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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德遵普贤

[学佛文档] 周安士居士文昌帝君阴骘文广义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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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14:40 | 显示全部楼层
则又不可不慎。或年齿悬殊,难必齐眉偕老,或贱良各别,并非户对门当,是亦未可草率。至于室家之贫富,相貌之妍媸,则非所当计矣。
  下附征事(两则)

  得书改过(《孙侍郎记事》)
  侍郎孙公,初名洪。少时与一窗友,共游太学,相订两家音信至,各无隐匿。一日窗友得家书,秘不示孙。诘之,乃云:“书中偶有一语,恐败兄之意兴耳。”固索之,乃出其父手书云:“昨梦至一官舍,依稀见过登科录,汝与孙洪,皆列名籍内。但孙兄名下,有一行朱字云:某年月日,为某姓人写一离书,因被天谴,削去其籍。”孙遂愕然。友问:“果有其事乎?”孙曰:“此近日事也。弟在某州,适见翁媪两人,相诟求离,无人代笔,倩〖请人做某事〗余属稿耳,初无他意。”友曰:“梦境恍惚,未足介意。况才学如君,何投不利?”及就试,友果高捷,而孙已下第,方信前梦不诬。孙因怏怏,友曰:“劝君勿忧,待弟西归,仍为合之,何如?”因问翁媪里居姓氏,寻至其所,夫妇俱未有偶,乃为具道前事,置酒合之如初,随驰书报孙,孙不胜感悦。其后孙以太学内舍生,免省试,历跻膴仕〖膴(wǔ)仕,厚禄高官〗,屡典大郡。所至遇有离婚之事,辄为宛转调护,多所曲全。
  [按]宋末,临川王某,妻梁氏,被元兵掠去,不屈而死。越数年,夫谋更娶,议辄不谐。夜梦故妻曰:“吾已生某家,今十岁矣,七年后当为汝妻。”明日遣人迹之,果然,乃以礼致聘,一言而合。然则夫妇因缘,其容轻破乎?

  离书现果(《劝惩录》)
  顺治戊戌科会试,点名时,有浙江孝廉某〖孝廉,即举人〗,笔中搜出离婚书稿。监临大怒,杖而枷之,革去举人。叩其故,乃其窗友欲得某人之妻为妾,孝廉为彼画策。先诬之以恶名,令其夫怒,欲出妻,然后从中说合。代其写就婚书,误将其稿塞入笔中也。
  [按]甚矣!天条之最恶破人婚姻也。无论既婚之后,不可轻言离异。即未婚之前,如或已定,亦不可变更。昔昆邑有一旧姓,贫而无子,止生一女。薪水之计,皆其义仆周给,历有年月。家主深感其惠,还其券而优礼之。而义仆适有一子,聪秀,主人欲与结婚,固辞不敢,强而后从,彼此甚相得。未几,主人夫妇皆死,抚其女为养媳。逾年,主人之宗族,以良贱不婚为名,索诈不已,至于成讼,官断离异。义仆竟以此破家。族人不能养其女,女卒以穷饿抑郁死。女死未几,附于族人之身,历道其故。凡同谋者数人,皆得暴疾,相继而亡。

“勿因私仇,使人兄弟不和”
  [发明]兄弟与我乃分形同气之人,虽有长幼,皆受父母恩勤鞠育。苟其不和,即是得罪父母。若使人不和,即是使人得罪父母。继庶兄弟,虽有大小,总是与我同父连枝。与之不和,便是薄待骨肉。若使人不和,便是使人薄待骨肉。宗族兄弟,虽有亲疏,皆受祖宗荫庇栽培。与之不和,分明轻慢祖先。若使人不和,分明使人轻慢祖先。故知私仇之报复甚小,不和之贻害甚大。人若真能孝友,方将自爱其兄弟,以及人之兄弟。岂忍以私仇之故,而使其不友于弟,弗恭厥兄乎?
  下附征事(一则)

  邑神示罚(其亲面述)
  嘉定张某,有兄弟二人,分产之时,兄应还弟银一十几两,而兄以他项支吾,意欲负之。弟贫且朴,争之不得,乃质之于先所经手之嫡叔。伊叔以兄富且能,反左袒之。弟忿,乃于康熙丁丑年夏,为疏一通,焚于邑神之庙。越五日,不见有感应,乃复为一通以奏之。其明日,伊叔死,伊兄死,己亦随死,俱追至城隍庙。神责曰:“汝三人俱未合死,追汝等来者,为一词状,欲审明耳。”顾其兄曰:“汝实该还弟银十五两七钱,奈何图赖?责三十板。”又顾其弟曰:“此种事,何不诉于阳官,而亵渎阴府?责二十五板。”又顾其叔曰:“汝为叔父,何不从公剖断,乃媚富欺贫,使汝幼侄结讼至此?亦责十板。”审讫发回,而三人已瞑去大半日矣,皆呼腿上甚痛。视其坐处,皆发青紫色,各卧十余日而后起。
  [按]伊叔于幼侄,本无私仇,特缘势利耳,岂知冥中细账,代其登记,如此精详乎?故阳世有冤抑,阴司无枉滥。阳世能通情,阴司但执法。阳世问官,不过就现在剖断。阴司论事,直欲将前世乘除。人若遇冤枉事,譬之于前世,则忿心自释。
  犹记壬戌年,余闻嘉定南翔镇陆宸求家一事。乃至鬼在冥途,亦凭文牒来往,不能擅渡关津。其年,宸求之侄妇病,有鬼附之,自称:“徽州婺源人,在江北贩鱼蛋,被其行家尽欠其银,赀本俱丧,愤恨而死,随诉冥司。冥官谓此事特还报耳,不必诉也。乃以册籍一本示余,尽是余前生所欠彼物,因而怒心顿息。冥官给我一凭帖,令我还家。顷我道经于此,被汝家小婢,以秽水泼出,污损我凭,难以归矣,可速给还。”宸求谓:“凭是冥间之物,我何能为?宜再到给凭之所,乞其重给,乃可得耳。”鬼云:“我已到此地,前有城堡,后有关驿,欲去不能。”宸求曰:“然则奈何?”鬼云:“此地某乡有某人,作来可用。”陆即遣使请来,乃一老人也,告以故,老人亦未谙凭式。又问一道士,乃能写就,并设肴果祭之。鬼得凭大喜,极其称谢,嘱家人急宜延医调治。鬼将出门,复入告曰:“汝家有二犬睡门首,可送我出。”陆如言送之,鬼杳然竟去。陆之侄妇,亦病愈矣。谁谓阴阳异途,有二理乎?

“勿因小利,使人父子不睦”
  [发明]父子之伦,重于手足。兄弟阋(xì)墙,已成凶德。父子乖异,更灭天伦。假令他人于此,以利己之故,使我父子参商,骨肉嫌隙。哀哀父母,顾似续而感伤〖似续,后代子孙〗。济济儿孙,对庭除〖庭院〗而负疚。于心何忍?于理何安?所以古来圣贤,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必使家家菽水承欢〖菽水,最平常的食品,常用作孝养父母之称〗,户户高堂〖指父母〗具庆。而后吾事亲之心方慰,而后吾教子之念方安。不然,彼此反观,其为不孝不慈也大矣!
  不睦之故,亦有多端。非因语言斗构,即因财帛交关。非为前后父母〖即继父、继母〗,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14:41 | 显示全部楼层
有偏憎偏爱之私。即为嫡庶弟兄,起为厚为薄之见。要其归之于利,则一而已。所谓“小”者,非必锱铢之谓也。纵使家舍田园,较诸父子不睦,则亦小矣。若以文害辞,恐违帝君垂训之意。
  下附征事(一则)

  诱子倾家(《丹桂籍》)
  富人有徐池者,与徐八居址相近,见其房屋壮丽,百计图之。八初无售意,池乃设计,诱其子以赌博,遂至废家,卒卖其屋于池。徐八大恨,于是父子不睦,愤闷而死。未几,池之三子五孙,皆得重病。梦其祖曰:“祸将至矣。汝忆前日得屋之故乎?此徐八为祟也,彼将讼汝于冥司矣。”池惧,祷于邑神。方入庙时,见一丐者作惊骇状,或问故,乃私告曰:“昨夜偶卧殿上,见有人手执诉词,讼徐池以诱子荡产者。不意徐池适来祭祷,是以异耳。”池闻而益惧,不逾年,而池病不起,死亡殆尽。
  [按]以觊觎房屋之故,遂至设谋陷害,坏人子弟,离人骨肉,必使其倾家荡产而后已,其心可谓险矣。昔江右赵尚书,与省元常某为邻。常有美园,赵因设计求之。常乃为诗一律,并书券送之,曰:“乾坤到处是吾亭,机械从来未必真。覆雨翻云成底事,清风明月冷看人。兰亭禊(xì)事今非晋,洞口桃花也笑秦。园是主人身是客,问君还有几年春?”赵得诗,归券弗受。较之徐池,可谓早知觉悟,转祸为福矣。

“勿倚权势而辱善良”
  [发明]权势所在,烜(xuǎn)赫固易,衰败亦易。当其烜赫之时,则伺候者盈门,趋附者如市,偶发一言,无不奉命。及至衰败之候,则亲附者皆去,受恩者如仇,剖心相示,置若罔闻。同此一人,而炎凉异态,自古皆然。故知自己有权势,尚不可恃,况倚人之权势乎?况又倚人之权势而辱善良乎?夫以善良而辱之,罪也。且复倚人之权势而辱之,罪之罪也。
  贵有贵之权势,富有富之权势,官有官之权势,吏有吏之权势。权势不同,而倚之者则同。可以倚之,即可以辱之矣。善者,反于恶之谓。良者,别于贱之称。善与良,皆处无可辱之地,皆存不屑辱之心。此而必以权势辱之,视夫凌辱庸流之辈者,又有异矣。
  下附征事(三则)

  希旨诬良(《冥祥记》)
  梁曲阿人宏某,家赀巨富。往湘州贩木,经营数年,始购得巨木数筏,皆长五十余丈,世所罕有。时武帝欲为文皇帝陵上建寺,欲购名材。而宏氏之木,适运至南津。南津尉孟少卿,希朝廷旨〖希旨,曲意逢迎上意〗,妄思擢用。乃搜取宏氏所赍衣服财物,诬为劫取,又云造作过制,非商贾所宜。遂没其木筏入官,处以重典。宏某临刑之日,命妻子多具黄纸笔墨于棺中,又书少卿姓名数十,吞之。方过一月,少卿忽见宏某来索命,初犹捍避,以后但言乞恩,呕血而死。凡诸狱官,及主书舍人,预此狱事者,几月之内,相继夭亡。皇基寺营构方讫,随遭天火,柱木之埋在地下者,皆化成灰,无有留余。
  [按]甚矣,末劫之福德渐减,货物渐低也。自梁至今,不过千余年耳,此时求深山中二十余丈之木,已不可得,况五十丈乎?总是人愈贫,则财木之遭斧斤也愈急,矧(shěn)又加以地力之渐薄乎。隋唐以前,稻禾之穗,皆长盈尺,而菜果之甘美,花卉之香艳者,渐渐今不如昔。嗟乎!此种事理,措大有所不知,即或告之,又谁信之?

  仆犬证赃(《汇纂功过格》)
  柳胜,字平之,卯金乡人也,滥膺仕籍,武断乡曲,性贪恶,苟可得财,虽亲戚弗顾。适有殷述庆,莅兹土,两人同恶相济,得镪中分〖镪(qiǎng),成串的钱〗。遭其毒者,无不哭诉于神。未半载,柳胜暴死,死时七窍流血。不数日,述庆亦以恶疾暴亡,入敛偶迟,遍体虫出。胜一老仆,忽与一家犬同日毙。越一宿,老仆蹶然坐起,告妻子曰:“吾适至冥间,见王者坐殿上,吏卒传命甚严。阶下押二人至,即主人与殷某也,榜拷笞掠,不忍闻见。又敕吏取一簿至,即记吾为主人领钱之数,而黑犬则又常随我出以领钱者也,故并勾吾与犬以为证。俄而殿上呼曰:‘柳胜、殷述庆,押入地狱,不以赦原。’特放我还阳者,盖欲藉我以宣示世人耳。”
  [按]殷令当权,已是播恶于众,况复加以助纣为虐者乎。泥犁之报,固难免矣。

  因辱致毙(谈公济述)
  昆山甪(lù)直镇邱孟华,其甥为邹寿,家庭不睦。孟华曰:“不如以官法从事,或可辱之。”遂嘱其子圣时,以名帖送当事,受杖公庭。寿与圣时为表兄弟,见其用官势以辱之,大恨,遂发狂疾,后复缢死。越三年,圣时得疾,百药不效。忽邹寿附于身,备述前事,且言欲以刀刺圣时。亲戚视其胁下,果若有伤。因慰之曰:“汝今已死,不可复生,盍若以忏力度汝?”鬼曰:“事已发东岳,余亦无可奈何。即日审矣,必同汝去也。”不逾日而卒。
  [按]此康熙丙子年八月二十三日也,余复以此事,访诸其亲友,与谈姓之言同。

“勿恃富豪而欺穷困”
  [发明]富豪、穷困,各有因缘。虽其所以致此者,皆由宿生自己之故。然就现在境遇,则苦乐天渊矣。人处富豪之地,宜常存忠厚之心,危惧之想,兢兢自持,每事哀怜穷困,方增自己之福。若因其可欺,从而屈抑之,驱使之,凌虐之,或以巧计笼络之,或以重息盘折之,则此中不可问矣。况赀财田产,反覆去来,今日荒烟蔓草,即当年之舞榭歌楼,安在富豪之不转为穷困乎?则何如早存厚道之为愈乎?
  富豪之人,本欲长据富豪之境,惜乎反种穷困之因。其患只在不知因果,忘却本来耳。《譬喻经》云:“智者思惟财物,不可久保。譬如失火之家,智者明知火势,火未至时,急出财物。舍虽烧尽,财宝全在,更修屋宅,广开利业。智人植福,勤修布施,亦复如是。愚惑之人,但知惜念,匆匆营救,不量火势,荡然灭尽,屋既不救,财复丧失。悭吝之人,亦复如是。”乃知不欺穷困,正所以善保其富豪也。
  下附征事(两则)

  不欺穷困(《感应篇注证》)
  麻城县一缙绅,积赀千金,将赎二十年前所卖之产。子方十二岁,知之,问父:“得吾之产者共几家?”父曰:“约二十余家。”又问:“彼家得业后,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14:42 | 显示全部楼层
所费几何?”父复以中席杂费告之。子乃徐言曰:“如是赎来,彼家吃亏甚矣。纵使赎归,必伤阴德。且吾有银,何患无田,必欲争取二十余家养命之产也?况小家之置产也难,吾家之得田也易。纵使彼家,即以原银置田,亩数只存一半。矧银钱到手,易于花费乎?”父默然良久,乃云:“吾儿所言甚是有理,但墓旁之田一十八亩,定当取赎,以供祭扫,余则不必矣。”子曰:“审如是,当以时价平买,不必向之言取赎。”父亦从之。由是乡人感激,常在猛将小祠中祷祝。后其子十八岁,即联捷,以部司擢严州守。一日骑马过桥,马跃渡河,忽见空中猛将手扶,端坐桥旁,方悟向来乡人祷祝所感。后享年至八旬有余。
  [按]按契赎田,其理甚正,似亦无损于人。乃以如此弱龄,而能推见至隐乃尔,宜其神人交敬,福寿兼隆也。

  动人恻隐(《功过格》)
  衡湘梅公,初为固安令。一日有内监,馈公豚蹄,乞为追负。公烹蹄,召内监饮,并呼负债者至前,诃之,其人诉以贫。公叱曰:“贵人债,敢以贫辞乎?今日必偿,少迟,死杖下矣。”负者泣而去,内监意似恻然。公复呼来,频蹙曰:“吾固知汝贫,然则无可奈何,亟卖尔妻与子,持钱来。但吾为民父母,何忍使汝骨肉骤离?姑宽一日,归与妻子诀别,此生不得相见矣。”负者不觉大恸。公泣,内监亦泣,辞不愿偿,遂毁其券。后公至侍郎,功名特显。
  [按]既不徇内监之嘱托,复不伤内监之情面,使一片贪暴之心,潜移默化者,其机止在动其不忍之良耳。

“善人则亲近之,助德行于身心;恶人则远避之,杜灾殃于眉睫”
  [发明]善人恶人,分明吉凶二路。言乎气味,判若薰(xūn)〖香草〗莸(yóu)〖臭草〗。言乎品类,势同枭凤。故曰:“近朱则赤,近墨则黑。”自然之理也。善人所修者德行,亲之近之,便有熏陶渐染之功。恶人所酿者灾殃,远之避之,自无朋比牵连之祸。自天子以至庶人,未有不以亲贤远奸,为第一要务。良由观感赞助之力,默移人之性情者居多耳。
  善人非必时时行善,然动静云为,较之恶自远矣。恶人非必事事为恶,然语默作止,较之善自远矣。且如吾欲作一善事,济一贫人,放一生命。善人见之,必多方赞成,以为此举必不容已。恶人见之,必无数阻抑,以为此事极其迂阔。言之者既已谆谆,听之者能无跃跃?吾知随之转移者多矣。
  孟母教子,必欲三迁,恶其习也。圣贤尚尔,何况庸人?岂惟人类,即异类亦然。昔华氏国有一白象,能灭怨敌,人若犯罪,彼国令象踏死。其后象厩为火所烧,移象近寺。象闻比丘诵《法句经》,至“为善生天,为恶入渊”之句,象忽悚立,若有觉悟。后付罪人,但以鼻嗅舌舐,不忍踏杀。王知其故,移象至屠肆之处,象见屠杀,恶心复炽。然则见闻所系,顾不重哉?
  见善人,不独自己当亲近,即教其子弟,亦当亲近。岂惟教其子弟亲近,凡系一切亲戚知交,可以与之一谈者,皆当教其亲近。见恶人,不独自己当远避,即教其子弟亦当远避。又岂惟教其子弟远避,凡系一切亲戚知交,苟能进以忠言者,皆当教其远避。何则?善恶两途,不容并立。人若不近君子,必近小人。由善入恶甚易,改恶从善甚难。每见里巷小民,群居终日,言不及义。有以酗酒撒泼,而致破家亡身者。有以好勇斗狠,而致破家亡身者。更有溺于赌博,耽于声色,而致破家亡身者。此中招灾酿祸,举目皆是。原其弊,始于二三知己,一时高兴,转相效学而然,初不料其祸之遂至于此也。假令以亲近匪类之心,亲近善类,以结交匪类之财,结交善类,则其进德修业,转祸为福,正未有艾。夫何计不出此,乃以父母妻子甚爱之身家,不思慎于保守,徒供匪类之丧败,良可痛惜!则与其悔之于后,不若慎之于始矣。
  下附征事(三则)

  执贽十往(见本传)
  宋马伸,字时中,弱冠登第。崇宁中,禁元祐学术〖元祐学术,指司马光等人的儒家治国主张〗,其党为诸路学使,专纠其事。程门宿学老儒,皆惧而解散。〖据《伊川先生年谱》,崇宁二年,程颐因党争及著书遭贬,其著作被禁毁,门下学人被逐,复录入党籍。程颐于是迁居龙门之南,止四方学子曰:“尊所闻,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门也。”〗时伸自吏部,求官西京〖洛阳〗法曹,锐然往依。先生恐其累彼也,却之。伸执贽十往〖贽(zhì),古时初次拜见长辈所送的礼物〗,礼益恭,且曰:“使伸得闻道,即死何憾?况未必死乎。”自此出入三年,凡公暇,虽风雨必赴。同僚或以非语中之,公悍然不顾,多所进益。
  [按]是时群议惶惑,同人惧其及祸。伸遂欲弃官往投,人皆闻而壮之,以为有志于学,其为德业之助何如。

  遇恶不校(娄东人述)
  太仓词林王宪尹,讳吉武,康熙壬子秋,甫登贤书,夜从远道归,将近里门。忽有酗酒无赖,遇之于道,执而问曰:“尔是何人?”持刀欲斫之。王敛容曰:“吾是王某,即新科中式者。”其人曰:“吾正欲杀新科王某耳!”犯之益力。赖邻里狂奔扶救,得脱。归至家,不与家中言其事。明日,无赖酒醒,惶恐惧罪,以为必闻之官,将置于法,急同邻里数人,踵门请罪。先生闭户却之,以为吾昨夜并无其事。此辈不知所出,惘然而退。
  [按]有德者必能有容,以其涵养之粹也。有福者始能有忍,以其度量之宏也。夫以少年得意之人,猝遇暴逆于暮夜欲归之际,不惟不与之校,并不露于家庭之内。是非特见恶人而远避,且并忘远避之见矣。

  党恶杀身(昆山共知)
  昆山甫里镇马继,自恃拳棒,结拜兄弟数人,日事杯酒。邻近有贾人,家本饶裕,二子误入其党。一日,马见客人钟聪,在镇收钱数百千,欲劫之,邀其党同行,二子不知其故。舟过莲花墩,尾客船,数人从后钩住,尽劫其钱。钟客登岸号呼,近岸乡民,四起逐之。适遇捕盗船到,协力擒拿,无一免者。马继等先后死狱中,止存陈贵、顾祖、朱二,于康熙十一年七月,枭斩半山桥上。贾人二子,有口难辩,竟陷大辟〖死刑〗。
  [按]又有一人,受人所赠之衣,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14: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其为盗也。后失衣者,执以闻官,竟毙于狱。然则见恶者,可不凛然知惧乎?

“常须隐恶扬善”
  [发明]奸人早作夜思,不遗余力者,恶之实。而其消沮闭藏,惟恐人知者,恶之名。恶而不隐,势必转相传播,无地自容。先哲有云:“闻人有过,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而闻,口不可得而言。”大哉!仁人君子之论也。彼轻薄庸流,往往喜闻人过,惯以传述之词,据为确实之论,甚至粉饰增添,丧人名节。其有不显遭人祸,阴受天诛者,几希矣。
  恶之在细行者,固当隐。恶之在大节者,尤当隐。恶之在男子者,固宜隐。恶之在妇女者,尤宜隐。恶之在自身者,固不容不隐。恶之在祖先者,尤不容不隐。总是恶名愈大,则吾隐之之功愈大。其无志隐恶者,皆其无福隐恶者也。
  孔子论益者之乐,必曰:“乐道人之善。”道之云者,即扬之谓也。善言善行,人之所难。苟有一德,人即传播,则善者益进于善,此即“与人为善”之意也。是故善在圣贤,可以鼓励风俗。善在乡党,可以式化顽愚。其机全在揄扬赞叹,不没人善之心而已。
  “善”字,所该甚广,当兼言行大小、远近闻见而言。“扬”字,所该亦广,兼笔舌劝化、自作教他而言。
  下附征事(三则)

  宿世口业(《发觉净心经》)
  佛在祇洹说法,有六十初发心菩萨,共到佛所,五体投地,悲泪如雨,各问宿世业缘。佛言:汝于拘留孙佛时(贤劫千佛中第一尊佛),出家学道,道心减灭。其时有信心檀越,供养二法师,极其钦敬。汝于是时,生嫉妒心,在彼檀越所,说法师过,令彼渐生轻慢,断其善根。以是因缘,堕于四种地狱中,若干万岁。后得为人,五百世中,生盲无目,愚痴无智,常为人之所鄙贱。汝等将来命终后,于五百岁正法灭时,尚当生于恶国恶人之处,为下贱之人,被他诽谤,迷失本心。过是五百岁,然后灭尽一切业障,得生于阿弥陀佛国,极乐世界。时彼如来,方授汝菩提之记。
  [按]毁谤三宝,拨无因果,与弑父、弑母、弑阿罗汉等,同为第一等重罪。以其断人善根,障人慧眼也。世俗见人斋供僧尼,未有不发阻挠之言。盖有二故:一则资性刻薄,以讥评讪笑为才干故;一则昧于三世,不知三宝为大福田故。

  口业余报(《杂宝藏经》)
  罽(jì)宾国有一罗汉,名为离越,山中坐禅,有人失牛,寻踪而至。时值离越煮草染衣,其衣自然变作牛皮,染汁自然变作牛血,所煮草自然变作牛肉,所持钵盂变作牛头。牛主遂送官禁狱,在狱十二年,恒为狱监饲马除粪。业缘将尽,离越弟子遥见其师在罽宾狱中,即来告王。王令狱中有僧,听出。离越闻之,须发自落,踊身虚空,作十八变。王大惭谢。离越自言:“我于往昔,亦曾失牛,诬谤罗汉,一日一夜。故堕三途,受苦无量。余殃未尽,今得罗汉,犹被诬谤。”
  [按]罗汉已断后有,犹不免有余报者,以其尚有怨对在也。然须知罗汉所受业果,与世人所受业果,固是悬绝。譬之诸天共器,食判精粗。三兽同河,渡分深浅。未可以一概论也。

  绮语华报(沈永思说)
  宜兴潘书升,讳宗洛,康熙甲子年秋,梦至关帝殿。适在散卷,唱首名人到,随即踢下。第二名,乃即己也。唱第三、第五名,俱不到。又见壁上挂一黄榜,榜首之名,乃“为楫”二字,独不见其姓。俄而赤面者,提其首所戴盔,加于潘首。觉而讶之,及榜发,潘果得元。因遍访名“为楫”者,既而知为娄县之傅鹿野,特往拜之。而傅素有文誉,主司果拟第一,首二场文,评阅甚佳,因失第三场卷,遂至摈弃。盖傅之为人,有口才,生平最多绮语,好扬人短,故得斯报。揭晓后,主司甚爱其文,特请会面。自后傅怏怏抱恨,不逾时,而以鼓胀暴亡。〖华报,与正报密切相关而在其之前所受的业报,其程度一般比正报要轻。〗
  [按]文人口业,绮语独多。他人刺心之事,彼偏能以谈笑出之。在我之口头愈快,则在彼之抱恨愈深。每见慧业文人,往往贫穷彻骨,潦倒不堪,甚至反不如负贩小民,得以稍安其衣食。岂必尽属生前之故乎?苟能立心仁厚,常以隐恶扬善为怀,则口四恶业,不期寡而自寡矣。

“不可口是心非”
  [发明]口司出纳。食进于口,所以养其身。言发于口,所以养其心。心口相符,是非乃当。不然,则诈伪叵测,纯以机械用事〖机械,指巧诈〗,未邀有口之功,先蒙有口之过,负于口者实多矣。
  口不能思,而心能思,口常受役于心。故出伪言者,口也。使之出伪言以欺人者,心也。人于接物之时,不能表里如一,其过不在口,而仍在心。但使心地如青天白日,则口头自不至覆雨翻云。君子但当反求其本而已矣!
  下附征事(两则)

  咒诅酷报(《贤愚因缘经》)
  佛世有微妙比丘尼,得阿罗汉果,与诸尼众,自说往昔所造善恶果报。曾于过去,为长者妻,其家巨富。自无子息,妒妾生男,私自杀之。其妾怨詈,乃自誓曰:“我若果杀尔子,使我夫为蛇螫;所生儿子,水漂狼啖;自食子肉,身现生埋;父母居家,失火而死。”自此没后,堕于地狱,受苦无量。地狱罪毕,为梵志女,怀孕弥月,同夫至父母家。中路欲产,宿于树下,忽有毒蛇,螫杀其夫。妇哭之闷,俟天初晓,手携大儿,复抱小儿,涕泣进路。适阻大河,无舟可渡,乃留大儿于此岸,先抱小者置于彼岸,复入水中来迎大儿。儿见母来,赴水抱母,遂为漂去。还取小儿,狼来啮去,血肉淋漓,不觉肝肠寸断。路逢一人,是其父母相识,告以所苦,且问父母平安否。曰:“近日失火,一门尽死矣。”后复适人,娠身欲产,夫饮酒回,正在分娩,无人启户。夫破门入,擒妇毒殴,随煮小儿,逼令妇食。妇畏夫故,强吞一口,痛入心肝。因弃夫逃,止波罗奈国,息一树下。有新丧妻者,遂为夫妇,经于数日,夫忽命终。时彼国法,若其生时,夫妇相爱,夫死必为殉葬,遂复生埋。适有群贼,旋来开冢,因而得出。妇自念言:“宿有何罪?数日之间,连遭奇祸。”闻释迦如来,在祇洹中,即往佛所,求哀出家。由于过去施辟支佛食,发愿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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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于今世值佛,得成罗汉。
  [按]惨哉!数日之间,连遭如此奇祸也。快哉!遇佛出家,竟成罗汉也。一则以口是心非,咒诅求直之故。一则以施食发愿,欲求出世之故。故曰:祸福无不自己求者。

  一目准誓(《宋鉴》)
  宋钦宗北狩时,既成和议,显仁皇后将还,帝挽手泣曰:“吾若南归,得为太乙宫使,足矣,他无望也。”后誓曰:“吾归后不来迎汝者,当瞽吾目!”比至,高宗殊无迎复意,后怃然,不敢力言。不久失明,广募医疗,莫之能治。后有道士入宫,将金针一拨,左目顿明。后喜,请更治其右。道士曰:“后以一目视、一目准誓可也。”后竦然起谢,道士竟去。
  [按]轻诺者,必遭人怨。轻誓者,必受天诛。显仁后之不得践言,非负约也,迫于势耳。向使痛哭流涕于高宗之前,上意必不可强,后亦可无负厥心矣。不能出此,而第准之以一目,何尝不原其情而罪之乎?

“剪碍道之荆榛,除当途之瓦石”
  [发明]荆榛碍道,必触人衣,剪之则利于行走。瓦石当途,必伤人足,除之则便于步趋。于此留神,则一举足而不忘利济可知。况以明眸之人,而当白昼,其剪除之功犹小。若暮夜昏黑,或两目失明,则剪除之功犹大。甚勿以其善小而不为也!
  由剪除之心推之,则豪强当道,奸宄(guǐ)弄权,公门有把持官府之吏,村落有武断乡曲之人,必当排击斥逐,不遗余力可知。由剪除之事广之,则田间有碍路之深草,岸上有拂纤之小树,水滨有未烂之木椿,河边有坏舟之大石,港内有捕鱼障蟹之簖帘,必宜多方设法,尽除其害可知。
  荆榛瓦石,皆是眼前障碍,不能顺利之物。良由世人,心多障碍,不能予人以顺利,以故生此浊恶世中,所见每多如此。余读《起世因本经》,见金轮王出世时,海中自然现出宝阶,能周行四大天下。轮王没后七日,宝阶遂隐。此轮王之福力使然也。又见《大悲经》云:如来行路时,能令大地高处自下,下处自高。一切丛林坑坎,瓦石臭秽,自然扫除。一切香花树林,倾侧向佛。如来过后,辄复如旧。可见一切境界,皆由心造。今人生于荆榛瓦石中,惟恐人受荆榛瓦石之害,而能代为剪除。直是种净佛国土之因,岂特人天福报乎!
  下附征事(两则)

  拔荆得金(《阴骘文注证》)
  临川民周士元,入山采茶,被荆棘钩衣,向前跌踣〖踣(bó),跌倒〗,木刺入肉,流血不止。因念同伴诸人,俱由此路,恐亦被伤,乃忍痛坐地,用力拔去荆条。根下闪烁有光,视之,乃黄金一锭。持归作本贩卖,三年之后,遂成富室。
  [按]世间尽有毒草恶木,力能伤人害物者。若遇见此,但当披去,不可栽培。

  梦人赠桂(同前)
  元周德,家贫好善。遇途间秽滑之物,及砖瓦石片,有碍行路者,必扫除之。见跛眇之人,必扶掖之。种种善事,力行不倦。后梦老人,折桂花一枝赠之曰:“赐汝贵子,以酬汝劳。”后果生子,弱冠登第。
  [按]不受瓦石之累,不知拔去之功。犹记康熙四十七年,苏郡大水,饥民载道。有人贩糙粞一船〖粞(xī),碎米〗,行至长洲沙河口,不知水中有大石,顺风扬帆触之。其舟立破,粞沉河底,舟人俱入水中,时已隆冬,冻馁几毙。至第二日,方雇小舟,捞出水粞,仅存其半,而贩粞两人,皆破家矣。乃知捞出河底碍舟之石,其功尤大。

“修数百年崎岖之路”
  [发明]名之曰路,必有无数人往来。路而崎岖,必有无数人不便于往来。一日不修,则一日不便往来。数百年不修,则数百年不便往来。若今日能修,则自此以后,数千百年,日日便无数人往来。就无数人中,于大风大雨,便其往来。于重担行李,便其往来。于暮夜昏黑,便其往来。隐然免无数老弱之惊惶,隐然省无数瞽人之跌扑。厥功顾不巨耶?
  崎岖之路,本就陆道而言。若推广其说,则川源之淤塞,溪涧之迂回,一应阻碍舟楫之处,即崎岖之路也。其法在于因利乘便,设法疏通,使后人永享其惠,亦即修数百年崎岖之路矣。
  下附征事(两则)

  七十里塘(《昆山县志》)
  昆山至和塘,自县治以西,达于娄门,凡七十里。通连湖荡,皆积水泥涂,无陆地可行,甚为民患。由晋唐以来,不果修筑。宋皇祐中,有人建议绘图以献,亦不果行。至和二年,主簿邱与权,始陈五利,力请兴作。既而知县钱公纪,复言之。乃率役兴工,始克成塘,遂以年号为名。开通河港,凡五十有二,以泄横冲之水。上设桥梁,以便行人来往。至今犹受其惠。
  [按]所谓五利者:一曰便舟楫,二曰辟田野,三曰复租赋,四曰止盗贼,五曰禁奸商也。夫以如是之大役,由于邑尉之创始,卒贻后世无穷之利。然则留心民瘼者〖瘼(mò),疾苦〗,岂必专藉爵位之崇高哉?

  熔锡灌闸(《清河家乘》)
  昆山张虚江,讳宪臣,嘉靖间,为浙江宁绍台道。方赴任,例送调和,及下马饭银,虚江概却之。居官一尘不染,尝曰:“吾只饮浙江一勺水,庶吾子孙亦得宦此。”后其孙泰符,讳鲁唯者,果为绍兴知府。时府城五六十里外,有星宿闸,为一府水旱所关,乃朱买臣所筑。其地濒海,有二十八洞,延袤三四里,水势最急,修补甚难。一钱太守修后,日就坍毁。屡筑屡坏,民甚苦之。张公相度形势,以为筑石非可永久,乃熔铅锡以灌之,其桥石与闸铸成一块,约费巨万,至今屹然不动,绍民乃以神祠之。厥后泰符亦升宁绍台道,继为方伯,累迁至七省总漕。仕宦总不离浙,人以为虚江清正之报。
  [按]虚江先生之父南麓,因其先世出方孝儒门下,避罪于长洲之唐浦,子孙业农,每以读书为讳。一日出外,见路傍遗一囊,挈之甚重,约有三四百金,不敢启视,停舟岸下三日,见一人仓皇寻至,询其的实而反之。于是暮年生虚江,其母管夫人,怀孕十六月而生。幼时过目成诵,冠弱即登嘉靖会魁,子孙科第不绝。

“造千万人来往之桥”
  [发明]地上有河港,划断南北东西,使行者望洋浩叹。一旦济之以桥梁,是犹绝处逢生,不舟而渡也。谓建桥者,非大功勋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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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千万人往来乎。
  修造桥梁,是渡人于川涧。布施作福,是渡人于贫穷。改恶修善,是渡人于患难。勤学好问,是渡人于愚痴。修行学道,是渡人于生死。内典称六波罗蜜,即所谓六度之意也。
  下附征事(四则)

  海神示约(《万安桥记》)
  福建洛阳江,地形濒海,旧设海渡渡人,每遇风波,溺死无算。宋大中年间,有舟将覆,忽闻空中曰:“勿伤蔡学士!”已而风浪顿息,一舟无恙。询之,舟中无姓蔡者,止有一妇,厥夫姓蔡。时妇方娠已数月矣,心窃自异,即发愿云:“若所生之子,果为学士,必造舆梁,以济渡者。”后生子,即忠定公襄,以状元及第。出守泉州时,母夫人犹在,促公创建此桥。公念水深莫测,且潮汐频至,何以兴工?于是因循者年余。母夫人促之益力,公乃移文海神,遣一隶卒赍去。其卒痛饮大醉,投书海中,酣卧海上,醒后视之,书已易封。公启视之,止一“醋”字,翰墨如新。公恍然曰:“神其命我二十一日酉时兴工乎!”至期,潮果退舍,泥沙拥积丈余。潮之不至者,连以八日,遂创建此桥。其长三百六十丈,广一十有五尺,共费金钱一千四百万,因名之曰万安桥。
  [按]时董其事者,有卢实、王锡、许忠,及释氏义波、宗善等,十有五人。独言蔡公者,因其为之倡也。

  延龄裕后(《善余堂笔乘》)
  程夷伯,年二十九,一夕梦其父谓曰:“汝今年当死,可求觉海救之。”夷伯醒而惘然。一日遇见一蜀僧,善相术,叩其字,号觉海。问及寿算,曰:“君年甚促,恐不能至明岁矣。”夷伯固恳之。乃觅水一杯,呵气入其中,令夷伯饮。且曰:“今夜若有吉梦,可即报我。”是夜,梦至一官府。左廊下所立男子女人,皆衣冠整肃,有喜悦状。右廊所立,皆枷锁缧绁之人〖缧(léi)绁(xiè),捆绑犯人的绳索〗,哀号涕泗。旁一人云:“左廊是修建桥路人,右廊是毁坏桥路人。若要福寿,自可择取。”夷伯遂发心修补桥梁道路,不遗余力。后复见觉海,曰:“寿已延矣。”后夷伯年九十二,子孙五世昌盛。
  [按]造桥与拆桥,明明两种人。善报与恶报,明明两条路。若说因果虚,必定遭奇祸。

  建桥福果(昆邑共知)
  昆山周季孚,富而好善,中年无子。后迁至苏郡,遇一异人告曰:“汝命数无子,必欲求之,当修造桥梁三百,便可得子。”周曰:“吾无其力,奈何?”或曰:“桥不拘大小,亦不必创造,但能修补缺略,亦可凑足其数。”周欣然从之,欲造者造,欲修者修,略无难色,恰满三百之数,而周已六旬矣。其后连举三子,皆为名儒,其一则息关蔡先生之婿。公之没也,在康熙四十九年,时已八十有四。
  [按]一桥既成,犹能济人无数,况三百乎?宜其转无后为有后。命数不足以敌其福报也。

  毁桥获谴(金陵共传)
  江宁贡院前,为秦淮湖,素无桥梁,行人以舟为渡。康熙甲辰,有巨商涉此渡,适乏渡钱,舟子逼勒之,商怒曰:“吾于此建桥甚易,岂靳一钱乎〖靳(jìn),吝惜〗?”舟子争论不已,哄然市人咸集。商即以二千金买木石。其工匠,则一僧募焉。僧乃露栖其处,以董其役,不胜劳瘁,逾年而后告成。丙午秋闱〖乡试〗,江宁府脱科,咸归咎于桥。诸生呈于当事,因拆毁之。僧恚甚,投湖而死。未几,倡首拆桥之士,亲见僧来诘责,数之以罪,立时呕血而死。
  [按]脱科亦偶然事,未必果系乎桥。即或因桥而有碍,亦当更想榜上所登者,为何如人?设或读书学道,动师古人,每事必欲济人利物,脱科固是可恨。不然,一登仕籍,即欲奉妻孥,美田宅,结交官吏,武断乡曲,使善良之士畏若虎狼。则桥之当拆与否,尚可徐商,正不必如是之汲汲〖急切〗也。

“垂训以格人非”
  [发明]天地间一切人类,皆吾胞与中之人类。人类中有一毫不是处,即吾分内中有一毫亏欠处。故于为子者,愿其孝。为臣者,愿其忠。为兄弟者,愿其友爱。刚强者,愿其柔和。鄙吝者,愿其施与。游手游食、斗殴赌博者,愿其各循本分,谦和自守。苟可用吾之劝化,不惜剀(kǎi)切敷陈,忠告善道。其或口舌所不能及者,笔之于著述,以示天下后世,其为垂训也大矣。
  下附征事(两则)

  立命之学(袁了凡《功过格》)
  袁了凡先生,讳黄,初字学海。幼遇云南孔姓者,其人得邵子皇极数,推袁入泮当在明年〖入泮(pàn),指被录取为生员〗。所决县试、府试、进学名次,三处悉验。因卜终身休咎,言某年当补廪,某年当贡,某年当选四川一大尹。在任止二年半,以五十三岁,八月十四日丑时谢世,惜无子。袁备录之,凡考校名数皆合。
  将入南雍,访云谷禅师于栖霞山,对坐三昼夜,不瞑目。云谷曰:“人所以不能作圣者,只为妄念相缠耳。汝坐三日,不起一妄念,何也?”袁曰:“吾为孔先生算定,荣辱死生,皆有定数,无可妄想。”云谷笑曰:“我待汝为豪杰,原来只是凡夫。从来大善之人,数不得拘。大恶之人,数亦不得拘。二十年来,被他算定,不曾动转一毫,岂不是凡夫?”袁曰:“然则数可逃乎?”曰:“命自我作,福自己求。《诗》《书》所称,历有明训。释典中,有求功名得功名,求长寿得长寿,求男女得男女之说。佛岂以妄语欺人哉?今后宜时时积德,事事包容。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身也。《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孔先生算汝不登科,不生子,此天作之孽也。汝今力行善事,广积阴功,此自作之福也。《易》曰君子趋吉避凶。若言天命有常,吉何可趋,凶何可避?开章第一义,便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汝今还信得及否?”于是遂出《功过格》示袁。袁即拜而受之,将从前过恶,为疏文一通,尽情发露忏悔,誓行三千善事,以求登科。云谷并教以持诵准提咒,以期必验。遂改学海,字为了凡,盖欲不落凡夫窠臼也。
  明年,礼部考科举〖获取乡试参加资格的考试〗,孔先生算该第二,忽考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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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言不验。而是秋中式矣〖指乡试取中成为举人〗。自此德日益修,功日益密,暗室屋漏之中,唯恐得罪天地鬼神。自己巳岁,发愿奉行,至于己卯,盖历十年,而后三千善事始完。是时遂起求子之愿,亦许行三千善事。因与室人互相劝勉,有善即书,有过即退。其时善念纯熟,将及满数,而遂得长男。
  癸未年九月十三日,复起求中进士愿,许行善事万条。丙戌登第后,授宝坻知县。日则见善必行,夜则焚香告帝。方忧日间无事可行,万善之数难足,一日梦神告曰:“只汝减粮一节,万善之数已完矣。”盖宝坻之田,每亩二分三厘七毫,先生代其区画,减至一分四厘六毫。果有此事,心颇疑惑。适幻余禅师,从五台来。以梦告之,师曰:“善心真切,一行可当万善,况合县减粮,万民受福乎?”先生喜,即捐俸银,令其就五台山斋僧一万,而回向之。孔先生算寿止五十三,后康强寿考,至于望八。子孙科第不绝。
  [按]立命之说,发于孟子,而能身体力行,历历有验者,则了凡先生一人而已。然了凡先生之能改弦易辙,深信不疑,行之勇决者,又在云谷禅师一人。谁谓空门中,必不能发明孔孟之渊微乎?世俗见人力行善事,便从而讥之曰:“作善须无心,若一执著,便生望报之想。”此种议论,未尝不高明,然而阻人勇往之志多矣。农夫终岁勤动,而曰:“尔无望收获。”士子十年辛苦,而曰:“汝勿想功名。”彼能欣然从之乎?

  国策去毒
  战国七雄蜂起时,无不斗智角力,全以机械用事。小人见之,击节叹赏,以为得计。君子观之,唯有感慨咨嗟,觉其可怜而已。譬之鸩酒,暂时止渴,其毒难医。平湖陆稼书先生,选《战国策》,将说士用贪用诈之事,尽行删去。独留彼善于此,数十篇文字,名之曰《国策去毒》。可谓读书有真眼,不被古人瞒者矣。
  [按]知《国策》中有毒,秦汉以后之书,亦皆不免于毒可知。但其毒不同,存乎明眼人之静观耳。即如先生著述,发明书理固多,其中蹈常袭故,附和于俗见者,亦或间有。吾是以读先生之书,即用先生读《国策》之法。非敢轻有訾议也,书是天下古今公共之物,道是吾性分中自有之理,爱先生,则不敢媚先生、徇先生矣。

“捐赀以成人美”
  [发明]成人之美,君子素怀。欲成之中,便有所费,若不捐赀,胜事难就。盖世间不费钱财之惠固多,而需用钱财之事尽有。且如婚姻丧葬,治病扶危,以及济人利物之事,皆赖资财,以为经理。无论吾之独任其事,或半任其事,或少分之中任其事。更或吾倡之于前,众人相助以任其事。甚至有人创始,吾复赞叹随喜以任其事。捐赀不同,要其成人之美,则一也。
  细玩“美”字,当以修善修福,利及于世者为第一,成就一人一家者次之。至于赛会迎神〖赛会,用鼓乐等迎神游街〗,张灯演剧,开设茶坊酒肆,建造水陆神祇庙宇。此皆诲淫诲盗,杀生斗殴之根源,但招业果,初非美事,不可不知。
  下附征事(一则)

  乐善不倦(《懿行录》)
  明张振之,字仲起,太仓蔡泾人。尝守吉安,有吉安丞张大猷,晚年妾生一子,甫三岁,大猷与妾相继病故,子遂流落民家。公知之,为置媵保以归张。长邑令沈某,一室相继而亡,公治棺而归之。仅存孤孙,托有司护持。天台令死于官,不能归里,其家流寓杭州,一孙女甫髫,落奸人手,为妓家女。公闻流涕,为之赎归,俾择良配。如是捐赀济人者不一。子际阳,为一时名流,子孙特盛。
  [按]赈济困乏,俾得还乡,是成其美于生前。绵人之嗣续,拔人于患难,是成其美于身后。

“作事须循天理”
  [发明]天理二字,与人欲相反。天理者,作事之准则,犹匠氏之有规矩〖规和矩是校正圆形和方形的两种量具〗,射者之有正鹄〖箭靶〗。循之则是,舍之则非。循之则公,舍之则私。循之则为上达,舍之则为下达。循之则宅衷仁恕,天道佑之,动与福俱。舍之则立意谿(qī)刻〖苛刻〗,恶星随之,动与祸俱。其得其失,相去天渊。
  此与下句,文义互见。言作事,则出言亦在其中。犹下文言顺人心,则循天理亦在其中也。
  下附征事(四则)

  不弃疯女(《懿行录》)
  福清文绍祖之子,与柴公行议婚。既聘,柴女忽患疯。绍祖以其恶疾也,欲更之。妻大怒曰:“吾有儿,当使其顺天理,自然久长。背礼伤义,速其祸也!”仍娶柴女归。次年子登第,女亦病痊,三子皆贵。
  [按]古来娶瞽女、病女者,类多身荣子贵。无他,以其立心仁厚,能为彼苍包容一人,彼苍亦将优待一人矣。

  弃妻重娶(沈永思说)
  娄县顾元吉,初作吏,手不释卷,后为诸生,试辄冠军,生徒日众。然每入场辄见有妇女随之,文思遂乱。盖顾少年曾聘一妻,以其出自寒微也,竟不娶,致彼抑郁而死。晚年得狂疾,屡欲自击其阴,门人尝坚护之,少懈,辄欲奋击。既而行至桥上,见河水甚清,叹曰:“此处可葬我!”遂自投而死。时康熙某年六月初一日也。
  [按]以寒微而弃之,天必使其终于寒微矣。宜其具此文才,讫无成就,终葬江鱼之腹也。

  雷诛母子(郡人亲见)
  康熙乙亥,苏郡大水,某村有孕妇,以夫卧病乏食,乃抱三岁儿,入城借米,得四斗归。遇雨困惫,近家里许,不能复负。见一家门首有童子,以米寄之,约其置儿来取。童子商诸母,遂屏匿之。妇畏夫,不归,且腹中甚饿,遂缢死屋旁。夫失所依,未几亦死。次年六月,匿米者迁至郡城养育巷,忽作鬼语曰:“吾于某处讼汝,即雷部亦告准矣。”不三日,雷电交作,提母子于庭中击杀之,妇死犹抱童子。时康熙丙子年七月初三日也。
  [按]若据后儒言之,则此母子两人,不过阴阳不和,偶然震死耳。世人闻之,其心泰然,竟无忌惮矣。

  邪淫负托(沈永思说)
  太仓诸生王静侯,为人谦谨,忽遭雷击,众共惊讶。一日请仙判事,叩之,判云:“彼于某年月日,应苏州府试,寓饮马桥民家,主人已在狱中,妻见王谨厚,以财托之,嘱其出夫于狱。王见妻子可胁也,逼焉,且私有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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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置之死。故有此报。”
  [按]此种隐密之罪,王法所不能及。若无罪福报应,小人乐得为小人矣。故开陈因果之说,隐然助扬王化,辅翼于名教者不浅也。

“出言要顺人心”
  [发明]言、行二端,君子立身之要务。作事循天理,则行寡悔矣。出言顺人心,则言寡尤矣。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又曰:“仁者其言也讱〖讱(rèn),说话缓慢而谨慎〗。”又曰:“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故知立言之道,千难万难。从来道高德厚之人,必不轻于出言。沉机观变之人,必不轻于出言。谦退守己之人,必不轻于出言。轻于出言者,大抵心志浮躁,遇事喜于见长,故其所发议论,但能形之于口,心中未尝三思筹划。纵使得罪于世,贻笑于人,有所弗顾,何暇计其言之当否乎。
  人心者,至公至当之心,即苏子所谓“不言而同然”之情也。人心所在,即天理所在,故须顺之。然顺亦非谄媚之谓,但须察言观色,质直无欺,出之以详慎,示之以谦和,斯亦慎之至矣。至于大喜大怒大醉之时,必有过情之议论,尤当缄默无言,以防过咎。
  前辈有云,凡宴会交接之时,稠人广众之际,其中人品不齐。或者素行有亏,或者相貌丑陋,或今虽尊显,而家世寒微,或前代昌隆,而子孙寥落,以类推之,忌讳甚多。必须检点一番,不可犯人隐讳,使之愧愤。若不能遍识,最忌妄谈时事,及呼人姓名,恐或犯其父兄亲戚之所讳,常有意外之祸也。昔有一友,于广座中,谈及一贵客,其人因言与彼交谊最厚。未几,贵客偶至,其人不识,与之揖让。因问旁人为谁,旁人曰:“此即顷所言与君交谊最厚者也。”举座皆相顾微笑。嗟乎!此亦可为轻于出言者之戒矣。
  下附征事(三则)

  鲁使对薛(《左传》)
  滕侯、薛侯来朝于鲁,二国争长。薛侯曰:“吾先封。”滕侯曰:“吾周之卜正也。薛,庶姓也,吾不可以后之。”公使羽父,请于薛侯曰:“君与滕君,辱在寡人。周人有言曰:‘山有木,工则度之。宾有礼,主则择之。’周之宗盟,异姓为后。寡君若朝于薛,不敢与诸任齿。君若辱贶寡人〖贶(kuàng),馈赠,此处是请薛侯让步的意思〗,则愿以滕君为请。”薛侯许之,乃长滕侯。
  [按]薛词固嫌直遂,滕语亦太迫切。惟有羽父之言,谦和宛转,文彩动人。细玩其词,当分作六层看。首二句,叙明其事,以下便作宽缓之语。将“山有木”一层,陪起“宾有礼”一层,得借宾引主之法。不说宾无礼,反说宾有礼,犹之子产不言曲钧,而曰直钧,何其善于辞命也!“周之宗盟,异姓为后”,正是推原欲长滕之故。要说“君若辱贶寡人”,先说“寡君若朝于薛”,其语谦婉和平,令人闻之自喜。正如秦伯对晋使,不言执其主以归,反说:“寡人之从君而西,亦晋之妖梦是践。”岂非巧于措词耶?此种皆出言顺人心处,初非谄媚逢迎可比。

  随宜说法(《高僧传》)
  宋高僧求那跋摩(此言功德铠),族姓刹利,罽宾国王兄也,元嘉八年正月,来至建业。文帝引见,劳问殷勤,且曰:“寡人常欲持斋戒杀,而势有未能,奈何?”师曰:“帝王所修,与士庶异。士庶身贱名劣,号令不行,若不约己节物,何以修身?帝王以四海为家,万民为子。出一嘉言,则士庶咸悦。布一善政,则神人以和。用贤使能,轻徭薄赋,则雨旸时若,桑麻遍野。以此持斋,斋亦大矣。以此戒杀,戒何如之。岂必阙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而后为宏济耶?”帝乃抚几叹曰:“俗人迷于远理,沙门滞于近教。如师所言,真是开悟明达,可与言天人之际矣!”因敕住京祇洹寺。师临殁,头顶间有物,如龙蛇状,上冲于天,见者数千人。
  [按]法师所言,句句是吾儒议论,然佛理亦在其中,正所谓出言顺人心也。

  巧为讽谏(《懿行录》)
  明王尚书友贤,山西宁乡人,尝买妾,困于妒妻。尚书宦游时,幽闭一楼上,饿且死。妻之子毓俊,甫数岁,谓母曰:“彼若饿死,人将谤母。不如日饲粥一碗,令其徐徐自死,人始不以母为不贤矣。”母从之。而俊阴以小布袋藏食于内,乘进粥时密授之,因得不死。逾年生一子,尚书潜育他所。及尚书卒,毓俊抚爱其弟特至。
  [按]以言应世,固当顺乎人心。即以言事亲,亦不可逆乎亲志。孔子尝言“事父母几谏”,几谏者,悦亲顺亲之谓也。王君谏母,庶几得之。

“见先哲于羹墙”
  [发明]“先哲”者,谓往古圣贤。“见”之云者,谓心慕身行,如或见之也。“羹”、“墙”二字,勿泥,当与“参前倚衡”一例看。〖《论语·卫灵公篇》,孔子教诫子张,君子于忠信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应念念不忘,时刻如在目前。〗
  圣贤道理,随处发现流行,活泼泼地。倘执著行迹,稍存意、必、固、我,是犹叶公但知画龙,而不知有真龙矣。〖《论语·子罕篇》:“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余昔年偶见一人,手执《中庸》,因与论《中庸》大义。且告之曰:“中庸本无形相,若执定三十三章者以为真中庸,孔颜之道,尚未梦见。”其人大怒曰:“君是禅学,非吾儒道!”遂将《中庸》反掷于案上。余曰:“子诚小人矣。”其人问故,余曰:“仲尼不尝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乎?今子反《中庸》于桌子上矣。”其人曰:“小人反中庸,岂反置手内所执者乎?”余笑曰:“然则吾所谓无相之中庸者,固如此也。”其人默然有省。
  一日,有人举“尽信书,不如无书”之说。余曰:“此语却未敢便道孟夫子说得是。”此友拂然,余微笑。其人良久,始恍然曰:“君可谓善读《孟子》者矣,我几为君所卖!”
  尧、舜、禹、汤、文、武、周、孔、颜、曾往矣,要其遗文固在也。闲尝神游千古,网罗百家之言以读之,反覆沉思,参以先儒议论。若其言与吾合,则密咏恬吟,悠然神往。间有一二欲合而必不可者,则笔之于书,质诸至圣先师,俾存其说于天壤。故三十年来,曾有《质孔说》一编,以自娱玩。非敢谓如见先哲也,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14:49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期发明圣学,不负先哲之训已耳。爰摘数条,以公同志。
  下附《质孔说》(七则)

  孔氏三代出妻
  甚矣!小儒之不知字义,诬谤圣门也。夫子刑于之化〖指以身作则,使妻子、家人深受感化。刑,通“型”〗,未必逊于文王。纵配偶之贤,不及后妃,何至遂遭斥逐?一之为甚,况三代乎。且夫妇之伦,名教所重。倘其过小而出,家法未免太苛。若其过大而出,孔氏何其不幸。况夫子为万世师表,夫人乃以失德而被出,已足损其家声。更加以夫人之媳亦被出,媳之媳又被出,成何体面?一日将《檀弓》白文细玩,读至“不为伋也妻者,是不为白也母”,不觉恍然。曰:既是不为正妻,想必定为侧室。然则所谓“出母”者,并非出逐之母,乃所自出之母,犹言生母也。“不丧出母”者,生母不服三年之丧也。盖子思亦系庶出,伯鱼曾教其服生母三年之丧。子思不便言其过礼,故曰:“昔者吾先君子无所失道,道隆则从而隆。”自此以后,孔氏家法,凡系庶出之母,皆不令其服三年之丧,永为定例。故曰:“孔氏之不丧出母,自子思始。”甚是明白晓畅。《檀弓》以“出”字代“生”字,可谓秀雅不群矣。后儒自己不识字,奈何使万世宗仰之夫人,浪被恶名乎?且今士大夫家,若其夫人未尝斥逐,而妄传斥逐,犹为累世之恨。仁人君子,犹当代白其怨。况以大圣人之夫人,而可使其姑妇三代,同抱千秋之恨耶?是宜改正俗解,遍示来兹,以醒从来之误。〖参见《礼记·檀弓上》〗
  [按]古人出妻,多以小故,不尽因失德。如曾子以梨蒸不熟出妻,见《孔子家语》。孟子见妻踞,即欲出之,而以白母。母责孟子失礼,孟子自责,遂止。见《孟子外书》。观此可知此文为后儒方便说法,为孔氏三代夫人雪不白之冤,其用意至美,用心良苦。但读者诸贤,慎勿以辞害意,误认孔氏三代开纳妾丑风,是不可以不辨正也。

  忠恕之外无一贯
  吾道一贯,乃夫子一生本领。亦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历圣以来相传之本领。颜夫子从博文约礼后悟及,所以有喟然之叹。此外得其传者,不过曾子、子贡耳。夫子于一贯之理,头头是道。所以在川上,则曰:“逝者如斯。”其教及门,则曰:“无行不与。”正为出户不由道,饮食不知味者,作现前指点耳。门人不得其解,故有“何谓”之问。曾子亦用现前指点之法以教之,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譬之有人问如何是海?其人即取海中勺水示之,曰:“此便是海水。”若谓勺水之外无海,直是痴人说梦矣。今之学者,动云忠恕之外无一贯,何以异此?〖参见《论语·里仁篇》及《论语·卫灵公篇》〗

  雍也可使南面
  “南面”二字,《注》中训“人君听治之位”,谓因仲弓宽宏简重,有人君之度,故以此许之。看来似觉未妥。盖人君者,天子诸侯之号。仲弓虽贤,犹在弟子之列。以尊君之夫子,即许其弟居天子、诸侯之位,试问置周天子、鲁定公于何地?盖古来设官分职,苟有一命之荣,无不南面临民。“可使南面”者,犹之可使治赋、可使为宰之类是也。〖参见《论语·雍也篇》及朱熹《论语集注》〗

  执鞭之士
  “士”与“事”,古字通用。《周书·康诰篇》之“见士于周”,即“见事于周”也。以此例观,则“执鞭之士”者,犹云“执鞭之事”也。若作士君子之“士”,则“士而怀居,不足为士”,夫子已有明训。怀居不可,况执鞭乎?〖参见《论语·述而篇》〗

  物有本末节
  《注》以此节为结上文。故以“物有本末”,为结首节。而以“事有终始”,为结次节。此向来定解也。然玩通章文势,此节当是起下两节耳。所谓“物”者,即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也。所谓“事”者,即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也。“物”字、“事”字,如此配合,不惟确切不浮,兼亦功力悉敌。以国与天下并言,则国为本,而天下为末。以家与国并言,则家为本,而国又为末。推而至于身、心、意、知,亦复如是。是“本末”二字,有节节灵活之妙也。以治与平对观,则治为始,而平为终。以齐与治对观,则齐为始,而治又为终。推而至于格、致、诚、正,亦复如是。是“终始”二字,有节节灵活之妙也。“本末”、“终始”,既节节活,则“先后”二字,亦节节活,并“近道”二字,亦节节活矣。盖此节尚是虚笼法,引起八条目之义,所以直接“古之欲明明德”两节,缴足“知所先后”二语。若以“物有本末”结首节,“事有终始”结次节,配合便多牵强。盖“知止”一节,本从“止至善”句申说而出,对上节不过。而“物有本末”两句,明系势均力敌之文也。况天下岂有心不妄动,可称之为“事”;所处而安,可称之为“事”者乎?“事”字既欠妥,则“先后”亦欠妥,并“近道”亦欠妥矣。此虽无关大旨,然或稍可发明圣经,何妨姑存其说。〖参见朱熹《大学集注》〗

  补格物致知章
  朱子读古本《大学》,谓“听讼章”后,亡失“格致”一章,因托程子之意,而自作一章,列于贤传之内。〖《大学》共分十一章。首章为孔子之言,故称为“经”。后十章为曾子对首章经义的阐述,故称为“传”。贤传,即指曾子所作的后十章传文。〗当时群议纷然,以为后儒虽贤,然无自补经书之理。孔子作《春秋》,如夏五、郭公之类,何难增补几字,以成其文。而终于阙疑者,慎之也。况朱子所补皆近后人时文之调,不似圣经贤传之体例也。然知其一,未知其二也。以鄙意揆之〖揆(kuí),揣测〗,此章原未亡失。所谓释“格致”者,即“听讼章”是也。盖天下物理,本无穷尽,进一境,则复有一境。即以狱讼言之,人第知剖决至当,便为极则。岂知听讼之外,尚有无讼一着,更为超出其上乎!夫人格物致知,识得天下之理,件件有最高一着,其于修齐治平,不难矣。故借听讼一端,以为触类引申之藉,初非即以是为释本末也。盖此章本重“知”字,不重“本”字。朱子重看偶然用来之“本”字,而忘却此章专重之“知”字,故以之为释“本末”也。且夫曾子所释者,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14:5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三纲领、八条目耳。“本末”既非纲领,又非条目,何必特释?若“本末”既释,“终始”又何不释耶?今即细玩各传文法,亦自灼然可见。只因“诚意”为第一章,故曰“所谓诚其意者”,特用专释之语。若以下四章,皆用蝉联之笔矣。倘专释“诚意”之前,又加一章“所谓致知在格物”,则文法乱矣。经、传具在,读书者何不静气一观?至于第二节“此谓知本”,及“此谓知之至也”两句,乃反复咏叹,令人恍然有觉之意,亦非衍阙之文。〖参见朱熹《大学集注》〗

  服尧之服
  服者,事也。《尚书》“缵禹旧服〖缵(zuǎn),继承〗”、“以常旧服”等,皆作“事”字解。“服尧之服”,犹言“事尧之事”也。下文“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正是“服尧之服”注解。当与“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文见《中庸》〗“动”字,一例看。今《注》中谓,曹交衣冠、言动不循礼,故以此告之。则“服”字竟作衣服之“服”矣。但尧之所服,乃日月星辰之十二章,曹交如何可服?若云尧所制之法服,则衣冠服色,随代变更,生今反古,宣圣〖孔子〗所戒。曹交生于周末,忽教其服千八百年以前之古服,似乎怪诞。至于桀虽无道,其所服者,亦必天子之服,决不曰吾是无道之主,别作无道之衣冠,以遗后世。曹交何自仿其遗制而服之邪?故不如训作“事”字之说为当。〖参见《孟子·告子下》及朱熹《孟子集注》〗
  [按]书者,圣贤之书。理者,天下古今之理也。天下古今之理,天下古今皆可言之。所以古人著书,必曰“以俟后之君子”,其心甚望后人转胜前人,非欲其一代不如一代也。若谓已有定解,后人即有发明,不许吐露一字,是为一先儒而障天下后世之口矣,可乎哉?

“慎独知于衾影”
  [发明]君子、小人之分,不过为己为人之别。人若有志为己,而于隐微幽独之处,不能刻刻防闲、战兢惕厉,则为己之功,终有疏漏。古人云:“独行不愧影,独卧不愧衾。”能到衾影不愧时,方是慎到极处。
  此句,即上文“见先哲于羹墙”之实际,亦即下文“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之本领。“独知”不是空空一慎,须知前后皆有工夫。慎独以前,须用学问思辨。慎独以后,不过笃行而已。此与上句,用意最深,工夫最细,分明是帝君自道其所得,不许俗人问津。
  独知之时,独知之境,人人皆有,各各不同。名者,有名者之独知。利者,有利者之独知。要皆业识茫茫,不知觉悟。譬之龙不见石,鱼不见水,人不见尘,血肉之躯不见鬼祟,自然之势也。若于昧爽〖凌晨〗之时,回光返照,试问吾于父母兄弟前,稍能尽其孝弟否?于亲族朋友间,果能以诚相与,耦居〖在一起同住〗无猜否?于临财之际,果能见利思义,不受人间造孽钱否?于行住坐卧中,曾念及天地父母之恩,思欲报答否?每日自朝至暮,曾有一二时中发济人利物之念否?于美色不留盼否?见人得意时,无嫉妒之心否?于处顺境时,果能以卑自牧,不骄奢否?不凌虐无告人否〖无告,指无依无靠、处境穷困〗?饮食当前,能念及农夫之憔悴否?见贫者来乞,必能稍有以周之,无厌恶之心否?如是逐一检点,则独知之际,必有大不慊(qiè)于怀〖指心中愧疚不安〗者,岂容轻于自恕乎?
  下附征事(三则)

  见猎心喜(《性理宗旨》)
  宋河南程颢,字伯淳,学者称为明道先生。少年好猎,后见濂溪周先生,顿除其习。自谓无此好矣。濂溪曰:“何言之易也?但此心潜隐未发耳。一日萌动,复如前矣。”越十二年,偶见猎者,果有喜心,乃信濂溪之言不谬。
  [按]戒杀放生,乃为善去恶中极容易事。断除畋猎,又戒杀放生最粗浅事。以明道先生之贤,又经十二年之学道,而方寸杀机,尚未断尽。宜乎精严戒律之高僧,天神皆为敬礼也!厥后先生主上元县簿,见乡多胶竿以取鸟者,先生命尽折其竿,且下令禁止。想此时一片杀机尽断矣。岂特十年读书,方去得一“矜”字;十年读书,方去得“状元”二字乎?

  偶动邪念(《高僧传》)
  昔有禅师某者,研究禅理,道风颇高。欲求和尚付法,和尚不允,微有怨望之意。和尚去世二十年后,其僧偶在溪边走过,遥见对河女子濯足,偶动一念,以为其足颇觉白皙。忽见和尚现形在傍,厉声诘之曰:“此念可付祖师衣钵否?”其僧不觉惭愧拜下,伏地忏悔。
  [按]以世俗言之,不过微细过咎。若以戒律论之,此念已犯淫戒矣。盖欲界六天,不比世人,其福转重,则其欲转轻。到化乐天上,不过共相瞻视,欲事已竟,不待笑语。又上之,如他化自在天,但闻语声,或闻香气,欲念已竟,并不待瞻视矣。岂若世俗之耽著所好,遂乐此不疲耶?

  举念戒牛(《观感录》)
  无锡书吏王某,顺治丁酉以钱谷事,狱死北都。康熙二年四月,苏州金太傅子汉光,自京归家,舟次张家湾。有人请曰:“吾无锡王某也,幸附我去。”许之。泊舟而王不至,舟发,复呼如初。汉光诘之,王以实告曰:“吾怨鬼也,舟离岸远,故难登耳。”舟中皆惊。鬼曰:“无妨,居于舟隅可也。”舟近岸,似有人跃入,行未几,复叫跳。问其故,曰:“遗一小囊于岸,内有钱粮数目,归家质对,藉此为凭,乞停舟取下。”汉光从之。既行三日,将暮,鬼曰:“姑止,此地普斋,吾欲往投。”汉光问:“何谓普斋?”曰:“即世所谓施食也。”去须臾即下,曰:“观世音主坛,无饭与我,以生前喜食牛肉耳。盖菩萨值坛,凡嗜牛者,概不得食。”时汉光方醉,拍案曰:“天下有此奇事乎?吾素食牛,今当戒之矣。”少顷,鬼大哭。问之,曰:“天上戒坛菩萨至,吾不可以居此。”汉光曰:“汝归将奈何?”曰:“更俟他舟耳。”汉光停舟,鬼杳然竟去。
  [按]汉光戒牛之言,方出于口,而戒坛之神即至。可见举心动念,天地皆知,记过记功,纤毫不爽。昔戚继光,日诵《金刚经》,有鬼托梦,求其一卷以超生。而继光诵经时,适有婢送茶至,因摇手止之。其夜鬼复来告曰:“诵经甚佳,但中多‘不用’二字,故不得力。”明日,戚虔诚复诵,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14: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念不起。于是鬼始托生,复来致谢。盖神趣、鬼趣,皆有他心通,每动一念,如见肺肝。今人自朝至暮,自暮至朝,杀盗淫妄、五逆十恶之念,至于不可穷极焉,得不犯天地之诛,触鬼神之怒乎?然则独知之际,诚不可不慎矣!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发明]此两句,收缴全篇之局。“诸恶”,即上文淫杀破坏等事。“众善”,即上文忠孝敬信等事。言“莫作”者,乃禁止之词。言“奉行”者,有劝勉之意。两句,阿难亦曾言之,见于《增益阿含经》。帝君或本诸此,亦未可知。
  儿童口中,皆读“大学之道”。曾子口中,亦说“大学之道”。同此四字,而所见浅深,有天渊之别。此二句文,亦复如是。昔善信菩萨,往劫生于无佛法世,寻求正法。空中告曰:“此去东方一万由旬,其国有一女人,生自卑贱,形貌丑陋,仿佛能知半偈一句。然其中路,隔一淤泥,纵广万里,践形即没。”善信闻之,踊跃前行,竟过泥河。见此女人,敬礼如佛,礼拜赞叹。女人答曰:“诸佛妙法,无量无边。我之所闻,止有半偈。”善信拜求,愿闻半偈。女人答曰:“唯有‘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而已。”善信闻之,身心清净,思维其义,洞达斯旨,即获神通,飞还本国,遍宣此偈,降伏众魔。可见八字之中,浅者见之得其浅,深者见之得其深,非仅为善去恶之常谈也。
  下附征事(六则)

  失目因缘(《阿育王经》)
  昔阿育王妃莲花夫人,生一子,面貌端正,目似拘那罗眼,因字拘那罗,王甚爱之。其后王子与妃,共至鸡头末寺,见尊者夜奢。夜奢知其夙因,将必失眼,即为说眼无常相。时王正后,慕其容貌,强欲逼之。王子不从。后因大恨,必欲挑去其眼。后乘阿育王病,王子在外,讨北方乾陀罗国(属北天竺国),后即诈为王敕,令人挑去其目。王子尔时,虽受此苦,然念及尊者眼无常相之语,深恶血肉形骸,愿求清净慧眼,应时即得斯陀含果。其后王子还至本国,父犹不知,忽见其子两目已盲,形容枯悴,衣裳敝垢,号泣问故。答曰:“此父王意也,有敕书在。”王大怒,推求敕书,知是王后所为,即欲杀之。尔时王子百端劝解,王总不听,遂大积薪油而焚杀之。尔时比丘,问尊者优波毱(jú)多,有何因缘。答曰:“王子往昔,在波罗柰国为猎人,于山窟中,捕得多鹿,恐其逃窜,乃尽挑其目,次第杀之。从是以来,几百世中,常被挑眼。又于过去,拘留孙佛入涅槃后,修造塔寺佛像,随发愿云:‘使我来世,得如此佛。’由修造塔像故,常生尊贵家。以发愿故,得证斯陀含果。”
  [按]其后阿育王,闻菩提寺僧名宴沙者是罗汉,即携王子同到寺中,大修供养,请僧哀救。且普敕国中明日听法者,各持器来,以承涕泪。明日道俗竞赴,闻说十二因缘法,无不悲伤堕泪。共收其泪,贮之金盘。师乃对众立誓曰:“向所说法,其理若当,愿以众泪,洗王子目,令得复明。设理不当,目盲如故。”于是将泪洗眼,王子由是两目复明。

  增价自毙(晋澹庵述)
  太仓钱君球,于顺治末年,见渔人卖一鳖,索钱五十。君球许以二十五,将买放之。适张伯重至,增其五文,买而烹之。羹犹未熟,张忽大寒,发谵语云:“我本有人买放,汝何故夺吾杀之?”索命甚急,家人哀恳。曰:“既如此,须钱某来。”君球至,代恳释放,伯重遂苏,因此誓不食荤。未几,见有卖河豚者,伯重复买食之,病即随发,逾日遂死。
  [按]不超度鳖,纵不茹荤,怨亦终报,但争迟速不同耳。

  雷诛赌逆(先大人笔记)
  湖州南浔镇,有寡妇之子好赌,一日负钱莫偿,欲母典衣与之。母云:“吾欲往汝姊家,且穿到,与汝可也。”子遂为母驾舟而往。母素惜衣,欲待登岸而后服。子疑母之弗与也,怒与母角,沉之于河。返未一里,殷殷然闻雷声,急抵家,谓妻曰:“速以大缸盖吾。”妻问故,不答,乃强从之。而雷声甚细,终未震也。有顷,妻见缸边血水流出,怪甚,启视之,夫已无首,但鲜血淋漓。惊唤邻里至,人皆谓其谋害,故为诳语,乃驾舟候其姑至,欲鸣之官。舟至半途,有物碍楫,乃一女尸浮起,手执人头,发挽指上。细视之,尸即其母,而头即其子。始悟其母为子所害,而释其妇。
  [按]害母者,固豺虎之不若。究其祸根,乃因负钱而始。然则赌博之为祸,亦烈矣,安得长民者,痛除其弊乎!

  一脔三命(先大人笔记)
  康熙辛亥,大旱,七月十五日,昆山榭麓地方,有夫妇戽水,忽雷雨大作,震死其夫。然其夫素行诚实,莫测其故。妻私叹曰:“只为十八斤肉耳!”众争问,乃云:“去冬输租入城,泊舟岸侧,见空舟上有肉一肩,无人来取。乘隙速棹舟回,称之,重十八斤。而此肉乃岸上富家物也,有婢置于船上涤之,偶以他事暂去,及回而失去其肉。主母挞之,失手遂毙。其夫谓必破家,与妻大闹,妻愤甚,亦自缢死。雷斧之诛,职是故耳。”
  [按]道路所遗之物,往往有偶然取之,累人丧身失命者,如此类是也。卒之人遭其祸,而己亦被谴,安用此非义之财为?故曰:苟非我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存心疗治(《懿行录》)
  明潘夔(kuí),号僦庵,乌程人,精于岐黄,留心利济。岁大疫,赖公起者八九,而不计药本。邻有赵某,尝讼公于官。而病甚剧,谓其子曰:“能生我者,潘公也。”其子谓:“方与潘讼,奈何?”赵曰:“吾虽恶之,然其心甚慈,必不害我。”公遂悉心调治,病以得痊。公三子,伯骧(xiāng),桂阳令;仲骖(cān),翰林编修;季驯,宫保尚书。公赠如其官。孙大复,丙戌进士。
  [按]救人之念既切,则报复之念自轻。至讼我之人,亦思归命而望救,则所感乎人者亦深矣!

  忍饿给囚(同前)
  明杨士惩,鄞(yín)之镜川里人,初为县吏,存心仁厚,守法公平。时县令严酷,曾挞一囚,流血满前,怒犹未息。杨跪而宽解之,且曰:“‘如得其情,哀矜勿喜。’〖语见《论语·子张篇》〗喜且不可,况于怒乎?”由是宰为霁容。家甚贫,馈遗一无所取,遇囚乏食,多方济之。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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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新囚数人,待哺甚急。家无第二日粮,因问囚从何来?曰:“来自杭,忍饥久矣。”乃撤己之米,煮粥济之。后生子守陈,累官翰林学士。赠如其爵。
  [按]自己之饿,尚在本日;诸囚之饿,已在前日。如此一较,与其自饱,无宁给囚。杨公设想,自应尔尔。

“永无恶曜加临,常有吉神拥护”
  [发明]承上“诸恶莫作”二句来,惟其不作诸恶,故无恶曜加临;惟其奉行众善,故有吉神拥护。上二句是因,此二句是果。善恶有大有小,有暂有常,故吉神、恶曜,亦有大有小,有暂有常。如影随形,如声赴叩,一定之理,不爽纤毫。
  吉神、恶曜,有在天趣摄者,有在神趣摄者,有在鬼趣摄者。虽然,各有职司,不过因物付物。要到永无恶曜,常有吉神地位,除非大福德人,宿业未到,庶或能之,然而难矣!
  下附征事(三则)

  投河不死(《付法藏经》)
  毗婆尸佛在世时,有一比丘头痛。是时薄拘罗尊者,乃一贫人耳,持一诃梨勒果施之,病因得愈。以是因缘,九十一劫以来,天上人中,享福快乐,未尝有病。后生婆罗门家,其母早亡,后母屡欲杀之,不能为害。复投之河,为大鱼所吞,鱼随被获,剖腹得儿,为长者子,后成罗汉。
  [按]济一病僧,而至九十一劫无病,且多遇折磨而不死,则以福田殊胜之故也。岂非恶曜永离,吉神常护乎?

  鬼神默佑(《宋史》)
  宋刘安世,字器之,忠直敢言,累抗疏论章惇(dūn),极言其不可用。及章惇用事,公遂远窜,虽盛暑畏途,泛海冒险,监督者不少宽假。人皆谓公必死,而公竟无恙,年八十,未尝一日病。时一有赀郎,迎合惇意,自求杀公,惇即擢为本路判官。其人飞骑追公,去贬所止三十里,明日将欲杀公。左右震惧。夜半忽闻钟声,赀郎如有物击,吐血而死。公得无恙。
  [按]以刘公之贤,乃欲揣章意而杀之,宜乎恶曜反及其身,而吉神常护君子矣。

  寇不能劫(《感应篇注证》)
  明嘉靖初年,仪真县金某,开典铺于镇。是时江寇窃发,劫掠富家殆尽,独金氏当铺无恙,有司疑其与盗相通。及寇被获,诘其何故不及金姓,因言几次往劫,见屋上有金甲神无数,故不敢犯。官犹未信,呼地邻询之,皆曰:“金某实系积德。各典出轻入重,惟彼出入公平,估物甚宽,限期更远。且访知亲邻之老而贫者,破例免息。又冬则免寒衣之息,夏则免暑衣之息,岁以为常。天佑善人,故吉神拥护耳。”令大加称赏。直指闻之,旌其门闾。
  [按]典铺本属便民,独其轻出重入,于贫民面上,分毫不假借,不免涉于市井耳。金某不惟无此弊窦,并能格外施仁,岂火盗官非所能损其福泽?

“近报则在自己”
  [发明]此与下句,亦承上启下之词。近报、远报,俱就善一边说,正为下文“百福”“千祥”张本。近报不必指定现在,即他生后世,亦近报也。何也?以就自己言之也。
  富贵贫贱,死生寿夭,皆有定数。此定数者,即报也。自己作之,自己受之,近莫近于此矣。此乃帝君教人以自求多福之意。
  下附征事(六则)

  公主自福(《杂宝藏经》)
  波斯匿王有一公主,名曰善光,聪明端正,举宫爱敬。王语之言:“汝因我力,举宫爱敬。”女答王言:“我有业力,不因父王。”如是三问,答亦皆然。王怒,遂以公主嫁一贫人,且告之曰:“今当试汝有自业力,无自业力。”公主嫁后,问夫父母。夫言:“我父是舍卫城中第一长者,因死亡殆尽耳。”遂同公主,复住故宅,地中自然掘得伏藏。一月之后,宫殿楼阁,皆悉成就,奴仆珍宝,充满其中。王闻之喜,问佛因缘。佛言:“过去迦叶佛时,有一女人,欲以肴膳供养如来,其夫阻之。妇言:‘吾已发愿,莫退吾心。’夫还听妇,得遂供养。尔时夫妇,即今夫妇。因曾阻妇善念故,恒处贫穷。以还听妇故,今日因妇富贵。”
  [按]波斯匿王复有一女,系末利夫人所生,容貌极丑,发如马鬃。王命禁闭,不许见人。公主自恨其形,乃广塑佛像,苦自恳求,积有年月。一日感佛降临,忽变好相。父王问之,具以实告。又阿育王第四女,事迹与此颇同,故今北山、玉华、荆州、长沙、京城崇敬寺等像,皆阿育王第四女造。非近报而何?

  亵袈裟报(《法苑珠林》)
  唐贞观五年,梁州一妇人,家甚贫,其子依安养寺慧光法师出家。因乏小衣,乃至其子房中,取故袈裟用之。方著在身,与邻家妇同立,忽觉脚热,渐上至腰。须臾,疾雷震空,掷邻母于百步外,土塞两耳,闷绝经日。而用袈裟者,竟已震死,火烧焦卷。题其背曰:“用法衣不如法。”其子收殡之,又复震者再。乃露骸林下,听其销散。
  [按]袈裟谓之解脱服,亦谓之福田衣。披袈裟者,梵王、帝释不敢受其礼拜。所以龙王救护诸龙,得袈裟一缕,金翅鸟王遂不能为害。弥猴戏披袈裟,失足而死,遂得生天。袈裟之衣,利益无穷。佛制,亡比丘所遗袈裟,挂于树上高处,一切有情遇之,皆能灭罪生福。宜乎亵渎之罪,天所不容,子虽出家,不能收敛也。

  火神示报(苏郡共知)
  康熙初年,檀香甚贵。苏郡有香铺,以三金请檀香观音像一尊,因私计曰:“若以此像作檀条卖,可得十六金。”将毁之。有一佣工人惧罪,于中力阻。而香铺之婿,以迎妻归,适在岳丈家,止佣者曰:“汝为佣人,何预汝事?听之可也。”其夜香铺之女腹痛,不能归家,留三日。其明日,街上有六岁童子,随父行路,忽指香铺问父曰:“彼家屋上,何故用红封条封锁。”父以为妄,禁之勿言。是夜香铺回禄,止焚一家,合门尽死。其婿欲从楼上屋窦中钻出,而有物碍定,竟死焰中。其佣工人,先于晨朝,有别香铺来强邀去二日,遂以得免。
  [按]毁坏佛像,出佛身血,是五无间地狱因。故不行劝阻,即有恶曜加临。片刻善心,便有吉神拥护。婿与佣人,立心稍异,一则本欲归家,而使其不归,一则不欲他往,而强之他往。真所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矣!

  十倍偿业(凌子正自述)
  镇江凌楷,字子正,康熙癸卯,曾恶邻村恶犬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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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诱入夹巷中,断其出路,冀饿死以绝其害。将一旬,启而视之,犬竟摇尾而出,不复啮人,而巷中砖上堆土,被犬食之者将半。经两月,犬即自毙。其夕凌梦至府堂,有二贵人并坐。绿衣者曰:“人而不仁,奈何?”赤衣者曰:“须十倍以偿之。”乃令吏引凌至后户,见园内梅花开盛,树下金鱼缸内,浮起一死鱼。吏指曰:“狱字从犬,君知之乎?十年后当验。”觉而异之,不得其解。至癸丑年正月,以他事被诬入狱,见狱中梅花正开,有死金鱼浮于缸内,宛如梦中所见。绝粮七日,仅存一喘,凡羁狱内百日,而后得免,正符十倍以偿之之说。
  [按]被诬入狱,悬知于十年之后,不足为难。独是梅花之开,金鱼之死,亦有定数,乃为异耳。宜乎大阿罗汉,能知前后八万四千大劫,而诸天寿数之修短,世界成坏之久近,皆可安坐而致也。凌君系朴诚之士,精于邵子皇极数,与余相对数日,亲为余言如此。

  梦示鸡骨(娄东人述)
  四川杨琳,字怀眉,顺治十三年,选太仓粮厅,寻升浙江临安县令,居官清正,而性嗜鸡,积有年月。康熙十六年,梦至冥府,见积骨如山。旁有人指之曰:“此汝所食鸡骨也,汝将到此受罪矣。然汝孽缘未尽,尚要啖鸡四十七只,然后到此。”觉而讶之,微有惧心,自限一鸡分以三日。而口不能忍,更之以两日,继而仍复如故。到四十五只,忽有微疾,越一宿而病遂重,恰如其数而殁。
  [按]或疑所食之鸡,既有一定数目,则从前所食,亦分所当然,何以复有杀报?不知四十七只,乃冥中预知其杀之数,非此鸡应被其杀之数。假令得此一梦,毅然不杀,定数便不能拘,从前所杀即可超荐。人之修行,亦复如是,苟能当下斩断,生死安得而限之乎?

  酷令自烧(昆邑共传)
  康熙元年,昆山知县李开先,貌陋而酷,人号为李蓝面。每遇征比钱粮,必用极重之板,往往立毙杖下,溅血盈堂。罢官之后,寓居苏州,三四年内,一门死尽,止存一女,与奴私通而遁。仅存一身,贫乏不能度日,至自炊锅灶。一日以口吹火,向前跌入灶门,烧烂其头而死。
  [按]令之酷者,莫酷于此人。报之速者,亦莫速于此人。

“远报则在儿孙”
  [发明]与人言后世,盖信者半,疑者半。与人言后嗣,则无论智愚,要皆深信而不惑。是人不幸而不知有自己,亦幸而犹知有儿孙也。但儿孙之贤否,或不能遥必耳。然而兰孙桂子,往往萃于德门。《诗》云:“克昌厥后。”《书》曰:“垂裕后昆。”往训昭然,于今为烈。
  发祥在十世、五世后者,固称为远报。即或钟英毓秀,现在膝下眼前,其报未始非远。何也?以其对自己言之也。获报而不在自己,则远莫过之矣。
  下附征事(三则)

  尽诚训导(《宋史》)
  宋邓至,授徒家塾,凡子弟来读书者,必尽诚以教之。必先德行而后文艺,成才者甚众。而至之后人,亦多贵显。熙宁九年,神宗御集英殿,第进士。邓长子绾(wǎn),为翰林学士,侍上前。唱至其弟绩,绾下殿谢。又唱至其二孙,绾又下殿谢。上顾而笑,王恭公从旁赞曰:“此其父邓至,尽诚教人所至也。”
  [按]人既称我为师,北面而事我,我必尽诚以教之,方不负彼之望。邓君既能成就人之子弟,则天亦成就其子弟,兰桂连镳(biāo),固其宜也。

  贵子复来(《功过格》)
  宋虔州王汝弼,言行不苟。其东村刘良,西村何士贤,祖父俱积德。崇宁癸未,两姓各生一子,俱颖异过人,延汝弼为师。而良与士贤,家赀虽饶,然颇刻薄,远不逮前人。政和辛卯三月,汝弼立于门首。见人马过,如官府状,向何氏门内,有指画状。随到刘氏之门,亦如之。询之两家,不知也。未几疫作,两家之子皆毙。是秋,汝弼见摄至冥,见主者冕旒南面,呼汝弼问曰:“汝是陕西乾州王汝弼乎?”曰:“吾乃江西虔州王汝弼也。”查之,禄寿尚远。因叩主者以何、刘二子之亡故。主者曰:“二子,左辅右弼也。天曹录其祖父阴德,将昌厥后。不意良与士贤,处心行事,悉反其先世所为,以故夺其贵子,行将尽掠其家赀矣。”王苏,已阅二日。乃呼刘、何二姓,详告之。二人涕泣悔过,由是广积阴功,济人利物。乙未年,复各生一子,刘名兆祥,何名应元,仍延汝弼训之。后二子,同登绍兴癸丑进士,位至通显。
  [按]祖父积德所致之贵子,犹能以刻薄故而杀之,况本无修德之祖父乎?现在既死之贵子,犹能以修德故而令其复来,况其未遭天谴者乎?乃知求嗣得嗣,洵非虚语,但须得其求之之道耳!

  神示葬地(《善余堂笔乘》)
  建宁杨少师荣,其祖父皆以济渡为生。每至久雨溪涨,冲毁民居,溺死者顺流而下,他舟皆捞取货物,独少师曾祖及祖,惟知救人,而货物一无所取,乡人共嗤其愚。逮少师父生,家渐裕。有神人化为道者,语之曰:“汝祖、父有阴功,子孙当贵显,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葬之,即今白兔坟也。后生少师,弱冠登第,位至三公,加曾、祖、父,皆如其爵,子孙贵盛。
  [按]葬地吉凶,原系一定之理,但非人力可以强求耳。世之不务修德,但觅地师,希图吉壤者,固非。一概不信风水,不顾年月方向,但云他年不为道路,不为城郭,便可安葬,误置亲尸于凶杀绝地者,亦谬。观少师发祥之所,系神人指示,知风水之说,不可不信矣。观其祖、父,必如此积德,而始遇此善地,又知风水之说,不可徒恃矣。

“百福骈臻,千祥云集,岂不从阴骘中得来者哉”
  [发明]此一结,举其成效而言,是总收全篇之局,与前“上格苍穹”句遥应。百福、千祥,虽统言其获报之厚,然其中未尝不缕析条分。如行时时之方便,则有方便之福祥。作种种之阴功,则有阴功之福祥。善大,则福祥亦大。善小,则福祥亦小。信如潮汐,捷于桴鼓〖桴(fú),鼓槌〗。
  “阴骘”二字,篇中凡两见。上文“广行阴骘,上格苍穹”,是帝君以身立教,自言其功效如此。此言百福千祥,必由阴骘,是帝君鼓励士子,欲吾辈仰法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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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将上格苍穹如此。
  下附征事(四则)

  地上天福(《树提伽经》)
  天竺国频婆娑罗王,有一大臣,名树提伽,财富无量,受用自然。一日国王坐朝,忽大风起,飘一白氎(dié)手巾,至于殿前,非世间物。王即遍示群臣,皆言国家将兴,天赐瑞耳。树提默然,王问其故,答曰:“臣不敢欺大王,是臣家拭体巾,挂在池边,风偶吹来耳。”却后数日,有一九色金花,大如车轮,堕王殿前。王复召问,树提答言:“臣不敢欺王,是臣后园萎落之花,风偶吹来耳。”王乃大惊,谓树提曰:“吾欲到尔家观游,将随二十万人来,汝家能容否?”对曰:“悉随王意。”王曰:“当何日来,汝可备办?”答曰:“随王何日,不必预备。臣家有自然床席,不须人铺。自然饮食,不须人作。自然擎来,不须呼唤。自然擎去,不须反顾。”王即将二十万众,从其家南门入。有三十童子,端正可爱。王曰:“是卿儿孙否?”答曰:“是臣守阖之奴。”王复前行,至内阁门,有三十童女,绝世无双。王曰:“是卿妇女耶?”答曰:“是臣守阁之婢。”又复前行,至其堂前,白银为壁,水精为地。王谓是水,畏不敢前。树提曰:“此地坚固无比,无物可坏。”即导王登,请王坐金床上,面凭玉几。树提伽妇从百二十重七宝帐中,徐步而出,为王作礼,方举头顷,眼中自然流泪。王问:“何故不悦?”答曰:“闻王身上烟气,是以泪出。”王言:“庶民燃脂,诸侯燃蜜,天子燃漆。漆亦无烟,何得泪出?”树提答曰:“臣家有明月神珠,挂于殿堂,昼夜无异,不须火光。”堂前有十二重高楼,广博宏壮,视东见西,逡巡游览,不觉经月。大臣交章请回,王不复顾,复游园池,又经一月。树提于王回宫,尽以绫罗缯彩,施二十万众。王告群臣:“树提本是吾臣,何乃宅舍、妇女,殊胜于我?我欲以四十万人,伐而取之,可乎?”诸臣皆言可伐。王即举兵,围其舍数百重。忽门中走出一力士,举金杖一拟,四十万众人马俱倒,不复能行。树提乘云母之车,出问诸人:“汝等皆欲起否?”皆言愿起。于是树提举手一麾,人马皆起。王知不可以势取,乃撤兵回。
  [按]其后王与树提,往见世尊,问树提宿世因缘。佛言:“无量世时,有一商主,在山道中行,见一病僧,发敬爱心,布施屋宇饮食,及种种资身之具,悉令无乏。因发愿云:‘愿我来生,受天上自然之供。又愿早成佛道,济度三恶道众生。’以其布施故,今世虽在地上,犹享天福。尔时商主,树提伽是也。尔时病僧,吾身是也。”

  举家福泽(《四分律》)
  佛在世时,跋提城内,有大居士曰琝(mín)荼(tú),大饶财宝,随意所欲,周给人物。仓中有孔,大如车轮,谷米自出。妇以八升米作饭,饲四部兵,及四方来者,食犹不尽。其儿以千两金,与四部兵,及四方乞者,随意不尽。其妇以一裹香涂四部兵,并四方来乞者,香故不尽。奴以一犁田,出米滋多。婢以八升谷喂四部兵之马,犹食不尽。举家各争自己福力,琝荼问佛。佛言:“若论福力,汝等共有。昔王舍城有一织师,其妇及儿、媳、奴婢,正欲食时,有辟支佛来乞食,举家各欲舍己所食奉之。辟支佛言:‘各减少许,于汝不少,于我得足。’即便从之。辟支佛食已,踊身虚空,现诸神变,织师举家大喜。命终之后,皆生天上,余福未尽,故得如此。”
  [按]谚云:“一人有福,拖到一屋。”虽然如此,要知同在屋内,被其拖得到者,在彼亦自有福分,但福之大小,存乎其人耳。所以贵人子女,必无乞儿相貌。贱隶家僮,必无卿相八字。何则?同业相感,则同业相聚也。

  累世科第(《现果随录》)
  太仓王文肃公,锡爵,号荆石,为人谦恭温厚,广积阴功,为神庙首辅。虽贵显,终身不二色。梵宇无大小,皆书额护持。晚年命工以金银汁画大士像,手书《心经》于上,施人供养。子缑(gōu)山先生,讳衡,亦榜眼。孙烟客先生,讳时敏,增修世德,笃信三宝,每至黎明,即盥漱礼诵,尝谓人曰:“吾十七岁持《金刚经》,至今年垂八十,未尝缺一日。”俭岁,首创粜官米,兼煮粥济民。同里孝廉陆允升,梦至一大寺,见六人挑豆至,黄豆中杂以蚕豆。或问之,旁一老僧曰:“此皆烟翁前生所积善业也,大善计一蚕豆,小善计一黄豆,共有六担。”孝廉曾以此遍告人,是以知之。生子九人,孙二十余人,皆掇巍科,跻显要。第八子讳掞(yàn)者,复登相位。先生赠如其爵。荣盛未艾。
  [按]太仓累叶声望,或见于国史,或载于家乘,美不胜书。兹特于愿云师《现果随录》中,节出一二,以志篇末,聊为劝善之一助。

  福被江南(见《东海家乘》)
  昆山徐在川,讳汝龙,为刑部公讳申之子,长于文学。虞山严文靖公讷,延为西宾〖西宾,家塾教师或幕友的敬称〗。先是倭寇猖獗,凡江浙濒海地,皆被兵燹(xiǎn),民不聊生。至嘉靖三十四年乙卯,苏、松四郡皆荒,流民载道。抚藩大臣,以时值用兵,莫敢上达。而严公适以宫詹在家,在川公劝其为民请命,犹豫未决。公即代为草疏,滔滔数千言,情词恺挚,袖之以哀恳于严。严欲决于神卜之瞽者,公乃焚香告天,以求必济,而又密赠卜者以金。占得“升卦”,天然协吉,以为此疏一达,不惟万民受福,抑且禄位高远。严公大喜,毅然达之,果蒙俞允,尽蠲江南全省之赋。凡漕粮之已入廒〖粮仓〗者,皆令民如数领归,欢声溢于道路。未几,严即被招,后登相位。而在川公,及身为交河令,多政绩。长子应聘,为太仆公。太仆公之曾孙乾学、秉义、元文,为同胞三鼎甲〖殿试第一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合称三鼎甲〗。司寇乾学公生五子,曰树谷、曰炯、曰树敏、曰树屏、曰骏,俱名进士,时称五子登科。最幼者词林。诸孙出仕者甚多,极科名之盛。
  [按]康熙己巳、庚午间,立斋先生已将大拜〖指拜相〗,适在寓草疏,覆苏、松浮粮事。有姓陈者,力言国用不可骤减,且云有田在苏,亦当避嫌。因代草一疏,劝立斋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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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意以为此事无容更议。而后豁免之说遂寝。是年陈姓者,竟卒于京邸。相国亦旋以罢归。较之交河公之代草,不相去霄壤哉!人以此事归咎相国,冤矣。陈姓者住嘉定,隐其名。

文昌帝君阴骘文广义节录卷下终


附录

了凡四训
(明)袁了凡撰述

  立命篇
  余童年丧父,母命弃业学医,谓可以养生,可以济人,且习一艺以成名,尔父夙心也。后余在慈云寺,遇一老者,修髯伟貌,飘飘若仙。余敬礼之。语余曰:“子仕路中人也,明年即进学矣,何不读书?”余告以故。曰:“吾姓孔,云南人也,得邵子皇极正传,数该传汝。”余即引之归,告母试其数,纤悉皆验。余遂起读书之念。
  孔为余起数:县考童生当十四名,府考七十一名,提学考第九名。明年赴考,三处名数皆合。复为余卜终身休咎,言某年考第几名,某年当补廪,某年当贡。贡后某年,当选四川一大尹,在任二年半,即宜告归。五十三岁八月十四日丑时,当终于正寝,惜无子。余备录而谨记之。
  自此以后,凡遇考校,其名数先后,皆不出孔公所悬定者。独算余食廪米九十一石五斗,当出贡。及食米七十余石,屠宗师即批准补贡。余窃疑之。后果为署印杨公所驳。直至丁卯年始准贡,连前食米计之,实九十一石五斗也。余因此益信进退有命,迟速有时,澹然无求矣。
  贡入燕都,留京一年,终日静坐,不阅文。后归游南雍,未入监,先访云谷禅师于栖霞山中,对坐一室,凡三昼夜不瞑目。
  云谷问曰:“凡人所以不得作圣者,只为妄念相缠耳。汝坐三日,不见起一妄念,何也?”
  余曰:“吾为孔先生算定,荣辱死生,皆有定数,即要妄想,亦无可妄想。”
  云谷笑曰:“我待汝是豪杰,原来只是凡夫!”
  问其故。曰:“人未能无心,终为阴阳所缚,安得无数?但惟凡人有数。极善之人,数固拘他不定。极恶之人,数亦拘他不定。汝二十年来,被他算定,不曾转动一毫,岂非是凡夫?”
  余问曰:“然则数可逃乎?”
  曰:“命自我作,福自己求。《诗》《书》所称,的为明训。我教典中说,求功名得功名,求富贵得富贵,求男女得男女,求长寿得长寿。夫诳语乃释迦大戒,诸佛菩萨岂诳语欺人?”
  余进曰:“孟子言‘求则得之’,求在我者也。道德仁义,可以力求。功名富贵,如何求得?”
  云谷曰:“孟子之言不错,汝自错解了。汝不见六祖说:‘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求在我,不独得道德仁义,亦得功名富贵,内外双得,是求有益于得也。若不反躬内省,徒向外驰求,则求之有道,而得之有命矣,内外双失,故无益。”
  问:“孔公算汝终身若何?”余以实告。
  云谷曰:“汝自揣应得科第否?应生子否?”
  余追省良久,曰:“不应也。科第中人,类有福相。余福薄,又不能积功累行,以基厚福;兼不耐烦剧,不能容人;时或以才智盖人,直心直行,轻言妄谈。凡此皆薄福之相也,岂宜科第哉。地之秽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无鱼,余好洁。和气能育万物,余善怒。爱为生生之本,忍为不育之根,余矜惜名节,常不能舍己救人。又多言耗气,喜饮烁精,好彻夜长坐,而不知葆元毓神,皆宜无子。其余过恶尚多,不能悉数。”
  云谷曰:“岂惟科第哉?世间享千金之产者,定是千金人物。享百金之产者,定是百金人物。应饿死者,定是饿死人物。天不过因材而笃,几曾加纤毫意思?即如生子,有百世之德者,定有百世子孙保之。有十世之德者,定有十世子孙保之。有三世二世之德者,定有三世二世子孙保之。其斩焉无后者,德至薄也。汝今既知非,将向来不登科第,不生子之相,尽情改刷。务要积德,务要包荒,务要和爱,务要惜精神。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也。夫骨肉之身,尚然有数。义理之身,岂不能格天?《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逭(huàn),逃避〗。’《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如孔先生算汝不登科第,不生子者,此天作之孽也,犹可得而违。汝今力行善事,多积阴德,此自己所作之福也,安得而不受享乎?《易》为君子谋,趋吉避凶。若言天命有常,吉何可趋,凶何可避?开章第一义,便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汝信得及否?”
  余信其言,拜而受教。因将往日之罪,佛前尽情发露。为疏一通,先求登科,誓行善事三千条,以报天地祖宗之德。
  云谷出《功过格》示余,令所行之事,逐日登记,善则记数,恶则退除。且教持“准提咒”,以期必验。语余曰:“符箓家有云:‘不会书符,被鬼神笑。’此有秘传,只是不动念也。执笔书符,先把万缘放下,从此念头不动处,下一点,谓之混沌开基。由此而一笔挥成,更无思虑,此符便灵。凡祈天立命,都要从无思无虑处感格。孟子论立命之学,而曰‘夭寿不贰’。细分之,丰歉不贰,然后可立贫富之命。穷通不贰,然后可立贵贱之命。夭寿不贰,然后可立生死之命。人生世间,惟死生为重,曰“夭寿”,则一切顺逆皆该之矣。至“修身以俟之”,乃积德祈天之事。曰“修”,则身有过恶,皆当治而去之。曰“俟”,则一毫觊觎,一毫将迎,皆当斩绝矣。到此地位,则造先天之境,即此便是实学。汝未能无心,但能持“准提咒”,无记无数,不令间断,持得纯熟,于持中不持,于不持中持,到得念头不动,则灵验矣。”
  余初号“学海”,是日改号“了凡”。盖悟立命之说,而欲不落凡夫窠臼也。从此而后,终日兢兢,便觉与前不同。前日只是悠悠放任,到此自有战兢惕厉景象。在暗室屋漏中,常恐得罪天地鬼神。遇人憎我毁我,自能恬然容受。
  到明年,礼部考科举,孔先生算该第三,忽考第一,其言不验。而秋闱中式矣。然行义未纯,检身多误。或见善而行之不勇;或救人而心常自疑;或身勉为善,而口有过言;或醒时操持,而醉后放逸。以过折功,日常虚度。自己巳岁发愿,直至己卯岁,历十余年,而三千善行始完。遂起求子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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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许行三千善事。辛巳,生男天启。
  余行一事,随以笔记。汝母不能书,每行一事,辄用鹅毛管,印一朱圈于历日之上。或施食贫人,或放生命,一日有多至十余圈者。至癸未八月,三千之数已满。九月十三日,复起求中进士愿,许行善事一万条。丙戌登第,授宝坻知县。
  余置空格一册,名曰“治心编”。晨起坐堂,家人携付门役,置案上。所行善恶,纤悉必记。夜则设桌于庭,效赵阅道焚香告帝。汝母见所行不多,辄颦蹙曰:“我前在家,相助为善,故三千之数得完。今许一万,衙中无事可行,何时得圆满乎?”夜间偶梦见一神人,余言善事难完之故,神曰:“只减粮一节,万行俱完矣。”盖宝坻之田,每亩二分三厘七毫,余为区处,减至一分四厘六毫。委有此事,心颇疑惑。适幻余禅师自五台来,余以梦告之,且问此事宜信否?师曰:“此心真切,即一行可当万善。况合县减粮,万民受福乎?”吾即捐俸银,令其就五台山斋僧一万而回向之。
  孔公算余五十三岁有厄,余未尝祈寿,是岁竟无恙,今六十九岁矣。《书》云:“天难谌,命靡常。”又云:“惟命不于常。”皆非诳语。吾于是而知,凡称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乃圣贤之言。若谓祸福惟天所命,则世俗之论矣。汝之命,未知若何?即命当荣显,常作落寞想。即时当顺利,常作拂逆想。即眼前足食,常作贫窭想。即人相爱敬,常作恐惧想。即家世望重,常作卑下想。即学问颇优,常作浅陋想。远思扬祖宗之德,近思盖父母之愆。上思报国之恩,下思造家之福。外思济人之急,内思闲己之邪。日日知非,日日改过。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于自是。一日无过可改,即一日无步可进。天下聪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业不加广者,只为因循二字,耽阁一生。云谷禅师所授立命之说,乃至精至邃,至真至正之理,其熟读而勉行之,毋自旷也。

  改过篇
  春秋诸大夫,见人言动,亿〖推测〗而谈其祸福,靡不验者,《左》、《国》诸记可观也。大都吉凶之兆,萌乎心而动乎四体,其过于厚者常获福,过于薄者常近祸。俗眼多翳,谓有未定而不可测者。
  至诚合天。福之将至,观其善而必先知之矣。祸之将至,观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今欲获福而远祸,未论行善,先须改过。
  但改过者,第一要发耻心。思古之圣贤,与我同为丈夫,彼何以百世可师,我何以一身瓦裂?耽染尘情,私行不义,谓人不知,傲然无愧,将日沦于禽兽而不自知矣。世之可羞可耻者,莫大乎此。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以其得之则圣贤,失之则禽兽耳。此改过之要机也。
  第二要发畏心。天地在上,鬼神难欺。吾虽过在隐微,而天地鬼神,实鉴临之。重则降之百殃,轻则损其现福。吾何可以不惧?不惟是也,闲居之地,指视昭然。吾虽掩之甚密,文之甚巧,而肺肝早露,终难自欺,被人觑破,不值一文矣,乌得不懔懔?不惟是也,一息尚存,弥天之恶,犹可悔改。古人有一生作恶,临死悔悟,发一善念,遂得善终者。谓一念猛厉,足以涤百年之恶也。譬如千年幽谷,一灯才照,则千年之暗俱除。故过不论久近,惟以改为贵。但尘世无常,肉身易殒,一息不属,欲改无由矣。明则千百年担负恶名,虽孝子慈孙,不能洗涤。幽则千百劫沉沦狱报,虽圣贤佛菩萨,不能援引。乌得不畏?
  第三须发勇心。人不改过,多是因循退缩。吾须奋然振作,不用迟疑,不烦等待。小者如芒刺在肉,速与抉剔,大者如毒蛇啮指,速与斩除,无丝毫凝滞。此风、雷之所以为“益”也。
  具是三心,则有过斯改,如春冰遇日,何患不消乎?然人之过,有从事上改者,有从理上改者,有从心上改者。工夫不同,效验亦异。如前日杀生,今戒不杀,前日怒詈,今戒不怒,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强制于外,其难百倍,且病根终在,东灭西生,非究竟廓然之道也。
  善改过者,未禁其事,先明其理。如过在杀生,即思曰:上帝好生,物皆恋命,杀彼养己,岂能自安?且彼之杀也,既受屠割,复入鼎镬,种种痛苦,彻入骨髓。己之养也,珍膏罗列,食过即空,疏食菜羹,尽可充腹,何必戕彼之生,损己之福哉?又思血气之属,皆含灵知,既有灵知,皆我一体,纵不能躬修至德,使之尊我亲我,岂可日戕物命,使之仇我憾我于无穷也?一思及此,将有对食伤心,不能下咽者矣。如前日好怒,必思曰:人有不及,情所宜矜,悖理相干,于我何与?本无可怒者。又思天下无自是之豪杰,亦无尤人之学问。行有不得,皆己之德未修,感未至也。吾悉以自反,则谤毁之来,皆磨炼玉成之地,我将欢然受赐,何怒之有?又闻谤而不怒,虽谗焰薰天,如举火焚空,终将自息。闻谤而怒,虽巧心力辩,如春蚕作茧,自取缠绵,怒不惟无益,且有害也。其余种种过恶,皆当据理思之,此理既明,过将自止。
  何谓从心而改?过有千端,惟心所造,吾心不动,过安从生?学者于好色、好名、好货、好怒,种种诸过,不必逐类寻求,但当一心为善,正念时时现前,邪念自然污染不上。如太阳当空,魍魉潜消,此精一之真传也。过由心造,亦由心改,如斩毒树,直断其根,奚必枝枝而伐,叶叶而摘哉?
  大抵最上者治心,当下清净,才动即觉,觉之即无。苟未能然,须明理以遣之。又未能然,须随事以禁之。以上事而兼行下功,未为失策。执下而昧上,则拙矣。顾发愿改过,明须良朋提醒,幽须鬼神证明,一心忏悔,昼夜不懈,经一七、二七,以至一月、二月、三月,必有效验。或觉心神恬旷,或觉智慧顿开,或处冗沓而触念皆通,或遇怨仇而回瞋作喜,或梦吐黑物,或梦往圣先贤提携接引,或梦飞步太虚,或梦幢幡宝盖,种种胜事,皆过消罪灭之象也。然不得执此自高,画而不进。昔蘧伯玉,当二十岁时,已觉前日之非,而尽改之矣。至二十一岁,乃知前之所改,未尽也。及二十二岁,回视二十一岁,犹在梦中。岁复一岁,递递改之,行年五十,而犹知四十九年之非。古人改过之学如此。吾辈身为凡流,过恶猬积,而回思往事,常若不见其有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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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粗而眼翳也。然人之过恶深重者,亦有效验:或心神昏塞,转头即忘;或无事而常烦恼;或见君子而赧然消沮;或闻正论而不乐;或施惠而人反怨;或夜梦颠倒,甚则妄言失志。皆作孽之相也。苟一类此,即须奋发,舍旧图新,幸勿自误。

  积善篇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昔颜氏将以女妻叔梁纥,而历叙其祖宗积德之长,逆知其子孙必有兴者。孔子称舜之大孝曰:“宗庙飨之,子孙保之。”皆至论也,试以往事征之。
  杨少师荣,建宁人,世以济渡为生。久雨溪涨,横流冲毁民居,溺死者顺流而下。他舟皆捞取货物,独少师曾祖及祖惟救人,而货物一无所取,乡人嗤其愚。逮少师父生,家渐裕,有神人化为道者,语之曰:“汝祖、父有阴功,子孙当贵显,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而窆〖窆(biǎn),埋葬〗之,即今白兔坟也。后生少师,弱冠登第,位至三公,加曾祖、祖、父如其官。子孙贵盛,至今尚多贤者。
  鄞人杨自惩,初为县吏,存心仁厚,守法公平。时县宰严肃,偶挞一囚,血流满前,而怒犹未息。杨跪而宽解之,宰曰:“怎奈此人,越法悖理,不由人不怒!”自惩叩首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喜且不可,而况怒乎?”宰为之霁颜。家甚贫,馈遗一无所取。遇囚人乏粮,常多方以济之。一日,有新囚数人待哺,家又缺米,给囚则家人无食,自顾则囚人堪悯。与其妇商之,妇曰:“囚从何来?”曰:“自杭而来,沿路忍饥,菜色可掬。”因撤己之米,煮粥以食囚。后生二子,长曰守陈,次曰守阯(zhǐ),为南北吏部侍郎。长孙为刑部侍郎,次孙为四川廉宪。又俱为名臣。今楚亭德政亦其裔也。
  昔正统间,邓茂七倡乱于福建,士民从贼者甚众。朝廷起鄞县张都宪楷南征,以计擒贼。后委布政司谢都事,搜杀东路贼党。谢求贼中党附册籍,凡不附贼者,密授以白布小旗,约兵至日,插旗门首,戒军兵无妄杀,全活万人。后谢之子迁,中状元,为宰辅。孙丕,复中探花。
  莆田林氏,先世有老母好善,常作粉团施人,求取即与之,无倦色。一仙化为道人,每旦索食六七团,母日日与之,终三年如一日,乃知其诚也,因谓之曰:“吾食汝三年粉团,何以报汝?府后有一地,葬之,子孙官爵,至一升麻子之数。”其子依所点葬之。初世即有九人登第,累代簪缨甚盛,福建有“无林不开榜”之谣。
  冯琢庵太史之父,为邑庠生〖庠生,科举制度中府、州、县学的生员的别称〗,隆冬早起赴学,路遇一人,倒卧雪中,扪之,半僵矣。遂解己绵裘衣之,且扶归救苏。梦神告之曰:“汝救人一命,出至诚心,吾遣韩琦为汝子。”及生琢庵,遂名琦。
  台州应尚书,壮年习业山中,夜鬼啸集,往往惊人,公不惧也。一夕闻鬼云:“某妇以夫久客不归,翁姑逼其嫁人,明夜当缢死于此,吾得代矣。”公潜卖田,得银四两,即伪作其夫之书,寄银还家。其父母见书,以手迹不类,疑之,既而曰:“书可假,银不可假,想儿无恙。”妇遂不嫁。其子后归,夫妇相保如初。公又闻鬼语曰:“我当得代,奈此秀才坏吾事。”旁一鬼曰:“尔何不祸之?”曰:“上帝以此人心好,命作阴德尚书矣,吾何得而祸之?”应公因此益自努励,善日加修,德日加厚。遇岁饥,辄捐谷以赈之。遇亲戚有急,辄委曲维持。遇有横逆,辄反躬自责,怡然顺受。子孙登科第者,今累累也。
  常熟徐凤竹栻(shì),其父素富,偶遇年荒,先捐租以为同邑之倡,又分谷以赈贫乏。夜闻鬼唱于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秀才,做到了举人郎。”相续而呼,连夜不断。是岁,凤竹果举于乡。其父因而益积德,孳孳不怠,修桥修路,斋僧接众,凡有利益,无不尽心。后又闻鬼唱于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举人,直做到都堂。”凤竹官终两浙巡抚。
  嘉兴屠康僖公,初为刑部主事。宿狱中,细询诸囚情状,得无辜者若干人。公不自以为功,密疏其事,以白堂官。后朝审,堂官摘其语,以讯诸囚,无不服者,释冤抑十余人,一时辇下咸颂尚书之明。公复禀曰:“辇毂之下,尚多冤民。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岂无枉者?宜五年差一减刑官,核实而平反之。”尚书为奏,允其议。时公亦差减刑之列,梦一神告之曰:“汝命无子,今减刑之议,深合天心,上帝赐汝三子,皆衣紫腰金。”是夕夫人有娠。后生应埙(xūn)、应坤、应埈(jùn),皆显官。
  嘉兴包凭,字信之。其父为池阳太守,生七子,凭最少。赘平湖袁氏,与吾父往来甚厚。博学高才,累举不第,留心二氏之学。一日东游泖(mǎo)湖,偶至一村寺中,见观音像,淋漓露立,即解橐(tuó)中得十金,授主僧,令修屋宇。僧告以功大银少,不能竣事。复取松布四匹,检箧中衣七件与之,内纻(zhù)褶(zhě),系新置,其仆请已之。凭曰:“但得菩萨无恙,吾虽裸裎(chéng)何伤?”僧垂泪曰:“舍银及衣布,犹非难事。只此一点心,如何易得!”后功完,拉老父同游,宿寺中。公梦伽蓝来谢曰:“汝子当享世禄矣。”后子汴,孙柽(chēng)芳,皆登第,作显官。
  嘉善支立之父,为刑房吏,有囚无辜陷重辟,意哀之,欲求其生。囚语其妻曰:“支公嘉意,愧无以报,明日延之下乡,汝以身事之,彼或肯用意,则我可生也。”其妻泣而听命。及至,妻自出劝酒,具告以夫意。支不听,卒为尽力平反之。囚出狱,夫妻登门叩谢曰:“公如此厚德,晚世所稀。今无子,吾有弱女,送为箕帚妾,此则礼之可通者。”支为备礼而纳之,生立,弱冠中魁,官至翰林孔目。立生高,高生禄,皆贡为学博。禄生大纶,登第。
  凡此十条,所行不同,同归于善而已。若复精而言之,则善有真有假,有端有曲,有阴有阳,有是有非,有偏有正,有半有满,有大有小,有难有易,皆当深辨。为善而不穷理,则自谓行善,岂知造业,枉费苦心,无益也。
  何谓真假?昔有儒生数辈谒中峰和尚,问曰:“佛氏论善恶报应,如影随形。今某人善,而子孙不兴。某人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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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家门隆盛。佛说无稽矣。”中峰云:“凡情未涤,正眼未开,认善为恶,指恶为善,往往有之。不憾己之是非颠倒,而反怨天之报应有差乎?”众曰:“善恶何致相反?”中峰令试言其状。一人谓:“詈人殴人是恶,敬人礼人是善。”中峰云:“未必然也。”一人谓:“贪财妄取是恶,廉洁有守是善。”中峰云:“未必然也。”众人历言其状,中峰皆谓不然。因请问,中峰告之曰:“有益于人,是善。有益于己,是恶。有益于人,则殴人、詈人皆善也。有益于己,则敬人、礼人皆恶也。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则为真。利己者私,私则为假。又根心者真,袭迹者假。又无为而为者真,有为而为者假。皆当自考。”
  何谓端曲?今人见谨愿之士〖不分是非而与世俗同流之人〗,类称为善而取之。圣人则宁取狂狷。至于谨愿之士,虽一乡皆好,而必以为德之贼。是世人之善恶,分明与圣人相反。推此一端,种种取舍,无有不谬。天地鬼神之福善祸淫,皆与圣人同是非,而不与世俗同取舍。凡欲积善,决不可徇耳目。惟从心源隐微处,默默洗涤。纯是济世之心,则为端;苟有一毫媚世之心,即为曲。纯是爱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愤世之心,即为曲。纯是敬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玩世之心,即为曲。皆当细辨。
  何谓阴阳?凡为善而人知之,则为阳善;为善而人不知,则为阴德。阴德,天报之。阳善,享世名,名亦福也。名者,造物所忌,世之享盛名而实不副者,多有奇祸。人之无过咎而横被恶名者,子孙往往骤发。阴阳之际微矣哉!
  何谓是非?鲁国之法,鲁人有赎人臣妾于诸侯,皆受金于府。子贡赎人而不受金。孔子闻而恶之,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举事,可以移风易俗,而教道可施于百姓,非独适己之行也。今鲁国富者寡而贫者众,受金则为不廉,何以相赎乎?自今以后,不复赎人于诸侯矣。”子路拯人于溺,其人谢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喜曰:“自今鲁国多拯人于溺矣。”自俗眼观之,子贡不受金为优,子路之受牛为劣。孔子则取由而黜赐焉。乃知人之为善,不论现行,而论流弊。不论一时,而论久远。不论一身,而论天下。现行虽善,而其流足以害人,则似善而实非也。现行虽不善,而其流足以济人,则非善而实是也。然此就一节论之耳,他如非义之义,非礼之礼,非信之信,非慈之慈,皆当抉择。
  何谓偏正?昔吕文懿公,初辞相位,归故里,海内仰之,如泰山北斗。有一乡人,醉而詈之。吕公不动,谓其仆曰:“醉者勿与较也。”闭门谢之。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狱。吕公始悔之,曰:“使当时稍与计较,送公家责治,可以小惩而大戒。吾当时只欲存心于厚,不谓养成其恶,以至于此。”此以善心而行恶事者也。又有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如某家大富,值岁荒,穷民白昼攫粟于市。告之县,县不理,穷民愈肆。遂私执而困辱之,众始定,不然,几乱矣。故善者为正,恶者为偏,人皆知之。其以善心而行恶事者,正中偏也。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偏中正也。不可不知也。
  何谓半满?《易》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书》曰:“商罪贯盈。”如贮物于器,勤而积之,则满;懈而不积,则不满。此一说也。昔有某氏女入寺,欲施而无财,止有钱二文,捐而与之,主席者亲为忏悔。及后入宫富贵,携数千金入寺舍之,主僧惟令其徒回向而已。因问曰:“吾前施钱二文,师亲为忏悔。今施数千金,而师不回向,何也?”曰:“前者物虽薄,而施心甚真,非老僧亲忏,不足报德。今物虽厚,而施心不若前日之切,令人代忏足矣。”此千金为半,而二文为满也。钟离授丹于吕祖,点铁为金,可以济世。吕问曰:“终变否?”曰:“五百年后,当复本质。”吕曰:“如此则害五百年后人矣,吾不愿为也。”曰:“修仙要积三千功行,汝此一言,三千功行已满矣。”此又一说也。又譬如以财济人,内不见己,外不见人,中不见所施之物,是谓三轮体空,是谓一心清净。则斗粟可以种无涯之德,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倘此心未忘,虽黄金万镒,福不满也。此又一说也。
  何谓大小?昔卫仲达为馆职,被摄至冥司。主者命吏呈善恶二录,比至,则恶录盈庭,其善录仅如箸而已。索秤称之,则盈庭者反轻,而如箸者反重。仲达曰:“某年未四十,安得过恶如是多乎?”曰:“一念不正即是,不待犯也。”因问轴中所书何事?曰:“朝廷尝兴大工,修三山石桥,君上疏谏之,此疏稿也。”仲达曰:“某虽言之,朝廷不从,于事何益,而能有如是之力?”曰:“朝廷虽不从,君之一念,已在万民。向使听从,善力更大矣。”故志在天下国家,则善虽少而大。苟在一身,虽多亦少。
  何谓难易?先儒谓克己,须从难克处克将去。夫子论为仁,亦曰:“先难。”必如江西舒翁,舍二年仅得之束修,代偿官银,而全人夫妇。与邯郸张翁,舍十年苦积之钱,代完赎银,而活人妻子。皆所谓难舍处能舍也。如镇江靳翁,虽年老无子,不忍以幼女为妾,而还之邻,此难忍处能忍也。故天之降福亦厚。凡有财有势者,其立德皆易,易而不为,是谓自暴。贫贱作福皆难,难而能为,斯可贵耳。
  随缘济众,其类至繁,约言其纲,大约有十:第一与人为善,第二爱敬存心,第三成人之美,第四劝人为善,第五救人危急,第六兴建大利,第七舍财作福,第八护持正法,第九敬重尊长,第十劝人爱惜物命。
  何谓与人为善?昔舜在河滨,见渔者争取深潭厚泽,而老弱则渔于急流浅滩之中,恻然哀之,往而渔焉。见争者皆匿其过而不谈,见有让者,则揄扬而取法之。期年,皆以深潭厚泽相让矣。夫明哲如舜,何难出一言教众人哉?乃不以言教而以身转之,此良工苦心也。吾辈处末世,勿以己之长而盖人,勿以己之善而形人,勿以己之多能而困人,收敛才智,若无若虚。见人过失,且涵容而掩覆之,一则令其可改,一则令其有所顾忌而不敢纵。见人有微长可取,小善可录,翻然舍己而从之,且为艳称而广述之。凡日用间,发一言,行一事,全不为自身起念,全是为物立则,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此大人天下为公之度也。
  何谓爱敬存心?君子与小人,就形迹观,常易相混。惟一点存心处,则善恶悬绝,判然如黑白之相反。故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所存之心,只是爱人敬人之心。盖人有亲疏贵贱,有智愚贤不肖,万品不齐,皆吾同胞,皆吾一体,孰非当敬当爱者?爱敬众人,即是爱敬圣贤。能通众人之志,即是通圣贤之志。何者?圣贤之志,本欲斯世斯人,各得其所。吾合爱合敬,而安一世之人,即是为圣贤而安之也。
  何谓成人之美?玉之在石,抵掷则瓦砾,追琢〖雕琢〗则圭璋。故凡见人行一善事,或其人志可取,而资可进,皆须诱掖而成就之。或为之奖借,或为之维持,或为白其诬而分其谤,务使之成立而后已。大抵人各恶其非类,乡人之善者少,不善者多,善人在俗,亦难自立。且豪杰铮铮,不甚修形迹,多易指摘,故善事常易败,而善人常得谤。惟仁人长者,匡直而辅翼之,其功德最宏。
  何谓劝人为善?生为人类,孰无良心?世路役役,最易没溺。凡与人相处,当方便提撕,开其迷惑。譬犹长夜大梦,而令之一觉。譬犹久陷烦恼,而拔之清凉。为惠最溥。韩愈云:“一时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较之与人为善,虽有形迹,然对症发药,时有奇效,不可废也。失言失人,当反吾智。
  何谓救人危急?患难颠沛,人所时有,偶一遇之,当如痌瘝之在身〖痌(tōng)瘝(guān),病痛〗,速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济其颠连〖困苦〗。崔子曰:“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盖仁人之言哉。
  何谓兴建大利?小而一乡之内,大而一邑之中,凡有利益,最宜兴建。或开渠导水,或筑堤防患,或修桥路以便行旅,或施茶饭以济饥渴。随缘劝导,协力兴修,勿避嫌疑,勿辞劳怨。
  何谓舍财作福?释门万行,以布施为先,所谓布施者,只是舍之一字耳。达者内舍六根,外舍六尘,一切所有,无不舍者。苟未能然,先从财上布施。世人以衣食为命,故财为最重。吾从而舍之,内以破吾之悭,外以济人之急。始而勉强,终则泰然,最可以荡涤私情,祛除执吝。
  何谓护持正法?法者,万世生灵之眼目也。不有正法,何以参赞天地?何以裁成万物?何以脱尘离缚?何以经世出世?故凡见圣贤庙貌,经书典籍,皆当敬重而修饬之。至于举扬正法,上报佛恩,尤当勉励。
  何谓敬重尊长?家之父兄,国之君长,与凡年高、德高、位高、识高者,皆当加意奉侍。在家而奉侍父母,使深爱婉容,柔声下气,习以成性,便是和气格天之本。出而事君,行一事,毋谓君不知而自恣也;刑一人,毋谓君不知而作威也。事君如天,古人格论,此等处最关阴德,试看忠孝之家,子孙未有不绵远而昌盛者,切须慎之。
  何谓爱惜物命?凡人之所以为人者,惟此恻隐之心而已,求仁者求此,积德者积此。《周礼》:“孟春之月,牺牲毋用牝。”孟子谓:“君子远庖厨。”所以全吾恻隐之心也。故前辈有四不食之戒,谓闻杀不食、见杀不食、自养者不食、专为我杀者不食。学者未能断肉,且当从此戒之,渐渐增进,慈心愈长。不特杀生当戒,蠢动含灵,皆为物命。求丝煮茧,锄地杀虫,念衣食之由来,皆杀彼以自活。故暴殄之孽,当与杀生等。至于手所误伤,足所误践者,不知其几,皆当委曲防之。古诗云:“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何其仁也!
  善行无穷,不能殚述,由此十事,而推广之,则万德可备矣。

  谦德篇
  《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是故“谦”之一卦,六爻皆吉。《书》曰:“满招损,谦受益。”余屡同诸公应试,每见寒士将达,必有一段谦光可掬。
  辛未计偕,我嘉善同袍,凡十人。惟丁敬宇宾,年最少,极其谦虚。余告费锦坡曰:“此兄今年必第。”费曰:“何以见之?”余曰:“惟谦受福。兄看十人中,有恂恂款款,不敢先人,如敬宇者乎?有恭敬顺承,小心谦畏,如敬宇者乎?有受侮不答,闻谤不辩,如敬宇者乎?人能如此,即天地鬼神,犹将佑之,岂有不发者?”及开榜,丁果中式。
  丁丑在京,与冯开之同处,见其虚己敛容,大变其幼年之习。李霁岩,直谅益友,时面攻其非,但见其平怀顺受,未尝有一言相报。余告之曰:“福有福始,祸有祸先,此心果谦,天必相之〖相(xiàng),相助〗,兄今年决第矣。”已而果然。
  赵裕峰光远,山东冠县人,童年举于乡,久不第。其父为嘉善三尹,随之任。慕钱明吾,而执文见之。明吾悉抹其文,赵不惟不怒,且心服而速改焉。明年,遂登第。
  壬辰岁,余入觐。晤夏建所,见其人气虚意下,谦光逼人。归而告友人曰:“凡天将发斯人也,未发其福,先发其慧,此慧一发,则浮者自实,肆者自敛。建所温良若此,天启之矣!”及开榜,果中式。
  江阴张畏岩,积学工文,有声艺林。甲午,南京乡试,寓一寺中,揭晓无名,大骂试官,以为眯目。时有一道者,在傍微笑,张遽移怒道者。道者曰:“相公文必不佳。”张益怒曰:“汝不见我文,焉知不佳?”道者曰:“闻作文,贵心气和平,今听公骂詈,不平甚矣,文安得工?”张不觉屈服,因就而请教焉。道者曰:“中全要命,命不该中,文虽工,无益也,须自己做个转变。”张曰:“既是命,如何转变?”道者曰:“造命者天,立命者我,力行善事,广积阴德,何福不可求哉?”张曰:“我贫士,何能为?”道者曰:“善事阴功,皆由心造,常存此心,功德无量。且如谦虚一节,并不费钱,你如何不自反,而骂试官乎?”张由此折节自持,善日加修,德日加厚。丁酉,梦至一高房,得试录一册,中多缺行。问傍人曰:“此今科试录,何多缺名?”曰:“科第阴间三年一考较,须积德无咎者,方有名。如前所缺,皆系旧该中式,因新有薄行而去之者也。”后指一行云:“汝三年来,持身颇慎,或当补此,幸自爱。”是科果中一百五名。
  由此观之,举头三尺,决有神明。趋吉避凶,断然由我。须使我存心制行,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毫不得罪于天地鬼神,而虚心屈己,使天地鬼神,时时怜我,方有受福之基。彼气盈者,必非远器,纵发亦无受用。稍有识见之士,必不忍自狭其量,而自拒其福也。况谦则受教有地,而取善无穷,尤修业者所必不可少者也。古语云:“有志于功名者,必得功名。有志于富贵者,必得富贵。”人之有志,如树之有根,立定此志,须念念谦虚,尘尘方便,自然感动天地,而造福由我。今之求登科第者,初未尝有真志,不过一时意兴耳,兴到则求,兴阑则止。孟子曰:“王之好乐甚,齐其庶几乎。”余于科名亦然。


俞净意公遇灶神记
(明)罗祯撰

  明嘉靖时,江西俞公,讳都,字良臣,多才博学。十八岁为诸生,每试必高等。年及壮,家贫授徒。与同庠生十余人,结文昌社,惜字放生,戒淫、杀、口过,行之有年。前后应试七科,皆不中。生五子,四子病夭。其第三子,甚聪秀,左足底有双痣,夫妇宝之。八岁戏于里中,遂失去,不知所之。生四女,仅存其一。妻以哭儿女故,两目皆盲。公潦倒终年,贫窘益甚。自反无大过,惨膺天罚,年四十外,每岁腊月终,自写黄疏,祷于灶神,求其上达。如是数年,亦无报应。
  至四十七岁时,除夕与瞽妻、一女夜坐,举室萧然,凄凉相吊。忽闻叩门声,公秉烛视之,见一角巾皂服之士,须发半苍,长揖就座,口称姓张,自远路而归,闻君家愁叹,特来相慰。公心异其人,执礼甚恭,因言生平读书积行,至今功名不遂,妻子不全,衣食不继。且以历焚灶疏,为张诵之。
  张曰:“予知君家事久矣。君意恶太重,专务虚名,满纸怨尤,渎陈上帝,恐受罚不止此也。”
  公大惊曰:“闻冥冥之中,纤善必录。予誓行善事,恪奉规条久矣,岂尽属虚名乎?”
  张曰:“即如君规条中惜字一款,君之生徒与知交辈,多用书文旧册,糊窗裹物,甚至以之拭桌,且藉口曰勿污,而旋焚之。君日日亲见,略不戒谕一语,但遇途间字纸,拾归付火,有何益哉?社中每月放生,君随班奔逐,因人成事,倘诸人不举,君亦浮沉而已,其实慈悲之念,并未动于中也。且君家虾蟹之类,亦登于庖,彼独非生命耶?若口过一节,君语言敏妙,谈者常倾倒于君。君彼时出口,心亦自知伤厚,但于朋谈惯熟中,随风讪笑,不能禁止。舌锋所及,怒触鬼神,阴恶之注,不知凡几,乃犹以简厚自居。吾谁欺,欺天乎?邪淫虽无实迹,君见人家美子女,必熟视之,心即摇摇不能遣,但无邪缘相凑耳。君自反身当其境,能如鲁男子乎?遂谓终身无邪色,可对天地鬼神,真妄也!此君之规条誓行者,尚然如此,何况其余?君连岁所焚之疏,悉陈于天。上帝命日游使者,察君善恶,数年无一实善可记。但于私居独处中,见君之贪念、淫念、嫉妒念、褊急念、高己卑人念、忆往期来念、恩仇报复念,憧憧于胸,不可纪极。此诸种种意恶,固结于中,神注已多,天罚日甚,君逃祸不暇,何由祈福哉?”
  公惊愕惶悚,伏地流涕曰:“君既通幽事,定系尊神,愿求救度!”
  张曰:“君读书明礼,亦知慕善为乐。当其闻一善言时,不胜激劝。见一善事时,不胜鼓舞。但旋过旋忘,信根原自不深,恒性是以不固。故平生善言善行,都是敷衍浮沉,何尝有一事著实?且满腔意恶,起伏缠绵,犹欲责天美报,如种遍地荆棘,痴痴然望收嘉禾,岂不谬哉!君从今后,凡有贪淫客气,妄想诸杂念,先具猛力,一切屏除,收拾干干净净。一个念头,只理会善一边去。若有力量能行的善事,不图报,不务名,不论大小难易,实实落落,耐心行去。若力量不能行的,亦要勤勤恳恳,使此善意圆满。第一要忍耐心,第二要永远心,切不可自惰,切不可自欺,久久行之,自有不测效验。君家事我,甚见虔洁,特以此意报之,速速勉持,可回天意。”
  言毕,即进公内室,公即起随之,至灶下,忽不见,方悟为司命之神,因焚香叩谢。即于次日元旦,拜祷天地,誓改前非,实行善事。自别其号曰“净意道人”,志誓除诸妄也。
  初行之日,杂念纷乘,非疑则惰,忽忽时日,依旧浮沉。因于家堂所供观音大士前,叩头流血,敬发誓愿。愿善念真纯,善力精进,倘有丝毫自宽,永堕地狱。每日清晨,虔诵大慈大悲尊号一百声,以祈阴相〖暗中相助〗。从此一言一动,一念一时,皆如鬼神在傍,不敢欺肆。凡一切有济于人,有利于物者,不论事之巨细,身之忙闲,人之知不知,力之继不继,皆欢喜行持,委曲成就而后止。随缘方便,广植阴功。且以敦伦勤学,守谦忍辱,与夫因果报应之言,逢人化导,惟日不足。每月晦日,即计一月所行所言者,就灶神处为疏以告之。持之既熟,动则万善相随,静则一念不起。如是三年。
  年五十岁,乃万历二年。甲戌会试,张江陵为首辅,辍闱〖会试结束〗后,访于同乡,为子择师。人交口荐公,遂聘赴京师,公挈眷以行。张敬公德品,为援例入国学。万历四年丙子,附京乡试,遂登科。次年中进士。
  一日谒内监杨公,杨公令五子出拜,皆其觅诸四方,为己嗣以娱老者。内一子,年十六,公若熟其貌。问其籍,曰江右人,小时误入粮船,犹依稀记姓氏闾里。公甚讶之,命脱左足,双痣宛然。公大呼曰:“是我儿也!”杨亦惊愕,即送其子,随公还寓。公奔告夫人,夫人抚子大恸,血泪迸流。子亦啼,捧母之面而舐其目,其母双目复明。公悲喜交集,遂不愿为官,辞江陵回籍。张高其义,厚赠而还。
  公居乡,为善益力。其子娶妻,连生七子皆育,悉嗣书香焉。公手书遇灶神并实行改过事,以训子孙。身享康寿,八十八岁。人皆以为实行善事,回天之报云。
  同里后学罗祯记。



  印光法师曰:观世音菩萨,誓愿宏深,寻声救苦。若遇刀兵、水火、饥馑、虫蝗、瘟疫、旱涝、贼匪、怨家、恶兽、毒蛇、恶鬼、妖魅、怨业病、小人陷害等患难者,能发改过迁善、自利利人之心,至诚恳切念观世音,念念无间,决定得蒙慈护,不至有所危险。倘仍存不善之心,虽能称念,不过略种未来善根,不得现时感应。以佛菩萨皆是成就人之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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