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圣母（李梅英）》第二章 梦晓卢生悲情事 郎村一别心永牵（一）

许小龙

第二章 梦晓卢生悲情事   郎村一别心永牵（一）

   诗云：

    我本新州人，寄身河之北。

    忽尔乘风去，何用云雨媒。

    又云：

    心高遭流贬，累劫宿昔缘。

    春秋原一梦，南北水恨长。

    话说经过一夜折腾，停停歇歇走走，梅英与爹爹总算回到了家。

      这是一所老屋，在舅郎村的后山腰上，共有四间，并有堂屋，厨房等，门前还有一个晒场，李绍中一世行医积德，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也算是个小殷之家，老大李高远结婚后分家住在了村头几棵大榕树下的一栋新屋里，老二李高平入赘去了水源乡雷家，梅英则跟爹爹住在了这老屋。舅郎村村子不大却住了不少户人家。李绍中的老屋在村后山腰上可也算是当地的风水宝地，竹林荫翳，树木葱茏，美不胜收，据风水先生预言住在这里将来香火鼎盛，万世绵延。这里后世果然建有一庙永宁禅寺，长年香火不断，且按下不表。

      李绍中回到家里，赶紧给病人开方，并让梅英煲药。正所谓年岁不饶人，经过这一夜奔波劳累，李绍中突然感到自己身子也有些不适，但救人要紧，李绍中强撑住身子守在病人身旁，他走千家串万户，救人无数，也阅人无数，观这中年男子，虽衣衫不整，形容枯槁，表情里流露出极度的忧伤和愤世，但在他的眉宇间却隐隐透露出一股逼人的英气。

      梅英煲好药后，看见爹爹一脸倦容，就劝爹爹去休息，自己来给喂药。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就是五更天了，梅英一夜未眠，她望了一眼病人，看见他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些红润，心中顿时宽慰了许多。说来也怪，她还从来没有这样靠近过一个男人，也从来没有这样近这样久的看视过一个男人。他的头发有些零乱，胡须拉喳，但从面色看，他的年龄大约在30岁左右，国字脸，浓眉紧缩，虽是病后倦容，却掩不住曾经的飒爽英姿，倜傥潇洒。

     梅英痴痴地看着病人安详地睡着了，自己也确实有些疲劳，恍恍惚惚中，她随一阵轻烟来到一座山头，突然有一个大门牌。横额“南北姻缘”，上下联：“三番离别情胜海，两地红线天作媒”。梅英正待仔细再瞧，门牌却又忽尔不见，一条七彩路现前，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两边还有呼呼的风吹过，一棵菩提大树直长到天顶，一个男子和一个女人在树下对唱，歌声清脆悦耳，而又幽怨无比，只听那男的唱到：

《梦一场》

人生长恨水长东，

你我今生似水长。

只缘内室倾城色，

逢遭后世林冲难。

清正廉洁又奈何，

苍天本来无明暗。

别来无恙天涯客，

贤妻莫怪梦一场。

     那女的下巴略微上翘，长得貌若天仙，倾国倾城，歌声柔美缠绵，如泣如诉，只听她唱到：

《梅花漫》

夫复莫言多保重，

君山路遥水恨长。

晓露初来帘依旧，

梅花漫舞情难忘。

爱到深处魂相依，

你今天涯再无言。

永诀三生堪何忍，

远望影幢泪茫茫。

     梅英正感到惊奇，那树顶上又一片光芒，一老妇人在朝她招手，咦，那不是母亲吗？还有爹爹也跟在后面……梅英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脚底一个踉跄，便醒了过来。

     “喵”，一只猫从梅英的脚上穿过，这只死猫，专扰人好梦，梅英在心底嗔爱地骂了一句。

     天已经大亮了，梅英伸了个懒腰，又望了病人一眼，突然听到迷迷糊糊的叫声：“小梅，小梅……”

     “哎……”梅英不由自主应了一声，感到无比惊诧，心迸然跳了一下，他怎么知道叫我的小名？

     梅英过去轻轻拍拍病人，病人突然一把抓住梅英的手在叫“小梅，小梅，……”弄得梅英一时失措，赶紧叫他：“喂，喂，醒醒，醒醒。”

     男人睁开了眼，奇怪地看着梅英，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手抓住了对方，下意识地赶紧放开坐起。

     “对不起，姑娘，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在这？”

     “哦，别动，快躺下，这是我家，我叫李梅英，小名小梅，”梅英忍不住又问：“你刚才在梦里怎么知道叫我的小名小梅呢？”

     “哦，是吗？”一听梅英提到小梅二字，男人竟两泪双流。

     “你姓甚什么，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也好通知你的家人啊。”梅英看着一个男人这样泪流满面，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我姓卢，名行瑫，住在夏卢村，我这里没有亲人。”卢行瑫边流泪边哽咽着说。

     常言说的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梅英也不知怎的，一见卢行瑫落泪，心竟生起无限怜意。

      原来卢行瑫祖籍系“天下第一州”，河北范阳涿州人，出生名门望族，世系非凡，其始祖卢植，乃东汉大儒，他校《五经记传》、读《汉记》、撰《尚书章句》、《三礼解诂》等，著《冀州风土记》，堪称学贯古今，文武兼才。并曾在东汉末年黄巾起义朝庭风雨飘摇之际，逞军威于疆场，扶大厦于将倾，扬治乱以神威，斥董卓于朝堂，育英杰名天下（刘备、公孙瓒皆为其书塾弟子），“刚毅忠信”，名留青史，曹操誉其为“名著海内，学为儒宗，士之楷模，国之桢干”，实为一代鸿儒，令后世景仰学习。

     卢氏后代，精英辈出，誉满神州。卢行瑫虽年只近三十，也历官至本州大中正，东宫少詹事。卢行瑫平日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才华横溢，仕途如意，年少春风，不免有些自傲骄矜，得罪权贵小人。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事难料，一场天灾横祸，卢行瑫差点丢了性命，竟谪流岭南新州，贬为流民，按唐律“死、流、徙、杖、鞭”，这是死刑犯外的最重刑罚，凡流放者须将户籍移往流放地，入“另册”，配役刑满之后即纳入当地民籍，不得迁还故土原籍。卢行瑫刑期十二年，今年秋月刚到新州落户夏卢村服刑劳动。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你道为何卢行瑫知道李梅英的小名叫小梅？又一闻小梅二字便泪流不止？

     却原来卢行瑫未贬官之时，娶有贤妻姓胡名小梅，这胡小梅也是当地名门闺秀，貌若天仙，有倾国倾城之色，又知书达礼，柔情似水，夫妻二人婚后夫唱妇随恩爱无比，其乐融融。只是有一事遗憾，即夫妻婚后几年，妻子一直未怀孕，不曾生下子嗣。这卢行瑫还有一弟弟名卢行嘉，以学闻于时，在唐高祖李渊时任为雍王记室。卢行嘉后来生子名卢粲，博览经书，始冠擢进士第，累迁给事中，开元初为秘书少监，封固要其侯，卒溢日景。这是旁话，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