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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话题] 《论语讲记》卷上第二册南无阿弥陀佛2020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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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6 08: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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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摘自《李炳南教授论语讲记》

《论语讲记》 卷上 第二册


目录
  前言        一
  学而第一        一一
  为政第二        一〇〇
  八佾第三        一七二
  里仁第四        二四五
  公冶长第五        三二〇
  雍也第六        四二七
  述而第七        五二四
  泰伯第八        六四七
  子罕第九        七一九
  乡党第十        八一一
雍也第六
【六.一】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215)

【六.二】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216)
  吾为你们讲集释,很复杂。我们提倡论语,如今略有推动了。论语集释,这一部书自汉朝到清代的注解都有搜集,好坏你们不知道,必须有相当学问才能明辨,因为必须懂才能辨别好坏。国家十年前,为了礼貌运动,曾经印过一次论语的注解,是今人所编的,程氏若处在今日,也不会收集今人的注解。民国以后,尤其是五四运动以后的注解更不可看,多为名利,蹧蹋好好的文化。看古注头痛,但是心不痛。
  吾没有讲前,你光是看集释,他为什么要如此注?用意在那里?再听吾讲,研究吾为什么要如此讲?自己心中有印象,增加力量,这样才是你自己的。要常求自己学问的独立。「朝闻道」有把握,则「夕死可矣」。
  这一章原来是两章,宋人合为一章,这是宋儒的毛病。后来有五四运动的灾难,胡适造的罪很大。日本的明治维新,走上霸道的路,后来挨原子弹,但是没有亡国,因为日本尊重孔子,没有破坏文化。中国虽然没有挨原子弹,却逃难到台湾,五四运动时拆庙破坏中国文化,所以有今日的地步。中庸云,善、不善,必先知之。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雍,冉雍,字仲弓。南面,普通是指王者、诸侯的称呼。例如「佞」从前不是仅有坏的意思,而是指口才好,后来才沿用为坏人的称呼。从前国家的机关、庙宇都是坐北朝南,因为我们在北半球看影子而知道时辰,像立竿见影一般。大小机关,凡从政的人,都是坐北朝南。人道敏政,政治是维持社会必要的条件,所以南面泛指能办政治的人,仲弓雍容大雅,办政治不只是能力而已,还须要雍容,临之以庄则敬。
  这句不一定是当着仲弓的面说,宋儒多事,以为孔子是当着面对仲弓说。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为什么孔子说可以?因为简。中国自古以来的政治,都是政简刑轻,若是太复杂人们不懂得容易犯罪,法律不崇尚重罚,大罪才要重罚。如果政简,很少人会犯上作乱。从前以教育为根本,不教而用等于是杀人。所以孔子云,这个人办事简单明了,可以为政。
  学佛讲究大开圆解,要七方面讲的透辟,吾今只说一面,一来是时间不允许,再来是为初学只可说一面。说二种就不懂了,虽然简单也必须圆讲。
「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仲弓又说:「居敬而行简」,一就自己来说,一就推动政治于人来说。要是自己办事,要敬,推行出去使大家办,要简。敬,办事不苟且,敬事而信,比如上课按钟点上下课,替人办事,办到十分就是敬。应办的事,一丝一厘不许错这就是敬。自己敬事一丝不苟且,又不错,对百姓时,一领导百姓就能上道,这样不是很好吗?若自己办事简单,推行也简单,那太简了,过犹不及。孔子说:这样讲是对的。
  子桑伯子,唐以前古注,释文引郑注:子桑,秦大夫。皇疏引虞喜云,说苑曰,孔子见伯子。从前人见客都必须衣冠整齐,有公事、有功名要穿官服,一般穿长袍,可以借穿,这是礼。子桑伯子「不衣冠而处」,孔子没有说话,孔子的弟子说话了:夫子为什么要见这个人呢?曰:「其质美而无文」,这个人本质好,外表的礼仪略有简陋,我与他见面,想引导他学礼仪。孔子离去后,子桑伯子的门人也不悦的说:您为什么要见孔子?曰:「其质美而文繁,吾欲说而去其文。」故曰:
「文质修者谓之君子,有质而无文谓之易野,子桑伯子易野,欲同人道于牛马。」「欲同人道于牛马」,孔子家语没有这句文,而集注误以为是孔子说的。这句话是出自说苑而不是家语,是刘向所说,不是夫子之言。宋儒妄作聪明,孔子没有骂人,若相信这句话,那孔子可以骂人,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吾说这个意思,要知道「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不可一知半解就去为人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你们必须谨慎,总之要勿妄言、勿轻信。吾讲一段,都要预备多少工夫。
  「发明」,自己去看,对你们有益处。

【六.三】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218)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
  哀公问,你的弟子谁为好学?孔子答以颜回,不迁怒,不贰过。为何如此答,与好学有何关系?
  「今也则亡」,考异云「亡」宜无此字。群经平议云,亡字衍文也。
  颜渊死的岁数,说法不一,从考证知道享年四十有一。
「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哀公问好学,孔子答以好学的结果。有说哀公喜迁、贰过,所以借此劝谏,这是我假理想的说法。其实好学而有结果,首先是不发脾气,儒家惩忿窒欲,佛家讲瞋是根本烦恼,一念瞋心起,火烧功德林,修道决不成功。迁怒,有说是对张三怒,不迁怒于李四,这一说法太浅。

【六.四】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220)
  这一章并没有说是孔子为政,所以派公西华去,或许是政府派去的,但是为公那是毫无疑问。因为私人无外交,若没有国家的命令,孔子也不随便派人。
  我们有职位,或者无职位,也不可以私通外国。民国初年日本盖孔庙,请衍圣公去祭孔,孔先生不答应,因为私人不可以私通外国,
 楼主| 发表于 2020-10-6 08:19 | 显示全部楼层
作国际交际﹔当时衍圣公已经废了,后来才又再封官。这种作法,我们也应当知道。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
  子华出使到齐国。冉子并没有说那一个人,或许是冉求。国家派去,必定有一定的俸禄。「请粟」,请国家的俸禄。政简刑轻时,不必像今日的保证,怕有人伪造单据。公西华家中有老母,冉子为他求格外的安家费。这一章中所说的釡、庾、秉,都是周代的度量衡,汉代的度量衡,尚且不甚清楚,何况是周朝!例如汉药处方的斤两,可知从前汉朝时候人的身体大,度量衡小。
「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
  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六斗四升为釜。「与之庾」,有注解说,庾是十六斗,加倍,这恐怕不是。请益,为什么要加倍给他?这是书呆子的注解。冉子不敢再说话,就给他粟五秉,多给了。
「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
  「乘肥马,衣轻裘」文理,与前篇的「愿车马、衣裘」不同,不可乱加衣「轻」裘。
  孔子说,子华适于齐,乘肥马,衣轻裘,很阔绰。孔子说,我听人说过,凡事得合规矩,他是我的学生,若是穷就另当别论,公西华很富有,多给了他,其它人出使是该如何办?要为将来防弊。

【六.五】
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223)
「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
  孔子说,不必辞,用不了,可以给你的邻里乡党。应得的俸禄,自以为太多而想丢到大海,也无不可。不管多与少,都是应得的数。

【六.六】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224)
  你们现今都有职务,时间很宝贵,每周三的佛学,你们能听就已经不容易,听论语也是如此,论语帮助佛学很大。听论语必须略知门路,因为时间短不能入到里头,幸好选了这本集释的注解,这本注解比较完全。有人学一生还不懂文化的重心,若不是这本书,都有所偏。依着集注、集解学,一辈子学不出来。这两种注解已经够麻烦了,看了集释就有分别的能力,如今你们还没有分辨的能力。
  吾讲论语全为你们学佛,你们不必再分心学其它。例如易经等等,吾讲易经艮卦,自有用意,听了艮卦,便知道孔子的性与天道。你们若全心学,四十年才能略窥门径而已。其余的注解如反身录、松阳讲义等都是依宋儒的说法,也是程朱派,很少提到佛老,你们也不必去买,你们能够学明白这本集释就已经不错了。
  论语每一章都是简要详明,十句以上的很少,所以多一字少一字就会变质,圣人才能如此,你们必须字字致意。中国文化大概不出这本论语集释的范围,有这个机会学,千万别错过。
  这章书的考证你们必须知道,先讲正的,再讲偏的,若先偏后正就没味道。黄氏后案的后儒,指唐以后的儒者:「据汉书食货志,以牛耕地始于赵过。」赵氏以前牛,不是用来耕地。「考《志》言民或苦少牛,平都令光教过以人挽犁。以人挽犁,法始于赵过为代田之时,非牛耕始于此也。」
  山海经海内经曰:「后稷(舜的名臣,周朝为他的后代)之孙曰叔均,始作牛耕。」郭传:「始用牛犁也。」
  牛不耕地做什么用?「中行范氏子孙将耕于齐」,这才是做为耕牛、犁牛。另外还有一种是专供宗庙的牛,为牺牲,与耕地的牛不同。上供的牛必须有一定的颜色、样子,颜色干净带赤色叫骍,而且角生的正当,可以供三祀﹕初祭天南郊,二祭宗庙,三望祀四方山川。专门养来祭天地、宗庙、山川,这种牛叫做「骍且角」,角带赤色。选好的牛专门养,祭祀时杀来上供,不作别的用途。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
  仲弓是冉雍的字,本篇第一章说:「雍也可使南面」,仲弓为冉雍之字,他的父亲是何许人不知道,考证不出来。有人说,是冉伯牛的儿子。史记称仲弓父为贱人,并未说出不好的原因。
  「杂文之训始于扬雄,高诱解淮南」。扬雄帮助王莽,王莽灭亡而从阁楼坠死,这是白读书了,扬雄为什么要保篡位的王莽?为什么要跟他交为朋友?从扬雄开始训「犁」牛是杂色牛,不是耕牛的意义。骍是红色,是杂色毛的牛。从高诱、王肃到民国都是用这种说法,以犁牛为杂毛牛。
  孔子家语说仲弓是伯牛的族人,并未说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父亲所干的行业低贱,也没有说出原故。一般人都误以为是冉伯牛的儿子,以为得恶疾就是贱人,这不可我假理想,麻疯病人难道都是贱人?
  读书之难,于此可见,史记,高诱都是有名的人,尚且如是,在此可知一斑。
  仲弓为冉伯牛的族人,出自家语,并不是说冉伯牛是他的父亲,没有证据而说,不可为凭,这是一点。「犁牛」就是指耕地的牛,唐以前解释为杂色毛的牛,这是扬雄的说法,这是第二点。依家语,冉伯牛不是仲弓的父亲,我们根据家语。或许有人以为家语也靠不住,但是也可以只说仲弓,不必考据他的父亲是谁。
「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后儒解释说,孔子对仲弓说:「犁牛之子骍且角」孔子的比方是赞美仲弓,如何赞美法?你虽然好,可惜你的父亲不好,你像是红色的牛,而你父亲却如杂毛牛,所以不好。杂毛牛生下红色的好牛,专作牺牲的牛,你可以供天、供太庙。就是天地、太庙不采取(祭孔的牛死后可以投生为秀才),「山川其舍诸」,可是这第三层的山川也得有你,你还是有用处。
  以上的说法都是胡说八道。
  假设冉伯牛为仲弓的父亲,伯牛长恶疾,也不是贱人,谁不长病?比喻为杂毛牛一样不对。
  「子谓仲弓曰」,孔子对着仲弓骂他的父亲,孔子是懂礼的人,有这个道理吗?普通人称人的父母为令尊令堂,何况是圣人孔子?而且孔门四科颜渊、闵子骞、仲弓、冉伯牛,都是德性科中的贤者,如何可以说是贱人?难道颜渊、闵子骞有德性的都是贱人?
  犁牛其实不当杂毛牛说,从前耕地的牛,不做牺牛,牺牛有一定的形式,才够得上。
  这一章是孔子与仲弓谈话,不是以犁牛比喻冉伯牛,
 楼主| 发表于 2020-10-6 08: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最糟的是篡改大学。你们不可以学这种作风,这是国家不祥的征兆。
  上一章是季氏问孔子的三位弟子,孔子都不答复,孔子只答说某人有某个长处,至于能不能从政,我不明白,孔子何尝不知,只是不愿意多事而已。孔子门下,人才济济,找人才,舍孔门何处有人才?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
  这一章是季氏找闵子骞做费邑的宰官,本来是鲁君作主的,这时却是三家作主,鲁君不能作主。
  从前是按照封建制度,到了春秋不能用了。季氏与鲁君很亲近,就为鲁君作主,法律改了,制度也改了,三家在鲁是三大害。因周公功劳很大,成王封鲁用天子的礼乐祭周公,这是错误的,伯禽接受了,孔子很不以为然。法律讲权,权与名誉不能随便给人,所以说:「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譬如随便将总统的衣服,送给吾穿,在街上走,那人民对吾要如何看待?吾又当如何自称?凡事整齐就是治,你们求往生,念佛必须合乎规矩,如果你们的生活起居都不整齐,如何往生?从前的商家「事忙先上帐」、「动物归原」,商人尚且如此,我们读书人却不如商人。伯禽被强迫以天子礼祭周公,这还可以说得过去,鲁国的太庙可以用天子礼,伯禽他一家人可以,庶子不行,因为长子为主。孟仲季三家,是庻支,也用天子礼乐,祭他们的家庙,又祭泰山,孔子说﹕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正神不会享用邪人的供养。
  季氏为什么要找闵子骞?诸侯封给大夫土地,费邑是季康子的采邑。孔子不做书呆子,当上鲁司寇,三个月大治,那时三家还安隐。孔子诛少正卯,少正卯是有名的人,孔子当司寇一做主就诛少正卯,连孔子的弟子也不以为然,孔子细数他有五条罪所以诛少正卯。读书必须推情准理,假使换成吾也是如此,治乱国必得如此。孔子这一刀就镇住三家,不敢胡斗,鲁国大治。但是天命难违,齐国进赠女乐给鲁君,孔子便离开鲁国。
  孔子当鲁司寇时,闵子骞曾为费宰,孔子走后,闵子骞也不做了,他是为了老师而做,后来孔子回到鲁国已经是十五、六年后了。这是一种说法。上梁不正下梁歪,季康子背叛国君,费宰也常背叛季氏,如公山弗扰以费叛,费地收的钱财季氏控制不住,所以想拉闵子骞去当费宰,便找了一个介绍人去跟闵子骞说。
「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善为我辞」,是对介绍者说。闵子骞说,你要善巧方便为我向季氏辞谢。「复」有二说,一说是闵子骞曾为费宰,今日再要我做。这个说法噜苏。另一种说法,第二次再来邀约我。按这一章经文,这样讲,理顺文顺,人情顺,可采取这种说法。若再来约我。汶河的东北为齐国,汶河的西南为鲁国,「上」是到河的阳,我就在河的北边了,意思是到齐国。
  这一章有什么意义?历来注解者以为仲由、冉求都曾做季氏宰,孔子也曾在季氏处为官,所以有种种多事的说法。褒奖闵子骞可以,不可因此而贬损他。
  现今的太保太妹,不是他本人坏,而是教育问题,青年子弟大不幸。想到这里,换个悲心,心就平和了,对坏人也可以作如是观。
  集释引四书恒解说:「此章闵子之不为者,费宰耳。费为季氏私邑,家臣屡叛,欲以闵子骞强其私家,故力辞之。」
  你们要学这一章书,这一章很要紧,如今在公家办事,家里必须生活所以去做事,起初做小职员,渐渐有权了,若遇到好长官,守规矩,钱少也可以做。若是长官舞弊,但是长官自己一人不能做,若不跟他合作便干不长,这时辞职也可以。挨饿,只是被人说贫穷而已,若是舞弊就会受行政处分,被判罪,褫夺公权,那是大羞辱。人不知羞耻便是禽兽。像孔门子孙若是贪污舞弊,一生就完了,他的子孙最终也不能进入孔林。禄是天命所赋,不必忧愁。

【六.十】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229)
  此书内容本来简单,因有一人说错话,便有人出来反驳,再来必定有袒护的人,故愈来愈复杂。看书时也须复杂,讲时采取的则须简单。
「伯牛有疾,子问之。」
  此章用意简单,伯牛有人以为是仲弓之父,身有恶疾,很坏,根据的就是这一章。其实长病不算贱人,仲弓、伯牛都在德性科,如何说是贱人?生什么病?不须注疏,有人说是厉,有说是癞,有说是热病,诸般说法不一,其实可以不必考据,伯牛有病不是好的病就可以了。
  老师去看病,师生之谊,应该如此。从前盖屋各处都有一定的规矩,多是坐北朝南。牖,可当窗讲。宋儒以为坐北朝南,南方的牖,但是出自何书,不可考据。孔子见他的学生,病人在北墙,因为长癞,怕传染,不使孔子进入,孔子在窗外。做官为南面,不可使做官人朝北,故床设在北,使孔子可以南面,以君礼待师。此说,书中并没有,全是造谣。若以此君礼对待孔子,孔子不知礼吗?孔子决不乱接受人的礼,这是毁谤圣人。
「曰:亡之,命矣夫!」
  「亡之」,亡读「无」,是正读。亡之,没有致此疾的原因。或说是道,此人没有得此病的道理。伯牛得此病,是何原故?天命如此,无可如何。这样的人,不应得此病,竟有这样的病。
  另读「王」,丧也。病情甚为严重,所以执持伯牛的手说:你要丧亡了。但是此说不近人情,未有对着病人说「丧之」的道理,想说也须避开病人。
「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有道德的人而得恶疾,这样的好人,怎么会得这样的坏病。不关伯牛的事,与公冶长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都是天命。尧舜是圣人,他的儿子不肖,孔子老年丧子,丧颜子,都是命。诸葛武侯知其不可而为之,也是天命。儒家世间法就如此说,若佛家则说是多生多劫的罪业,这时成熟了。今有喜好学佛而遭难的,那是重罪转轻。坏人而升官发财,那是天厚其毒,加速他入地狱。孔子只说现在这一世。天命,天有天的道理。出世法若开佛店,命该有财,今却以不合正道来造业,那是三世冤。
  人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故须乐天知命,
 楼主| 发表于 2020-10-6 08:22 | 显示全部楼层
但须尽人事才听天命。中庸说:「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率性就是尽性,依佛法而言,断见思是小尽性,断尘沙是中等尽性,断根本无明才是真尽性。性尽方能安命,安贫乐道,知道则贫富两忘,不在乎了。孔子说此,料想伯牛也懂,可以不怨天尤人,因为伯牛也知天命。
  我们不是伯牛,未尽人事,未尽性,而说听天命,可以吗?人事者,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做到了吗?这八字吾一字都没做完全,你们做到与否吾不知。人事还不行,却要尽性,吾断惑了吗?吾未断见思,根本不知根本无明,三细六粗,吾只说名词,没能体验出。未尽人事,未尽性,如何说听天命?吾等自造,天作孽犹可为,心变就改命,自造孽不可为,自己不干好事,不修身,而说天命,不是怨天吗?不是诬赖天吗?这是自暴自弃。

【六.十一】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231)
  雍也篇多是对孔子弟子行为状况而谈,一章一事,相似而连编,若以为全有连带关系便错了。这本书原来好读,因为多注解所以受干扰,「群言扰乱,折衷于夫子」孔子之后,无人能折衷了。
  吾讲前的交待语、最后的断语很重要,并不是吾个人的话,而是吾看了之后而说,因为明、清科场采朱注,讲学则不一定。昔日吾讲论语使你们注重人情事故、世间法,十六年前还可以,十六年后的文学程度跌落到极处了。万法无常,盛极必衰,衰极必盛,今日文字程度跌落,你们还须注重文字,例如本周三的华严,「增上德慧」的增上,原来有才能说「增上」。从前人对五子多半有涉猎,所以庄子、荀子人们多数知道,你们今后必须懂文理。
  孔子那时代为籀文,大篆的「己」「已」「巳」相差很少,容易有错简,若同一字做二种写法,就变样了,那是艺术,人却以为两个字。又如草书中的「之」「去」,同一写法,所谓「长短分之去」。
「子曰:贤哉回也,」
  孔子说,贤哉回也!贤在何处,下三句为颜渊的行为,第四句是说他行为的心思,又一转,末句再收回,会起来。文章千变万化,这种文章很难学,用心也能学。
  老师说他贤就不容易了,为什么贤呢?人们都说颜渊穷,其实比今人富,今人比他穷,却极享受,又不安分,不满而发牢骚,不干好事,害社会。颜回如何好,我们不知,看看今人,与他比较,便知他的贤了。颜回有郭外之田五十亩,但是今昔的亩数不同,有二百四十为一亩,有四百余、有六百余为一亩,周时若干为一亩不知道。总之,五十亩一家人吃不太充足,如何知道?颜子有父母,若是充足何必「一箪食」?同一省分所吃的也不一定。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
  「一箪食」箪,竹筐,所食为干食,以竹筐盛着。「一瓢饮」饮水用瓢,颜渊的饮食就如此。住「在陋巷」陋巷在曲阜里,圣公府东,极破烂,在陋巷绝不能盖洋楼。
「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饮、食、住勉强支持,这种情形,今日之下的人就很忧愁,今人以为人生百年而已,要享受,若不享受就来了忧愁,一享受便无所不为。孔子在陈绝粮,子路愠见说:「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原来就穷,无富裕,小人穷便泛滥行为了。因为君子有君子的道理,什么道理?这一章所注都不对。一般普通人都受不了,颜回不改其乐,颜子原来就乐,向来就穷,多少年还是穷,依然乐,仍不改其乐,故说「贤也」。
  颜渊所乐为何?他已得道,他所乐者道。子贡问: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凡夫都这样,一富就骄傲,一贫便羡慕人、谄媚人,孔子说:「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穷而乐,有所得故乐,人都不愿贫,他别有所得,乐于道。颜子得道故乐,注解的人未得道而知道,没有这回事。夫子之性与天道,他知道吗?孔子知道也不能说,说了也不懂。
  颜子所得的道,你们不知,你们学佛,三藏经典不太明白,禅净密律,除净土外其余都不懂。净土,你们懂多少?不能与吾谈,你们若能答复吾有关净土的问题,就决定往生,你们能够吗?你若真信,便得法乐,就可以「朝闻道,夕死可矣」。修净土法门,要信愿行,有一分信就有一分乐,若不信便无乐可言,纵使给他千金的财宝,也不快乐,只是造罪而已。
  此段绝不能注,因为必得与颜子的境界相同,纔能知道颜子的境界,也才能注解。参考集释的(余论),周茂叔所说那一段很好,(发明)杨慎说的一段也好,其余的注子,就不可以了。

【六.十二】
冉求曰:非不悦子之道。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汝画。(232)
  注解,少说为妙,多说就出毛病。例如对于宰我、冉求与冉伯牛,都是注子出毛病。
「冉求曰:非不悦子之道。」
  由这章经文可知孔子要冉求往前进。冉求说:不是不喜悦老师的道,而是力量不足的原故。
「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汝画。」
  孔子说:力量不足是走到半路,走不动而废了。
  画,止也,止于一个界限不往前走,你现今是到某一界限就停止,不往前进了。
  孔子自己的行为以「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为目标,立志就在大道上,孔子的道是什么?不是指事情,若指某一事情那冉求便不好学了,就会像现今逃学的学生。孔子说:「求也艺」,周公多才多艺,冉求是有大才的人,周公够得上是多艺了,可见冉求是多艺的大才,不是不肯学。
  道,子贡举不出来,颜子也没有说。对子贡,孔子鼓励他往道上走,孔子知道子贡对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但是他一定知道性与天道。孔子的高材生,孔子都鼓励他们往前进,往道上学,但是博学多艺的人对道都会减少,这是人之常情。其实只要道精,那其余的艺就学得会。冉求在政事、文学都是好手,所以他说,不是不往道上走,是我的力量不行,到此就可以了。有注解说,前一章说颜子好,冉求自以为比不上颜子。不必这样胡推,不可节外生枝,生枝就生毛病。
  艺够得上,仁还不行,有了仁,就可以谈德,
 楼主| 发表于 2020-10-6 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有德就可以谈道。
  孔子说,你的力量不是不足,你很有能力,而是你学的艺使你不进,这是好话,鼓励他往道前进。

【六.十三】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233)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孔门文学大哲,有子游、子夏,懂文学,对道差一点,所以孔子说:「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儒,有人说是:濡也,长久熏习使它不断。另一种解释为「人需」,人所需要之事。不必如此解释,解释为读书懂修齐治平就可以了。
  原来读书就是要懂理有修养,都是君子,为什么说是小人?
  集释的别解引群经平议:「以人品分君子小人,则君子有儒,小人无儒矣。非古义也。君子儒小人儒,疑当时有此名目,所谓小人儒者,犹云『先进于礼乐,野人也』。所谓君子儒者,犹云『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古人之辞,凡都邑之士谓之君子。」
  但是这个说法仍然不妥当。
  佛家有大乘、小乘的差别,读书有人专为功名,有人不为名利,「闭门读书多岁月」是小人儒。孔子是周游列国,道不行,唯恐时久而忘,所以著书。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传于后世,不同于小人儒。
  君子儒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与众生有利益。小人儒只是正心、修身。因为子夏在文学科中,孔子的学说著作,子夏帮助很多,所以鼓励他再进于道。
  你们学佛学大乘,就是儒家的「仁」,所以释尊译为「能仁」。你们一举一动,要为大家,要为公不为私,这样就没有错学了。三草二木一菩提,吾等还不够小草,声缘才是中草,「草木之人」这句话出自佛经。我们是无所立,有如浮萍,随风飘荡。

【六.十四】
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233)
  能并列在论语的弟子,都是孔子一时的高足。
「子游为武城宰。」
  「武城」不必考据。山东现今有武城,古今地理多变,不可确定周代的武城在那里。
「子曰:女得人焉尔乎?」
  「焉尔乎」,古时有作「焉尔乎哉」,这一句虚辞很多,众说纷纭。「尔」又有人作「耳」,也是改来改去。今吾采取宋以前的讲法。若去掉「哉」字,很难讲。「乎」字,是问辞,还可以讲得通。
  从前没有标点符号,也不愿意用,因为虽然懂标点,不懂文理也不行。这一章「尔」,宜作「尔」,不作「耳」,阮芸台先生说:「焉尔犹『于此』也」,此者,此武城也。意思是:就在这里。你在武城这里得到人才了吗?
「有,」
  「有」,就必须一逗,因为对老师必须先答应「有」。若连着下文读,答得太粗浮。句法就当如此。
  人说话有四声,北方人没有入声字,大江以南的入声字比较多,但是上声字不行。北方人读入声字,南方人读上声字都读平声,但是都不可以去掉。现今新编的诗韵,编者是无知妄作的人,不懂反切字。汉唐宋韵都有不同,上溯到诗经也都不同。宋代的平水韵,学问就多了,读唐诗可以用平水韵的诗韵。首句不入韵,同音也都在同音上。外行万万不可无知妄作。
「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
  你做武城宰,在此得什么人才呢?子游答,有。这位人才有什么事?一是「行不由径」,再者是没公事不曾到我这个地处。澹台灭明为子游的同学。
  从前种地以外的为路,从前灭人国家,改他的文字,改他的路。井田有九块地,八家各自有井田的一块地,共同耕种井中的一块地,井田以外有小道,叫沟洫,是小径。平常不许人走径路,从前走径路的人,多是不规矩当贼的人。周代时,「行不由径」这个规矩已守不住了,而澹台灭明还不走小径。
  人要由小处看大处,小善不为,大善也不为,小恶为之,大恶也会为之,所以刘备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吾希望你们守规矩,不可不服从警察。你们要记住「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能这样,往生就有把握。学「动物归原」,做人井井有条。
  澹台灭明是子游同学,同学作官,常去同学那里,那是去托人情,澹台灭明不会如此。从前有举办乡射、乡饮酒等公事才去,办完公事便走。你作你的官,我不与你来往,现今还有这样的人,只是很少了。

【六.十五】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235)
  雍也篇说的事情极简单,对某弟子说几句话,言语扼要简单,不须考据。现今讲论语注重品性、文学,自从接受洋文学之后,中国人不懂中国文字。自法学兴起,法律名词变成新名词,如法人、自然人,这还可以,另外有非中非西,不伦不类者。这门课程可以不注重文学,只注重品性,反身录讲的就是如此。读书不注重文字,在求道,因为从前人都懂文字,清代的文字直追汉代,可与唐朝抗衡,出的人物也多,反身录倡重德性、道术,极对。今吾在学校教书无兴趣,讲普通文字听不懂,文字低落到极处了。如今提倡白话注解,背白话注解,这要了命。吾今除注重你们的品性外,还必须注重文字,因为你们学佛,国家还没下令改佛经,学佛者却妄改佛经,不懂中国文字,能翻译佛经吗?吾二十几岁时,想说吾来翻译佛经必定好,而今大大后悔,改名叫「不通」,一字也不会讲。你看华严疏钞,若能看出段落,吾拜你为师。中央日报刊载:法统、道统、心统,法统者依船山说是帝王之统,吾不以为然,吾受孟子影响。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君如尧舜便好,否则百姓倒霉,故法统吾不赞成。道统,皇帝也服从道统,自古君主必读书,否则不能存在。心统是佛法,法统、道统都由心统所造,万法唯心,法统、道统都不离心。十年内必有大变化,先看三年后,不必我们反攻大陆,大陆一旦控制不住,民不怕死就完了。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
  周家车战,以马拉车,何以说是骑马?注解说,周朝不骑马,有何证据?周骑马,这一章书就是证据。
  齐鲁交战,齐发兵侵鲁,三家有权却不出兵。这时冉求在季氏家,冉求、樊迟再三要求,季氏勉强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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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这二人领兵大败齐军右翼。孟之反在左翼(不一定),打败战。注书者说,执干戈以卫社稷,本是应该做的事,「夫子恐二子以有功自足,故亟称孟之反以进二子」,孔子恐怕二人夸功,故举孟之反压服冉求、樊迟。这种说法的大毛病在揣测人,不可未见事实而妄加怀疑人。这一点必须学,不要以志向空洞揣测人,对自己不好,这是疑心。
  单就这件事说就可以了,孟之反不夸耀自己。奔,打败逃回来。殿,打败回来殿后。出兵时,勇敢者在前为先锋,退时最勇敢者殿后,在后最倒霉的原故。
「将入门,」
  他在后面断后,到鲁国城门,已经保险安全了,大家看他迟迟在后,很敬仰他,必定有人赞扬孟之反。
「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孟之反打马说,不是我有勇气,马不好,不肯走,我未必有这胆量敢在后头,马不行不肯往前走。
  今人反过来,多是无耻之徒,亡国之家。你们要学不伐,埋头苦干,学古之学者为己,学成后往外做。今之学者为人,在乎要人知道,往外鼓吹。

【六.十六】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236)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
  鲁卫之政,兄弟也。这时孔子在卫国。祝鮀佞口,佞的意思有好有坏,这一章是坏的一面。宋朝是美男子。祝鮀得到卫灵公的宠信。
  灵是谥号,谥号藏有意义,有的谥名虽好却含有讥制。依《谥法考》,有本来就是好的谥号如「文正」、「文忠」,例如曾文正,文官加上「文」字,武官加上「武」字,戚继光谥「武毅」。要有「忠」、「正」的谥号很难。而明说恶谥的,例如周幽王、周厉王,夏桀、殷纣。还有些皇帝是未亡国而败坏国家的,例如周灵王、卫灵公、汉灵帝都不好,所以前出师表说:「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谥号曰灵,是暗中讥刺。谥为灵的,都不好。
  卫灵公很爱祝鮀,祝鮀会说话,宋朝很美,卫灵公宠信祝鮀,宋朝受宠于南子。南子无所不为,卫灵公也是无所不为。可是卫灵公却没有亡国。
  孔子说这个话很幽默,人要是没有祝鮀的佞口。
  「而」,因又之辞,如学而时习之。而字诸说纷纭,事实上没什么麻烦,当「与」、「及」说也可以,当作介系辞也可。
「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人又无美貌,可悲啊!「难乎免于今之世矣」,在现今的世间不免。孔子没有说出不免什么事,不免升官发财吗?不免于受害吗?这是孔子的幽默,在这个社会立不住,这是讥笑卫国不重贤人。
  中庸说:「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国君对大臣要恭敬,群臣是大臣以下,要体恤。「尊贤则不惑」,否则人家不会为你干得久的,如刘备的礼遇诸葛亮,三顾茅庐,文王礼请姜尚,商汤恭请伊尹,做国君很难,必须体恤群臣。为臣也不容易,各有各的困难。为君难,要想如何使百姓好。为臣也不容易,必须使国君成为尧舜,使部下都能各安其位,教百姓守本分,使百姓得恩泽,这不容易。这是有良心的君臣才会感到如此难,若没有良心那做什么都容易。
  有良心的君与臣,如何觉得难呢?中庸说:「力行近乎仁」。如何力行呢?樊迟问仁,孔子答「先难而后获」,这就是力行。例如明代的来知德注解《易经》,自己困学三十年,有所得而后广为流通,来知德就是「先难而后获」,获得心得后便赠与大众,这就是仁。又例如学佛,修净土,要自行化他,不只自行往生就完了,必须「带业往生,乘愿再来」,这是连着的两句,注重乘愿再来,就是有仁德。

【六.十七】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237)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
  古代的建筑多是坐北朝南,所以若有人是邪建,就叫做:邪街、邪巷、邪桥等,马路邪的就叫邪马路。孔子说:「观过而知其仁」,凡事必须都要正。例如一间屋子有三间房,一明二暗为三间,中间是明的为堂,两边暗的为室,所以说「登堂入室」。正中的门有两扇,门没有一扇的,「门」这个字就是两扇的意思,而室多是一扇,叫「户」。谁能出不由户,人们多住在室里,称为「寝室」,住在里间,出入必得经过户。
  谁能出不由户,什么人能够不从户出来呢?这一句是诗中的「兴」,先做个比喻的辞,然后才是正义。
「何莫由斯道也?」
  「何莫由斯道也」,做什么事情可以不由道上走呢?
  道含有两种意义,人有人道,天有天道,天道不懂还可以,所谓「可以」者是不满意的言辞,还没有什么大毛病。你是人,若不懂人道,就糟了。道是根本,佛家说是心,心为主,心变万法,百变不离宗,随缘不变。随缘,要懂人道,心便是人,人就要成人,若不懂三纲五常就不懂得人道,不算是人。人如果不懂天道就不能生天,上帝接人去生天,没有这回事,全在自己。学佛修净土都可以往生吗?心是主统,你们修净土不懂净土的道理,佛法有五乘说法,都是人道成佛,学了人就保险可以往生。你们学论语,人道站得住,虽不守五戒也隐含有五戒了。若不学佛,只懂人道,人道多么好,死后只是再为人,不过是草木之人而已。草有大中小,草人连木人也谈不上,若懂人道,便是小草,若不懂人道,就不够上小草。所以心中无道,草也够不上,就不够人格。够了人格,只许往上走,不许往下走,人道能学天道这也很好,四禅天高于六欲天。但是若不懂佛道,即使升到无色界天,还是必须堕下来,所以升天也不中用。

【六.十八】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238)
  孔子到此世间来,其实为了度众生,所谓「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而且「先难而后获」,在陈绝粮,从者莫能行,都爬不起来,子路心里气不平,说:「君子亦有穷乎?」以为天没有睁眼。仁者要先难而后获,若是顺顺当当的过去就不会成功。佛也是先难而后获,八相成道最后魔过来扰乱。释迦族遭到琉璃王灭掉,佛也是遭到很多苦。全球以中国的文化为第一,有人说佛法在中国生的,例如文殊在五台山,这种恭维,佛不接受。
  孔子说:「天之未丧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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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人其如予何?」又说:「桓魋其如予何?」文化在孔子身上,要孔子发扬光大。为什么要翻译为「释迦文佛」?这是意译,不是音译,孔子有文章,释尊也有文章,经典若没有文字能够翻译吗?在印度,文字都能念,可以配上音乐,更何况是偈子。曹子建才高八斗,编「渔山梵唱」现今已经失传,佛家的唱赞很特别,与昆腔不一样,字句音韵极好,若是没有文字能够如此吗?佛经有华严字母,不能没有文字,文可以载道。论语也是文以载道,孔子若不是佛菩萨转世,没有这种境界。
  文中有一种文不好,历史的文章不好,渐渐坏了,为什么?三传、史记都是史书,自司马迁的史记以后就有不平之气,有气便有好恶之心,有牢骚就不能得其正。东周的董狐敢直书「赵盾弒其君」,这是正直的史笔,赵盾虽然不是亲自弒君,但赵盾是一国的主持者,国家在你手中,你不去消灭弒君的人,而弒君者又是你家的人,这就是你赵盾有意弒君。从前的史书不让君王看,后来就不敢保险了。如今的报纸更乱,受谁补助就帮谁说话。吾不如此,也不拿钱也不帮谁,只说公道话,何等自在!韩昌黎说,拿史笔者,好死的人不多,有相当的报应。
「子曰:质胜文则野,」
  孔子是文人中的第一人,他预先说。孔子说:「质胜文则野」,质,本质,不须染色,没有文采。质胜则卑野,不足观,但不是野蛮。
「文胜质则史。」
  文胜质则史,皇侃说是造谣生事,文词过于事实,过质就跟史书一样,过于用字措辞,比如说好的就多加几层,坏的也多说几层,失去真言语。史书必须真实,吾在编纂莒志的序,有说言语要记实,县志、省志必须说实话,含蓄点可以。史书必须直笔说实话,可以较为含蓄,但是若不说实话,如何叫人听?但必须说实话,你们万万不可以个人的好恶、情感乱写文章,张献之祭文昌帝祭文:「汝姓张,我姓张,咱连宗,尚飨」,痛快。干什么事必须直言,但不可过火,不可以个人好恶乱写。如今的报纸刊登坏事占多数,好事占少数,因为不热闹,人不愿意看,都是教人学坏。
「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文质彬彬」,文与质必须交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色要和起来。彬彬是融合的样子,说话做事一切都很文雅,可是说的话句句落实,不能违背「信」字,不能过分,这就好了。言语必须文雅,但不过分,句句落实。「然后君子」,如此可以算是君子。

【六.十九】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239)
  这一章经文有两个「生」字,有人说起首的「生」为下生,其次的「生」为生活的生。这是咬文嚼字,文胜质则史,这就是绮语。例如元朝的文章,不必看,写的一大篇,找不出三五个字是实话,用不着如此。
「子曰:人之生也直,」
  人在社会上生存,要什么条件?直也。孔子讲直,正直无私,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无怨无恨,没有恋恋爱着的心,公公正正,中正依理,应该如何办就如何办。例如正直的人做法官,人给钱他不会要,不会因为给钱而赢了官司,让穷毛输了官司。有些人是看人给钱又有理,硬是叫他输,这便是矫枉过正。有些是人没钱没理,却故意叫他赢,这也不直。
  直必须一点希求企图的心都没有,这不容易,但这是生存之道,佛家讲直心是道场,道场指心,心是直就成功了。
「罔之生也幸而免。」
  罔,曲折,人若喜好曲折,也能在社会上生存,例如祝鮀的佞口,但是苏秦、张仪佞口却不得好死。若不直而能全始全终的,那是幸而免,侥幸免遭恶的报应。这是依世间法,只可说到这里。若依佛家说,脱得了花报,脱不了果报,曲曲折折的坏种子,在八识田中,一定投胎变为畜生。
  刘氏正义:「直者,诚也。诚者内不自以欺,外不以欺人。……人能存诚,则行主忠信,而天且助顺,人且助信,故能生也。若夫罔者,专务自欺以欺人,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者,非有上罚,必有天殃,其能免此者,幸尔。」

【六.二十】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240)
  论语一书若没有错字,没有考据,没有争论,就比较好讲。你们从论语要学行为,学文字,不必穿凿附会。
  知、好、乐三者,这一章讲学问的事,其余的事可以类推,不必多说。有人说:好是「好道」,研究的道理也有很多类,这样说不究尽,可以类推,不可穿凿。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
  对于学问,有人是为求知的,因为不知道而求知道,有这一种人物。还有一种人对事情漠不关心,重要的事或者与你有关系的事才问,但是那一件事与你没有关系?衣食住有关系吗?还有很多事都有关系。今人的毛病,即使与你有关系也漠不关心。事实上现在没有关系,未来就有关系了,人们却一切事马虎。不关心就不肯求知,模模糊糊。
  有一类人为求知而学,所谓「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想求知就不错了。从前女子一定会做菜,今人就不一定会了,你会切肉吗?实事上切肉必须内行。人生必须的事,都要去求知,能求知就已经比不知者强多了。
  但是知是知道了,却「不知其所以然矣」,然,是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随喜或者可以,要独立就不行了,这是因为虽然知道却不知其然。
「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好之者」,好与知不同,没有见到这个事,只是听到这回事就喜好,那必然往这里求。若是见闻以后才愿意干,是已知其然,但是其中有什么好处还说不上来。「乐之者」,对这件事欢喜、高兴。为什么能够如此高兴?因为有了兴趣。为什么有兴趣?因为知其所以然。做一件事只要有乐趣,就放不下。
  你们学问不进步,就在不乐上。颜子好学,而且是贫而乐,乐便放不下。你们见人学问好,想要比人高,不能坐者不学,就想比别人高。对一件事情,有乐趣就放不下,所以全在「放不下」。
  书也不好讲,必须圆解,吾说「放不下」这并没有圆解。佛家不是说要放下,这又如何讲呢?圆解的人,一切都放得下,也是一切放不下。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是一切放下。又说要「净念相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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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这是放下?还是放不下?圣人只讲原则,学者应当圆解。
  俗话说:「整瓶不动,半瓶摇动」,学问不能一知半解,道听涂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你们的学问太浅,说了害人。
  汉宋儒者各有长短,你们知道其中的长短吗?汉儒的长处在于按训诂规矩注解,不妄作聪明。宋儒的短处就是汉儒的长处,宋儒也有长处,否则不能支持到今日。宋儒自己说他们的注子是「微言大义」,吾不赞成,但是明清的儒者为什么也有赞成的?所谓微言大义,不能只看朱子的注,另外还有程明道、周濂溪、邵康节、王阳明的书,你们见过吗?这些人的注子都没有这个毛病,为什么?因为他们有学佛。周濂溪起初是学佛,有佛门大师(案:即东林常总禅师)跟周濂溪说:「佛家如今兴盛,不乏人才,你可以去弘扬儒家,以佛弘儒。」周濂溪是第一位以佛弘儒,到二程才贡高我僈,学佛却不肯说佛。像「程门立雪」的典故,本来是出自禅祖二祖的故事,程颐采取来用,他白昼就寝,让杨氏、游氏在门外立雪。本来是佛家的事,程颐却自己仿效。若吾所办的事,都是创举。凡是人家办过的,吾就不在后头跟着。宁为鸡前,不为牛后。好事吾不办,坏事吾更不办。
  集解说:「学问知之者不如好之者笃,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深。」这一个「笃」、一个「深」字,很重要、很好,不必啰嗦说其它的。
  赌博的人明知是假,即使倾家荡产仍要赌,明知被骗,是假的,仍要赌,乐此不疲。所以若能乐道,就不怕死了。这一点可以自己去悟。

【六.二十一】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241)
  我们人分九品,上上者是圣人,这是生而知之者。这依世间法说不通,学佛便能知道,因为前生断惑,乘愿再来不迷了,今世接着再修行。
  人一下生就不平等,分上、中、下等九品人。下下,其愚不可及也,一窍不通,但是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所以孔子说:「唯上智与下愚不移」。研究易经,易经要学到一知半解大不容易,而一知半解的人更不信。佛家说三世,过去、未来人愿意信,现前看得见的,反而不信。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
  就求学、求道而言,其余不必说,子贡说:「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中上之人才懂。见中等人要说中等话,若说上等法,中等人也不一定懂。初学佛的人一听似明而不白,这是中等人。此时为他讲佛法,必须讲浅。但是诸法平等,什么法为浅?人分九品,道也分九品,一种道就深浅不一,例如一碗茶中都不平等,上与下也不一样。若碗里所盛的为蜜,中边皆甜。例如净土宗,吾最怕讲,为老太婆讲念佛往生佛来接引,他懂得信与行就可以了。但是佛为什么要来接?佛如何来?什么时候来接?若依十六观经,便不能为这等人讲了,中人以上才可以语上。
  吾看病,初上来时用轻药,将要好时才用重药,因为吾一上来看不准,所以用轻药,所以好坏都无伤,将要好时用重药,可以放胆用药了。
「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若为初学者讲真如本性,你自己还不懂,如何能为他说?你会空才会讲有。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八地以后的菩萨才知道五蕴皆空,这「五蕴皆空」的境界,任你再怎么善巧讲,他也未必能如此认识。这种境界,只空不行,必须再说妙有。说者以为善巧方便,但是听者的心理不一样,所以说佛法最好讲人容易懂的。因为中人以下,不可语上。
  周濂溪、邵康节开启宋儒的端倪,讲性与天道,到后来的李二曲《反身录》反对作文章,全都是讲内功修德。周濂溪全讲内功,宋儒讲静坐,要空心,一念不起,所以他讲的微言大义有讲得不错的地方。但是周氏所开启的理学,并没有骂佛,二程开启骂佛的端倪。程子说:「佛讲得更有理,更不可信。」这个话怎能说得通?这是二程的说法。
  儒家讲「惩忿窒欲」,忿与欲就是贪瞋痴,无欲则刚,宋儒有修养的内功,汉儒的短处就在内功讲得少。汉儒还有些人羼杂黄老之学,但是谈不上修心,只重训诂而已。宋儒把大学、中庸格外提出来,证明儒家也有内功,却妄作聪明。宋儒说性与天道,那是说什么人的性与天道?宋儒讲诚,讲毋不欺,这样算诚吗?

【六.二十二】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243)
  这一章有争议。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
  樊迟问稼,问圃,孔子说:「吾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这一章是问智,孔子答「务民之义」,刘氏正义说,义指十义,就是父慈、子孝、夫义、妇听、兄良、弟弟、长惠、幼顺、君仁、臣忠。
「敬鬼神而远之。」
  「敬鬼神而远之」,这是指行礼。敬鬼神但不能近,近则亵渎。
  上文有说到「孟之反不伐」章,当时冉求为季氏宰,与齐国作战,冉求与樊迟一起出来抵挡,当时的樊迟一定不是百姓,樊迟也同时为政,有职务,为老百姓办事情。
  樊迟为政时,问孔子如何才是有智。孔子答复他必须「敬鬼神而远之」,这并不是要人不敬鬼神。三代对于鬼神都很恭敬,虽然恭敬却不能亵渎,不是叫人侮慢鬼神。也不是像一般注解所说的要人「离远一点」。祖先为鬼在太庙供奉,难道连太庙也不要了吗?佛家也不皈依鬼神,只是尊敬鬼神而已。宋儒因噎废食,唱高调,不说因果,以为只要行好事,不问前程,说的太高。孔子说,鬼神如在左右,如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儒家讲慎独,自己一个人是独,就必须谨慎,如同有十眼看着你,有十只手指着你,严厉极了,所以说:「不愧衾影」,对得起自己的影子,睡时对得起衾被。这是对上智说,下愚的人不懂,所以佛家注重三根普被。
  你们学佛,而儒家主张慎独,你能不愧衾影吗?你所学为了什么?梦是心头想,是下意识的作用,若没有这个想法,就绝无此梦,例如女子不会梦作新郎,男子不会梦到生孩子。你们所梦如何,不必问别人,自己往生与否自己知道,自己曾梦过极乐世界吗?梦过佛吗?若不曾梦过,
 楼主| 发表于 2020-10-6 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就是所下的种子少,这样能成就吗?不梦西方,不梦弥陀,则种子必寥寥无几,往生渺茫。吾曾说,你若不能无梦,只要知道梦中是梦,就能跳高山,入大海,穿墙也不会有障碍了。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先学知梦就可以了。
  对鬼神祷告,孔子不赞成,所谓:「罪从心起将心忏,心若灭时罪亦亡」,妄念没有了,那罪在那里呢?有心就有罪,孔子教百姓十义,不赞成向鬼神求祷。
「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樊迟问仁。好事难成,坏事容易,若人人讲理,天下就太平了,就因为很多人不讲理,所以必须忍,要百折不回。一开始上来没有不难的,也没有冲不破的,例如孔子在陈绝粮,陈蔡不借,到楚借粮,始终不改变宗旨,这就是「力行近乎仁」。
  希望你们今日为君子,将来都能往生西方。
  发明的「四书恒解」可以参考。

【六.二十三】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245)
  这一章的读音,依从前吾所学的读法。这一章是孔夫子所发的议论,没有对那一个人说,也不知为了什么事而发。古人的注子,不论汉宋,也可信,也不可信,我们是学孔圣人的书,不是学注解,合理的注子我们信,不合理的不必依从。
  你们若想知道文字的意义,可以查辞源、辞海。若读音则只有查康熙字典,其余的都不可靠。如今的广东话,就是从前的唐音。汉以后才讲反切音,有唇舌齿牙喉,而且有开合口呼等等。很多掌故说,南方人到北方说话,北方人到南方说话,都闹笑话。从前考中科举,当知县以上的正住官,都必须会京腔,因为皇帝要召见问话。
  乐(月),礼乐,指音乐,其实北方的音读作「要」。京腔读成两个音。
  乐(勒),如「不亦乐乎」,北方人的音读作「劳」。
  「勒」也有「要」的意思。
  「喜」在心头,喜在心。吾学内经,知道七情由五脏发生,心主喜,「喜在心头」这是脱胎自内经。若是喜过分可以治,水克火,肾主水,肾主惧。乐则是心外普遍对很多事都乐,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用乐字。
  乐读作「要」,是指喜欢执着于某事,不是普遍对任何事都乐。
  乐又音「劳」,伯劳也作「伯乐」。韩昌黎〈杂说〉︱马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乐要读音「劳」。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
  「知者乐水」,智者喜欢水。「仁者乐山」仁者喜欢山。这一章不是批评人,全是哲学道理,很难讲,孔子他有所感触说的话。例如「子在川上曰」,孔子见山见水都有感触,因为他看山水自然的气象有大作用,例如中庸云:「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佛经说一芥子内藏大千,一毛孔入三千大千世界,转大珐輪,孔子看山水有大感触。
  讲的时候应当依汉注,汉注不说微言大义,而字句可以讲得下去。参考集解,就可以知道了。集解说,有智慧的人愿意运用他的才能治理天下,子在川上曰:「不舍昼夜」,万事如水永远不断的流动。智在易经八卦为泽,以恩泽万物,所谓「圣朝多雨露」,智者用心智治理世间。
「知者动,仁者静。」
  仁者如山的安住,风吹雨打,地震,自然不动,所以被万物依靠,所以说「靠山」,但不可靠「冰山」。仁者让百姓来依靠,遇到一切困难都照常不动,所以万物生焉。水不舍昼夜,是动态,山不改变,不动,是静态。
「知者乐,仁者寿。」
  「智者乐,仁者寿」这很难讲,颜子仁而夭,孔子仁而仅七十二岁,仁者真的有寿吗?汉儒讲不通,宋儒是知而不说,凡是讲因果的,宋儒他们都不说。
  唐以前古注,皇疏引陆特进语,这个人姓陆,特进为官名,这个人或许是学佛。他说:「此章极辨智仁之分,凡分为三段。自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为第一,明智仁之性。又智者动仁者静为第二,明智仁之用。先既有性,性必有用也。又智者乐仁者寿为第三,明智仁之功已有用,用宜有功也。」有性必有用,智是流动,动态;山不摇动,人纔能倚靠,一个是流动,一个是安稳不动。
  第三段智者乐,仁者寿,这是说明智仁的功效,后来的结果。智者乐,这必须会意,要动作勤劳。大家都得好处了,君子都高兴,小人都不高兴,因为小人以损人利己为乐,君子见大家得安稳所以快乐。
  仁者寿,有注解说是名誉永传千古,这是勉强的解释,其实名誉也一样会死,例如现今的时代,孔子的名誉在那里呢?孔子现在成了孔老二。孔子的七十二大贤,那一个人能说出三分之一人的名姓?
  「仁者寿」,孔子说世间法,乐与寿指当时的事,寿就是寿命。仁者寿的道理是什么?若中国书与佛经合起来讲,更圆融。孔子虽然知道「性与天道」,也是罕言。人的寿命为什么有定数?活了五六年就死叫「短」,但是比起朝生暮死的蜉蝣算是寿了,若与龟鹤数百年的寿比,自然称不得有寿,因此可知寿命都不一样。
  今人的寿命,依庄子说是一百二十为上寿,百年为中寿,八十为下寿。七十勉强还算寿,杜甫诗云:「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叫稀寿。易经太极,六十年换一轮甲子,所以人生六十为正寿。寿是死的警告,有什么可以高兴?二十、三十作什么寿?民国以前的讣文,六十曰正寿,不到六十曰「得年」,没有有「寿」字。如今的人是颠之倒之,吾不作寿。活到六十为一甲子,颜子寿四十一岁,这另当别论,普通人是七十古来稀。
  吾所学很杂,曾学过内经,学内经必须懂易经及礼记月令等,否则不能讲,八卦变化,必须触类旁通,文王、伏羲所定的八卦方向都不同,天干地支在内经中也都有变化。吾没有学问,吾讲内经,怕害人,吾是勉强答应,其实不够资格教。答应教内经之后,心里很作难,找若干参考书,都有作表,为了不敢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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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用心。内经首篇不是治病,曰「上古天真论」,讲天然真气论,人现今的寿命百年,吃过饭后,不许剪发剪爪,因为发爪都是「血之余」,早晨起来必须散发,不使头发受辛苦。男女交合一次,必须好几天才补得回来,若没有补回又交合,就会未老先衰。饮酒有酒毒、躁气,一般人不知道而自我摧残,所以很多人未老先衰。五十曰艾,艾是指不白不黄的发色,这就是半老,所以五十不是半老吗!若四十岁有白发,这不是未老先衰吗?发为血之余,阳气不能到达,头发就变白。依常理,女子四十九无月事,男子六十四无月事,往后就不能生育了,但是还有人七十、八十仍能生育的,内经都有说。
  盘古几万岁,轩辕黄帝活了几千岁,依次渐渐减,如今人只有百岁,佛经也有增减劫的说法,万事都没有一定。孔子那时候就是人寿百年,六十岁就是寿了,年岁多更好,汉代的张仓就活到百余岁。
  仁者不忧,君子坦荡荡,心安安然然,气血依轨道走,六脉和平,仁者自然长寿。七情都是气,一动七情,气血所走的就不调和,佛经说是「四大不调」,六脉不匀,不是太快就是太慢,便容易生病,就会短命。颜子的心在道上,生死一切都不在乎,但是箪食瓢饮,或许是卫生差一点。从前的人有内功,现今的人没有内功,骄奢淫欲,只有外功,讲究卫生也许有些帮助,但是内功外功必须合起来看才能讲。果真能仁者不忧,心里坦荡荡,必定长寿。

【六.二十四】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247)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这一章也是孔子自己发的议论。万法都会变化,这一章孔子所说,是往好处变,要去除毛病,这是孔子当时的话。齐国一改变政治,就可以与鲁国相似了。鲁国一改变政治,就可以回归到正道了。这一章的重点在鲁国,可见鲁国到孔子那时都还没有上轨道。
  为什么说这个呢?因为姜太公与周公一起开国,太公吊民伐罪,开启周的天下,功都在太公。凡是讲德威并济的,就要用武力平定它,自古以来就有兵法,非杀人不可,所以书经云,孟津之战,血流漂杵。共产党来中国,说要先杀五百万人,讲革命就没有和平的革命。鲍罗廷就是引「武王之战,血流漂杵」语证明革命要流血。
  齐国是太公的功业,孔子说,韶乐,尽美矣又尽善矣,而武王的武乐尽美矣,尽善矣。太公多半用武,周公多用文,有时也有杀人例如平定管蔡之乱。太公到齐国,半年就安定了,赏罚整齐。鲁国的伯禽用礼乐的教化,三年才安定。周公说,将来齐国昌盛鲁国会倒霉,但是齐国会先亡,鲁到后来才亡。一者是用德威之中的霸术,一者纯粹是用王道。到春秋这个时候,鲁政为三家把持,所以孔子说这一章也有感触。
  你们做事不可以急功好利,必须在仁上着眼,立德、立功、立言,德为起首。

【六.二十五】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248)
「子曰:觚不觚,」
  觚有二种物品,都称为「觚」。周朝时为祭器饮酒的叫觚,有棱,辞源有图,可以知道。吾年轻时学得杂,古董玩器吾都懂,卖古董的对外行人称觚为「花插子」,那是胡说,觚不是插花用的。另外有人说:「率尔操觚」的觚,那是木简等,是秦汉以后的事。这两种说法,不可以混淆。
  觚为三代器物,周代以后就没有了,可以盛二升酒(古代的升比今日小),三升叫觯(致),四升为觥(公),因为喝酒时有一定的数量。五升为角,最多为五升。用什么酒器喝,就该定若干的数量,不能超过容器的量。若喝过量,例如以觚饮,应该是喝二升,若喝过量就是「觚而不觚」,意思是过量了。觚不觚,意指:你算什么觚?
「觚哉!觚哉!」
  孔子不说是指什么,只说:「觚哉!觚哉!」觚啊!觚啊!这是正说。也有人说,觚后来做大了,缺了棱,孔子的意是说:把觚作大缺了棱,那还算什么觚。
  这一章有如作诗,是指桑骂槐,例如当公务员,要红包,不说别的话,只说:「公务员啊!公务员啊!」更可以说:「好公务员啊!好公务员啊!」这样说可以「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这一章其实是感伤三家的越礼,像三家者以雍彻,当大夫的僭用国君的礼,就可以说:「大夫啊!大夫啊!」凡是应当做什么东西,却不合规则的,都可以用这一章说。
  到汉代有写字的木简,有多个方面的东西,那也称为觚。但是孔子那时候只有酒器,没有木简,所以这一章的觚应该是指酒器。我们说「率尔操觚」,那个觚是指木简。
  上一章「觚不觚」,与以前的经文由弟子问孔子答,有所不同,纯粹是孔子说的圣言量,得一句就受用无穷,举一不仅可以反三,还能反万。
  从前懂古董的都是读书人,古董以金石为第一,如今的人只认金玉,其实都要文人才懂。明伦杂志,规规矩矩,正知正见,不害人。觚既不觚,本质坏了,就不行了。
  觚是酒樽,后来才有「木简」的意思。这里是指酒器,孔子时候还没有木简的意思。圣人的言语,孟子也还不行,后来注解的人更加妄作聪明,所说必须中正和平,不讥刺人,又要说到骨头里。这一章像诗,觚盛二升酒,喝二升就可以了,若必得喝四升,摆个觚做什么?你喝多了,你这个觚啊!你这个觚!你们去参这一章的言外之意。
  不教你们参禅,因为凡是人都有职务,有办公的,有开商店的,有半公半私的,家庭有二人以上,这一句就用得上。你当公务员,不办公事,办其余的事,就是「觚不觚」。教书事前不温习,也是觚不觚,若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就是觚不觚。例如我们办这个国文的补习班,不要钱,外人不相信,认为人要钱你偏不要钱,是唱反调,反而被挨骂。虽然外人不信,挨人的骂,仍然不改其志,不摇不动,志立下来后就要干到底,这是「觚是觚,觚哉!觚哉!」。
  吾的脾气自从前就养成习气,所以语多苛刻,讲书不和平,这个习气不改,往生无望。为什么?因为心中有恶。固然佛法最高境界不可有善也不可有恶,但是心理必须改,否则不能往生。君子要思不出其位,把分内的事情删掉,不做职位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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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觚不觚。

【六.二十六】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249)
  我们讲论语,参考许多书,希望能不会错。怎样叫不错?一者,没有的不说;再者,注解有错的不采取,但是长久流传的也必须知道。讲者有心得的地方,也可以讲,例如「力行近乎仁」,引证「先难而后获」,这样就不是妄作聪明。历代注者的毛病,都是先把宰我骂一套,事实上宰我的文字、言语、武功都很好,后人要帮他牵马都不能够,所以不可说宰我不懂仁等等,只要实实在在注解,就可以了。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
  宰我提这个问题,大家试着猜猜孔子要怎么答?吾作诗,都要摀住下句,就是用这个办法。宰我所问,这是假设的比喻语,不是事实。
  「仁者」有仁道的人,或行仁政的人。不作官,也可以行仁道,急公好义,济困扶危。他既然喜好行仁道,就告诉他说﹕「井有仁焉」,井中有仁道的事。
  「仁」有人主张作「人」,讲法好讲,但是可以不改,不须要当「人」讲。有一位好行仁者来告诉说「有一桩做仁道的事」。救人不是仁道吗?宰我不说人,而人自在其中。人在井中受苦,救人就是仁道的事情。
「子曰:何为其然也?」
  孔子说,何必啊!孔子所说为真实语。
  你们学论语懂得五乘说法,首先要站住人格,才能往生,若不能站住人格,就是「人不人,人哉?人哉?」
「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
  「君子可逝也」,逝、往、从三个字都不同,由此到那里去为逝,可以到那里去,但是不可以就去跳井,不跳井如何救人?
「可欺也,不可罔也。」
  这个事真假不一定,或许有人来欺骗你。欺,欺骗,罔也是欺骗。欺是欺骗的人说得有道理。罔是欺骗者来说的曲曲折折,说得不圆满,不合理。
  孟子万章篇中说,子产要人把一条鱼放生,这个人回去后把鱼吃掉了,再来回复子产。办事无论成不成,都须要回来说明、回复。回复的人说,鱼下水时很高兴,再倏然而逝,逍遥游走了。子产听闻后心里觉得很快乐。孟子以「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解释,可说是很得当。而这两句就是孔子在这一章所答复的意思。
  这一章只是假设,不是实有其事,宰我提问,假设「仁者」一个逗点,这里有一位行仁道的人,他急功好义,都与人有好处,是一位行仁道的人,见到这样好行仁道的人,虽告诉他说,井里有一桩行仁道的事,那人自然就在其中了。讲出来若不合道理,必须考虑,不能听什么信什么。
  这一章的意义是什么?孔子提倡仁,所以宰我问行仁,有人来欺骗喜欢行仁的人。如同现今的办慈善事业,学佛法的人,借佛法、慈善图利的情况很多。从前吾也上过当,有人来欺骗吾,说他的皮包掉了,无法买票回家,起初吾如数给他,数次以后,有人再来说,吾就给他二十元。我们学佛是学智慧,不可以被「非其道罔之」。

【六.二十七】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250)
  考异说,有些本子没有「君子」二字,有「君子」二字是对学生以外的人说,无「君子」二字是对学生说,其实对学生、其余的人也必须如此。
  畔是地的边缘,从前通「叛」字,背叛的意思,二种说法差的很远,应当如何采取?很多人主张作「叛」。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
  君子是求道求学的人,必须博学,不是偶一为之,必须「博」。这个字重要,例如「攻乎异端」,攻当作「求」,学习的意思,异端是正道上所没有的杂学都是异端。孔子那时候没有杨墨,因为只要一门能通,其余的门就通了,否则愈学愈乱。博学并不是像如今的人,一上来就开几十门的功课,学生接受不了,学生只要够学分就算学完了,结果是门门不精。吾从前也上过小学,开始上高等小学堂,定出十几门功课,毕业的时候还没有教完,老师必定把它赶完,也不格外加钟点费。中学所出的题目,都是小学所学的东西,不是学三两句而已。博学必须本门先都知道了,再换另一本,换到什么时候才停止?一直学到死。佛家讲闻思修,儒家讲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你们如今必须博学于文。从前吾没有学说文、学案,都不看,只参考而已,如今则是乱学。
「约之以礼,」
  「博学于文」,书籍称为文,竹版木简就是文,博学于文意思就是要多读书。但是不断的念书,也还不行,像货物都收来了,必须要用。众多货物,要用什么货?例如学武的人,十八般武艺,样样都精,临时要用那一种武艺?平剧「白水滩」,演青面虎占山为王的故事。说到中国的,你们都不懂,说西洋的就懂了,林琴南译的依索寓言、福尔摩斯探案,也不错,可以学些东西。
  「约之以礼」,读书学事故人情,孔子提礼如「绘事后素」,子夏就说:「礼后乎」,重点不在礼上。但礼是起头,若没有礼,孝弟忠信就做不圆满了。虽然要多学,但是用的时候必须约,拣出一、二条来用,简约按着去做,做什么事?先在礼上走。自古求学便是先学洒扫应对,你们如今是连吃饭也不会,「常礼举要」里的礼你们会了吗?先学礼,才不会犯上作乱,「常礼举要」这还只是说小处而已,我们也办不到。
  文是什么?指一切艺术,都得学。孔子「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道德仁三字为标准﹔只要仁字做得圆满,那所做所为便能合乎礼。因为道德不懂,所以孔子说仁,仍不懂才说义,行而宜之谓之义,再不行才说礼。所以道德仁艺最下的艺,六艺开头就是礼。游于艺时,就有礼。礼记说:「道德仁义,非礼不成」,礼是规矩,是道德的条约,礼再不懂就没办法了。礼是道德的条约,不是政治也不是刑法,不讲强制力量。只是以君子小人来分别,不合礼的为小人,那就要摒弃。若刑罚不守就要判罪,礼绝不如此,所以能用礼治国,那是何等和平?但人们多自甘下流!
  文是指艺术,艺最首要就是礼:礼乐射御书数。不学礼,就会妨害人,而且自找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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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谓仁之方也已。(256)
  你们听书不可笑话人。在此听论语、佛学,器识与普通人不一样,程度不一样。读书讲究器识,听吾讲华严、论语,器识增加多少,是你的好处。器量见识不容易长,没有这心胸就不见境界。不读中国文化,很难长见识,初唐四杰杨、王、卢、骆,文章虽好,而皮氏认为四人都不得好终,只有杨迥一人终为县令而已。有人说器识不够,实际已不错,讨武曌檄的器识就大。社会有好事,若考虑有好处与否就完了。井有仁焉,想到私家便完了,你们须处处往公家处着想。今日的告别式场,吊者大悦,昔日则有清议公论。
  有人说,佛家不近人情,以为博施济众,尧舜其犹病诸。批评者还说不出尧典帝典中尧舜的好处,以为尧舜尚且办不到,我们不办是应该,器识就不行。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
  子贡有钱,孔子周游列国得力于他。诸弟子问仁,孔子不许以仁,所以有这个问题。众是人民以外,连外国的人民,不分彼此,如能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可谓仁乎?心胸大,不是吹大气。
「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
  孔子说,这样岂只是仁,若能照这样办,到达圣人了。圣是谁呢?指出尧舜,尧舜也做不圆满,连禹汤也在内,禹治水过门不入,商汤的仁心泽及禽兽。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但是老师孔子每次都不许仁,如何是仁?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自己能树立起来,成了人,比得什么好处都大。成了人,念佛将来才能往生。己欲立,先在自己身上,先把自己立起来,再说话。一般人只要办到这里,自己如此,家中的父子兄弟,及外头的四海之内,由近及远。若近处的办不到,远处能办到吗?不孝父母,能爱国吗?吃好穿好是其次,重要在「立」,成立起来,劝父母念佛。
  达,通达。佛为达,儒者,一事不知,儒者之耻,佛家要破尘沙惑。
  「能近取譬」先在近处找譬喻,可以算是行仁的方法。
  程子曰:「医书以手足痿痹为不仁。吕氏曰,子贡志于仁,徒事高远,未知其方。」这是骂子贡。
  朱子云,能近取譬,如释氏的因指见月。比喻不伦不类。不是朱子以后才辟佛,而是自他的老师程子已开始辟佛,以为佛家更近理,更不可信。
  你们学论语,要更求其所以然,这就困难了。讲了数章,仍然不能尽得其中的大意。若只依一家之说,恐怕句法读音都会错,也说不定。朱子固然有功,取礼记中的大学、中庸两篇,合为四书,叫读书的人读这两篇。但是大学、中庸,人人读而不懂,所以考场出的题目,学庸也缺如也。集释聚集古来诸说,可以观而会通。
  上次讲的「子贡曰博施于民」章,孔子答复到「必也圣乎」为一段。因为子贡所说的,不是初机所能做到,所以孔子往后再说一段:「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这是仁的简单行法。
  孔子说仁,有一个做法,自己把自己先树立起来,先站住人格。仁为二人,站住人格才能行仁道,自己人格先成立起来,但是你自己成立起来很好,那是你自己好,仁道是二人,欲是要叫别人的人格也成立起来。
  有注解说,这是恩惠加于人,有利益的思想。除了钱财物品,其余的难道就不是恩惠吗?例如击壤歌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耕田而食,凿井而饮,帝力何有于我哉!」从前的人都懂这个,这正是赞叹尧王。若不是国家有道,百姓怎能有此自在,自由工作而无人妨碍?百姓这等自由自在,是那一个人的力量啊?人们都知道是尧帝的大恩。这首歌是以「帝力于我何有哉」反面形容尧的功德。若国家无道,要纳税、要送红包,如何凿井而饮,耕田而食?你们不懂这个道理,试想桀纣的时候能够如此吗?这种话讲给现今的读书人听,只有万分之一的人听得懂而已。
  学论语要使你们成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颜子等于圣人,给他利益他还不要,因为颜子自有其乐。开悟的圣人,要他为恶必定不肯,因为圣人得了法喜的原故。学佛知道财有七圣财,你们呆板,只知七圣财,而不知佛的可爱乐境,弥陀极乐境界都是圣财。
  以前的人家里穷,老人让你读书求通达,是要你通达道。如今的人不同于古人的心理,要你出来作官,却是为了发财再发财。你一两个人用了十人的分,其余的人就倒霉,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今日的共产党其实已经是养尊处优了,倒霉的是百姓。你们学佛,佛以智慧为第一,学佛要求证得大圆镜智,儒家有三达德,也是以智为第一。所以要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自己站立了、通达了,要去帮人得以站立通达。世俗的财富极容易想获得,因为我们的名利心没有去除,所以说这个。其实你不想要世财,但是在你立达以后,不要也会来。即使送来世财,吾也根本不要,送入海里去,因为这个东西是祸害的根本,没有这个东西就没有祸害。
  「能近取譬」,中庸说:「仁者,人也」,人才能办仁的事业。帮人办事,要从那里办起?亲亲为大,先在父母身上,由近往远推,齐家而后治国。结婚,不可以只择取女子的容貌、男子的财物,男女居室是人之大伦,男女整齐后,就可以宜兄宜弟。兄弟原来很好的,娶了妇人以后就会争财,所以说:「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夫妇兄弟和睦,父母的心里就没有操心的事。所以兄弟悌让,就可以渐渐孝养父母,如此才能教国人。能近取譬,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恭敬我们家里的老人家,推广出去也要恭敬别人家的老人。先齐家再说治国,在家对兄弟没有私心,在外便是好公务员。这种事不必人知道,只有天知道。
  仁的事业并不遥远,所谓:「执柯以伐柯,其则不远」,在家人父子身上行仁厚的事,再来是在亲戚、朋友身上行仁,再来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在四海之人身上行仁,看你要怎么做。

述而第七
【七.一】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261)
  吾每次只讲二、三章,所以进度慢,
 楼主| 发表于 2020-10-6 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每章要说明经文的意义之外,还必须知道经文的用意,所以很难讲。若只看朱注,那是一家之言,若是看集释,便能知道众多的讲法。例如读音、句读古今都有人说,但集释他的断句就是依着今日通行的本子,因为自从朱注以后,多数人都用朱熹的说法。朱子的功德,是将大学中庸从礼记中提出而成为四书,一般童子学习而不了解其中的意义,所以科举的小考、大考都不出大学、中庸的题目,因为懂这个的人不多,顾到人情所以不考。
  「述而不作」这一章的「老彭」,有人说是老子、彭咸二人,也有人主张就指老子一人。两种说法都有相当的考据,都是根据经史子集、大戴礼、史记等书籍。有人说,彭咸一千多岁不合理,但是为什么《纲鉴易知录》里说三皇等人活了一万余年?为什么彼存而此废?自己不信,以为人造谣言。吾采多数人的说法,老彭为一个人。丹铅录云,老子五千言是述而不作。又焦氏笔乘说,孔子赞十翼,自伏羲的先天八卦,所以孔子就是祖述伏羲。书经,孔子始于尧典舜典,宗五帝。诗,孔子从周代开始,是宗三王,都是述而不作。孔子修春秋,自鲁隐公开始,始于五霸,春秋虽然是述而胜于作。老彭,王辅嗣、杨中立都以为是老聃。
  羿善射,古时候的夏、周都有羿,只要善于射箭的人都名为羿,不是说用羿的名字骗好几个朝代。彭,尧王时代就有彭,所以凡是寿者都名为彭。用这个说法就可以了。
「子曰:述而不作,」
  孔子一生的学问,都不是自己创作,都是述说古人。现今的佛经,吾没有注解,吾有心得才注解,没有心得就无可注。只要一说出来,发现前人都有说过了,如果用抄的那就是偷盗,做贼,可耻的事,而且不是偷一家,这样的注解对人有什么益处?吾都是画表。吾所做的,都不做别人已经作过的。
  孔子述说前人的意思,例如经文有:「传有之」,「诗云」,「古人有言曰」。孔子就怕大家妄作聪明,所以说:「述而不作」,古人作,我们只是述说述说,宣传而已。
「信而好古,」
  孔子是宣传家,宣传可信而且是善的部分,因为古时候的人一切质朴,所谓:「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先进的人很直率。「后进于礼乐,君子也」过于文饰便失了直率。虽然直率有时会伤和气,但是,如果要用人,孔子说:「吾从先进」要用野人的礼乐,虽然粗野一点,但是实在。
「窃比于我老彭。」
  吾也不敢说吾对或不对,老彭尚且述而不作,吾学老彭。
  孔子说,学我「老彭」,「我」是亲近的意思,例如「佛」,有人说「我佛」。孔子形容老子是「其犹龙乎?」孔子谦虚说,我没有他本事大,只是私下比拟他而已。
  居处现今的世间,若行古代的道,灾必及乎身,因为走不通,会遭大麻烦,应当要知道时候。例如如今的人行鞠躬礼,除了佛家以外,其余的人要行跪拜礼就不行。
  中庸说:「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有人误解以为这样可以同流合污。文以载道,要紧在「道」这个字,要志于道。一般人得了富贵以后,就会奢侈淫佚,志于道者在富贵之中仍然不能舍道、失道,不能淫。在贫贱,贫贱不能移,不能穷斯滥矣。遇洋人,威武不能屈,例如写英文用横,不能用直,但是写中文时就不能用横,应该用竖的写。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不能改所志的道。
  东坡教人要厚积薄发,孟子说:「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得道以后就可以源源不绝,所以李太白落笔千言,倚马可待。现今的人肚中空空如也,一肚子草包,小心火烛,像今人毕业写的论文。从前的三都赋,有人说是做了十年,而今人的论文,数年以后,人家也不要了,因为又酸又臭。
  旧小说是中国的白话,现今的人不懂,平剧今人也不懂,中国人不懂中国话,你们想想这个问题。昔日要灭人的国家,先灭人家的文字。

【七.二】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262)
  先说普通大家都懂的讲法,先懂经文的意思,再懂文法。
  「何有于我哉」,前面经文也有「何有」,但是与这一章的讲法不同。
  「攻」,攻击,攻伐,有人以为没有这种讲法。汉儒把「攻」作「治」讲,有人以为不许有两种说法。在此处讲不通,所以要有「攻、治」两种讲法。其实尽信书不如无书。
  这一章的章法分三段:已学、未学、学成。
「子曰:默而识之,」
  孔子说这一章,教人求学的办法。教学和求学不同,教人求学,必得学了「默而识之」。默,不必先发表讲解,记在你的心中清清楚楚,别忘了。
「学而不厌,」
  「学而不厌」,天下的学问太多必须博学多学,没有学的再学,不能厌。所学的多,新旧都要有,有所得以后才「己立立人,己达达人」去教人。
「诲人不倦,」
  「诲人不倦」,教人不可厌烦,只要他来学,你就必须教。你是圣人,要教到他成为圣人才可罢了,你不能厌倦。
「何有于我哉!」
  「何有于我哉」,这三条那一条我有呢?这是谦恭话,有人以为这是虚伪假话。
  又有人说,人若都照这么办,还用得着我吗?我如此,他也能如此。
  有人以为孔子这个说法太自满了,所以注者加上「若圣与仁」几个字。意思是,以上三条我还能够做,若是圣与仁那我那里有呢?这样说虽然不自大,但是本文没有这几个字,如何能虚妄增加?
  又有人说,「有何难哉」再推行出去,有什么难?
  「默而识之」的注解很多,可参考王船山的四书大全。
  这一句实在的重点是「识」字。念佛有念佛、忆佛,念佛念兹在兹,心不能往外跑,早晨做功课就要如此。忆佛更麻烦却更容易,心只要明记不忘,记得清清楚楚,别忘要净念相继。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若只是默然就是顽空。默,寂灭,还必须要照,寂照双融,就是明记与不忘。何者为寂?何者为照?学儒以后学佛,看这一章有什么感觉?
  孔子志于道,
 楼主| 发表于 2020-10-6 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格、致、诚、正为内,修、齐、治、平为外。先要修身,能近取譬,再来是齐、治、平,今日能使全球平定,就是仁。
  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程朱改亲民为新民,其实不如「亲」民好。中庸云,仁者,人也,亲亲为大。先在父母身上亲厚,亲吾之亲,再亲人之亲,正合仁字。能达人、立人都是亲民。能近取譬,亲亲为大,先在父母身上做,这是行仁的方法。后来儒者的文章不通不达,注解反而使人不懂。
  在亲民,如何亲法?亲民有四目。大学是八目二纲,在明明德,在亲民是二纲,在止于至善并不是一纲,程朱的说法不对。在明明德、在亲民这二条都要止于至善,止于至善是总,在明明德、在亲民是别。八目,亲民有四目,在外的修、齐、治、平,这是仁外用的一段。
  大学一书编的次序很清楚。修身为本,自天子以至庶人皆以修身为本,会修身,才往外推展,慢慢往外推才齐、治、平,这是事业。孔子不是只讲说,作文章而已,实在是对众生,大家都要有好处,利益大家。家齐、家好;天下平,天下好,世界大同,这是仁。有好处给大家得,这是事业,这是仁的事业。
  如何办?力行近乎仁。只修身不行,仅止于齐家也不行,必须治国、平天下,一直往外推动无止尽的时候,力行这些事业近乎仁。

(体)志道
★道即本心。寂照湛然。
★真心初动。(因)生三细。谓之业相。
★(参大乘起信论)
  今天再讲据德,追本求源,如佛说四谛法,先讲果后讲因,苦是果,集是因,集合苦因而得苦果。若先讲因,大家不信,所以要先讲果。这一章的讲法,吾采用这个方法。
  仁由德来,德自道来。这个讲法前无古人,必须学佛,如孔子、颜子、曾子、子思因工夫到了,虽然没有学佛,但是英雄识英雄,英雄所见略同。孔子就是佛,宋儒乱批评对道佛二教也虚妄解说,以为佛出世,道超世,儒世间。其实不然,佛法三段都有,孔子、老子也是如此。他们不甚明白,吾也不甚明白,只因学佛六十余年的工夫,与他人不同。昔日吾很狂,今日才知不行,文理还不懂,何况道?更不懂道了。
  起信论,民国的内学院研究唯识,梅大士教吾学唯识念佛,内学院以为起信论是后人造的,不是马鸣菩萨造。华严疏钞为唐人注解,不敢离起信论,也不敢毁谤、反对起信论。另外有人也以楞严经为伪经,毁谤这一经一论。国之将亡必有夭孽,佛家也出夭孽。
  为什么提起信论?想明白「道、德」必得讲起论。儒书说,性与天道,孔子罕言,因人们不懂,所以少说。仁怎么从道德出来的?必须依佛家说的,吾采起信论的三细六粗。要紧在三细六粗,我们断惑可断六粗,三细在八地以前还不懂,如何断?这必须懂佛理,用工夫的人才知道,所以善导大师四帖疏的序今人就不懂。
  道是真如本性,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不变样就是性。静静不动才能照,寂才可照,寂和照这是一回事,如水静才能照东西。古时候没有镜子,叫做「鉴」,从金从监,铜盆装水,照时看水。后来渐渐进化,冬天结冰,改进用铜镜,若水起纹便不能照,必须静止才能照,寂照湛然,真心就是如此。
  但是一念不觉而有无明,无明从何而来,就是一起念头。禅宗观心、参话头,参话头是后来的方法。凡是学佛,万法一念不起才成功,一念不起是寂。冰也一念不起,但是冰不能照,所以必须能照,照则动,一动就不照了。才初动念头时,性是善是恶?无所谓善恶。但已经动了,一动便有二动三动,真心初动叫业相,有了事情,什么事?好坏没说,这是第一相,这时仍是道。

(相)据德
★动而不觉,有见则「昏」,「昏」生妄「境」。
★立觉复明,灭昏除妄,即行有所得。
★故礼大学曰:在明明德。
★明德四目:动即是「格物」。觉即是「致知」。明即是「诚意」。得即是「正心」。
★先培智能
★好学近乎智
  再看据德,德与道连着的。心一动,动而不觉,起了念头,自己还不晓得,便有了「见」,这个见是昏而不明,如此就不寂照了。这是起信论讲的,孔子都懂。一动就昏,第二步昏生妄境,因为见必须看东西,找对象,为「境界相」,这是三细。心最初一动时什么也没有,二动就昏,三动生妄境,幻化生出许多虚假的东西。这三层,八地以前不懂,为心念初动的「三细」,起信论说:「无明为因生三细」,一有境界相后,便「境界为缘长六粗」,就会造业受苦。我们都是业系苦相,没有不受苦的,孔子、颜子、曾子、子思等都没有这些。
  但是「不怕念起,就怕觉迟」,心动时只要一觉悟就行了。如果不觉便昏,就有见,一觉便不致于有见,就无妄境,这叫「立觉复明」,一动立时就觉悟,心仍然是光明的,也没有见,也生不出妄境,没有见、境二细。心要立时觉悟才光明,但是能永远这么觉吗?不能,仍有见、境、六粗,一动便有二、三,三生万物,参禅就是使心一念不起。
  孔子的境界,心一动便能觉悟,使心保持光明。知道这明不能接继,所以必须时时观修。孔子懂,心一动便觉而明,就要修,所以有修德。性不能修,天然的性没有修的必要。修德以后,无见便不会生境界,虚幻妄境不会生出来,到此止住就是有所得,如心经说的「无智亦无得」。
  立觉复明,有了得就不是昏德,成了明德,这就是大学说的「在明明德」。六书精蕴说,德,行道有得于心为德,行道就是修德,修道之谓教。心时时的修,不生妄境,便有所得了。这是说内在工夫。
  朱子注解大学说,凡天下之物,莫不有理,须穷其理。事实上,理不在外,如何穷?格物,致知是二件事,格物是来了事,致知是觉知,所以礼记大学说,在明明德。「在明」二字,就是修道,使心成为明。
  明德有四条,叫「明德四目」,动了本性,一动叫格物,有了事情了。真心初动,致知为觉,觉便是知道了,一觉便是知道了。必须日久天长的修,使明能熟,观修就是正心。所动的是心,所以必须观修,妄念去除便是诚意。当迷惑颠倒去除了,这不是真诚吗?
  这四条,
 楼主| 发表于 2020-10-6 08:40 | 显示全部楼层
孔子便不告诉你。「悱」,口想说却说不出来,说不明白。能悱,才点醒你,启发你。
「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若点醒不破,这就不再为你说了,一切自己求。
  禅家方法便是如此,到时才给你点一下。五祖点示六祖,说:「米捣的如何啦?」六祖云:「欠筛」,于是五祖敲三下。

【七.九】【七.十】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279)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279)
  这是圣人的人情。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邻里乡党、朋友,不必去吊丧才如此,只要离丧家近,这一日就吃不饱,有同情的心。现今的人到丧家,还嫌人家的酒饭不好。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若是这一日遇到不幸的事,心有哀痛,伤心哭过了,不但不快乐,也不愿再歌唱,因为余哀未尽的原故。但是在闲散的时候,便常常唱歌,为什么呢?因为歌是快乐的言辞。
  做人必须有真诚心,若这一天又歌又笑,那是神经病。圣人直心、诚心、真心,所以礼记说:「临丧不歌」。

【七.十一】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280)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体是道,用是将道行出去,若道能推行出去利益人,我就去办。若行不通,就舍,我就不干。穷则独善其身,不论行或藏都是为了道。清代的读书人为了做官,不是为道,今日更是如此。现今的省议员、县市长等,为竞选而卖田产,所为为何?想想就可以知道了。孔子说,唯我与尔有是夫。
  有人以为孔子赞叹颜渊,子路不高兴,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下文,也不是孔子挖苦子路,如此便是侮圣人。
「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
  子路认为,人各有所用,颜子那一套我虽办不了,但我也有能办的事,所以子路问:「子率三军则谁与?」
「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
  「暴虎冯河」是当时的成语,空手搏虎,空手过河。
「死而无悔者」
  死了也不后悔。
「吾不与也」
  这种做法我不赞成。这是孔子教训他。
「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用的时候,你必须事先好好计划计划。成者,是计划而办得成功,如孔子说:「吾祭则得福,吾战则克。」
  春秋谷梁传:「善为国者不师,善师者不陈,善陈者不战,善战者不死,善死者不亡」,例如齐桓公的伐楚国,责怪楚国「包茅不贡,周王之溺」,这就是不战而胜的例子,当上盟主才回来齐国。
  「善死者不亡」,非死不可的时候,必须怕不死,怕不死自然不死,会死的人反而不死,不会死的人才会死。此中有玄机,可以参一参。

【七.十二】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281)
  他处也办论语课,但是人们不愿意听,吾讲没有给你们钱,你们愿意来听,也是你们的福气。吾讲论语,你们要先预习,才知道吾预备的难处,为了一两个字改了十余次。你们有人见过原稿的就知道。论语集释这本书分十类,你们自己要去参考,吾有时说有时不说。但是句法、音读,自程朱窜改以后,直到清末。程树德是有心人,忧虑民族的前途,而私下自己用功编纂,举十类使人们知道汉、宋的学说以外,还有其它的说法。述而篇的章法虽然短,但是都很难讲。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
  执鞭这二字,按论语后录说,执鞭有二义,见「考证」:「周礼秋官『条狼氏下士八人』,其职云:掌执鞭以趋辟,王出入则八人夹道,公六人,侯伯四人,子男二人。」王侯出门,有人执鞭前趋赶人。这种事吾见过,官员出来,要开仪门,门口有排衙,一出门,放三声炮,打锣也依官阶大小而有几响不同。起头的两人执鞭,警告民众闪开,还有清道的飞虎旗。条狼氏管这种事。另一个意义,是:「地官司市『入则胥执鞭度守门』」有官吏执鞭守衙门外的门岗,守门的人把鞭挂在壁上,有警示的作用,表示他是守门的官,鞭平时挂在墙上,有人来才执鞭询问。执鞭之士,此士可以说是条狼氏下士八人之士,也是官名。
  孔子志于道,道是天爵,天然的爵位,官是人爵。富贵不可求而得,人爵不是人所能为,归之于天命,应当先修天爵,人爵随从而来。若不得人爵,人不知而不愠。只要能行道,虽然是小职务,也干,例如孔子当委吏。
  看别解,参不参考也没有干系,但是看了也会有些力量。别解一,引孟子言,可以做为力证,孟子说:「非其道,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即使是一箪食这么少,不是自己辛苦得来的,也不可取得。「如以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若是取之有道,那舜接受尧的天下也不为过。这是我们民族的精神,无功受禄,必遭天殃,人而无耻,不可以为人。吾讲论语,你们学习,有人受劝,有人不受劝,讲者自讲,听者自听,这是道义之交,不是强制,各守其分,全在自己。对于他人的坏,我们可能无法劝,但是对于自己,还无法改吗?
  先自己干,再说别人,孔子说,富如可求,于道无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
「如不可求,」
  富贵求不到,也有人设法想得到,例如有人走后大门。从前的屋子不许留后门,有人偷偷送上红包,比喻为后大门。所以士人为官,家里不许留后门。但是遇到像杨震的「四知堂」,走后门也不灵。又有人走内门,走太太、姨太太的门路,例如走南子的路。泄柳闭门不纳,段干木踰垣而逃,后来被人尊为老师,所以出来办事都要为公。民国初年开首的二次选举,若有人说某人是「运动而中」,那是奇耻大辱,吾亲眼经历,那时候还有廉耻心,现今是公然如此,跟随洋人学,这是万法无常。
「从吾所好。」
  「从吾所好」,若与道相违背,什么也不干。孔子说,我有我的喜好,我喜好道德仁义。

【七.十三】
子之所慎,齐,战,疾。(283)
「子之所慎,
 楼主| 发表于 2020-10-6 08:41 | 显示全部楼层
齐」
  慎,谨慎。齐,乡党篇云:「齐必变食。」自古以来祭祀必得要斋戒,非但不食肉,好粮食也不吃,因为斋时是要让心不想好味道,为了敬神,怕心贪着滋味。我们学佛受五戒,知道齐是要心斋,睡在斋宫,换另一处睡。斋必得谨慎,所以孔子说:「我祭则得福」。祭祀三献以后,饮福醴(玄酒),受福胙,意思是指神赐福给你。
「战,」
  孔子又说:「我战则克」,一定打胜仗。战,打战为了保护国家,不是侵略,若战败不护国,损兵折将也不是好事情。所以会打战的主将,不动刀兵而能战胜敌人,例如齐桓公讨伐楚国,不战而为盟主。
  礼记说,敌人打败逃走时,就近而射三箭,过了之后就不再射,因为都是人,射三箭是表示对国家已尽了义务,可以让敌人逃走。今日用原子弹尽是多杀人,如何能得好结果?今日是天下无道的时代。
「疾。」
  疾,长病,吾生病不吃药,吾劝你们少吃药,病死胜于药死。从前善于医治的大夫,一药而愈,现今的医生也是「一药而狱」,所以不宜乱投医,随便吃药。

【七.十四】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284)
「子在齐闻韶,」
  济南省城以东为齐,汶水西南为鲁。朱子注释,孔子到山东的齐国,听闻舜王的韶乐,虞舜的京城不在齐,为什么得以听闻韶乐?吾曾到济阳,那里有闻韶台,台上有孔子履,曲阜圣公府也有孔子履。
「三月不知肉味。」
  孔子听韶乐,三个月吃肉吃不出味了。有人说是孔子专心的原故,心在音乐上头。宋儒学过佛法,说孔子不会如此沾滞执着。所以这句经文,自古就很难说得通。
  (考异)史记世家﹕「与齐太史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程子以为圣人太执着,所以「三月」应当是「音」字的错误,这是宋儒的毛病,专好改经。你们读书就读书,不懂就阙疑,万万不可改前人的书。看不懂的字不可妄加更改,吾的诗谁能改?
  三,有当「多」讲,不是实指「三」,例如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另有音读为「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
「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有注解说,为应作「妫」。周朝分封舜的后代在陈国,姓「妫」,陈公子完奔齐,有人预言「五世其昌」。你们知不知道「五世其昌」的典故?你们不好学,吾至今遇到不知道的,仍要查到知道为止,不会不理他,没有说不知道就抛掉的。陈公子与齐王饮酒,留到夜晚,陈完说:卜昼不卜夜,夜饮是荒淫。坚持不肯陪齐君夜饮。到了陈恒却弒杀齐君,田单就是陈完的后代。齐是姜太公的后代,陈公子到齐国,带着舜的韶乐到齐。孔子到齐国学韶,学三个月是一个阶段,三个月心都在学音乐上。孔子说,没想到舜王的音乐,怎么到(齐)这里来了?
  孔子说这个有什么用意?孔子知道陈的势力很大,太公的后代恐怕将要不保了,孔子感叹齐将亡,陈将兴。又感叹从前舜的天下是由揖让而来,今日却不是如此。因为音乐都是叙述国家如何来的。
  今日的音乐,多是黄色音乐,是不是中华民国是从黄色中来的?所谓礼,是指什么事该办,什么事不该办。终日提倡黄色音乐,奸盗邪淫,前途如何会好?

【七.十五】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287)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
  冉有说,夫子帮助卫君吗?
  卫灵公时,孔子到卫国,灵公夫人为南子,灵公是胡涂人,南子淫乱,南子与晋国的骊姬不同,骊姬还没有与下人淫乱。太子蒯聩,实在看不下去,与南子不合作。南子私下就与灵公说太子的坏话,灵公不要太子,太子在家中不和,跑出国去。国际间就想卫国内斗,晋国收留太子但不是好心,有他的私心。
  灵公死后,南子想要立郢为国君,郢有智慧也好,可是他不干,太子不在国内,便立太孙辄(蒯聩的儿子)为国君。这件事,你们想一想,依礼到底该不该立?
  卫国立太孙辄为君,此时孔子与弟子都在卫,庄公辄对孔子很恭敬。但是灵公死时,南子还在,孔子该不该走?吾也答不上来。冉有与子贡商量,二人都不明白孔子的意思。
  这是大事,眼前的小事你们还不懂。现今是艮为山,止也。联体机构,要你们不办,你们不听。现今的教育不行,不办有不办的办法,就不了了之。
  事情千变万化,国际一日就有变化,大家拨弄蒯聩,晋安置蒯聩到「戚」地,离卫国很近。国际间也起疑惑,国际一动百摇,卫国也不放心。自古以来的记载未必实在,例如今日的报纸,写史的人往往不得好结果,纵使没有私心,也很难公正。历史记载,卫国是父子争天下,父不父,子不子,以为卫君发兵围戚,若卫国父子相争如此乱,那为什么孔子还在卫国呢?而且子路死于卫,子路必听孔子的话,孔子为何不使子路离开卫国?卫国乱事起时,孔子预言说:「子路死矣,高柴来矣。」早知卫国会乱,为什么不使子路离开?事实上这蒯聩与辄二人,父子并没有互争,自身不得自由,都是别人在闹。依礼,国君名分定下就不能换,父亲回来后,是应该保儿子?还是应该再推父亲出来?而且辄也不错,百姓都拥护他。但是拒父回国可以吗?大家互猜,于是请问于孔子。此中具有参禅的味道。
「子贡曰:诺,吾将问之。」
  诺,犹疑的语辞,还不肯定的意思。
「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
  换作子路或许就直接去问孔子了。子贡进去问孔子说:「伯夷、叔齐何人也?」孔子是何等人,子贡一问,就知道子贡来问的意思了。伯夷、叔齐人人都知道,为什么子贡不知道?
「曰:古之贤人也。」
  孔子答说,这两人是古代的贤人。
「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子贡曰:怨乎?孔子说,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孔子说,这两人求行仁道,将仁得到了,获得天爵,至于诸侯国君的位子只是人爵而已。
「出曰:夫子不为也。」
  子贡出来说:「夫子不为也」子贡肯切的说,老师绝不帮太孙,
 楼主| 发表于 2020-10-6 08:42 | 显示全部楼层
孔子不会管。
  办事应不应办,如此办有根据吗?必须有根据,三民主义的民族主义,也是根据中国文化而来。
  这一章是要人学礼,学会礼就会办事。历史必须看,谈经验阅历,读书多,办事就有根据,遇到事情怎么会没有主意?汝学礼,学会办事,总得读史,也。
  唐明皇安史之乱,避到蜀地,肃宗使郭子仪等人平定乱事,上表要迎请唐明皇回銮来就任帝位,当时人称山中宰相的李泌,看到疏表后,说:「上皇不来矣。」明皇不会回来了,这是李泌的聪明。疏表传到明皇,唐明皇果然不回来就帝位。因为开元之治,乃是唐朝的伟大治世,因为被杨贵妃一时蒙蔽,逃到马嵬坡,也不像陈后主与妃子一起投井,只是赐贵妃死而已。明皇他是知礼的人,见到疏表,便不愿回来就帝位,所以才回来当太上皇,都是懂礼的人。

【七.十六】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290)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
  疏,一作「蔬」,蔬菜。一作原字,粗也。吾主张作「粗」解释,粗,从米且声,指米不是菜。
  孔子说,食粗食,喝水,没有汤,睡觉也没有枕头,曲肱而枕之。这当中有至高的乐趣,在穷上的乐趣,穷有什么乐?今日难讲,学佛多不爱财,也有开佛店的人,财就多多益善了。你们做坏事,怕因果,或者不做坏事,可以不添加惑业,「贫」有不加惑业的乐,这是浅说而已。又说是仰不愧天,俯不怍人,这也是浅讲。若能明心见性,那种乐就大了,心经云:「无智亦无得」,到究竟处,佛来杀佛,魔来杀魔,一相不立,朝闻道,夕死可矣。乐得了道,乐在穷中,北俱卢洲不能学佛,那是八难之一。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富贵若不合正义、不得其道,那是不应该得的,若又富又贵,那都不是从正道来。富贵是人之所爱,但是不该得的富贵于我如浮云,与我无关。义与我们有关,明心见性,与了生死有关系。

【七.十七】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291)
  这一篇难讲的地方很多,现今再研究集释,才知道从前只研究一种注解是不可以的。看书,看本文,我们看不懂,看注更看不懂,朱子注解的大病在于改经,句法及字都改。如今的风俗就是看不起古人,想要自己创造,其实是没有创造,而是抛弃自己的古圣文化,去取西洋的旧文化,以为是新的东西。孔子尚且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不敢创造,今人只看十本八本就想改圣人的书。
  现今看到经文的句法,都是宋以后的句法,从前不用标点,有了标点更糟。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孔子云:「加我数年」,教我多活几年。若是孔子年轻何须这么说「加我数年」?你们年轻人不能这么说,吾还可以说,吾昔日二十岁以前,十三经都念完了。诗、书、礼、左传,孔子以前就有五经,但是没有四书,现今将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孝经、尔雅都列为经,孟子还在孔子之后。
  吾十五岁就学易经了,那这一章经文孔子说:「五十以学易」,孔子五十岁以前还没有学过易经吗?吾没到五十岁就已经学易经了,吾岂不是高过于孔子?那孔子的学问岂不是太糟了?所以这个讲不通。
  孔子六十余岁,作周易的十翼,这章经文朱子读不通,改「五十」为「卒」,以为是「加我数年,卒以学易」,多教我活几年,我要学易经。
  群经平议怀疑「五十」为「吾」的误。
  又有人说,孔子四十七、八岁时学易。
  又有人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易」通「亦」,多加我几年,我再多学,这样也可以无大过了。
  这一章各注纷纭,都没有结论,吾如何讲法?吾没有见过论语的原书,你们所读的书也不多,万万不可以西洋的书来改中国的书,希望你们自爱,守规矩,不可以妄作聪明,如今这种毛病比从前更甚过了。你们没有程朱、王船山的学问,他们尚且有过,何况是你们?周易六十四卦唯有谦卦,是六爻皆吉,干卦六爻皆阳,刚到极点是「亢龙有悔」,悔才能无咎,反而不如坤卦,柔可以胜刚,如牙先落,而舌每存。
  这一章依注解讲不通,所以有人改「加」为「假」,改「易」为「亦」,这也说不通。
  有人说,五十是揲(蛇)蓍(施)草五十根。所以学易经必须五十岁,因为五十是大衍之数。但是孔子学易经,那里是学揲蓍草?所以这也讲不下去。
  吾灵机一动,「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或者五年,或者十年以学易。看到龚元玠的十三经客难说:「先儒句读未明,当五一读,十一读,言或五或十,以所加年言。」吾依从这个注解,加我数年,不必说是多大年纪时说这句话,意思是说:或者再学五年易经,或者再学十年易经,就可以无大过了。吾依从此注,但是也不敢肯定一定对。

【七.十八】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293)
  有注解说,这一章「所雅言」与「皆雅言」,似乎是重复。
「子所雅言,」
  雅言,以郑玄的注说,郑曰:「读先王典法,必正言其音,然后义全。」
  论语骈枝:「雅言,雅,正也,雅言,正言也。」
  论语发微记:「尔雅以观于古,足以辩言矣。」诂者,古言,诗书礼皆有古言。尔雅二十篇首以释诂、释言、释训三篇,其余皆由是推之,所谓雅言也。
  雅,正也。规规矩矩雅正的讲法,不是偏的讲法。汉儒说「训诂」者,诂从言从古,必得观于古,寻源求本。孔子所说本于古,必须有根据。如水有源头,水都发生在山,山藏金,土生金,金生丽水,生红泉,因为山中藏有红宝石,所以所出的水为好水。源头的水都不大,所谓「长江之水,滥于觞耳」。国家的祭祀,都有原因,如祭水神,不祭海水、川水,而是祭源头的水,所以祭孔的祭酒是供白水(玄酒),以表示不忘本。
  所谓「观于古,足以辨言矣,诂者古言」中国本来的言语,如今都变了,时代一久必然会变,例如「南无」读「那摩」为古音。诗书礼都有古言,
 楼主| 发表于 2020-10-6 08:43 | 显示全部楼层
尔雅二十篇起首就是以释诂、释言、释训三篇。尔雅是周公、孔子所作。
「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集解:「孔曰:雅言,正言也。郑曰:读先王典法,必正言其音,然后义全。」
  言语流传久了必然会变,中国土地大,所以有南腔北调。文言才有正言,若念拉丁字,就不是正言。灭中国文字,那就要灭整个民族,因为言语不通,感情便不能连络。三十年前有人说,太阳常照英国旗,号称日不落国,世界上殖民地十之八都是英属,都必须说英语。现在我们不要自己的文化,取他人不要的旧东西做新文化,如同自掘坟墓!说话可以不限国家,但是中庸说:「书同文」、「车同轨」,铁路必须同轨道,统一后必须车同轨。凡是书写必须一律写中国字,念中国音,这是「书同文」。从前清人入主中国也说汉话,南方人做县官,觐见君王,去之前必先学北京话。今日是放弃自己的文字,讲究不说中国话,不写中国字,这是教育部的责任。书同文,就能通行无阻,大家都懂。
  京戏中,行礼都不可说土话﹕例如说「举杯」、「举箸」。司仪也都用文言,因为通行的原故,人人都懂。诗书必须用正音,不许用土音。而且从前人不称父母师长的名,必须避讳,但是学诗书执礼就不必避讳。
  执礼,执行礼貌、规矩。礼有种种仪式,所以说是「执」。

【七.十九】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295)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
  叶公是楚大夫,僭越称「公」。叶公问孔子,问什么事并没有说,有人以自己的意思伪造,这是强不知以为知,其实不必多说,阙疑可以。
「子路不对。」
  子路不答复,大概叶公所问的不合理。固然子路不敢答复,但是真正什么意思,我们也不能知道。
「子曰:女奚不曰,」
  后来孔子知道了,跟子路说:你为何不答复?你这样答就可以了。
「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他这个人「发愤忘食」,有什么事如果一振奋起来,饭也忘了食。快乐起来就忘了忧,所愤所乐为了什么,不知道。有注解说「发愤为学,乐道」,这么讲还不离题。不知道一天天的老了,怕发的愤办不了,乐的事也办不了,不能行道。这么说还可以讲得通,但也是揣测之辞。

【七.二十】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
  当时的人,见孔子有弟子三千,都以为孔子是生而知之者。例如子路问津时:「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是知津矣!」生而知之者,这是上根器的人。孔子说,我不是一生下来就懂得各种学问。后面有经文提到,有人称赞孔子是博学多能的圣人,孔子说:「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因为贫穷所以什么都要学,因此学得多,其实贫穷有无限好处。
「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孔子是信而好古,敏是勤勤恳恳求学,将古人的东西勤恳学,学多了以后才能生出新意思,不学那里会有什么新发明?我们不是生而知之者,就算有人是生而知之者,但是学问日新月异,新知识也应当随时学。
  「以求之者也」,天生有才智的人也离不了要求学,何况是我们。

【七.二十一】
子不语,怪、力、乱、神。(297)
「子不语,」
  语与言不同,言是自己要说,自己发言。语是对语,两人对话。孔子并不是从来不说怪力乱神,论语当中孔子就有说过,但是要是有人来问时,孔子不为他解释,不跟他辩论,但是自己可以发议论说说。因为有人来问而答复,就容易会错意,这样便生毛病了。
「怪、力、乱、神。」
  怪,奇怪的事。力,超出平常的气力,如羿善射,奡荡舟。乱,乱事,例如臣弒君,子弒父,杀警察。神,鬼神的事情。清朝以上,除了佛、道两教以外,其余的都是秘密结社不能公开的宗教,而儒家并不是宗教。这些不能公开的宗教,讲的都是神。现今佛家讲神通,可以离地三尺,可以放金光,以为自焚便能成道,误以为自杀就可以证果。
  古人隐恶扬善,就是为了防微杜渐的意思。这四条,都会乱国,孔子讲究隐恶扬善,所以不语。隐恶扬善,不只是爱护做恶的一人,而是爱护大家,恐怕人们互相学,学坏了,所以从前监狱中不许看报,以免交换恶知识。可以参考(集解)的防微杜渐。

【七.二十二】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298)
  经文若少有争论的章节,吾就择一种注解来说,不多说,这一章只有一个小争执。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三人」,有注解说,三人包括本人在内。除了我之外,另外还有二人。若三人的行为都相同,固然是好,假使一个好一个坏,也还可以学习。
「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先讲普通的说法:善人、不善的人,二者都是我的老师。学其中善者的行为,或是改去其中不善者的行为,都是就改正自己的身行来解释。
  另一种说法,两人当中,那位善者我们随着他学,不善者我们去改正人。若够得上交情才能改正,交浅不可言深,所以这种说法不能采取。
  第三种说法:只就一个人的善、不善说。一个人他有善好的行为,我们就选择顺从学他,至于他的不善言行就不要学。人不会是全好,也不会全不好。这个说法最好,人不是圣人,谁能无过?人有善行,就学他的善。

【七.二十三】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299)
  这一章,先说事情,再说文字。
  孔子到宋国,宋桓公的后代为桓魋。说文没有此字,作「椎」,若写此人名便作「魋」,若不是写他的名,则可以作「椎」。这个人不好,孔子在树林也不休息,与同学演礼,桓魋不以为然,派兵包围,子路等人想和他争,被孔子阻止,这里是他的地方,我们走了就可以。史记云,孔子微服而过宋,而且不急行。
「子曰:天生德于予,」
  孔子说:「天生德于予」,德,天生的本德、性德,中庸云:天命之谓性,
 楼主| 发表于 2020-10-6 08:44 | 显示全部楼层
率性之谓道。性德是天赋予的,必有用处,孔子说,我合于德,所谓「天将以夫子为木铎」,是天要我如此做,桓魋对我没什办法。
「桓魋其如予何?」
  桓魋其如予何,上天命令吾行这个道,魋对我没办法。这种说法可靠吗?中庸云﹕「故大德者,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大舜虽然家中穷,父母兄弟与他不好,但是大德者必如此。这对于不懂因果的人他不信。舜不死于仓禀,不死于井中,不是偶然之事。至于如何而不死,书上没有记载,就不必伪造,妄作聪明。今日学佛者不信因果,遭难就以为佛不保佑。
  「见闻觉知」就佛家而言,都是虚妄不实,不可凭据,要讲究「真知灼见」。觉知也是虚妄分别,不知道的事不必多言,预言无根据不可靠,佛家讲「真知灼见」。孔子微服换了衣服而过宋,若是今日的佛学家就说是神通,其实没有亲眼见到不必妄言。

【七.二十四】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300)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
  孔子博学多能,弟子学不到,也听不懂,所以认为孔子有秘密。不但儒家没有秘密,佛家也是如此,佛家虽有显密二教,但是密也可以传,能传给人就不是秘密。
「吾无隐乎尔,」
  「尔」是虚字,语气词,不只是齐鲁语,江南也是如此。「尔」,不是「汝」的意思,当「汝」字讲,就呆板了。
「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孔子说,我没有那一条的言行,不与你们大家讲的,我教学生就是这样子。
  「行」,以身作则,我的一切行动,你们都没有见到吗?行指行动,这个解释也可以,但是「行」其实就包含言行。

【七.二十五】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301)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有注解说,行包含忠信,那四教要如何解释?
  你们在这里是学文章,还是学作人?吾没有教你们文章,你们纵使文如王莽,诗如曹操,又有什么用?你们在这里全是为了学道,因为你们学佛的原故。吾三十年来说佛道,大家不进步,所以讲人道。人身难得,人道成就了,才能成就佛道。你们学论语,虽然没有做官,但是具有天爵,将来往生就可靠容易了,所以利益很大。吾这种讲法外头很难听到,吾无隐乎尔。
  「行」,心口身都包含在内。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生焉。孔子的身口意都摆出来了,处处显示孔子的用意,只是人们不用心而已。
  儒家说修养要「慎独」,如「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圣人的言行动作高深,我们或许不知道,但是圣人唯恐自己的行为人们不知道。我们都是普通凡夫,凡夫知道凡夫,所行什么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佛菩萨是圣人,难道会不知道吗?
  所以观察今日,就可以知道将来的结果。若今日不变样,如何能成功?若今日学了就变样,后来的结果就可以知道了。你们的言行动作,半条也瞒不过人。若满腹肮脏,佛会来接引吗?佛的手都被污染了。
  我们学论语不只是为了学文,对于文字今人领略不进去。文章即使学好了也没用处,何况是学不好。
  从前有一幅对联﹕「闻木樨香乎,知游鱼乐也」。了解「吾无隐乎尔」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幅对联出自禅宗公案,和尚说﹕「闻木樨香乎?」桂花没有说话,但是人们都能闻得到桂花的香气,这就是「无隐者也」。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平常人的行为也无可隐瞒,大家小心。
  此章或许有错简,考证不明白,实在难讲,集释「余论」中,有注说可以阙疑。但也有一种勉强的讲法,较为合理。孔门有四科,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教就是这四科。文就是文学,行是德性,忠是政治,信是言语。

【七.二十六】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以。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302)
【雪公讲义】
  今本三段为一章,古本有分为三章者,于兹不论。
  何平叔指谓圣人君子善人,指当时天子诸侯而言。至皇侃不取此说,宋人因之。似不滞泥,义实不圆。程氏集释引「善人为邦百年」之类,仍举地位旧说。
  窃亦以何氏之说为然。孔子尝以子产于民惠,晏子于君忠,皆以兄事之。与子贱及仲弓皆称君子。且曰:鲁多君子,是当时未尝不见君子善人。自宜从何说为长。
  你们听一次有一次好处,这里与其它处有不同的讲法,其它处推动论语,不合理想,听者与讲者都不高兴,即便高兴,也不一样。因为你们学佛学不成,所以才这样说。其它地方讲论语不按集释,多按朱注讲。集释的反身录,注重做人求道。元代以后崇尚朱子的注解,学孔子书当做成就功名的路途,但是作官的未必治国平天下,例如曹操、王莽,反而乱天下。我们学孔子书为了求道,求道也同样可以治国平天下,不是只有作官才足以治国平天下。
  这一章有三段,现今的本子把三段合为一章,论语有一、二句为一章,有五句、十句合为一章,一章为一件事。宋儒搅乱章法、句法,后人擅自改经就是宋儒开的端,古本是分为三章,吾现今在此不讲。
  这一章的话简单,集释「余论」说:「所谓圣人者,知通乎大道,应变而不穷,能测万物之情性者也。」君子,有德性的人称君子。这样虽好讲,但是没道理,孔子没有见过圣人,难道没有见过君子吗?
  何平叔(晏)说,圣人、君子、善人,指当时的天子、诸侯。这一句听了似乎多事,但不是如此讲便讲不下去。皇侃不采取这种说法,宋儒因袭,似乎不执着,可是经文义理说的不周圆。程树德举「善人为邦百年」为例类,但是所举的仍是以地位论圣人、君子、善人的旧说。
  吾采何氏的说法,孔子家语说:郑国的子产,孔子说他「其养民也惠」,说晏平仲,于国君也忠。子产与晏平仲,孔子以兄事之,这两人不是君子吗?孔子说:宓子贱,「君子哉若人」。又颜渊不是君子吗?比君子高多了。孔子都称他们为君子,而且说:「鲁多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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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为何说当时不曾见过君子、善人?所以自应顺从何晏的说法为长。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
  孔子说,无圣君,无圣君子。春秋时的诸侯,五霸,都不够格称为圣君、圣君子。
「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以。」
  君子有德,德是学仁义等而有所成就,必得读书求学的人。善人是不做恶事的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有恒的人,谈不到办坏事,坏人也偶而会干好事,但是能常干好事吗?刘备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做小善也是善人,只要有恒,有恒就能成为善人,例如天天扫街扫到死,这个人就有成就,但是所得的成就只是这条功德。所以有恒不变就能成就,例如周利盘陀伽,只念「笤帚」便能成就。禅宗参话头,参到死就有成就,我们念佛为什么却不能成就?所谓「生处转熟」,就是要颠沛必于是,造次必于是,即使吃喝拉撒睡都不离这个。你们做梦若不念佛,那也是枉然。
「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最后结束,「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没有说有,空虚说是满了,很少说了一万分,这样的人,连恒都做不到,更别谈成就了。

【七.二十七】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305)
【雪公讲义】
  安井衡氏谓:「弋系生丝于箭,而活结之。又系磻于丝末。矢中鸟则磻奋丝解,以缠鸟翼。是弋丝名缴之义也。说文,宿、止也。此宿谓集于木。」不取皇、邢夜射栖鸟之义。
  盖夜间黑暗,林中更暗,难见鸟所。且古禁宵行,于理多违。然鸟入林归巢,昼多有之,如孵卵哺雏等类也。
  物茂卿论语征:「天子诸侯为祭、及宾客则狩,所以敬也。盖在礼所必然焉。」此说较洪氏曰:「孔子少贫贱,为养与祭,或不得已而钓弋。」可从。
  又如御览述论语上题「子曰」字。果有所据,省尽葛藤。
「子钓而不纲,」
  钓,钓鱼。纲,纲以大绳为纲。这是以一条绳子挂上很多钩子做为纲。有「提纲挈领」,并没有人说「提网挈领」。
「弋不射宿。」
  日人安井衡氏说,「弋系生丝于箭,而活结之,又系磻(石磨的箭头)于丝末,矢中鸟则磻奋丝解,以缠翼,是弋丝名线之义也。说文,宿,止也,此宿谓集于木。」
  并不采取皇、邢以「夜射栖鸟」的意义。
  因为夜间黑暗,林中更暗,很难见到鸟栖身的巢。而且古代晚上不可执火,禁止宵行,所谓「金吾不禁惟元宵」,古人以为彻夜狂欢,国家必亡。孔子是何许人,怎么会犯夜呢?
  白天不射停驻在巢中的鸟。鸟入林归巢,白昼也是常见的事。从前一到春天,不打停驻在巢中的鸟,所以诗云:「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母归」白天有鸟入巢,例如为了孵卵、哺雏等类。
  日人物茂卿论语微说:「天子诸侯为祭,及宾客则狩,所以敬也。盖在礼所必然焉。」为什么称十二月为腊月?因为这个月,农田都收割了,去打猎不会伤害庄稼农作物。天子巡狩,例如商汤网开三面,孔子打猎是为了祭天祭祖,因为买来的祭品不恭敬,必得自己干,表示尽力尽心。所以孔子打猎打鱼,不是为了好杀生。从前人穿衣服必须整齐,只有为长者服侍的时候,可以卷起袖子短右臂好工作,所以为了祭祖而打猎,这是礼所必然。
  物茂卿的说法,比洪氏的说法好。洪氏曰:「孔子少贫贱,为养亲与祭祀,或不得已而钓弋」,洪氏的说法没有凭据,纯属揣摩。
  孔子做大夫时,要随诸侯巡狩,所以要打猎。
  另有御览述论语上题「子曰」二字。这个说法最好,有这个「曰」字便了不得,其它注解,都可以不必了。如果真有所根据,可以省尽很多事。这一章经文就因为没有「曰」,才说孔子也打鸟拿鱼。但是看其它书上,并没有见到类似的讲法。

【七.二十八】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308)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
  孔子当时的风气已经不好了,有人对一件事不懂,不知道,却敢无知妄作。
  作是创作,现今的人教十几岁学生的创作,腹中空空,如何创作?孔子当时原来有这种人,并不知道却敢创造。
「我无是也。」
  孔子说,我可没这样。孔子作春秋,一字寓褒贬,孔子说:「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知我苦心的人,就知道我作春秋的用意,怪罪我的人,以为我为什么敢作国史,依礼不当如此。孔子作春秋,多听多见,只拣善的、好的写,不善的就藏于心中,怕人学坏了,把握隐恶扬善的原则。
「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
  孔子著书有标准,集释的考证,刘氏正义引春秋繁露楚庄王篇﹕「春秋分十二世,以为三等,有见,有闻,有传闻。」春秋十二世分为三等,有的事是亲眼见到,有的是听闻到的,有的是传闻得到的。有见三世,有闻四世,有传闻(不是亲自听到,而是别人听见再与孔子说)五世。
「知之次也。」
  孔子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见闻觉知是虚妄分别,不能见本性,揣测所知不可靠。亲眼见到的事还怕有错,例如颜子在陈绝粮,先食砂饭的故事,何况是听了以后自己再揣测的。有些事自己可以揣测,但不可以对人说。韩愈说,古来做史的人,除了孔子外,都不得善终。因为孔子多闻多见,如此谨慎!
  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岳武穆,「莫须有」是当时的俗语,莫不是有,差不多,揣测的辞语。韩世忠说:「此不能服天下人心」。
  「知之次也」,孔子对于那些找不出证据的事,自己揣测而知道的事,属于其次,可写也可以不写,孔子不采取。必得「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择其善者而识之」多闻多见择定善好的,这种知是次一等的知。

【七.二十九】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309)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
  互乡,依考据有十余处,究竟在何处?有注解说在徐州,有说在河南等。这一章的句读,各家所说也有不同。
  「难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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