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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志道。广州南海人也。请益曰。学人自出家。览涅槃经十戴有余。未明大意。愿和尚垂诲。 师曰。汝何处未明。 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 另有一僧人志道,广东南海县人。他来请教大师说:‘我自从出家后就阅览涅槃经,有十余年了,可是还不明大意,请和尚您教导我。’ 大师问:‘你是那里不明白呢?’ 志通说:‘经内有一偈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在这地方我有疑惑。’先说这首偈的来源。 释迦牟尼佛在往昔时,为法忘躯,为求半句偈而舍身命,在所不惜。有一生,佛在雪山修行。一天,听到有人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说到这里,便停 止不说。老修行(释迦牟尼佛前生)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罗刹鬼说的,乃问罗刹鬼:‘这首偈颂,还有下两句,你为什么不说呢?’罗刹鬼说:‘我三天没有吃东西,饿的没有力气,说不出话来。’老修行说:‘你再勉强说出下面两句,我便心甘情愿将我的身体供养你。’罗刹鬼说:‘一言为定,你不可后悔,说了不算数。’老修行说:‘修行人不打妄语,但我有个条件:你说出这两句偈之后,让我刻在树上,将法流传后人,然后再把身体供养你。’罗刹鬼说:‘可以!满你的心愿。’于是罗刹鬼说出下两句偈颂:‘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老修行很快将偈颂刻在大树干上。又一想,刻在石头上,时间更能长久,令后人依法修行,乃向罗刹鬼要求,请他等待片刻。罗刹鬼见老修行如此诚心,便同意说:‘你要刻快一点,我实在饿的受不了。’老修行在石上刻了‘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十六个大字。刻完之后,对罗刹鬼说:‘我已完成心愿,请你来吃我吧!’于是,闭目静坐,心无恐怖,一心供养。所谓‘为善最乐’,老修行心中快乐无比,视死如归。等了多时,不见罗刹鬼的行动,睁眼一看,罗刹鬼已腾空而起,在虚空现出天人身——原来是天人来试验他求法的诚心! 师曰。汝作么生疑。 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讲色身法身也。色身无常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不审何身寂灭。何身受乐。若色身者。色身灭时四大分散全然是苦。苦不可言乐。若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谁当受乐。又法性是生灭之体。五蕴是生灭之用。一体五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若听更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若不听更生。则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 大师问:‘这个偈颂说得清清楚楚,你有什么疑惑呢?’ 志道就说:‘所有众生,皆有二种身体,一种是色身——有形有色,一种是法身——无形无相。 这个色身是属于无常,它有生就有灭;而法身是常住,也没有什么知觉。在涅槃经上说:“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我不知道那个身是寂灭,那一个身是受乐。是这个色身寂灭,而法身受乐呢?还是法身寂灭,色身受乐呢? 若色身受乐的话,色身灭了之后,人死四大——地、水、火、风分散时,那全是一种苦的境界,苦不堪言,就不可说是乐。 假设是法身寂灭的话,法身就同草木瓦石一样,又那一个受乐呢?又法性是生灭的本体,五蕴——色、受、想,行、识,是生灭的一个用。在一个法的本体生出五种的用,如果生灭是常的话,则从法鳗上生出这五种的用,等到灭的时候,则摄这五种用而归还法体。假设它又有来生,这种道理,就是所有有情种类,不断不灭,即是常。假设不许它又有来生,这就永归寂灭,就和草木瓦石无情之物一样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则所有一切诸法,都被涅槃制伏禁止,变成断灭了,它连托生都不得自由,又有什么可以为乐呢?’ 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说。即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用。斯乃执吝生死耽著世乐。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 六祖大师说:‘你是释迦牟尼佛的弟子,又是一个出家人,为什么要修习外道的邪说呢?岂不是修习外道的执断执常邪知邪见,而谈论最上乘的佛法?根据你所说的道理,即是在色身之外更有一个法身,离开生灭更另有一寂灭。你又推寻涅槃常乐我净的道理,说有身受用这个快乐。是否? 你这种见解说法,是执著吝惜生死,耽在这个地方不愿舍离世间的快乐,而不知出世的快乐。我现在对你讲,你应知道,迷人错认五蕴和合为自己的体相,他分别一切法为外边的尘相,且好生恶死,念念在执著中过生活,不知一切都是梦幻泡影,都是虚假不实,故在六道轮回里枉受生生死死。而计常乐我净,涅槃妙德,反成了苦相,一天到晚向外驰求。佛因怜愍这一类的众生,所以指示涅槃真正的快乐。就在刹那——很短的时间,没有生相;在刹那间也没有灭相,根本在生灭上也没有可灭的相。这时,在生灭里,就有不生灭的境界现前。当寂灭现前时,也没有现前的量度——即没有寂灭相是多大多宽,这就是常乐。并没有谁来享受这种乐,也没有一个不受这种乐。为什么?这就是本来自性现前,怎还有一个法体,有五蕴之用呢?更何况你所说涅槃禁制诸法,令它永远不生呢?这是你的知见不正。若你如此说,就是谤佛毁法的谬见。’ 听吾偈曰。 无上大涅槃 圆明常寂照 凡愚谓之死 外道执为断 诸求二乘人 目以为无作 尽属情所计 六十二见本 妄立虚假名 何为真实义 惟有过量人 通达无取舍 以知五蕴法 及以蕴中我 外现众色像 一一音声相 平等如梦幻 不起凡圣见 不作涅槃解 二边三际断 常应诸根用 而不起用想 分别一切法 不起分别想 劫火烧海底 风鼓山相击 真常寂灭乐 涅槃相如是 吾今强言说 令汝舍邪见 汝勿随言解 许汝知少分 志道闻偈大悟。踊跃作礼而退。 六祖大师说,且听我的偈颂如下: 至高无上的大涅槃,它是圆满、光明、恒常不变、寂而常照的。凡夫愚痴人称它是死了,外道就执为所灭。所有二乘声闻缘觉,认为它是没有造作自然的。前边不论它是执断,或死,或无所作,都是用凡夫的疑情来计度、分别,这都是属于很本六十二见。 何谓六十二见?就是在五蕴里,每一蕴分出四种,五乘四成二十。现在二十,过去二十,未来二十,共成六十见;再加身与神之一异二见,而为六十二种断、常、有、无的边见。 每一蕴分出四种即: 蕴大我在其中。 我大而蕴在我内。 蕴即是我。 我离开蕴。 这六十二见都是虚妄所立的假名。什么叫真实的道理呢?只有超过一般凡夫二乘外道思量的人,他能通达法相,无取无舍,而能真实知道五蕴的法——色、受、想,行、识,和五蕴中的我,和在我以外所现的众色像,及一切音声相,都是平等如梦幻泡影一样。也不起凡见,也不起圣人解,也不作涅槃快乐的解释。他不落二边,也不著于空,也不著于有。三际是过去际、现在际、未来际。他也不著过去、现在、未来,三际都断了。 真如自性常能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应用无穷,即是能应诸根之用而不穷尽。但也不生出我有个‘用’的想。也没有一切分别诸法相的心,也不起‘我没有分别’的想。你若还有一个‘不起分别’想,这还是有分别想,要连分别想都没有了。 劫火即三灾起时有火灾,能将海底都烧干。风灾起时能鼓动群山互相撞击。你若能得到真常寂灭乐时,涅槃相就像前边所说,无论三灾起时,对你都没有关系。 我现在勉强说这个法,而令你舍去你的邪知见解。你不要随著文字来解释经典,这样就能小小领略到一分经义。 志道听六祖大师讲完此偈颂后大悟,高兴踊跃,叩头顶礼,而退到一边去。 行思禅师。生吉州安城刘氏。闻曹溪法席盛化。径来参礼。 遂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 师曰。汝曾作什么来。 曰。圣谛亦不为。 师曰。落何阶级。 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 师深器之。令思首众。一日。 师谓曰。汝当分化一方。无令断绝。 思既得法。遂回吉州青原山。弘法绍化。谥弘济禅师。 行思即是一边走路,一边想事情,究竟想什么呢?他想:‘念佛是谁?谁在念佛?’所以他叫行思禅师。他是吉州安城县人,俗姓刘。当时曹溪道场的道风,响遍全中国人人都知,五祖大师的传人六祖大师在曹溪弘扬佛法,法席盛化,天天有几千人来吃午斋。人就是这样——溜虚捧盛。溜虚,即是你这地方若没有人,他就跑了。好像我们这里有几十个人,若只剩三、五个,则人人都跟著跑。捧盛,如听说佛教讲堂有很多人,连‘嬉皮士’到此都将头发胡须剃了,真不可思议,大家快去看看!人群愈来愈多。当时在南华寺,人人都去捧盛。法席盛化亦可叫捧盛,也可改为圣贤的圣,捧圣,因为六祖是圣人、祖师,所以大家都去捧他、拥护他。行思禅师听旁人如此说——六祖大师真不可思议啊!他有五眼六通,不论你心想什么,在未开口前,他就先问你。所以行思禅师也来叩头参礼,随著就请问大师说:‘应该修什么法门,而不落阶级呢?阶级就是渐法。应该修什么法,才是顿法呢?’ 六祖大师问说:‘你以前做过什么事?你来这里想求什么?’ 行思大师答:‘我对四圣谛——苦、集、灭、道都忘了,不做了。’ 六祖大师说:‘你圣谛都不做了,还落到什么阶级啊?’ 行思大师答:‘我对圣谛尚且都不做了,还有什么阶级呢?’ 六祖大师一听就知他定有来历,有善根而非平常人,于是就另眼相待视之为法门龙象,是个作祖师的材料。六祖大师就令行思大师作众之首座——在前率领大众上殿、过堂、坐香。有一天大师就对他说:‘你不要在我这里住,应该到另一方作教化祖,不要令佛法断灭了。’行思大师得六祖大师所传心印妙法之后,就回吉州青原山弘扬佛法,绍隆佛种。到唐僖宗时追封为弘济禅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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