,禅诵无碍,禅净并修,禅戒均重,内省与外求兼行”(杜继文、魏道儒《中国禅宗通史》第371页,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后来,宋代以著述《禅林僧宝传》和《林间录》而闻名的慧洪,公然反对“不立文字”的祖训,阐扬了“文字禅”。元代的明本和惟则等,公然倡导和实践禅净双修,元长则倡导和实践禅密合一。明代又有梵琦主张禅净融合,博山元来主张禅律并行,禅教并重,盛倡净土信仰。到明末,则有云栖宏、紫柏真可、憨山德清、蕅益智旭等“四大高僧”大力倡导和实践禅净合一。其实,禅佛教最讲求不执着,只要是通过开悟而达到“明心见性”都是符合禅宗的根本宗旨的。R.J.史密斯教授其实也认识到“尽管禅佛教的根本目标是要直接体验佛心,禅定修持仍然包含着理智的思索。开悟或许是逐渐达到的。”(China's Cultural Heritage,第140页)。他还指出:“在晚清时期,有一个自相矛盾的现象,即‘不立文字’的禅佛教,却产生了大量的文献,这些文献是对以往禅学大师用非常隐秘的方式所表达的神秘的警句进行的注解”(同上)。史密斯教授指出的这二点,基本上符合事实,但是绝不能因此而断定近代中国的禅佛教就不是禅佛教。
近代中国禅佛教中所表现出来的念佛与参禅合一、禅净双修等情形,并不是近代中国突然出现的。正如上面所提到的,早在五代时期就已经有禅门大德倡导和践行了。到了明末清初,不仅有“四大高僧”积极继承和大力推扬永明延寿等所开创和推进的禅净并行、诸宗融合的解行传统,而且还有天童的密云圆悟、盘山的天隐圆修、鼓山的元贤和道霈等积极振兴和大力弘扬禅佛教。他们“子孙众多,法流繁衍,声闻九重,道遍天下”(蒋维乔《中国佛教史》卷四,第27页。上海书店,1989年版)。近代著名的金山寺、高寺、天宁寺三大丛林和浙江西天目山的禅源寺、天童山的弘法禅寺等,都是继承盘山宗风。而福州鼓山寺、汉阳归元寺、焦山定慧寺等,则是继承由元贤、道霈等开创的鼓山法脉。清末著名的禅门高僧大定、清一、冶开、法忍、月朗、大智、寄禅等等以及被公认为近代中国禅门两大龙象的虚云和来果和尚,都是盘山宗风和鼓山法脉的继承人和弘扬者。近代中国南北东西各地禅宗寺院,也大都继承的是这两大法系。
然而,无论是盘山禅风,还是鼓山法脉,都不是铃木大拙所理解的那种纯然的禅佛教。象盘山法脉的传法中坚玉琳通,就主张通宗必须通教。而鼓山系的道濡不仅主张禅净合一,而且还“使禅宗成为包罗佛教一切法门的一个派别”(杜继文等《中国禅宗通史》第608页)。因此,从近代中国大量翻印和流通明末“四大高僧”的“诸宗融通、禅净合一”著述以及直接继承盘山宗风和鼓山法脉来看,中国近代禅佛教融合念佛与陀罗尼等,是不足为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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