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马上回答说:‘人虽有南北的分别,但佛性是常住不灭,是没有南北的分别的,虽獦獠身与和肖的身份不同,可是佛性又有什么差别呢?’ 因为他身旁徒众聚在左右,五祖就止住不说了。 他只简单告诉六祖说:‘好,你已来了,赶快跟随大众去做事。’ 惠能启禀五祖说:‘我自心常生智慧,这智慧是从自性生出来的,不离此即是福田。我不知和尚要我做些什么样的工作呢?’ (福田是指在佛法僧三宝前所做的各种功德。又僧人穿的袈裟,缝成一条一条的,象征福田。若恭敬供养三宝,即是种下功德之根的地方,以后定会成熟而结福果的。) 五祖听惠能这样说后即言:‘这獦獠根性锐利。’(根是指一个人听、信、解、受、持佛法的能力。众生根性有真、俗、中的分别。) 五祖警告惠能要谨慎,不要再继续讲了。他说:‘你不必多说了,到后院槽厂去。’ 在后院有一个行人便教惠能如何如何做。每当人到一新环境时,常会被人欺侮。这个徒弟还没出家,他就不客气地吩咐惠能说:‘你每天要去砍柴,用来烧火煮饭,这是一把斧头,一定要砍些干木来。还有,每天你必须用脚踏舂米碓。’ 如此过了八个多月,某日,五祖见惠能在打谷场上工作,便对他说:‘我想你的智慧和见地是可用的,但是担心有人会嫉妒你而起害你之心,所以故意不和你说那么多话,你明白我的苦心吗?’ 惠能回答说:‘我明白,所以我不敢走进前殿法堂和师父讲话,以免别人注意到我的行为,或师父慈悲的对待我。’ ”祖一日唤诸门人总来。吾向汝说。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终日只求福田。不求出离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 有一天五祖大师唤所有的徒众集合起来,对他们说:‘世人最重要的事即是生死,无论你曾如何地荣华富贵,仍免不了死。 应知生如何生法,死如何死法,若对生死不了解,那么这一生可说是糊涂而来糊涂而去。你们这些修行人,每天只知求人天的福报,而不知修慧,不想办法了脱生死,总在生死苦海里转来转去。若自己的本性迷昧了,尽求福报,怎可救你自己生死的问题呢?’ 所谓‘修慧不修福,罗汉托空钵。修福不修慧,象身挂璎珞’。象身挂璎珞,也就是迷昧自性,修福是救不了你自己的。 ”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来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迟滞。思量即不中用。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 你们每个人去观察自己真正的智慧,要在自己本心找出般若之性,即真正的智慧。现在去作一首偈颂(‘偈’是梵语,译为颂,颂是四字、四句或五、六、七、八字不定。),拿来给我看,若你明白真正智慧的大意,我就授衣钵及传法给你,为第六代的祖师。 你们快点作来给我看,不要拖延。若用思量分别心来作,那是没有用的,因明心见性,见到佛性的人,说完后便即刻明白。你若能这样才有用处,好像拿把刀到两军阵前,也能即刻见到自性,是同一个道理。 ”众得处分退。而递相谓曰。我等众人。不须澄心用意作偈。将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现为教授师。必是他得。我辈谩作偈颂。枉用心力。余人闻语总皆息心。咸言。我等已后依止秀师。何烦作偈。“ 大众得到五祖吩附后,乃退回各人的寮房,大家互相地说:‘我们大家不必搜索枯肠作偈颂了,因为那是白费功夫的。’相信说这话的是神秀一派人,准备将来请神秀作第六代祖师。这一派人也许是他的徒弟、兄弟或有亲戚关系的人。 ‘且我们也没什么学问,作出来也不会上选的,神秀首座和尚仅次于方丈和尚,他是我们的教授师,给我们讲经说法,他的学问好、道德高,一定是他得到祖位。我们即使费心作颂也是很粗陋,只是白费心思罢了。’所以其他人听到这话,皆打消作偈颂的念头。若大家都作,恐怕有人会将神秀上座的祖位抢去了。 众人听神秀徒众这样传言,就一起说:‘我们以后要依靠他吃饭、穿衣、住和修行——这即是依止师。我们何必自找麻烦来作偈颂呢?’ ”神秀思惟。诸人不呈偈者。为我与他为教授师。我须作偈将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见解深浅。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觅祖即恶。却同凡心夺其圣位奚别若不呈偈终不缉法。大难大难。“ 在这时神秀心想:‘唉!大家所以不作偈颂的原因,是因为我是他们的教授师父,按理来说我应该作偈,他们大家都那么客气而等著我来作呢!’神秀自己也知逍没有人来和他抢祖师的位子,所以不管作得好不好,都没有人和他争的。 ‘我要作一首偈颂呈给和尚,假使我不作的话,和尚如何能知我对佛法的见地、深浅的程度,和是否有智慧呢?可是,我苦呈偈的用意,是为向五祖求法,那是好的。但若是为做第六代祖师,这想法就不对了。’ ‘如果为了要做祖师而作偈,这和凡夫世俗人心理一样,来夺取圣位,又有什么分别呢?可是我若不作偈颂,那怎么办呢?我始终也得不到法,五祖也不会传给我,因为他已经这样宣布,定要呈一首偈才能得法。唉!这事情实在太难了!’ 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间。拟请供奉卢珍画楞伽经变相及五祖血脉图流传供养。 这时一般人都没有贪心,不想做祖师了,而让位给神秀,可是神秀自己也不知如何作偈颂,所以他说:‘大难,大难。’ 在五祖住的堂前,有经行走廊三间,在墙上本想请供奉卢珍来画楞伽经的变相,及五位祖师的血脉图,五祖想画这些图,使流传到世界上供养。 供奉是当时的官职名,无论人有什么技能及所长,可到皇家去做。供奉的名字叫卢珍,身为一处士,他会画画。卢珍因技艺好,故他任当时的供奉官职。 ‘楞伽经’的楞伽,是锡兰的一个山名,意谓‘不可往’,因这个城是在南海摩罗山顶,没有神通的人到不了此地。 所以释迦牟尼佛在此地说法时,是用神通到这山顶上,为这些有神通的人说法。‘变相’即是神妙不可思议变化的样子。五祖血脉图,即是初祖达摩到五祖弘忍大师,这接连不断,像体内流通血脉的一个图。 神秀作偈成已。数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污流。拟呈不得。前后经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 此时神秀的学生都没有贪心了,可是他自己却放不下,总想作第六代祖师。本来他说做祖师是不对的,但他却不能停止这种思想,放不下这个作祖师的欲望。 把偈作好,很多次想呈给和尚。可是每次走到五祖堂前,心中恍惚,紧张到几乎要发狂了,说:‘怎么办呢?我所作的偈颂可不可以呢?’所以就心情恍惚,认不清楚,似是而非,自己产生了很多问题,急得金身流汗。想呈又不敢,这像赌钱似的,若输,就没祖师可作了,这样来回经过四天。这是很苦的,所以作祖师不容易,这四天他眼都没闭过,整天坐立不安,睡也睡不著,吃也不香,只因惦著是否可以合格通过作祖师的关? 神秀到过五祖堂前十三次,但还是不敢呈偈。不像现在我给你们考试,一下子就写完交巷,因为这是没有那么重要的缘故。若能考上就作祖师,我想你们的手也会颤抖而写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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