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立坟的故事

郭迎金

一个立坟的故事

◎提娜 讲于万佛圣城大殿2006年6月6日沙弥尼近相法师 中译
这个故事，是我在加拿大的好友电传给我的；它是个真实的故事，是她年轻时，她祖母一而再、再而三告诉她的。这是一个现世报的故事，她的家族是佛教徒，深信这是《地藏经》所说“悖逆父母，天地灾杀报”的道理。
我好友的祖母若要回到位于南越西部 Cay-Lay 省的家，必须搭乘几乎一天半的长途巴士，才能探视她的胞妹，她每次回来后，总是告诉我的好友这个相同的故事。巴士由 Vung-Tau 市出发──此市又名 Cap Saint Jacque，早在十九世纪初，法国人就惯于这么叫它了；中途经过她所住的城市，驶向首都西贡（现名胡志明市）；再以将近一天的时间，才到达南越的西部。每当经过 Ben-Luc 桥时，司机会停留十五到二十分钟给乘客拍摄此地的立坟，他也会告诉他们，有关于这个立坟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子的：有一个年轻的寡妇，住在Cay-Lay省乡间的稻田里。她的丈夫很早就过世，但她不愿改嫁；因为她深爱着她的独子，担心继父会影响她和儿子之间的亲子关系，所以她决定为了她的儿子放弃一切。身为一个单亲妈妈，她必须加倍努力工作，才能扶养她的儿子，供给他一切所需，并且无微不至地呵护他。等到儿子长大，她用了所有的积蓄，栽培他到城里去就学。这寡妇总认为儿子将来的成功，就是她的成功。她是一个文盲，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但她总是期盼儿子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她儿子在完成学业后成婚，回家和老母亲同住在稻田间的房子；他和妻子骑乘摩托车到城镇去工作，老妇人则待在家煮饭、清扫，做一切的家事，及照顾五个孙子。
有一天，悲剧发生了！当她正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时，五个稚孙跑出去玩耍；一个淘气的小孙女独自悄悄地溜到池塘玩耍，一不小心竟然跌进池塘溺死了，没人知道这件事。老妇做完饭，正准备给五个孙子喂食，才发现少了一个孙女；她赶紧跑到田野间四处去寻找，最后发现这个孩子已经死在池塘里。一刹那间老妇人经历了所有的激荡情绪──恐惧、担心、惊慌、伤心、懊悔、悲痛，为失去孙女而痛苦不已。
那天，她的儿子和儿媳回家稍微晚了一点，当他们才踏进村子，就听闻这个噩耗。儿子回到家里，没有去见他的母亲问事情的经过，直接就到厨房拿屠刀，开始磨刀。他的母亲听到磨刀声，她意识到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赶紧跑出家门。等她儿子磨利了刀，他到处寻找他母亲。
日落西山，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这个老妇拼命地在田野里奔逃，想躲藏在稻田中；突然间，她的儿子出现在她的后面，她只能继续无助地奔逃和求救，可是最后一刻还是来临了！她一不小心脚软，跌倒在地，正急着想站起来，她的儿子很快地逼近她了；当他高举屠刀，没有人性地正要冲过来砍他的母亲。突然，他觉得一股寒冷从地下冒上来，他站立的身体顿时冻僵了。
老妇吓得紧闭双目，心想这次必死无疑，但没想到她的儿子却迟迟没有下手，睁眼看，原来他像棵树似的站在那儿不动了。老妇经历了这一生中最可怕的一天，她疲惫和惊慌不堪。她一直盯着她的儿子看，蹒跚地爬了起来；她一步步走向她儿子。忽然间，她的儿子开始哭泣，乞求她不要再靠近了；因为距离愈近，他愈觉痛楚。老母亲一边拭着遍布脸上的泪水，一边仰望上天，祈祷着：“老天！请让我知道：我的儿子究竟怎么了？我祈求您，让我和我的儿子都平安；我甚至愿一死，以替代我的孙女！”天色愈来愈暗，她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她试着向儿子站着的方向缓慢前进；他因受不了身体的痛楚又哭号起来，一再乞求他母亲不要靠近他。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老妇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半跑半走地回家去告诉儿媳刚刚发生的事，全家人就向四邻求救。村民来了，又推又拉，试尽一切的努力，想把老妇的儿子拉离开地面；但他双脚似在地底生了根，动不了，如一棵大树般直立在那儿。村民们在长达几个钟头的努力后，只有无奈地放弃了他，全都回家了。
隔天清晨，村长通报了镇上的警察局；警方闻讯赶到，总共有两部警用拖车和八个男子来，他们想尽办法，试着在他身上捆绑绳索，系在车上，然后发动引擎用车拖拉，希望借此能把他拉出；在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推移、拉举后，警方决定先回警局，再想其它方法。
这个逆子数日不能饮、不能食、不能动，最后站着僵死于稻田中央。他死后，村人只好替他造了一座立坟──不像其他死人般平躺在地里面。他的坟墓就距离高速公路不太远，每次车子行经此地，司机就会停车，让所有的乘客好好地看这座立坟，并开始对乘客复述这个立坟的故事，一遍又一遍。
谢谢您听完这个故事，这是我好友的祖母亲口所说的；我好友的祖母最后一次回娘家省亲，是一九七七年，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这座立坟，她过世于一九八一年。
【编注】摘自《万佛城金刚菩提海》月刊 第43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