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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lxg20130220

[其它] 安士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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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7 20:14 | 显示全部楼层
自子思始。’甚是明白晓畅。檀弓以‘出’字代‘生’字,可谓秀雅不群矣。后儒自己不识字,奈何使万世宗仰之夫人,浪被恶名乎!且今士大夫家,若其夫人未尝斥逐,而妄传斥逐,犹为累世之恨;仁人君子,犹当代白其怨;况以大圣人之夫人,而可使其姑妇三代,同抱千秋之恨耶?是宜改正俗解,遍示来兹,以醒从来之误。(*《檀弓》原文:子上之母死而不丧。门人问诸子思曰:‘昔者子之先君子丧出母乎?’曰:‘然。’‘子之不使白也丧之,何也?’子思曰:‘昔者吾先君子无所失道,道隆则从而隆,道污则从而污。伋则安能?为伋也妻者,是为白也母。不为伋也妻者,是不为白也母。’故孔氏之不丧出母,自子思始也。)



[按]古人出妻,多以小故,不尽因失德。如曾子以梨蒸不熟出妻,见《孔子家语》。孟子见妻踞,即欲出之,而以白母,母责孟子失礼,孟子自责,遂止。见《孟子外书》。观此可知,此文为后儒方便说法,为孔氏三代夫人雪不白之冤,其用意至美,用心良苦。但读者诸贤,慎勿以辞害意,误认孔氏三代即开纳妾丑风。是不可以不辨正也。



忠恕之外无一贯



吾道一贯,乃夫子一生本领,亦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历圣以来相传之本领。颜夫子从博文约礼后悟及,所以有喟然之叹。此外得其传者,不过曾子、子贡耳。夫子于一贯之理,头头是道,所以在川上,则曰‘逝者如斯’。其教及门则曰‘无行不与’,正为出户不由道,饮食不知味者,作现前指点耳。门人不得其解,故有‘何谓’之问。曾子亦用现前指点之法,以教之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譬之有人,问如何是海?其人即取海中勺水示之曰:‘此便是海水’。若谓勺水之外无海,直是痴人说梦矣。今之学者,动云‘忠恕之外无一贯’,何以异此?(*附《论语》原文: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雍也可使南面



‘南面’二字,注中训‘人君听治之位’,谓因仲弓宽宏简重,有人君之度,故以此许之。看来似觉未妥。盖人君者,天子诸侯之号;仲弓虽贤,犹在弟子之列;以尊君之夫子,即许其弟居天子诸侯之位。试问:置周天子、鲁定公于何地?盖古来设官分职,苟有一命之荣,无不南面临民。可使南面者,犹之可使治赋,可使为宰之类是也。



(*附《论语》原文: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执鞭之士



‘士’与‘事’,古字通用。周书《康诰》篇之‘见士于周’,即见事于周也。以此例观,则‘执鞭之士’者,犹云‘执鞭之事也’。若作士君子之‘士’,则‘士而怀居,不足为士’,夫子已有明训。怀居不可,况执鞭乎?(*附《论语》原文: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物有本末节



注以此节为结上文,故以‘物有本末’,为结首节,而以‘事有终始’,为结次节,此向来定解也。然玩通章文势,此节当是起下两节耳。所谓物者,即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也;所谓事者,即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也。‘物’字‘事’字,如此配合,不惟确切不浮,兼亦功力悉敌。以国与天下并言,则国为本,而天下为末;以家与国并言,则家为本,而国又为末。推而至于身心意知,亦复如是。是‘本末’二字,有节节灵活之妙也。以治与平对观,则治为始,而平为终;以齐与治对观,则齐为始,而治又为终。推而至于格致诚正,亦复如是。是‘终始’二字,有节节灵活之妙也。本末终始,既节节活,则‘先后’二字,亦既节节活,并‘近道’二字,亦节节活矣。盖此节尚是虚笼法,引起八条目之义,所以直接‘古之欲明明德’两节,缴足‘知所先后’二语。若以‘物有本末’结首节,‘事有终始’结次节,配合便多牵强。盖‘知止’一节,本从‘止至善’句申说而出,对上节不过。而‘物有本末’两句,明系势均力敌之文也。况天下岂有心不妄动,可称之事;所处而安,可称之为事者乎?‘事’字既欠妥,则‘先后’亦欠妥,并‘近道’亦欠妥矣。此虽无关大旨,然或稍可发明圣经,何妨姑存其说。(*附《大学》原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补格物致知章



朱子读古本大学,谓听讼章后,亡失格致一章,因托程子之意,而自作一章,列于贤传之内。当时群议纷然,以为后儒虽贤,然无自补经书之理。孔子作《春秋》,如夏五郭公之类,何难增补几字,以成其文,而终于阙疑者,慎之也。况朱子所补皆近后人时文之调,不似圣经贤传之体例也,然知其一,未知其二也。以鄙意揆之,此章原未亡失。所谓释格致者,即听讼章是也。盖天下物理,本无穷尽,进一境,则复有一境。即以狱讼言之,人第知剖决至当,便为极则。岂知听讼之外,尚有无讼一著,更为超出其上乎?夫人格物致知,识得天下之理,件件有最高一著,其于修齐治平,不难矣。故借听讼一端,以为触类引申之藉,初非即以是为释本末也。盖此章本重知字,不重本字。朱子重看偶然用来之‘本’字,而忘却此章专重之‘知’字,故以之为释本末也。且夫曾子所释者,不过三纲领、八条目耳,本末既非纲领,又非条目,何必特释?若‘本末’既释,‘终始’又何不释耶?今即细玩各传文法,亦自灼然可见。只因‘诚意’为第一章,故曰‘所谓诚其意者’,特用专释之语。若以下四章,皆用蝉联之笔矣。倘专释诚意之前,又加一章‘所谓致知在格物’,
 楼主| 发表于 2016-10-7 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则文法乱矣。经传具在,读书者何不静气一观?至于第二节‘此谓知本’,及‘此谓知之至也’两句,乃反复咏叹,令人恍然有觉之意,亦非衍阙之文。(*附朱熹原文:右传之五章,盖释格物、致知之义,而今亡矣。闲尝窃取程子之意以补之曰:‘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始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



服尧之服



服者,事也。《尚书》缵禹旧服,以常旧服等,皆作事字解。服尧之服,犹言事尧之事也。下文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正是服尧之服注解,当与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动字,一例看。今注中谓曹交衣冠言动不循礼,故以此告之,则服字竟作衣服之服矣。但尧之所服,乃日月星辰之十二章,曹交如何可服?若云尧所制之法服,则衣冠服色,随代变更,生今反古,宣圣所戒。曹交生于周末,忽教其服千八百年以前之古服,似乎怪诞。至于桀虽无道,其所服者,亦必天子之服,决不曰吾是无道之主,别作无道之衣冠,以遗后世。曹交何自仿其遗制而服之邪?故不如训作事字之说为当。



[按]书者,圣贤之书;理者,天下古今之理也。天下古今之理,天下古今皆可言之。所以古人著书,必曰‘以俟后之君子’,其心甚望后人转胜前人,非欲其一代不如一代也。若谓已有定解,后人即有发明,不许吐露一字,是为一先儒而障天下后世之口矣,可乎哉?



‘慎独知于衾影’



[发明]君子小人之分,不过为己为人之别。人若有志为己,而于隐微幽独之处,不能刻刻防闲,战兢惕厉,则为己之功,终有疏漏。古人云:‘独行不愧影,独卧不愧衾。’能到衾影不愧时,方是慎到极处。 此句,即上文‘见先哲于羹墙’之实际,亦即下文‘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之本领。‘独知’不是空空一慎,须知前后皆有工夫。慎独以前,须用学问思辨;慎独以后,不过笃行而已。此与上句,用意最深,工夫最细,分明是帝君自道其所得,不许俗人问津。



‘独知’之时,‘独知’之境,人人皆有,各各不同。名者,有名者之‘独知’;利者,有利者之‘独知’;要皆业识茫茫,不知觉悟。譬之龙不见石,鱼不见水,人不见尘,血肉之躯不见鬼祟,自然之势也。若于昧爽之时,回光返照。试问,吾于父母兄弟前,稍能尽其孝弟否?于亲族朋友间,果能以诚相待与?耦居无猜否?于临财之际,果能见利思义,不受人间造孽钱否?于行住坐卧中,曾念及天地父母之恩,思欲报答否?每日自朝至暮,曾有一二时中,发济人利物之念否?于美色不留盼否?见人得意时,无嫉妒之心否?于处顺境时,果能以卑自牧,不骄奢否?不淩虐无告人否?饮食当前,能念及农夫之憔悴否?见贫者来乞,必能稍有以周之,无厌恶之心否?如是逐一检点,则独知之际,必有大不慊于怀者,岂容轻于自恕乎? 下附征事三条。



见猎心喜(《性理宗旨》)



宋河南程颢,字伯淳,学者称为明道先生。少年好猎,后见濂溪周先生,顿除其习,自谓无此好矣。濂溪曰:‘何言之易也!但此心潜隐未发耳。一日萌动,复如前矣。’越十二年,偶见猎者,果有喜心。乃信濂溪之言不谬。



[按]戒杀放生,乃为善去恶中极容易事。断除畋猎,又戒杀放生最粗浅事。以明道先生之贤,又经十二年之学道,而方寸杀机,尚未断尽,宜乎精严戒律之高僧,天神皆为敬礼也。厥后先生主上元县薄,见乡多胶竿以取鸟者,先生命尽折其竿,且下令禁止。想此时一片杀机尽断矣。岂特十年读书,方去得一‘矜’字;十年读书,方去得‘状元’二字乎?



偶动邪念(《高僧传》)



昔有禅师某者,研究禅理,道风颇高,欲求和尚付法,和尚不允,微有怨望之意。和尚去世二十年后,其僧偶在溪边走过,遥见对河女子濯足,偶动一念,以为其足颇觉白皙,忽见和尚在旁厉声诘之曰:‘此念可付祖师衣钵否?’其僧不觉惭愧拜下,伏地忏悔。



[按]以世俗言之,不过微细过咎;若以戒律论之,此念已犯淫戒矣。盖欲界六天,不比世人,其福转重,则其欲转轻;到化乐天上,不过共相瞻视,欲事已竟,不待笑语;又之上,如他化自在天,但闻语声,或闻香气,欲念已竟,并不待瞻视矣。岂若世俗之耽著所好,遂乐此不疲耶?



举念戒牛(《观感录》)



无锡书吏王某,顺治丁酉以钱谷事,狱死北都。康熙二年四月,苏州金太傅子汉光,自京归家,舟次张家湾,有人请曰:‘吾无锡王某也,幸附我去。’许之,泊舟而王不至,舟发,复呼如初。汉光诘之,王以实告曰:‘吾怨鬼也,舟离岸远,故难登耳。’舟中皆惊。鬼曰:‘无妨,居于舟隅可也。’舟近岸似有人跃入,行未久,复叫跳,问其故,曰:‘遗一小囊于岸,内有钱粮数目,归家质对,藉此为凭,乞停舟取下。’汉光从之。既行三日,将暮,鬼曰:‘姑止,此地普斋,吾欲往投。’汉光问:‘何谓普斋?’曰:‘即世所谓施食也。’去须臾即下,曰:‘观世音主坛,无饭与我。以生前喜食牛肉耳,盖菩萨值坛,凡嗜牛者,概不得食。’时汉光方醉,拍案曰:‘天下有此奇事乎?吾素食牛,今当戒之矣!’少顷,鬼大哭,问之,曰:‘天上戒坛菩萨至,吾不可以居此。’汉光曰:‘汝归将奈何?’曰:‘更俟他舟耳。’汉光停舟,鬼杳然竟去。



[按]汉光戒牛之言,方出于口,而戒坛之神即至。可见举心动念,天地皆知。记过记功,纤毫不爽。昔戚继光,日诵《金刚经》,有鬼托梦,求其一卷以超生。而继光诵经时,适有婢送茶至,因摇手止之,其夜鬼复来告曰:‘诵经甚佳,但中多不用二字,故不得力。’明日,戚虔诚复诵,一念不起,于是鬼始托生,复来致谢。盖神趣、鬼趣,皆有他心通,每动一念,如见肺肝。今人自朝至暮,自暮至朝,杀盗淫妄,五逆十恶之念,至于不可穷极焉,得不犯天地之诛,
 楼主| 发表于 2016-10-7 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触鬼神之怒乎?然则‘独知’之际,诚不可不慎矣!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发明]此两句,收缴全篇之局。诸恶,即上文淫杀破坏等事;众善,即上文忠孝敬信等事。言莫作者,乃禁止之词;言奉行者,有劝勉之意。两句,阿难亦曾言之,见于《增一阿含经》,帝君或本诸此,亦未可知。 儿童口中,皆读《大学》之道;曾子口中,亦说《大学》之道。同此四字,而所见浅深,有天渊之别。此二句文,亦复如是。昔善信菩萨,往劫生于无佛法世,寻求正法,空中告曰:‘此去东方一万由旬,其国有一女人,生自卑贱,形貌丑陋,仿佛能知半偈一句。然其中路,隔一淤泥,纵广万里,践形即没。’善信闻之,踊跃前行,竟过泥河,见此女人,敬礼如佛,礼拜赞叹。女人答曰:‘诸佛妙法,无量无边,我之所闻,止有半偈。’善信拜求:‘愿闻半偈’。女人答曰:‘唯有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而已。’善信闻之,身心清净,思维其义,洞达斯旨,即获神通,飞还本国,遍宣此偈,降伏众魔。可见八字之中,浅者见之得其浅,深者见之得其深,非仅为善去恶之常谈也。 下附征事(六条)



失目因缘(《阿育王经》)



昔阿育王妃莲花夫人,生一子,面貌端正,目似拘那罗眼,因字拘那罗,王甚爱之。其后王子与妃,共至鸡头末寺,见尊者夜奢。夜奢知其夙因,将必失眼,即为说眼无常相。时王正后,慕其容貌,强欲逼之,王子不从,后因大恨,必欲挑去其眼。后乘阿育王病,王子在外,讨北方乾陀罗国(属北天竺国),后即诈为王敕,令人挑去其目。王子尔时,虽受此苦,然念及尊者眼无常相之语,深恶血肉形骸,愿求清净慧眼,应时即得斯陀含果。其后王子,还至本国,父犹不知,忽见其子两目已盲,形容枯悴,衣裳敝垢,号泣问故。答曰:‘此父王意也,有敕书在。’王大怒,推求敕书,知是王后所为,即欲杀之。尔时王子百端劝解,王总不听,遂大积薪油,而焚杀之。尔时比丘,问尊者优波趜多,有何因缘。答曰:‘王子往昔,在波罗柰国为猎人,于山窟中,捕得多鹿,恐其逃窜,乃尽挑其目,次第杀之。从是以来,几百世中,常被挑眼。又于过去拘留孙佛入涅槃后,修造塔寺佛像,随发愿云:“使我来世,得如此佛!”由修造塔像故,常生尊贵家;以发愿故,得证斯陀含果。’



[按]其后阿育王,闻菩提寺僧名宴沙者,是罗汉,即携王子,同到寺中,大修供养,请僧哀救,且普敕国中明日听法者,各持器来,以承涕泪。明日道俗竞赴,闻说《十二因缘法》,无不悲伤堕泪,共收其泪,贮之金盘。师乃对众立誓曰:‘向所说法,其理若当,愿以众泪,洗王子目,令得复明;设理不当,目盲如故。’于是将泪洗眼,王子由是两目复明。



增价自毙(晋澹庵述)



太仓钱君球,于顺治末年,见渔人卖一鳖,索钱五十,君球许以二十五,将买放之,适张伯重至,增其五文,买而烹之,羹犹未熟,张忽大寒,发谵语云:‘我本有人买放,汝何故夺吾杀之?’索命甚急。家人哀恳曰:‘既如此,须钱某来。’君球至,代恳释放,伯重遂苏。因此誓不食荤。未几,见有卖河豚者,伯重复买食之,病即随发,逾日遂死。



[按]不超度鳖,纵不茹荤,怨亦终报,但争迟速不同耳。



雷诛赌逆(先大人笔记)



湖州南浔镇,有寡妇之子好赌,一日负钱莫偿,欲母典衣与之,母云:‘吾欲往汝姊家,且穿到,与汝可也。’子遂为母驾舟而往。母素惜衣,欲待登岸而后服。子疑母之弗与也,怒与母角,沈之于河。返未一里,殷殷然闻雷声,急抵家,谓妻曰:‘速以大缸盖吾。’妻问故,不答,乃强从之。而雷声甚细,终未震也。有顷,妻见缸边血水流出,怪甚,启视之,夫已无首,但鲜血淋漓,惊唤邻里至,人皆谓其谋害,故为诳语。乃驾舟候其姑至,欲鸣之官,舟至半途,有物碍楫,乃一女尸浮起,手执人头,发挽指上。细视之,尸即其母,而头即其子。始悟其母为子所害,而释其妇。



[按]害母者,固豺虎之不若,究其祸根,乃因负钱而始,然则赌博之为祸,亦烈矣!安得长民者,痛除其弊乎?



一脔三命(先大人笔)



康熙辛亥,大旱,七月十五日,昆山榭麓地方,有夫妇戽水,忽雷雨大作,震死其夫。然其夫素行诚实,莫测其故。妻私叹曰:‘只为十八斤肉耳!’众争问,乃云:‘去冬输租入城,泊舟岸侧,见空舟上有肉一肩,无人来取,乘隙速棹舟回,称之,十八斤。而此肉乃岸上富家物也,有婢置于船上涤之,偶以他事暂去,及回而失去其肉,主母挞之,失手,遂毙。其夫谓必破家,与妻大闹,妻愤甚,亦自缢死。雷斧之诛,职是故耳!’



[按]道路所遗之物,往往有偶然取之,累人丧身失命者,如此类是也。卒之人遭其祸,而己亦被谴。安用此非义之财为?故曰:‘苟非我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存心疗治(《懿行录》)



明潘夔,号僦庵,乌程人,精于岐黄,留心利济。岁大疫,赖公起者八九,而不计药本。邻有赵某,尝讼公于官,而病甚剧,谓其子曰:‘能生我者,潘公也!’其子谓:‘方与潘讼,奈何?’赵曰:‘吾虽恶之,然其心甚慈,必不害我。’公遂悉心调治,病以得痊。公三子,伯骧,桂阳令;仲骖,翰林编修;季驯,宫保尚书;公赠如其官;孙大复,丙戌进士。



[按]救人之念既切,则报复之念自轻,至讼我之人,亦思归命而望救,则所感乎人者亦深矣!



忍饿给囚(同前)



明杨士惩,鄞之镜川里人,初为县吏,存心仁厚,守法公平。时县令严酷,曾挞一囚,流血满前,怒犹未息。杨跪而宽解之,且曰:‘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喜且不可,况于怒乎!’由是宰为霁容。家甚贫,馈遗一无所取。遇囚乏食,多方济之。一日有新囚数人,待哺甚急,家无第二日粮,因问囚从何来,曰:‘来自杭,忍饥久矣。’乃撤己之米煮粥济之。后生子守陈,累官翰林学士,赠如其爵。



[按]自己之饿,尚在本日;诸囚之饿,已在前日。如此一较,与其自饱,无宁给囚。杨公设想,自应尔尔。



‘永无恶曜加临,
 楼主| 发表于 2016-10-7 20:17 | 显示全部楼层
常有吉神拥护’



[发明]承上‘诸恶莫作’二句来,惟其不作诸恶,故无恶曜加临;惟其奉行众善,故有吉神拥护。上二句是因,此二句是果。善恶有大有小,有暂有常;故吉神恶曜亦有大有小,有暂有常,如影随形,如声赴叩,一定之理,不爽纤毫。吉神恶曜,有在天趣摄者,有在神趣摄者,有在鬼趣摄者。虽然,各有职司,不过因物付物。要到永无恶曜,常有吉神地位,除非大福德人,宿业未到,庶或能之,然而难矣。 下附征事(三条)



投河不死(《付法藏经》)



毗婆尸佛在世时,有一比丘头痛,是时薄拘罗尊者,乃一贫人耳,持一诃梨勒果施之,病因得愈。以是因缘,九十一劫以来,天上人中,享福快乐,未尝有病。后生婆罗门家,其母早亡,后母屡欲杀之,不能为害。复投之河,为大鱼所吞,鱼随被获,剖腹得儿,为长者子,后成罗汉。



[按]济一病僧,而至九十一劫无病,且多遇折磨而不死,则以福田殊胜之故也,岂非恶曜永离,吉神常护乎?



鬼神默佑(《宋史》)



宋刘安世,字器之,忠直敢言,累抗疏论章惇,极言其不可用,及章惇用事,公遂远窜,虽盛暑畏途,泛海冒险,监督者不少宽假。人皆谓公必死,而公竟无恙。年八十,未尝一日病。时一有赀郎,迎合惇意,自求杀公,惇即擢为本路判官。其人飞骑追公,去贬所止三十里,明日将欲杀公,左右震惧,夜半忽闻钟声,赀郎如有物击,吐血而死,公得无恙。



[按]以刘公之贤,乃欲揣章意而杀之,宜乎?恶曜反及其身,而吉神常护君子矣。



寇不能劫(《感应篇注证》)



明嘉靖初年,仪真县金某,开典铺于镇。是时江寇窃发,劫掠富家殆尽,独金氏当铺无恙。有司疑其与盗相通。及寇被获,诘其何故不及金姓,因言几次往劫,见屋上有金甲神无数,故不敢犯。官犹未信,呼地邻询之,皆曰:‘金某实系积德,各典出轻入重,惟彼出入公平,估物甚宽,限期更远。且访知亲邻之老而贫者,破例免息。又冬则免寒衣之息,夏则免暑衣之息。岁以为常。天佑善人,故吉神拥护耳。’令大加称赏,直指闻之,旌其门闾。



[按]典铺本属便民,独其轻出重入,于贫民面上,分毫不假借,不免涉于市井耳。金某不惟无此弊窦,并能格外施仁。岂火盗官非,所能损其福泽?



‘近报则在自己’



[发明]此与下句,亦承上启下之词。近报、远报,俱就善一边说,正为下文‘百福千祥’张本。近报不必指定现在,即他生、后世,亦近报也,何也?以就自己言之也。富贵贫贱,死生寿夭,皆有定数。此定数者,即报也。自己作之,自己受之,近莫近于此矣。此乃帝君教人以自求多福之意。 下附征事(六条)



公主自福(《杂宝藏经》)



波斯匿王,有一公主,名曰善光,聪明端正,举宫爱敬。王语之言:‘汝因我力,举宫爱敬。’女答王言:‘我有业力,不因父王。’如是三问,答亦皆然。王怒,遂以公主,嫁一贫人,且告之曰:‘今当试汝,有自业力,无自业力。’公主嫁后,问夫父母,夫言:‘我父是舍卫城中第一长者,因死亡殆尽耳。’遂同公主,复住故宅,地中自然掘得伏藏,一月之后,宫殿楼阁,皆悉成就,奴仆珍宝,充满其中。王闻之喜,问佛因缘,佛言:‘过去迦叶佛时,有一女人,欲以肴膳供养如来,其夫阻之。妇言:“我已发愿,莫退吾心。”夫还听妇,得遂供养。尔时夫妇,即今夫妇,因曾阻妇善念故,恒处贫穷,以还听妇故,今日因妇富贵。’



[按]波斯匿王,复有一女,系末利夫人所生,容貌极丑,发如马鬃,王命禁闭,不许见人。公主自恨其形,乃广塑佛像,苦自恳求,积有年月。一日感佛降临,忽变好相。父王问之,具以实告。又阿育王第四女,事迹与此颇同,故今北山、玉华、荆州、长沙、京城崇敬寺等像,皆阿育王第四女造。非近报而何?



亵袈裟报(《法苑珠林》)



唐贞观五年,梁州一妇人,家甚贫,其子依安养寺慧光法师出家。因乏小衣,乃至其子房中,取故袈裟用之。方著在身,与邻家妇同立,忽觉脚热,渐上至腰,须臾,疾雷震空,掷邻母于百步外,土塞两耳,闷绝经日,而用袈裟者,竟已震死,火烧焦卷,题其背曰:‘用法衣不如法!’其子收殡之,又复震者再,乃露骸林下,听其销散。



[按]袈裟谓之解脱服,亦谓之福田衣,披袈裟者,梵王帝释,不敢受其礼拜。所以龙王救护诸龙,得袈裟一缕,金翅鸟王,遂不能为害。弥猴戏披袈裟,失足而死,遂得生天。袈裟之衣,利益无穷。佛制,亡比丘所遗袈裟,挂于树上高处,一切有情遇之,皆能灭罪生福。宜乎亵渎之罪,天所不容,子虽出家,不能收敛也。



火神示报(苏郡共知)



康熙初年,檀香甚贵。苏郡有香铺,以三金请檀香观音像一尊,因私计曰:‘若以此像作檀条卖,可得十六金。’将毁之,有一佣工人惧罪,于中力阻。而香铺之婿,以迎妻归,适在岳丈家,止佣者曰:‘汝为佣人,何预汝事?听之可也。’其夜香铺之女腹痛,不能归家,留三日。其明日,街上有六岁童子,随父行路,忽指香铺,问父曰:‘彼家屋上,何故用红封条封锁。’父以为妄,禁之勿言。是夜香铺回禄,止焚一家,合门尽死。其婿欲从楼上屋窦中钻出,而有物碍定,竟死焰中。其佣工人,先于晨朝,有别香铺来强邀去二日,遂以得免。



[按]毁坏佛像,出佛身血,是五无间地狱因,故不行劝阻,即有恶曜加临,片刻善心,便有吉神拥护。婿与佣人,立心稍异,一则本欲归家,而使其不归;一则不欲他往,而强之他往。真所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矣!



十倍偿业(淩子正自述)



镇江淩楷,字子正,康熙癸卯,曾恶邻村恶犬啮人,乃诱入夹弄中,断其出路,冀饿死以绝其害。将一旬,启而视之,犬竟摇尾而出,不复啮人,而弄中砖上堆土,被犬食之者将半。经两月,犬即自毙。其夕淩梦至府堂,有二贵人并坐,绿衣者曰:‘人而不仁,奈何?’赤衣者曰:‘须十倍以偿之。’乃令吏引淩至后户,见园内梅花开盛,树下金鱼缸内,浮起一死鱼。吏指曰:‘狱字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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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知之乎?十年后当验。’觉而异之,不得其解。至癸丑年正月,以他事被诬入狱,见狱中梅花正开,有死金鱼浮于缸内,宛如梦中所见。绝粮七日,仅存一喘,凡羁狱内百日,而后得免。正符十倍以偿之之说。



[按]被诬入狱,悬知于十年之后,不足为难,独是梅花之开,金鱼之死,亦有定数,乃为异耳。宜乎大阿罗汉,能知前后八万四千大劫,而诸天寿数之修短,世界成坏之久近,皆可安坐而致也。淩君系朴诚之士,精于邵子皇极数,与余相对数日,亲为余言如此。



梦示鸡骨(娄东人述)



四川杨琳,字怀眉,顺治十三年,选太仓粮厅,寻升浙江临安县令。居官清正而性嗜鸡,积有年月。康熙十六年,梦至冥府,见积骨如山,旁有人指之曰:‘此汝所食鸡骨也,汝将到此受罪矣。然汝孽缘未尽,尚要啖鸡四十七只,然后到此。’觉而讶之,微有惧心,自限一鸡分以三日,而口不能忍,更之以两日,继而仍复如故。到四十五只,忽有微疾,越一宿而病遂重,恰如其数而殁。



[按]或疑所食之鸡,既有一定数目,则从前所食,亦分所当然,何以复有杀报?不知四十七只,乃冥中预知其杀之数,非此鸡应被其杀之数。假令得此一梦,毅然不杀,定数便不能拘,从前所杀即可超荐。人之修行,亦复如是。苟能当下斩断,生死安得而限之乎?



酷令自烧(昆邑共传)



康熙元年,昆山知县李开先,貌陋而酷,人号为李蓝面。每遇征比钱粮,必用极重之板,往往立弊杖下,溅血盈堂。罢官之后,寓居苏州,三四年内,一门死尽,止存一女,与奴私通而遁,仅存一身,贫乏不能度日,至自炊锅灶。一日以口吹火,向前跌入灶门,烧烂其头而死。



[按]令之酷者,莫酷于此人;报之速者,亦莫速于此人。



‘远报则在儿孙’



[发明]与人言后世,盖信者半,疑者半;与人言后嗣,则无论智愚,要皆深信而不惑。是人不幸而不知有自己,亦幸而犹知有儿孙也。但儿孙之贤否,或不能遥必耳,然而兰孙桂子,往往萃于德门。《诗》云:‘克昌厥后。’《书》云:‘垂裕后昆。’往训昭然,于今为烈。发祥在十世、五世后者,固称为远报,即或钟英毓秀,现在膝下眼前,其报未始非远。何也?以其对自己言之也,获报而不在自己,则远莫过之矣。 下附征事(三条)



尽诚训导(《宋史》)



宋邓至,授徒家塾,凡子弟来读书者,必尽诚以教之,必先德行而后文艺,成才者甚众。而至之后人,亦多贵显。熙宁九年,神宗御集英殿,第进士,邓长子绾,为翰林学士。侍上前,唱至其弟绩,绾下殿谢;又唱至其二孙,绾又下殿谢。上顾而笑,王恭公,从旁赞曰:‘此其父邓至,尽诚教人所至也!’



[按]人既称我为师,北面而事我,我必尽诚以教之,方不负彼之望。邓君既能成就人之子弟,则天亦成就其子弟,兰桂连镳,固其宜也。



贵子复来(《功过格》)



宋虔州王汝弼,言行不苟。其东村刘良,西村何士贤,祖父俱积德。崇宁癸未,两姓各生一子,俱颖异过人,延汝弼为师。而良与士贤,家赀虽饶,然颇刻薄,远不逮前人。政和辛卯三月,汝弼立于门首,见人马过,如官府状,向何氏门内,有指画状,随到刘氏之门,亦如之。询之两家,不知也。未几,疫作,两家之子皆毙。是秋,汝弼见摄至冥,见主者冕旒南面,呼汝弼问曰:‘汝是陕西乾州王汝弼乎?’曰:‘吾乃江西虔州王汝弼也。’查之,禄寿尚远。因叩主者,以何刘二子之亡故。主者曰:‘二子,左辅右弼也,天曹录其祖父阴德,将昌厥后,不意良与士贤,处心行事,悉反其先世所为,以故夺其贵子,行将尽掠其家赀矣。’王苏,已阅二日,乃呼刘、何二姓,详告之,二人涕泣悔过。由是广积阴功,济人利物。乙未年,复各生一子,刘名兆祥,何名应元,仍延汝弼训之。后二子同登绍兴癸丑进士,位至通显。



[按]祖父积德所致之贵子,犹能以刻薄故而杀之,况本无修德之祖父乎?现在既死之贵子,犹能以修德故而令其复来,况其未遭天谴者乎?乃知求嗣得嗣,洵非虚语,但须得其求之之道耳!



神示葬地(《善余堂笔乘》)



建宁杨少师荣,其祖父皆以济渡为生。每至久雨溪涨,冲毁民居,溺死者顺流而下,他舟皆捞取货物,独少师曾祖及祖,惟知救人,而货物一无所取。乡人共嗤其愚。逮少师父生,家渐裕。有神人化为道者,语之曰:‘汝祖父有阴功,子孙当富贵显,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葬之,即今白兔坟也。后生少师,弱冠登第,位至三公,加曾祖父,皆如其爵,子孙贵盛。



[按]葬地吉凶,原系一定之理,但非人力可以强求耳。世之不务修德,但觅地师,希图吉壤者,固非;一概不信风水,不顾年月方向,但云他年不为道路,不为城郭,便可安葬,误置亲尸于凶杀绝地者,亦谬。观少师发祥之所,系神人指示,知风水之说不可不信矣。观其祖父,必如此积德,而始遇此善地,又知风水之说,不可徒恃矣。



‘百福骈臻,千祥云集,岂不从阴骘中得来哉!’



[发明]此一结,举其成效而言,是总收全篇之局,与前‘上格苍穹’句,遥应。百福千祥,虽统言其获报之厚,然其中未尝不缕析条分。如行时时之方便,则有方便之福祥;作种种之阴功,则有阴功之福祥。善大,则福祥亦大;善小,则福祥亦小。信如潮汐,捷于桴鼓。‘阴骘’二字,篇中凡两见。上文‘广行阴骘,上格苍穹’,是帝君以身立教,自言其功效如此;此言百福千祥,必由阴骘,是帝君鼓励士子,欲吾辈仰法帝君,亦将‘上格苍穹’如此。 下附征事(四条)



地上天福(《树提伽经》)



天竺国频婆娑罗王,有一大臣,名树提伽,财富无量,受用自然。一日国王坐朝,忽大风起,飘一白毯手巾,至于殿前,非世间物。王即遍示群臣,皆言国家将兴,天赐瑞耳。树提默然,王问其故,答曰:‘臣不敢欺大王,是臣家拭体巾,挂在池边,风偶吹来耳。’却后数日,有一九色金花,大如车轮,堕王殿前。王复召问,树提答言:‘臣不敢欺王,是臣后园萎落之花,风偶吹来耳。’王乃大惊,谓树提曰:‘吾欲到尔家观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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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二年半,即宜告归;五十三岁八月十四日丑时,当终于正寝,惜无子。余备录而谨记之。



自此以后,凡遇考校,其名数先后,皆不出孔公所悬定者。独算余食廪米九十一石五斗,当出贡;及食米七十余石,屠宗师即批准补贡,余窃疑之。后果为署印杨公所驳,直至丁卯年始准贡。连前食米计之,实九十一石五斗也。余因此益信进退有命,迟速有时,澹然无求矣。



贡入燕都,留京一年,终日静坐,不阅文。后归游南雍,未入监,先访云谷禅师。于栖霞山中,对坐一室,凡三昼夜不瞑目。云谷问曰:‘凡人所以不得作圣者,只为妄念相缠耳。汝坐三日,不见起一妄念,何也?’余曰:‘吾为孔先生算定,荣辱死生,皆有定数。即要妄想,亦无可妄想。’云谷笑曰:‘我待汝是豪杰,原来只是凡夫。’问其故,曰:‘人未能无心,终为阴阳所缚,安得无数?但惟凡人有数。极善之人,数固拘他不定;极恶之人,数亦拘他不定。汝二十年来,被他算定,不曾转动一毫,岂非是凡夫?’余问曰:‘然则数可逃乎?’曰:‘命自我作,福自己求。诗书所称,的为明训。我教典中说:“求功名得功名,求富贵得富贵,求男女得男女,求长寿得长寿。”夫诳语乃释迦大戒,诸佛菩萨,岂诳语欺人?’余进曰:‘孟子言:“求则得之,求在我者也。”道德仁义可以力求,功名富贵,如何求得?’云谷曰:‘孟子之言不错,汝自错解了。汝不见六祖说:“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求在我,不独得道德仁义,亦得功名富贵;内外双得,是求有益于得也。若不反躬内省,徒向外驰求,则求之有道,而得之有命矣。内外双失,故无益。’问‘孔公算汝终身若何?’余以实告。云谷曰:‘汝自揣应得科第否?应生子否?’余追省良久,曰:‘不应也。科第中人,类有福相,余福薄,又不能积功累行,以基厚福;兼不耐烦剧,不能容人;时或以才智盖人,直心直行,轻言妄谈。凡此皆薄福之相也,岂宜科第哉?地之秽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无鱼,余好洁;和气能育万物,余善怒;爱为生生之本,忍为不育之根,余矜惜名节,常不能舍己救人;又多言耗气,喜欢烁精;好彻夜长坐,而不知葆元毓神。皆宜无子。其余过恶尚多,不能悉数。’云谷曰:‘岂惟科第哉!世间享千金之产者,定是千金人物;享百金之产者,定是百金人物;应饿死者,定是饿死人物;天不过因材而笃,几曾加纤毫意思。即如生子,有百世之德者,定有百世子孙保之;有十世之德者,定有十世子孙保之;有三世二世之德者,定有三世二世子孙保之;其斩焉无后者,德至薄也。汝今既知非,将向来不登科第,不生子之相,尽情改刷;务要积德,务要包荒,务要和爱,务要惜精神。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也。夫骨肉之身,尚然有数;义理之身,岂不能格天?《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逃避)。”《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如孔先生算汝不登科第,不生子者,此天作之孽也,犹可得而违;汝今力行善事,多积阴德,此自己所作之福也,安得而不受享乎?《易》为君子谋,趋吉避凶;若言天命有常,吉何可趋,凶何可避?开章第一义,便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汝信得及否?’余信其言,拜而受教。因将往日之罪,佛前尽情发露,为疏一通,先求登科,誓行善事三千条,以报天地祖宗之德。云谷出《功过格》示余,令所行之事,逐日登记。善则记数,恶则退除;且教持准提咒,以期必验。语余曰:‘符箓家有云:“不会书符,被鬼神笑。”此有秘传,只是不动念也。执笔书符,先把万缘放下,从此念头不动处,下一点,谓之混沌开基。由此而一笔挥成,更无思虑,此符便灵。凡祈天立命,都要从无思无虑处感格。孟子论立命之学,而曰“夭寿不贰”,细分之:丰歉不贰,然后可立贫富之命;穷通不贰,然后可立贵贱之命;夭寿不贰,然后可立生死之命。人生世间,惟死生为重,曰‘夭寿’,则一切顺逆皆该之矣。至修身以俟之,乃积德祈天之事。曰‘修’,则身有过恶,皆当治而去之;曰‘俟’,则一毫觊觎,一毫将迎,皆当斩绝矣。到此地位,则造先天之境,即此便是实学。汝未能无心,但能持准提咒,无记无数,不令间断,持得纯熟,于持中不持,于不持中持,到得念头不动则灵验矣。’



余初号学海,是日改号了凡;盖悟立命之说,而欲不落凡夫窠臼也。从此而后,终日兢兢,便觉与前不同。前日只是悠悠放任,到此自有战兢惕厉景象。在暗室屋漏中,常恐得罪天地鬼神;遇人憎我毁我,自能恬然容受。



到明年礼部考科举,孔先生算该第三,忽考第一。其言不验,而秋闱中式矣。然行义未纯,检身多误:或见善而行之不勇;或救人而心常自疑;或身勉为善,而口有过言;或醒时操持,而醉后放逸。以过折功,日常虚度。自己巳岁发愿,直至己卯岁,历十余年,而三千善行始完。遂起求子愿,亦许行三千善事。辛巳生男天启。



余行一事,随以笔记。汝母不能书,每行一事,辄用鹅毛管,印一朱圈于历日之上。或施食贫人,或放生命,一日有多至十余圈者。至癸未八月,三千之数已满。九月十三日,复起求中进士愿,许行善事一万条。丙戌登第,授宝坻知县。



余置空格一册,名曰《治心编》。晨起坐堂,家人携付门役,置案上,所行善恶,纤悉必记。夜则设桌于庭,效赵阅道焚香告帝。汝母见所行不多,辄颦蹙曰:‘我前在家,相助为善,故三千之数得完;今许一万,衙中无事可行,何时得圆满乎?’夜间偶梦见一神人,余言善事难完之故,神曰:‘只减粮一节,万行俱完矣。’盖宝坻之田,每亩二分三厘七毫,余为区处,减至一分四厘六毫。委有此事,心颇疑惑。适幻余禅师自五台来,余以梦告之,且问此事宜信否?师曰:‘此心真切,即一行可当万善,况合县减粮,万民受福乎?’吾即捐俸银,令其就五台山斋僧一万而回向之。



孔公算余五十三岁有厄,余未尝祈寿,是岁竟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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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六十九岁矣。《书》云:‘天难谌,命靡常。’又云:‘惟命不于常’,皆非诳语。吾于是而知,凡称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乃圣贤之言。若谓祸福惟天所命,则世俗之论矣。汝之命未知若何?即命当荣显,常作落寞想;即时当顺利,常作拂逆想;即眼前足食,常作贫窭想;即人相爱敬,常作恐惧想;即家世望重,常作卑下想;即学问颇优,常作浅陋想。远思扬祖宗之德,近思盖父母之愆;上思报国之恩,下思造家之福;外思济人之急,内思闲己之邪。日日知非,日日改过;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于自是;一日无过可改,即一日无步可进。天下聪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业不加广者,只为‘因循’二字,耽阁一生。云谷禅师所授立命之说,乃至精至邃,至真至正之理,其熟读而勉行之,毋自旷也。



改过篇



春秋诸大夫,见人言动,亿而谈其祸福,靡不验者,左国诸记可观也。大都吉凶之兆,萌乎心而动乎四体,其过于厚者常获福,过于薄者常近祸,俗眼多翳,谓有未定而不可测者。至诚合天。福之将至,观其善而必先知之矣;祸之将至,观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今欲获福而远祸,未论行善,先须改过。



但改过者,第一,要发耻心。思古之圣贤,与我同为丈夫,彼何以百世可师?我何以一身瓦裂?耽染尘情,私行不义,谓人不知,傲然无愧,将日沦于禽兽而不自知矣。世之可羞可耻者,莫大乎此。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以其得之则圣贤,失之则禽兽耳。此改过之要机也。



第二,要发畏心。天地在上,鬼神难欺,吾虽过在隐微,而天地鬼神,实鉴临之,重则降之百殃,轻则损其现福,吾何可以不惧?不惟是也,闲居之地,指视昭然;吾虽掩之甚密,文之甚巧,而肺肝早露,终难自欺;被人觑破,不值一文矣,乌得不懔懔?不惟是也,一息尚存,弥天之恶,犹可悔改;古人有一生作恶,临死悔悟,发一善念,遂得善终者。谓一念猛厉,足以涤百年之恶也。譬如千年幽谷,一灯才照,则千年之暗俱除;故过不论久近,惟以改为贵。但尘世无常,肉身易殒,一息不属,欲改无由矣。明则千百年,担负恶名,虽孝子慈孙,不能洗涤;幽则千百劫,沉沦狱报,虽圣贤佛菩萨,不能援引。乌得不畏?



第三,须发勇心。人不改过,多是因循退缩;吾须奋然振作,不用迟疑,不烦等待。小者如芒刺在肉,速与抉剔;大者如毒蛇啮指,速与斩除,无丝毫凝滞,此风雷之所以为益也。



具是三心,则有过斯改,如春冰遇日,何患不消乎?然人之过,有从事上改者,有从理上改者,有从心上改者;工夫不同,效验亦异。如前日杀生,今戒不杀;前日怒詈,今戒不怒;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强制于外,其难百倍,且病根终在,东灭西生,非究竟廓然之道也。



善改过者,未禁其事,先明其理;如过在杀生,即思曰:上帝好生,物皆恋命,杀彼养己,岂能自安?且彼之杀也,既受屠割,复入鼎镬,种种痛苦,彻入骨髓;己之养也,珍膏罗列,食过即空,疏食菜羹,尽可充腹,何必戕彼之生,损己之福哉?又思血气之属,皆含灵知,既有灵知,皆我一体;纵不能躬修至德,使之尊我亲我,岂可日戕物命,使之仇我憾我于无穷也?一思及此,将有对食伤心,不能下咽者矣。如前日好怒,必思曰:人有不及,情所宜矜;悖理相干,于我何与?本无可怒者。又思天下无自是之豪杰,亦无尤人之学问;行有不得,皆己之德未修,感未至也。吾悉以自反,则谤毁之来,皆磨炼玉成之地,我将欢然受赐,何怒之有?又闻谤而不怒,虽谗焰薰天,如举火焚空,终将自息;闻谤而怒,虽巧心力辩,如春蚕作茧,自取缠绵;怒不惟无益,且有害也。其余种种过恶,皆当据理思之。此理既明,过将自止。



何谓从心而改?过有千端,惟心所造;吾心不动,过安从生?学者于好色、好名、好货、好怒,种种诸过,不必逐类寻求;但当一心为善,正念时时现前,邪念自然污染不上。如太阳当空,魍魉潜消,此精一之真传也。过由心造,亦由心改,如斩毒树,直断其根,奚必枝枝而伐,叶叶而摘哉?



大抵最上者治心,当下清净;才动即觉,觉之即无;苟未能然,须明理以遣之;又未能然,须随事以禁之;以上事而兼行下功,未为失策。执下而昧上,则拙矣。顾发愿改过,明须良朋提醒,幽须鬼神证明;一心忏悔,昼夜不懈,经一七二七,以至一月二月三月,必有效验。或觉心神恬旷,或觉智慧顿开,或处冗遝而触念皆通,或遇怨仇而回嗔作喜,或梦吐黑物,或梦往圣先贤提携接引,或梦飞步太虚,或梦幢幡宝盖,种种胜事,皆过消灭之象也。然不得执此自高,画而不进。昔蘧伯玉当二十岁时,已觉前日之非而尽改之矣。至二十一岁,乃知前之所改,未尽也;及二十二岁,回视二十一岁,犹在梦中,岁复一岁,递递改之,行年五十,而犹知四十九年之非,古人改过之学如此。吾辈身为凡流,过恶猬积,而回思往事,常若不见其有过者,心粗而眼翳也。然人之过恶深重者,亦有效验:或心神昏塞,转头即忘,或无事而常烦恼,或见君子而赧然消沮,或闻正论而不乐,或施惠而人反怨,或夜梦颠倒,甚则妄言失志,皆作孽之相也。苟一类此,即须奋发,舍旧图新,幸勿自误。



积善篇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昔颜氏将以女妻叔梁纥,而历叙其祖宗积德之长,逆知其子孙必有兴者。孔子称舜之大孝曰:‘宗庙飨之,子孙保之’,皆至论也。试以往事征之。



杨少师荣,建宁人,世以济渡为生。久雨溪涨,横流冲毁民居,溺死者顺流而下,他舟皆捞取货物,独少师曾祖及祖,惟救人,而货物一无所取,乡人嗤其愚。逮少师父生,家渐裕,有神人化为道者,语之曰:‘汝祖父有阴功,子孙当贵显,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而窆之,即今白兔坟也。后生少师,弱冠登第,位至三公,加曾祖、祖、父,如其官。子孙贵盛,至今尚多贤者。



鄞人杨自惩,初为县吏,存心仁厚,守法公平。时县宰严肃,偶挞一囚,血流满前,而怒犹未息,杨跪而宽解之。宰曰:‘怎奈此人,越法悖理,不由人不怒。’自惩叩首曰:‘上失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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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喜且不可,而况怒乎?’宰为之霁颜。家甚贫,馈遗一无所取,遇囚人乏粮,常多方以济之。一日,有新囚数人待哺,家又缺米,给囚则家人无食,自顾则囚人堪悯。与其妇商之,妇曰:‘囚从何来?’曰:‘自杭而来。沿路忍饥,菜色可掬。’因撤己之米,煮粥以食囚。后生二子,长曰守陈,次曰守阯,为南北吏部侍郎;长孙为刑部侍郎,次孙为四川廉宪,又俱为名臣;今楚亭德政,亦其裔也。



昔正统间,邓茂七倡乱于福建,士民从贼者甚众。朝廷起鄞县张都宪楷南征,以计擒贼,后委布政司谢都事,搜杀东路贼党。谢求贼中党附册籍,凡不附贼者,密授以白布小旗,约兵至日,插旗门首,戒军兵无妄杀,全活万人。后谢之子迁,中状元,为宰辅;孙丕,复中探花。



莆田林氏,先世有老母好善,常作粉团施人,求取即与之,无倦色。一仙化为道人,每旦索食六七团。母日日与之,终三年如一日,乃知其诚也。因谓之曰:‘吾食汝三年粉团,何以报汝?府后有一地,葬之,子孙官爵,至一升麻子之数。’其子依所点葬之。初世即有九人登第,累代簪缨甚盛,福建有无林不开榜之谣。



冯琢庵太史之父,为邑庠生。隆冬早起赴学,路遇一人,倒卧雪中,扪之,半僵矣,遂解己绵裘衣之,且扶归救苏。梦神告之曰:‘汝救人一命,出至诚心,吾遣韩琦为汝子。’及生琢庵,遂名琦。



台州应尚书,壮年习业山中。夜鬼啸集,往往惊人,公不惧也。一夕闻鬼云:‘某妇以夫久客不归,翁姑逼其嫁人。明夜当缢死于此,吾得代矣。’公潜卖田,得银四两。即伪作其夫之书,寄银还家;其父母见书,以手迹不类,疑之。既而曰:‘书可假,银不可假,想儿无恙。’妇遂不嫁。其子后归,夫妇相保如初。公又闻鬼语曰:‘我当得代,奈此秀才坏吾事。’旁一鬼曰:‘尔何不祸之?’曰:‘上帝以此人心好,命作阴德尚书矣,吾何得而祸之?’应公因此益自努励,善日加修,德日加厚。遇岁饥,辄捐谷以赈之;遇亲戚有急,辄委曲维持;遇有横逆,辄反躬自责,怡然顺受。子孙登科第者,今累累也。



常熟徐凤竹栻,其父素富,偶遇年荒,先捐租以为同邑之倡,又分谷以赈贫乏,夜闻鬼唱于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秀才,做到了举人郎。’相续而呼,连夜不断。是岁,凤竹果举于乡。其父因而益积德,孳孳不怠,修桥修路,斋僧接众,凡有利益,无不尽心。后又闻鬼唱于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举人,直做到都堂。’凤竹官终两浙巡抚。



嘉兴屠康僖公,初为刑部主事,宿狱中,细询诸囚情状,得无辜者若干人,公不自以为功,密疏其事,以白堂官。后朝审,堂官摘其语,以讯诸囚,无不服者,释冤抑十余人。一时辇下咸颂尚书之明。公复禀曰:‘辇毂之下,尚多冤民,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岂无枉者?宜五年差一减刑官,核实而平反之。’尚书为奏,允其议。时公亦差减刑之列,梦一神告之曰:‘汝命无子,今减刑之议,深合天心,上帝赐汝三子,皆衣紫腰金。’是夕夫人有娠,后生应埙、应坤、应□,皆显官。



嘉兴包凭,字信之,其父为池阳太守,生七子,凭最少,赘平湖袁氏,与吾父往来甚厚,博学高才,累举不第,留心二氏之学。一日东游泖湖,偶至一村寺中,见观音像,淋漓露立,即解橐中得十金,授主僧,令修屋宇,僧告以功大银少,不能竣事;复取松布四匹,检箧中衣七件与之,内纻褶,系新置,其仆请已之。凭曰:‘但得菩萨无恙,吾虽裸裎何伤?’僧垂泪曰:‘舍银及衣布,犹非难事。只此一点心,如何易得?’后功完,拉老父同游,宿寺中。公梦伽蓝来谢曰:‘汝子当享世禄矣。’后子汴,孙柽芳,皆登第,作显官。



嘉善支立之父,为刑房吏,有囚无辜陷重辟,意哀之,欲求其生。囚语其妻曰:‘支公嘉意,愧无以报,明日延之下乡,汝以身事之,彼或肯用意,则我可生也。’其妻泣而听命。及至,妻自出劝酒,具告以夫意。支不听,卒为尽力平反之。囚出狱,夫妻登门叩谢曰:‘公如此厚德,晚世所稀,今无子,吾有弱女,送为箕帚妾,此则礼之可通者。’支为备礼而纳之,生立,弱冠中魁,官至翰林孔目,立生高,高生禄,皆贡为学博。禄生大纶,登第。



凡此十条,所行不同,同归于善而已。



若复精而言之,则善有真有假,有端有曲,有阴有阳,有是有非,有偏有正,有半有满,有大有小,有难有易,皆当深辨。为善而不穷理,则自谓行善,岂知造业,枉费苦心,无益也。



何谓真假?昔有儒生数辈,谒中峰和尚,问曰:‘佛氏论善恶报应,如影随形。今某人善,而子孙不兴;某人恶,而家门隆盛。佛说无稽矣。’中峰云:‘凡情未涤,正眼未开,认善为恶,指恶为善,往往有之。不憾己之是非颠倒,而反怨天之报应有差乎?’众曰:‘善恶何致相反?’中峰令试言其状。一人谓:‘詈人殴人是恶;敬人礼人是善。’中峰云:‘未必然也。’一人谓:‘贪财妄取是恶,廉洁有守是善。’中峰云:‘未必然也。’众人历言其状,中峰皆谓不然。因请问,中峰告之曰:‘有益于人,是善;有益于己,是恶。有益于人,则殴人、詈人皆善也;有益于己,则敬人、礼人皆恶也。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则为真;利己者私,私则为假。又根心者真,袭迹者假;又无为而为者真,有为而为者假。皆当自考。’



何谓端曲?今人见谨愿之士,类称为善而取之,圣人则宁取狂狷。至于谨愿之士,虽一乡皆好,而必以为德之贼。是世人之善恶,分明与圣人相反。推此一端,种种取舍,无有不谬;天地鬼神之福善祸淫,皆与圣人同是非,而不与世俗同取舍。凡欲积善,决不可徇耳,目惟从心源隐微处,默默洗涤,纯是济世之心,则为端;苟有一毫媚世之心,即为曲。纯是爱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愤世之心,即为曲。纯是敬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玩世之心,即为曲。皆当细辨。



何谓阴阳?凡为善而人知之,则为阳善;为善而人不知,则为阴德。阴德天报之;阳善享世名。名亦福也。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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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所忌;世之享盛名而实不副者,多有奇祸;人之无过咎而横被恶名者,子孙往往骤发。阴阳之际微矣哉!



何谓是非?鲁国之法,鲁人有赎人臣妾于诸侯,皆受金于府,子贡赎人而不受金。孔子闻而恶之,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举事,可以移风易俗,而教道可施于百姓,非独适己之行也。今鲁国富者寡而贫者众,受金则为不廉,何以相赎乎?自今以后,不复赎人于诸侯矣。’子路拯人于溺,其人谢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喜曰:‘自今鲁国多拯人于溺矣。’自俗眼观之,子贡不受金为优,子路之受牛为劣,孔子则取由而黜赐焉。乃知人之为善,不论现行,而论流弊;不论一时,而论久远;不论一身,而论天下。现行虽善,其流足以害人,则似善而实非也;现行虽不善,而其流足以济人,则非善而实是也。然此就一节论之耳。他如非义之义,非礼之礼,非信之信,非慈之慈,皆当抉择。



何谓偏正?昔吕文懿公,初辞相位,归故里,海内仰之,如泰山北斗。有一乡人,醉而詈之,吕公不动,谓其仆曰:‘醉者勿与较也。’闭门谢之。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狱。吕公始悔之,曰:‘使当时稍与计较,送公家责治,可以小惩而大戒。吾当时只欲存心于厚,不谓养成其恶,以至于此。’此以善心而行恶事者也。又有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如某家大富,值岁荒,穷民白昼攫粟于市;告之县,县不理,穷民愈肆,遂私执而困辱之,众始定。不然,几乱矣。故善者为正,恶者为偏,人皆知之。其以善心行恶事者,正中偏也;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偏中正也。不可不知也。



何谓半满?《易》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书》曰:‘商罪贯盈,如贮物于器。’勤而积之,则满;懈而不积,则不满。此一说也。昔有某氏女入寺,欲施而无财,止有钱二文,捐而与之。主席者亲为忏悔。及后入宫富贵,携数千金入寺舍之,主僧惟令其徒回向而已。因问曰:‘吾前施钱二文,师亲为忏悔,今施数千金,而师不回向,何也?’曰:‘前者物虽薄,而施心甚真,非老僧亲忏,不足报德;今物虽厚,而施心不若前日之切,令人代忏足矣。’此千金为半,而二文为满也。钟离授丹于吕祖,点铁为金,可以济世。吕问曰:‘终变否?’曰‘五百年后,当复本质。’吕曰:‘如此则害五百年后人矣,吾不愿为也。’曰‘修仙要积三千功行,汝此一言,三千功行已满矣。’此又一说也。又譬如以财济人,内不见己,外不见人,中不见所施之物,是谓三轮体空,是谓一心清净,则斗粟可以种无涯之德,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倘此心未忘,虽黄金万镒,福不满也。此又一说也。



何谓大小?昔卫仲达为馆职,被摄至冥司,主者命吏呈善恶二录,比至,则恶录盈庭,其善录仅如箸而已。索秤称之,则盈庭者反轻,而如箸者反重。仲达曰:‘某年未四十,安得过恶如是多乎?’曰:‘一念不正即是,不待犯也。’因问轴中所书何事,曰‘朝廷尝兴大工,修三山石桥,君上疏谏之,此疏稿也。’仲达曰:‘某虽言之,朝廷不从,于事何益,而能有如是之力?’曰‘朝廷虽不从,君之一念,已在万民。向使听从,善力更大矣。’故志在天下国家,则善虽少而大;苟在一身,虽多亦少。



何谓难易?先儒谓:克己,须从难克处克将去。夫子论为仁,亦曰‘先难’。必如江西舒翁,舍二年仅得之束修,代偿官银,而全人夫妇;与邯郸张翁,舍十年苦积之钱,代完赎银,而活人妻子。皆所谓难舍处能舍也。如镇江靳翁,虽年老无子,不忍以幼女为妾,而还之邻,此难忍处能忍也,故天之降福亦厚。凡有财有势者,其立德皆易,易而不为,是谓自暴。贫贱作福皆难,难而能为,斯可贵耳。



随缘济众,其类至繁,约言其纲,大约有十:第一与人为善,第二爱敬存心,第三成人之美,第四劝人为善,第五救人危急,第六兴建大利,第七舍财作福,第八护持正法,第九敬重尊长,第十劝人爱惜物命。



何谓与人为善?昔舜在河滨,见渔者争取深潭厚泽,而老弱则渔于急流浅滩之中,恻然哀之。往而渔焉,见争者皆匿其过而不谈,见有让者,则揄扬而取法之。期年,皆以深潭厚泽相让矣。夫明哲如舜,何难出一言教众人哉?乃不以言教而以身转之,此良工苦心也。吾辈处末世,勿以己之长而盖人,勿以己之善而形人,勿以己之多能而困人;收敛才智,若无若虚。见人过失,且涵容而掩覆之,一则令其可改,一则令其有所顾忌而不敢纵。见人有微长可取,小善可录,翻然舍己而从之,且为艳称而广述之。凡日用间,发一言,行一事,全不为自身起念,全是为物立则,此大人天下为公之度也。



何谓爱敬存心?君子与小人,就形迹观,常易相混;惟一点存心处,则善恶悬绝,判然如黑白之相反。故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所存之心,只是爱人敬人之心。盖人有亲疏贵贱,有智愚贤不肖,万品不齐,皆吾同胞,皆吾一体,孰非当敬当爱者?爱敬众人,即是爱敬圣贤;能通众人之志,即是通圣贤之志。何者?圣贤之志,本欲斯世斯人,各得其所。吾合爱合敬,而安一世之人,即是为圣贤而安之也。



何谓成人之美?玉之在石,抵掷则瓦砾,追琢则圭璋;故凡见人行一善事,或其人志可取,而资可进,皆须诱掖而成就之。或为之奖借,或为之维持,或为白其诬而分其谤,务使之成立而后已。大抵人各恶其非类,乡人之善者少,不善者多。善人在俗,亦难自立。且豪杰铮铮,不甚修形迹,多易指摘。故善事常易败,而善人常得谤;惟仁人长者,匡直而辅翼之,其功德最宏。



何谓劝人为善?生为人类,孰无良心?世路役役,最易没溺。凡与人相处,当方便提撕,开其迷惑。譬犹长夜大梦,而令之一觉;譬犹久陷烦恼,而拔之清凉,为惠最溥。韩愈云:‘一时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较之与人为善,虽有形迹,然对症发药,时有奇效,不可废也。失言失人,当反吾智。



何谓救人危急?患难颠沛,人所时有。偶一遇之,当如痌瘝之在身,速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济其颠连。崔子曰:‘惠不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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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人之急可也。’盖仁人之言哉!



何谓兴建大利?小而一乡之内,大而一邑之中,凡有利益,最宜兴建。或开渠导水,或筑堤防患,或修桥路,以便行旅,或施茶饭,以济饥渴。随缘劝导,协力兴修,勿避嫌疑,勿辞劳怨。



何谓舍财作福?释门万行,以布施为先。所谓布施者,只是舍之一字耳。达者内舍六根,外舍六尘,一切所有,无不舍者。苟未能然,先从财上布施。世人以衣食为命,故财为最重。吾从而舍之,内以破吾之悭,外以济人之急;始而勉强,终则泰然。最可以荡涤私情,袪除执吝。



何谓护持正法?法者,万世生灵之眼目也。不有正法,何以参赞天地?何以裁成万物?何以脱尘离缚?何以经世出世?故凡见圣贤庙貌,经书典籍,皆当敬重而修饬之。至于举扬正法,上报佛恩,尤当勉励。



何谓敬重尊长?家之父兄,国之君长,与凡年高德高位高识高者,皆当加意奉侍。在家而奉侍父母,使深爱婉容,柔声下气,习以成性,便是和气格天之本。出而事君,行一事,毋谓君不知而自恣也;刑一人,毋谓君不知而作威也。事君如天,古人格论,此等处最关阴德。试看忠孝之家,子孙未有不绵远而昌盛者,切须慎之。



何谓爱惜物命?凡人之所以为人者,惟此恻隐之心而已,求仁者求此,积德者积此。《周礼》‘孟春之月,牺牲毋用牝。’孟子谓‘君子远庖厨’,所以全吾恻隐之心也。故前辈有四不食之戒,谓闻杀不食,见杀不食,自养者不食,专为我杀者不食。学者未能断肉,且当从此戒之,渐渐增进,慈心愈长。不特杀生当戒,蠢动含灵,皆为物命。求丝煮茧,锄地杀虫,念衣食之由来,皆杀彼以自活。故暴殄之孽,当与杀生等。至于手所误伤,足所误践者,不知其几,皆当委曲防之。古诗云:‘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何其仁也!



善行无穷,不能殚述。由此十事,而推广之,则万德可备矣。



谦德篇



《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是故谦之一卦,六爻皆吉。《书》曰:‘满招损,谦受益。’予屡同诸公应试,每见寒士将达,必有一段谦光可掬。



辛未计偕,我嘉善同袍,凡十人,惟丁敬宇宾,年最少,极其谦虚。予告费锦坡曰:‘此兄今年必第。’费曰:‘何以见之?’予曰:‘惟谦受福。兄看十人中,有恂恂款款,不敢先人,如敬宇者乎?有恭敬顺承,小心谦畏,如敬宇者乎?有受侮不答,闻谤不辩,如敬宇者乎?人能如此,即天地鬼神,犹将佑之,岂有不发者?’及开榜,丁果中式。



丁丑在京,与冯开之同处,见其虚己敛容,大变其幼年之习。李霁岩,直谅益友,时面攻其非,但见其平怀顺受,未尝有一言相报。予告之曰:‘福有福始,祸有祸先,此心果谦,天必相之,兄今年决第矣。’已而果然。



赵裕峰光远,山东冠县人,童年举于乡,久不第。其父为嘉善三尹,随之任。慕钱明吾,而执文见之,明吾悉抹其文,赵不惟不怒,且心服而速改焉。明年,遂登第。



壬辰岁,予入觐,晤夏建所,见其人气虚意下,谦光逼人,归而告友人曰:‘凡天将发斯人也,未发其福,先发其慧。此慧一发,则浮者自实,肆者自敛。建所温良若此,天启之矣。’及开榜,果中式。



江阴张畏岩,积学工文,有声艺林。甲午南京乡试,寓一寺中,揭晓无名,大骂试官,以为眯目。时有一道者,在傍微笑,张遽移怒道者。道者曰:‘相公文必不佳。’张益怒曰:‘汝不见我文,乌知不佳?’道者曰:‘闻作文,贵心气和平,今听公骂詈,不平甚矣,文安得工?’张不觉屈服,因就而请教焉。道者曰:‘中全要命,命不该中,文虽工,无益也。须自己做个转变。’张曰:‘既是命,如何转变?’道者曰:‘造命者天,立命者我。力行善事,广积阴德,何福不可求哉?’张曰:‘我贫士,何能为?’道者曰:‘善事阴功,皆由心造,常存此心,功德无量,且如谦虚一节,并不费钱,你如何不自反,而骂试官乎?’张由此折节自持,善日加修,德日加厚。丁酉梦至一高房,得试录一册,中多缺行。问傍人曰:‘此今科试录,何多缺名?’曰:‘科第阴间三年一考较,须积德无咎者,方有名。如前所缺,皆系旧该中式,因新有薄行而去之者也。’后指一行云:‘汝三年来,持身颇慎,或当补此,幸自爱。’是科果中一百五名。



由此观之,举头三尺,决有神明,趋吉避凶,断然由我。须使我存心制行,毫不得罪于天地鬼神,而虚心屈己,使天地鬼神,时时怜我,方有受福之基。彼气盈者,必非远器,纵发亦无受用。稍有识见之士,必不忍自狭其量,而自拒其福也。况谦则受教有地,而取善无穷,尤修业者所必不可少者也。古语云:‘有志于功名者,必得功名;有志于富贵者,必得富贵。’人之有志,如树之有根,立定此志,须念念谦虚,尘尘方便,自然感动天地,而造福由我。今之求登科第者,初未尝有真志,不过一时意兴耳。兴到则求,兴阑则止。孟子曰:‘王之好乐甚,齐其庶几乎?’予于科名亦然。



俞净意公遇灶神记



明嘉靖时,江西俞公,讳都,字良臣,多才博学。十八岁为诸生,每试必高等。年及壮,家贫授徒。与同庠生十余人,结文昌社,惜字放生,戒淫杀口过,行之有年。前后应试七科,皆不中。生五子,四子病夭。其第三子,甚聪秀,左足底有双痣,夫妇宝之,八岁戏于里中,遂失去,不知所之。生四女,仅存其一。妻以哭儿女故,两目皆盲。公潦倒终年,贫窘益甚。自反无大过,惨膺天罚。年四十外,每岁腊月终,自写黄疏,祷于灶神,求其上达,如是数年,亦无报应。



至四十七岁时,除夕与瞽妻一女夜坐,举室萧然,凄凉相吊。忽闻叩门声,公秉烛视之,见一角巾皂服之士,须发半苍,长揖就坐,口称姓张,自远路而归,闻君家愁叹,特来相慰。公心异其人,执礼甚恭,因言生平读书积行,至今功名不遂,妻子不全,衣食不继,且以历焚灶疏,为张诵之,张曰:‘予知君家事久矣。君意恶太重,专务虚名,满纸怨尤,渎陈上帝,恐受罚不止此也。’公大惊曰:‘闻冥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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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善必录,予誓行善事,恪奉规条久矣,岂尽属虚名乎?’张曰:‘即如君规条中惜字一款,君之生徒与知交辈,多用书文旧册,糊窗裹物,甚至以之拭桌,且借口曰勿污,而旋焚之,君日日亲见,略不戒谕一语,但遇途间字纸,拾归付火,有何益哉?社中每月放生,君随班奔逐,因人成事,倘诸人不举,君亦浮沉而已,其实慈悲之念,并未动于中也。且君家虾蟹之类,亦登于庖,彼独非生命耶?若口过一节,君语言敏妙,谈者常倾倒于君;君彼时出口,心亦自知伤厚,但于朋谈惯熟中,随风讪笑,不能禁止,舌锋所及,怒触鬼神,阴恶之注,不知凡几。乃尤以简厚自居,吾谁欺,欺天乎?邪淫虽无实迹,君见人家美子女,必熟视之,心即摇摇不能遣,但无邪缘相凑耳。君自反身当其境,能如鲁男子乎?遂谓终身无邪色,可对天地鬼神,真妄也!此君之规条誓行者,尚然如此,何况其余?君连岁所焚之疏,悉陈于天,上帝命日游使者,察君善恶,数年无一实善可记,但于私居独处中,见君之贪念淫念,嫉妒念褊急念,高己卑人念,忆往期来念,恩仇报复念,憧憧于胸,不可纪极。此诸种种意恶固结于中,神注已多,天罚日甚,君逃祸不暇,何由祈福哉?’公惊愕惶悚,伏地流涕曰:‘君既通幽事,定系尊神,愿求救度。’张曰:‘君读书明礼,亦知慕善为乐,当其闻一善言时,不胜激劝;见一善事时,不胜鼓舞。但旋过旋忘,信根原自不深,恒性是以不固,故平生善言善行,都是敷衍浮沉,何尝有一事著实?且满腔意恶,起伏缠绵,犹欲责天美报,如种遍地荆棘,痴痴然望收嘉禾,岂不谬哉?君从今后,凡有贪淫、客气、妄想诸杂念,先具猛力,一切屏除,收拾干干净净。一个念头,只理会善一边去。若有力量能行的善事,不图报不务名,不论大小难易,实实落落耐心行去;若力量不能行的,亦要勤勤恳恳,使此善意圆满。第一要忍耐心,第二要永远心。切不可自惰,切不可自欺,久久行之,自有不测效验。君家事我,甚见虔洁,特以此意报之,速速勉持,可回天意。’言毕,即进公内室,公即起随之,至灶下,忽不见。方悟为司命之神,因焚香叩谢。即于次日元旦,拜祷天地,誓改前非,实行善事,自别其号曰‘净意道人’,志誓除诸妄也。



初行之日,杂念纷乘,非疑则惰,忽忽时日,依旧浮沉。因于家堂所供观音大士前,叩头流血,敬发誓愿:愿善念真纯,善力精进,倘有丝毫自宽,永堕地狱。每日清晨,虔诵大慈大悲尊号一百声,以祈阴相。从此一言一动,一念一时,皆如鬼神在傍,不敢欺肆。凡一切有济于人,有利于物者,不论事之巨细,身之忙闲,人之知不知,力之继不继,皆欢喜行持,委曲成就而后止。遂缘方便,广植阴功,且以敦伦勤学,守谦忍辱,与夫因果报应之言,逢人化导,惟日不足。每月晦日,即计一月所行所言者,就灶神处为疏以告之。持之既熟,动则万善相随,静则一念不起。



如是三年,年五十岁,乃万历二年,甲戌会试,张江陵为首辅。辍闱后,访于同乡,为子择师,人交口荐公,遂聘赴京师,公挈眷以行。张敬公德品,为援例入国学。万历四年丙子,附京乡试,遂登科,次年中进士。一日谒内监杨公,杨公令五子出拜,皆其觅诸四方,为己嗣以娱老者。内一子,年十六,公若熟其貌,问其籍,曰‘江右人,小时误入粮船,犹依稀记姓氏闾里。’公甚讶之,命脱左足,双痣宛然。公大呼曰:‘是我儿也!’杨亦惊愕,即送其子,随公还寓。公奔告夫人,夫人抚子大恸,血泪迸流。子亦啼,捧母之面而舐其目,其母双目复明。公悲喜交集,遂不愿为官,辞江陵回籍。张高其义,厚赠而还。公居乡,为善益力,其子娶妻,连生七子,皆育,悉嗣书香焉。公手书遇灶神,并实行改过事,以训子孙。身享康寿,八十八岁。人皆以为实行善事,回天之报云。同里后学罗祯记。



文昌帝君阴骘文广义节录卷下终



印光法师曰:‘观世音菩萨,誓愿宏深,寻声救苦,若遇刀兵、水、火、饥馑、虫蝗、瘟疫、旱涝、贼匪、怨家、恶兽、毒蛇、恶鬼、妖魅、怨业病、小人陷害等患难者,能发改过迁善,自利利人之心,至诚恳切念观世音,念念无间,决定得蒙慈护,不至有所危险。倘仍存不善之心,虽能称念,不过略种未来善根,不得现时感应。以佛菩萨皆是成就人之善念,绝不成就人之恶念。若不发心改过迁善,妄欲以念佛菩萨名号,冀己之恶事成就者,决无感应,切勿发此颠倒之心也。念佛最要紧,是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存好心,说好话,行好事。力能为者,认真为之;不能为者,亦当发此善心。或劝有力者为之,或见人为,发欢喜心,出赞叹语,亦属心口功德。若自不能为,见他人为,则生妒忌,便成奸恶小人心行,决定折福折寿,不得好结果也,宜痛戒之!切不可做假招子,沽名钓誉,此种心行,实为天地鬼神所共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女人临产,每有苦痛不堪,数日不生或致殒命者,又有生后血崩,种种危险,及儿子有慢急惊风,种种危险者。若于将产时,至诚恳切出声朗念‘南无观世音菩萨’,不可心中默念,以默念心力小,故感应亦小。又此时用力送子出,若默念,或致闭气受病。若至诚恳切念,决定不会有苦痛难产,及产后血崩,并儿子惊风等患。纵难产之极,人已将死,教本产妇,及在旁照应者,同皆出声念观世音。家人虽在别房,亦可为念,决定不须一刻工夫,即得安然而生。外道不明理,死执恭敬一法,不知按事论理,致一班念佛老太婆,视生产为畏途,虽亲女亲媳,亦不敢去看,况敢教彼念观音乎?须知菩萨以救苦为心,临产虽裸露不净,乃出于无奈,非特意放肆者比,不但无有罪过,且令母子种大善根。此义系佛于《药师经》中所说,非我自出臆见,我不过为之提倡而已(《药师经》说药师佛誓愿功德,故令念药师佛。而观音名号,人人皆知,固不必念药师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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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可念观音也)。





二、万善先资集



万善先资集序

万善先资集卷一—因果劝(上)

万善先资集卷二—因果劝(下)

万善先资集卷三—辨惑篇

万善先资集卷四—谨微录

戒杀放生文(附)



万善先资集序



圣教虽云大同,佛法实为最胜。不必深求奥义,即所制不杀一戒,可以断为圣中之圣,无可比伦矣。夫人无智愚,莫不以杀为极苦,生为大德。罪、福之甚钜者,莫过于戕生、止杀。而物类之好恶趋避,与人情初无少异。乃大烹用享,宴宾充庖之类,犹杂见于《书》、《传》中,致使人忽于习见,狃为固然。自非大雄氏,首垂禁戒,痛切提持,谁复知蠢动含灵、万物一体之义?今儒门亦云爱物,吾未知脔割刳剔之可以称爱也。云断树杀兽,不以其时;非孝,不知太和常在;宇宙间固无可杀之时也;旱干水溢,亦知禁绝屠宰,仰格天心;而平时之鼓刀肆毒,干和酿灾者,置之不问,吾不知其解也。经云:转轮圣王,出现世间,普行教命,令除杀业,而国土人民,寿命福乐,乃至不闻刀兵饥馑之名。生当劫浊,世运江河,先圣睹极重难反之势,万不得已,为害去太甚之言。而经传遗文,犹未免为饕夫借口,言之可胜悯叹。友人安士周子,慨然著书,警发良心,挽回杀运,搜抉分疏,披诚沥血,兼示域外之旷观,大破拘儒之陋说,期于大梦顿觉,沈屙必疗而后已。实贪残世界中大光明幢也。同志相劝,梓而传之。念杀为戒首,仁为善元,诸圣昭垂,决定明诲,因目之为《万善先资》。是编所在,无量贤圣,慈心三昧,为之护持;诸天鬼神,恭敬围绕,应以华香,而散其处。同邑五云学人,冰庵张立廉述。



万善先资集卷一



因果劝(上)



劝阅是集者(此篇是戒杀之纲领)



仁列五常首,慈居万德先。皇哉三教论,异口若同宣。人人爱寿命,物物贪生全。鸡见庖人执,惊飞集案前。豕闻屠价售,两泪涌如泉。方寸原了了,只为口难言。蓦受刀砧苦,肠断命犹牵。白刃千翻割,红炉百沸煎。炮烙加彼体,甘肥佐我筵。此事若无罪,勿畏苍苍天。古来生杀报,往复如轳旋。吾昔弱冠时,目击生哀怜。搜(*搜集)罗今昔事,将盈数万言。誓拔三途苦,此志久愈坚。落笔伤心处,一字一呜咽。绣板贫无力,劝募亦辛艰。崎岖三四载,今日方流传。奉劝贤达者,留神阅是编。



示劝全禄(出《梦觉篇》)



交河孟兆祥,登万历壬子《贤书》。患脾疾,梦至阴府,王语曰:‘汝禄远大,但杀生过多,将折尔算。今宜戒杀放生,刻梦中语劝世,可赎此罪。’孟许诺,苏后忘之。一夕,复梦如前,大惊。时正会试下第,急归成其事。是夕,寓屋栋折,床榻齑粉。因刻《梦觉篇》行世。后登进士,官至理卿。



[按]人皆为‘因循’二字蹉过一生。孟君若有一念因循,便与筦簟床第,同为齑粉矣,安能更享后福耶?其所刻《梦觉篇》,诚哉梦觉篇也!



冥主遵行(见《感应篇广疏》)



钱塘郑圭,病,梦已故孝廉陆庸成来访,仪从盛于平时。问授何职,曰‘冥曹观政’,因出二书以赠,一《孝义图》,一《放生录》。郑曰:‘此《放生录》,莲池大师所刻也。公在冥府,何以得之?’陆云:‘冥主遇世间嘉言善行,随敕记录,且颁布遵行,惟恐人之不信也。君能奉行,病将痊矣。’寤而随觅二书玩之,即坚持杀戒,病果痊安。



[按]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戒杀,仁也;戒杀书,与人共广其仁者也。独善者,其仁小;兼善者,其仁大。莲大师,儒家麟凤,敝屣科名,后舍俗出家,为法门砥柱,所以祈雨而甘霖速沛,居山而猛虎潜踪。则知《戒杀》一书,天且不违,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阻善显戮(见《证慈编》)



程嗣昌在密州,见胶西镇人好食生命,因夜拜星斗曰:‘昌欲为一切众生,并同七世父母因缘,将《戒杀图说》一本印施。今日真武真君下降,愿凭圣力流通。’部民彭景妻华氏,扯破,投于秽处。明日,买鱼欲脍,鱼忽跳,触破华眼,流血化虫,绕身咀嚼。方喧传,监镇郭向见一神,自言:‘吾是真武,察知此地大善人程嗣昌,印施《戒杀图说》,华氏弃投秽处,罪重当死。其不悔者,亦当获罪,俟再降施行。’



[按]末世之人,恶业转多,善根浸少,见人行一善事,发一善言,未有不阻挠之者。且如见人戒杀,必曰:‘此迂阔之为也,此薄福之态也。’见人放生,必曰:‘放之未必终活也,纵去之后,不旋踵而被人取也。’甚至露齿谈笑,谤无因果。或于多众之前讥其惑,或引他端之失指其愚。直使善人面赤内惭,退厥初心而后止。噫!此等恶人,天仙见而怒之,等于鸠槃恶鬼,一瞑目后,不可问其为何物矣。敢劝同心善士,凡遇阻善之人,纵或肆行诽谤,但当顺受之而已,不可存忿恨之心;劝化之而已,不可发自矜之语;怜悯之而已,不可萌弃彼之想。观于华氏,能不凛然知所惧乎?



劝宰官(以下言居官不宜杀生)



普天之下,富贵贫贱,万有不齐。有人焉,高车驷马,威德巍巍;即有人焉,负贩肩挑,伶仃孤苦。有人焉,安富尊荣,金珠满藏;即有人焉,糟糠不继,哀乞穷途。其间荣辱相去,不啻天渊。若不信佛家报应之说,宿世酬偿之理,则天之赋于人者,亦甚不平矣。所以经言:‘为人豪贵,国王长者,从礼事三宝中来。为人大富,从布施中来。为人长寿,从持戒中来。为人端正,从忍辱中来。’宿生作如是因,今生受如是果,喻如典乐之士,叩钟得钟声,叩磬得磬声;亦如治圃之人,种桃必得桃,种橘必得橘,此富贵贫贱所以悬殊也。叩以小者小鸣,叩以大者大鸣;乃至种一树得一树果,种十树得十树果,此富贵贫贱所以又有差等也。今之年少登科,享高官厚禄者,皆宿生好善不倦,广修福德之人。不然,彼苍何独厚于宰官乎?然居高乘势,顺风疾呼,为善有力,为不善亦有力,譬之服参、苓者,却病在于此,致病亦在于此,此孟子所以言‘惟仁者宜在高位也’。又况爵秩既尊,则日用烹炰(*同‘炮’),宾朋宴会,所杀尤广。身至一方,一方水陆众生,蓦尔而被淩迟之惨。居官一日,一日无辜物类,相继而遭刳剔之刑。是以往昔高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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恻然戒惧,随在设放生之河,不时悬禁屠之榜,发一令曰‘宰牛者有罚’,而觳觫群牛,悉庆余生于屠肆;发一令曰‘屠犬者有罚’,而司阍义犬,皆脱惨报于刀砧。至围山而猎,竭泽而渔,尤为申严号令,禁止杀机。诚恐事权既去,有善愿而无善力耳。普劝当道仁人,速种善缘,乘机作福。仰体上帝好生之意,朝廷恺悌之心。一操政柄,便当广积阴功。苟可生全,无或因循错过。爵尊者,谕各属以禁其屠;位卑者,请诸宪以止其杀。若能奉仁风于万世,固当名挂仙曹。即使广惠泽于一时,亦可福资后代。否则,何异身入宝山,空手而回者乎?



勒石垂慈(出《旧唐史》)



唐颜真卿,字清臣。精于书法,信奉三宝,尝受戒于湖州慧明禅师。乾元三年,肃宗置天下放生池,凡郡县要津,沿江带郭,共八十一所。各乞御制碑文,勒石以垂不朽。公爵至尚书右丞,封鲁郡公,为一代名臣。



[按]设放生池,须奉宪立石,一切渔舟网簖,概不得近,方可久远。鲁公所请碑文,虽称御制,实出自公手。自唐迄今,千有余载。其间所救无量物命,种无量阴功者,皆公创始之力也!



鱼泣志感(见《广仁录》)



宋诸暨县令潘华,修普贤忏法,禁捕鱼。后奉诏诣阙,梦江河中数万鱼皆号泣曰:‘长者去,吾属不免烹矣。’哭声沸天。华异之,作《梦鱼记》,嘱后来邑宰。



[按]圣人之心,岂不欲尽物命而生全之?但羊豕之类,势所难禁。至兽类中,若牛若犬;水族中,若虾若鳝,若鳖若蛳(*螺)等类,无不可禁者。宜于数日前,先申号令。其有违者,所卖之物,人人得而夺之,且凭夺者送官究治。通邑之人,亦不许买违禁之物,如有买者,亦凭路人夺去。务在信赏必罚,慎终如始。则虽日挞而求其捕生,不可得矣,所谓拔本塞源之禁也。



两度回生(出《感应篇广疏》)



吴郡司理某暴卒。一宿而醒,急呼家人,请太守及僚属至。叩首曰:‘吾至阴司,乞命甚哀。初犹不许,既而曰:“汝能劝千人不食牛乎?限以三日。”今幸再生,非诸君为我遍劝百姓,不可得也。’众佯许。越三日,复死。郡守大惊,召僚属共持此戒。复立簿于通衢,令百姓皆书名。得数千,焚之。少顷,司理复生,曰:‘被使摄去,主者方怒责,忽黄衣人持簿至,云是戒食牛肉姓名。主者启视,大喜曰:“不但再生,且延寿六纪。”’太守与众,俱受福无量。司理后至百岁。



[按]迩来官长,亦有能禁宰牛者,第不得其方。所以禁榜虽悬城市,牛羹遍列通衢也。屠牛为业,本欲得利,利无所得,自当息刃。宜著衙役,更番纠察。有缉得牛肉者,即罚卖主出银以赏之。务使缉获屠家之利,倍于私受屠家之利,则衙役皆乐为官长效用,无所容其欺罔。不然,受屠人之重贿,互为掩饰,官长何从知之,何从见之乎?



禁牛益算(出《戒牛汇编》)



嘉靖间,福建布政胡铎,宴召众宾。座间尚书公林俊忽昏倦熟寐,呼之不醒。良久方苏,曰:‘异哉!予适被召至冥,主者乃吾宗尚书林聪也。云:“今阎罗王即宋范文正公,吾为其属。以尔昔为县令,未禁宰牛,合减寿一纪,故特摄汝。”予辩曰:“吾任某县时,曾有禁宰牛榜,案卷犹存。”聪愕然曰:“得毋失检乎?”急命再查。有顷,县土神以予禁榜呈复。聪喜,仍代申奏,还寿一纪,敕原使送归。’座客皆惊,共誓不复食牛。俊后寿果一纪。



[按]贫人所望者富,富人所望者贵,贵人所望者惟寿耳。冥冥之中,为屠牛一事,宰官之增龄者,不知凡几?减算者,不知凡几?惜幽明隔绝,无由觉悟耳!



劝在公门者



衙门之士,见人婴木索,受笞棰,略不悲悯。其视戒杀,尤为迂阔。所以一至乡村,肆行无忌。见鸡索鸡,见凫索凫,甚至迫其卖女鬻男,以供口腹所欲。既遂,则又夸于侪伍,而凶暴之风日盛。抑知天道好还,或陨身杖下,或丧命囹圄,或不再传而子孙乞丐。良由设心惨刻,以致自速其辜。普劝公门善士,行时时之方便,见颠连莫告者,以善言安慰之;无辜被冤者,于公庭昭雪之。至于口腹,无有穷尽。与其上干天怒,何如惜福延年,克昌厥后乎?古云:‘推人扶人,同一运手,吞菜吞肉,同一举口。’明理者何弗思之?



党恶冥谴(见《观感录》)



龙游邵秋芳,崇祯甲申,县禁屠宰,乡间虑衙役为扰,贿秋芳御之,屠户遂得肆志。乙酉四月二日,秋芳死。七日苏,自言至冥,见冥君审宰牛事,有牛来啮。又屠人王十一,亦欲嫁祸焉。牛刀、血盆忽现目前,秋芳力辩。冥君曰:‘虽非汝杀,然当日无汝,此辈畏罪,未必杀矣。’查寿数未尽,因令回阳,死后处分。



[按]屠戮之事,开之易,禁之难。一劝人开,披毛戴角矣。出入衙门者,尚其慎之哉!



劝养亲者(以下言居家不宜杀生)



人子养亲,其道各别;全乎下养者为小孝,全乎次养者为中孝,全乎上养者为大孝,惟全乎最上养者为大孝之大孝。何则?下养者,惟知口腹之奉,酒食甘旨,不致有无余之叹,是亦世所难能,谓之小孝。次养者,体亲之志,父母所爱亦爱,所敬亦敬,使亲心安乐,是名中孝。上养者,谕亲于道,善则赞成,过则几谏,使父母圣德在躬,是名大孝。至于最上养者,更有进焉。常念父母之恩,同于覆载,父母之寿,易于推迁,当用何法,可报亲恩?何法可延亲寿?何法可使父母出离生死?何法可使父母罪障消除?何法可使父母得入圣流,究竟成佛?譬如刀兵劫至,负亲而逃,遁入山中,得毋亦有寇至乎?遁入水中,得毋亦有寇至乎?遁入旷野,得毋亦有寇至乎?辗转熟思,必置父母于万全之地。是名最上养,亦名无上养,亦名超出一切世间养,岂非大孝之大孝乎?若杀物养亲,使物类抱冤来世,父母偿债多生,不啻以漏脯救亲饥,鸩酒止亲渴矣。何逆重之,而可托言孝耶?或曰:‘士人功成名遂,光祖扬宗,可谓孝乎?’答曰:‘功成名遂,固足取也。若以此济其善,固为荣亲。倘以此济其恶,不反为辱亲耶?桧、嵩之父,亦宰相亲也,假令起于今日,人必恶之、疾之矣。’故知孝子荣亲,莫如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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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其次焉者耳。



业钱偿报(见《好生录》)



嘉兴一老媪,子以捕蟹为业。常用草索缚卖,卖后,随易薪米给母。一日,媪病,即将草索纳腹中,纳尽,仍逐节抽出,出已,复纳,纳已,复抽。肠肺间血秽,一一自口牵出。自云:‘我受子业钱奉养,故得此报,稍不如是,反觉难过。’观者如蚁。如是数日而死。



[按]昔世尊在王舍城中,见一大鱼,身有多头,头头各异,堕于网中。世尊见已,入慈心三昧,乃唤此鱼,鱼即时应。世尊问言:‘汝母何在?’答言:‘母在厕中作虫。’佛语诸比丘:‘此大鱼者,迦叶佛时(*迦叶佛:释迦牟尼佛以前的佛,为七佛之一),作三藏比丘,以恶口故,受多头报。其母尔时受其利养,以是因缘,作厕中虫。’观此,则知业钱养亲,尚非孝子所为,况殉世俗之见,杀物以享乎?



饾饤余业(出《观感录》)



常熟顾顺之,寓无锡,素茹斋。康熙庚戌二月朔,瞑七昼夜,苏,曰:‘见道人约往听经,至其处,前法堂讲《金刚经》,后法堂讲《报恩经》。讲毕云:“茹斋者,坚心念佛,食肉者,务戒杀生。一可超度父母,二可消己罪业。”少顷,忽见母在血池中哭,螺蛳、蚯蚓绕身。道人云:“汝今生之母已度,此过去母也。因其好食肥鸭,故群类绕身耳。须念《往生咒》度之。”遂觉。’



[按]世俗称孝,止于一世。佛门尽孝,广利多生,所以为大。



劝爱子者



儿童所造杀业,由于父兄不禁,则习以为常。始仅以昆虫蝼蚁为不足惜,继即以屠牛杀犬为不必戒。恻隐既失,陨节败名,覆宗绝祀,靡不由之。故知总角之时,习善则善,习恶则恶,不可一日失教也。普劝为父兄者,毋以物命微而不救护,毋以儿童幼而弗防闲。使子弟见闻,无非善行。虽至不仁之质,犹将化之,况本善者乎?不然,幼时失教,后虽悔之,弗可及已。



汤公述冥(出《观感录》)



溧水汤聘,顺治甲午乡试,出闱疾作。至十月六日夜半,举体僵冷。一生行事,俱现目前。忆童子时,戏藏一鸡于沟中,为黄鼠所伤。又杀蝙蝠一窠。又一仆善睡,燃油纸伤其手。须臾,见蝙蝠等皆来索命,心甚怖之。其余善事,亦丝毫必记。忽思《心经》‘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语,觉心渐安隐。见观音大士杨枝一洒,遂苏。至辛丑,成进士。



[按]公之藏鸡、杀蝠,特儿童时事耳,然方至冥间,皆来索命,则杀业之不恕于幼也明矣。况儿童所害,岂止一鸡一蝠乎?爱子弟者,急宜思患而预防之。



探巢枯足(见《好生录》)



冀州一小儿,恒探巢取卵以食。一日有人唤云:‘彼处有卵,可同吾取。’即牵之至桑田。忽见道左一城,城中悉绣户花街,笙歌喧闹。儿怪曰:‘何时有此城?’使者喝勿言,遂引入城中。城门忽闭,满城热铁、碎火,烙足不可忍。小儿号呼,奔至南门,南门闭。至东门,东门闭。西北亦复如是。时有采桑者,见其在田中号泣奔走,以为狂疾,归语其父。父至呼之,儿始应声倒地,城火俱不见矣。父视其足,膝下焦烂如炙。儿语其故。抱归疗养,膝以下遂为枯骨。



[按]地狱之苦,俱是自心所造,亦从自心所现。福力既厚,地狱即是天宫;罪恶既深,天宫即成地狱。譬如病疟之人,与无病者同处,无病者初不以为寒,而病者则摩牙股栗,若卧大雪之中。无病者初不以为热,而病者则汗注滂沱,如居猛火之中,此一证也。又如六欲天子(*六欲天:即欲界的六重天;天子,天王)皆享天馔,而其中福力胜者,其色纯白,福力次者,其色渐赤。天衣、天宝及诸宫殿,亦复如是,此亦一证也。又如世人在母腹中,为五脏、血秽所蔽;而世尊在摩耶夫人腹(*摩耶夫人:释迦牟尼佛的生母),入离垢三昧,则有旃檀、妙宝、宫殿百千万数,以自庄严。岂非一切惟心造耶?是知此儿所闻有卵者,自心所现,无明卵也。桑田有城者,自心所现冤业城也。满城皆火者,自心所现烦恼火也。闭于四门而不能出者,自心所现牢狱门也。故曰:地狱不远,即在目前,随人业报以现耳。



劝妇女



女子‘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其于屠割烹炰,往往习为故态。苟非宿植德本,不能毅然信从。然既司中馈之权,则一家之生杀,操之者居其大半。好生者,岂可不以慈祥之化,自淑其闺乎?



写经脱苦(出《法苑珠林》)



唐龙朔元年,洛州伍五娘死月余,托梦其姊及弟曰:‘吾幼时患疮,杀一螃蟹涂之。疮虽得愈,而我已堕刀林之狱。现有七刀在身,痛不可忍,愿作佛事救吾。’姊乃以其遗衣送净土寺宝献师,为写《金刚经》七卷。写毕,复梦其致谢曰:‘今七刀并出,蒙福托生矣。’



[按]有补于病且犹不可,况徒造杀业哉!



蝇蚁索命(出《观感录》)



明末,无锡余氏,年二十余,即持斋奉佛,而性恶蝇蚁,见辄杀之。七十二岁,病甚,大呼有无数蚁子入口,又呼有千万苍蝇皆来索命。少顷,见引魂童子来,即死。



[按]观余氏好杀蝇蚁,及临终恶报,则其持斋奉佛,必系泛泛之徒可知。不然,如来具无量威力,至心念佛一声,犹能免宿世重罪,岂有毕世修持,而不能免现在之业者乎?亦岂有真实奉佛,而尚欲戕杀蝇蚁者乎?



劝勿畜猫



人造恶业,如植葛藤,一本既发,枝叶蔓生。且以畜猫论,自世俗观之,不过造业一端。若明眼观之,则能长养无量恶业。今试略陈一二:盖鼠本无害于人,而吾忽兴恶意以害之,是名无缘杀;吾不能害,而假手于猫,是名教他杀;见捕鼠而悦之,是名随喜杀;见捕鼠而称之,是名赞叹杀;纵猫于有鼠之所,是名方便杀;欲其日日捕鼠,是名誓愿杀;本欲养猫以食吾家之鼠,而猫正食吾家之鼠,是名正杀,亦名通心杀;本欲养猫以食吾家之鼠,而猫反食邻家之鼠,是名盗杀,亦名隔心杀;畜猫止欲杀鼠,而至烹鱼以啖之,是名增益杀;使亲邻效之,子弟效之,是名辗转无尽杀。如是无量恶业,皆从畜猫一念基之也,可不严戒乎?



硕鼠呈文(出《古史谈苑》)



李昭嘏应会试,主司阅其文,未佳,因投之架上。旋为大鼠衔于枕侧,弃而复衔至者三。主司异而录之。榜发问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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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已三世不畜猫矣。’



[按]家中多畜一物,即多一业。《菩萨戒经》云:‘若佛子(*指受戒的佛教徒,又总称一切众生)长养猫狸猪狗者,犯轻垢罪。’《优婆塞戒经》云:‘畜猫狸者得罪,养猪羊等者得罪,养蚕者得罪。’琅函所载不一,惜世人无缘见之耳。惜物命者,种花养鱼之类,皆不可高兴为之,多杀生之累也。幸细思之,勿以为迂言也。



劝诞日称觞者(以下言吉庆不宜杀生)



诞日称觞,诚为乐事。然当念今日济济儿孙,衔杯上寿之辰,正是昔年‘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之日。今人一遇寿诞,但杀物类,广宴亲朋,至罔极之恩,殊不念及,良可异也。呜呼!人子一生,费父母无量精神,增父母无量烦恼,至皓首庞眉,犹以杀业累及,于心何安?昔唐太宗居万乘之尊,犹且生日不敢为乐,况其他乎?敢告仁人孝子,每逢诞期,宜怃然自思曰:‘今日无逸乐为也,当年父兮母兮,为吾不肖形骸,几度彷徨濒死,在此日也。今日无逸乐为也,当年过此日后,慈母夜夜朝朝,怀我腹我,推燥就湿,数载不得安眠也。今日无逸乐为也,吾则妻孥完具,安享家赀,不知父母托生何道,此时苦乐何如也。’纵或广修善事,以资冥福,犹恐不及;忍以母难之期,为群饮酣歌之用哉!



送经答寿(昆邑共传)



昆山徐母许太夫人,翰林公锡余母也,持斋好善,礼诵不辍。崇祯丁丑冬,系六旬诞。是日,惟修福斋僧。将亲友寿分,刻《法华经》一部。答贶(*赐)仍用蔬肴,即以所刻之经,每人各赠一部,识者无不羡之。夫人后益康强寿考,子孙特盛云。



[按]他人以腥膻答贶,反招短寿之因,徐母以法味酬恩,乃种长生之果。此孰得孰失,何去何从,唯愿清夜思之。



福事酬宾(思仁目击)



昆山张冰庵,讳立廉,登崇祯丙子《贤书》。累世修德,虔奉三宝。公尤精研教乘,雅志禅宗。康熙己未秋,系公周甲,捧觞者踵至,乃汇分刻《普门品》、《大悲咒》数种。其答贶也,一如许太夫人盛举,片鳞只凫无伤焉。



[按]亲友贺寿,皆谓喜祥之举,不知甚不然也。人若修善,自享遐龄,则高寿乃意中事,何须作惊讶态,人人称贺?唐虞以前,寿皆百数十岁,然无庆贺之名。其后福德渐薄,齿算渐亏,所以受贺渐早。呜呼!此三灾(*末劫时的火灾、水灾、风灾)将至,人寿短促之兆,不可不知。先生所为,可谓迥出寻常矣。



宴费惠贫(思仁目击)



武林袁午葵,讳滋,寓居昆邑,好善不倦。康熙己卯孟夏,正值五旬之诞。绅士与交者,悉敛分称觞,袁公却之,不得。乃汇亲友于景德寺,以众分给散贫人,及孤寡废疾者,而又自出几金,贮之同善会中,以作答贶云。



[按]果之熟者,其落也可待;木之大者,其伐也有期。是以智者过中年后,即当于室家作旅舍想,眷属作同伴想,光阴作少水鱼想。若至视茫茫,发苍苍,齿牙动摇之后,犹然恣意杀生,迷而不悟,则‘民斯为下矣’。



劝节日杀生者



良辰美景,人逢之而色喜,物遇之而心伤者也。何则?人于此时,欢呼畅饮;物于此时,魄震魂飞。人于此时,骨肉团圞(*圆);物于此时,母离子散。人于此时,饰衣服,贺新禧,珍羞草芥;物于此时,血淋漓,肠寸断,肝脑沙尘。故节日杀生,第一残忍者所为也。试于操刀之顷,蓦地回光一照,虽嘉肴在御,当必黯然神伤矣。《梵网经》有‘不敬好时戒’,盖为此耳。



鹅死代亡(见《戒杀现报》)



明末,杭州府庠赵某,仁慈不杀。岁尽,有以鹅馈者,家人欲杀,赵力止之。元夕复请,又止之。逡巡至端阳,家人又请,赵怒,又得不杀。是月十七,赵病,至六月朔,甚笃。见青衣摄至一衙门,有投文者三,堂官一一接览。又见某某并杨妪亦摄至。正欲讯赵,忽见一鹅,掷体吐人言,谓赵曰:‘汝去,我代汝矣。’赵从旧路归,见尸停棺盖上,以魂合体得苏(*同‘苏’)。而鹅于是日,已自扑杀笼内矣。所见三人,皆同日卒。



[按]生死之事,父子不能相代。赵虽有德于鹅,鹅焉能代死于赵?然思法性圆明,互融互摄之义,则诚之所感,何所不通?鹅之救赵,不可谓无其理也。



劝弄璋家



富家生一子,珍之如宝玉;物类若引群,便作羹中肉;清夜一提撕,此心何太毒;愿将《地藏经》,与君三复读。《经》云:‘阎浮提人,初生之时,慎勿杀害,广聚亲戚,能令子母不得安乐。’观此,则求儿孙长育,福寿康宁者,断断不宜杀生矣!世人每遇生子,辄有一种鄙夫,争来索酒,口中虽称祝贺,心内实为甘旨。愚痴者不觉为其所动,小则烹鸡炙凫,大则割彘刲(宰杀)羊,致来世今生,怨怨相报,甚无谓也。



烹羊速报(出《法苑珠林》)



唐显庆中,长安某氏,诞儿弥月,大宴亲朋。欲杀一羊,羊屡向屠人拜,不顾,竟杀之。有顷,烹羊于釜。产妇抱子而观,釜忽自破,沸汤冲入猛火,直射母子头面,顷刻俱毙。



[按]佛世一鬼王有五百子,幼者名嫔伽罗,其母凶暴,食人儿女。世尊取其幼子覆钵内,鬼母飞行天下,七日不得。问佛所在,佛言:‘汝子五百,仅失其一,何故愁忧?世人生子,岂不爱惜,汝何食之?’答言:‘我今若得嫔伽罗者,更不杀世人之子。’佛示鬼母钵处,鬼母同五百子取之,尽神力不能动,还求世尊。佛言:‘若受三归五戒,当还汝子。’鬼即依佛敕。佛言:‘好持是戒。汝是迦叶佛时羯肌王女,以不持戒,受是鬼报。’(详载《杂宝藏经》)噫!天下为鬼母者,岂少哉?



劝祀先者(以下言享祀不宜杀生)



祭祀祖先,不过尽报本之思而已。至祖宗来格与否,未可知也。何则?祖宗修人天之福,必生人天受乐;造三途之业,必在三途受苦。然享乐者少,受苦者多。故孝子慈孙,每遇节日、忌日,但当虔诚斋戒,念佛持经,回向西方清净佛土,使祖先出轮回苦,是为真实报恩。至杀生以供鼎俎,徒增死者业障耳,遇明眼人,不胜悲悯。



杀生冥累(出《竹窗随笔》)



钱塘金某,斋戒虔笃,没后附一童子,云:‘吾因善业未深,未得往生净土。今在阴界,然亦甚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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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住自由。’一日诃妻子云:‘何故为吾坟墓事,杀鸡为黍?今有吏随我,不似前日之自由矣。’子妇怀妊,因问之,曰:‘当生男,无恙。过此,复当生男,则母子双逝。’众异而志之。其后一一皆验。



[按]祭不能用蔬,第一不可杀生。而世有科名得志,杀猪羊以祭祖。彼且扬扬自得,以为荣亲,旁观者亦肩摩睨视,啧啧称羡。问祖先此时果能享一脔一箸乎?徒杀物命,致父母沉沦。死者有知,当必拊膺痛恨于九原矣。反不如单寒之子,蔬果告虔之为愈也。



劝祷祀神祇者



世俗认造罪为烧香,以逆天为修福者,莫如祷赛。祷赛中最可恨者,莫如代人保福。盖寿夭生死,皆宿世因,业果既定,不可复逃。譬如官吏奉旨摄人,衙役岂因口腹之故,代其上击登闻,挽回圣旨乎?所以堂中献神,室内气绝者,举目皆是。而沿习成风,皆口腹小人误之也。小人见人疾病,辄敛金杀物,以媚邪神。主人愚痴,不知病者阴受其祸,反以为德,不亦重可怜乎?普劝世人,凡遇有疾者,宜劝其作善消灾,诵经礼忏。如病势危剧,必劝其专心念佛,求愿往生,是为无边功德。慎勿听巫卜妄言,使病人以苦入苦也。



祀天遇佛(载《法句经》)



佛世有一国王,名曰和墨。奉事外道,举国信邪,杀生祭祀。王母寝病,经久不瘥(*病愈),召婆罗门问故。答言:‘星宿倒错,阴阳不调,故使然耳。’王言:‘作何方便,使得除愈?’答言:‘当备牛马猪羊百头,杀以祀天,然后乃瘥。’王即如数牵就祭坛。佛怀大慈,愍王愚迷,往诣王所。王遥见佛,为佛作礼,白佛言:‘母病经久,今欲祀天,为母请命。’佛言:‘欲得谷食,当行种田;欲得大富,当行布施;欲得长寿,当行大慈;欲得智慧,当行学问。行此四事,随其所种,得其果实。祠祀淫乱,以邪为正,杀生求生,去生道远。’佛即放大光明,遍照天地。王闻法睹光,惭愧悔过,遂不祀天。母闻情悦,所患消除。王于是后,信敬三宝,爱民如子,常行十善(*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不贪、不嗔、不痴),五谷丰登。



[按]生天宫者皆具清净色身,光明赫奕,无有脓痰涕唾,大小便利之秽。所食甘露,自然化成。下视阎浮世界,坑厕荆榛,腥膻恶气,不欲闻见,望其乘云来享,无有是处。鸡虽自爱蜈蚣,岂可衔之以塞人口?若谓但吸其气,则普天之下,肉气薰蒸,时刻不断,天亦吸之久矣。如云为天杀者乃享,则和墨国王祀仅一日,过此以后,天其枵腹耶?‘黍稷非馨,明德惟馨’,《书》言可考。‘东邻杀牛,不如禴祭’,《易》有明文。惜读书者不善会耳。



祷树变羊(载《杂宝藏经》)



佛世有一老人,其家颇富。忽思肉食,指田头树,告其子曰:‘吾家薄有产业,由此树神恩福所致。可于群羊中杀一以祭。’诸子从之,寻即杀羊,祷于此树。复于树下,立一神祠。其后父死,即生己家群羊之中。时值诸子欲祀树神,执而将杀。羊忽自言:‘此树无神,我于往日,思食肉故,妄使汝祀,与汝同食。不谓偿债,我独先之。’时有罗汉乞食,以神通力,令诸子皆见其父。遂毁此树,悔过修福,不复杀生(在七卷)。



[按]《增壹阿含经》云:‘有五种布施不得其福:一者以刀施人,二者以毒施人,三者以野牛施人,四者以淫女施人,五者造作淫祠。’(在二十八卷)。世有无知之辈,遇三宝福田,不肯布施,而于鬼神庙宇,辄欣然创造者,良由正眼未开耳。一祠既成,书其上栋曰‘某年某月某日某建’。彼且扬扬自得,以为我施财作福。呜呼!岂知自此之后,大则猪、羊、鹿、兔,小则鸡、鸭、鱼、虾,哀鸣于白刃下,跳踯于镬汤中者,不知几千万万乎?所谓‘天堂未就,地狱先成也。’孔子曰:‘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大哉圣训,不异金口亲宣矣!



东岳受戒(出《传灯录》)



唐元圭禅师,俗姓李,伊阙人也。永淳二年,受具戒(*指比丘、比丘尼的具足戒,又叫‘大戒’。出家人依戒法规定受持此戒后,即被认为取得正式的僧尼资格),后谒安国师,印以真宗,卜庐于泰山之庞坞。一日,有异人峨冠而至,舆从赫奕。问‘师能识我否?’师曰:‘我等视一切众生,不作分别。’神曰:‘我岳帝也,能操人生死之权,何得一目相待?’师曰:‘我本不生,汝安能死吾?吾身如空,汝能坏空乎?’神即稽首曰:‘我亦聪明正直,胜于余神。愿受正戒,令我度世。’师乃张座秉炉正几,告曰:‘付汝五戒。汝能不淫乎?’神曰:‘我亦曾娶。’曰‘非谓此也,谓无外色耳。’神稽首曰‘能。’又问‘汝能不盗乎?’神曰:‘我无所乏,焉得有盗?’曰:‘非谓此也,谓不因受享而福淫,不奉而祸善耳。’神稽首曰‘能’。又问‘汝能不杀乎?’神曰:‘实司其柄,安得不杀?’曰:‘非谓此也,谓无滥误疑混耳。’神稽首曰‘能’。又问‘汝能不妄乎?’神曰:‘正直之神,何曾有妄?’曰:‘非谓此也,谓先后皆合天心耳。’神稽首曰‘能’。又问‘汝能不遭酒败乎?’神稽首曰‘能’。师曰:‘如上五戒,乃佛戒之本。’辩论良久,神曰:‘我受师教,当报师恩。乞师命我为世间事,现我小神通,使未信之人,皆生信念。’师辞,固请,乃告曰:‘东岩寺之障,空旷无树。北山有之,而非屏拥。汝能移北树于东岭乎?’神曰:‘闻命矣。但昏夜间必有喧动,愿师无骇。’即作礼辞去。师送出,观之,见仪卫如王者,云霞瑞霭,环佩幢幡,淩空隐没。其夕,果有暴风吼雷,奔云震电。诘朝视之,则北岩松柏,尽移东岭,森然行植矣。开元四年丙辰,嘱门人曰:‘吾始居寺东岭,没后可塔于此。’言讫,安然而化。



[按]水陆神祇,宿世亦曾修福,但不能发菩提心。所以一受福报,便复昏迷。世有持戒之僧,转世居权要,遂饮酒食肉,毁谤三宝者,皆修福不修慧故。昔世尊未成道时,在菩提树下端坐。魔王波旬,恐其成道,将八十亿众,欲来害佛。而告佛言:‘悉达太子,汝可起去。若不去者,我执汝足,掷之海外。’佛告波旬:‘我观一切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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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能掷我海外者。汝于前世曾作一寺主,受一日八戒。布施辟支佛一钵之食,故生第六欲天,为大魔王。而我于阿僧祇劫,广修功德,供养无量诸佛,汝安能害我?’波旬谓太子:‘汝之所言,有何证据?’佛指地言:‘此地证我。’说是语已,大地震动,无量地神从地涌出,胡跪合掌白佛言:‘世尊,我为作证。如佛所说,真实不虚。’(详载《杂宝藏经》。胡跪:指北方少数民族的跪坐方法。一般有左跪、互跪、长跪之分。左跪为左膝著地,右足踏地,以示敬意。互跪为两膝交互跪地。长跪为两膝著地,两胫上空,两足指拄地,挺身而立。佛教规定,比丘实行互跪,比丘尼实行长跪。长跪较互跪容易一些,是为体谅比丘尼身弱之故。)。故知福慧二者,不可偏废。东岳圣帝,可谓不昧正因矣。所以垂训有云:‘不因享祀而降福,不因不奉而降祸。’明明是受戒后语也。世俗不察,枉杀物命,良可慨已。



关公护法(见道书《关帝经注》)



关公讳羽,字云长,后汉人也。没后奉玉帝敕,司掌文衡,及人间善恶簿籍。历代皆有徽号(*美好的称号,一般用来称颂帝王皇后等)。归依佛门,发度人愿。明初,曾降笔一显宦家,劝人修善,且云:‘吾已归观音大士,与韦驮尊天同护正法(*韦驮:佛教护法神名。保护佛法,驱除邪魔,著甲胄,捧金刚杵,貌作童子相),祀吾者勿以荤酒。’由是远近播传,寺庙中皆塑尊像。显应不一。



[按]余阅道家书籍,见有《文昌忏》三卷,系帝君降笔,其言纯用佛书,虽不及《梁忏》之圆融广大,然其归信三宝,殆不亚于关公也。因叹二帝现掌文衡,一应科场士子,皆经其黜陟。出天门,入地府,威权如此赫濯,然且倾心归向,则佛法之广大,不待辩而可知矣。孟子以伯夷、太公为天下父,曰:‘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余于二帝亦云。



劝星卜之士



刀杖杀生,显而易见;言语杀生,微而难知。且如卜人占病,必曰‘某神见咎’,遂使愚人误信。燔鱼鳖、割鸡鹅,无所不至。由是被杀物命,生生与病者为怨,且生生与占病者为怨。则卜筮者一言之害,岂不大乎?普劝卜者,凡遇占疾,必告以行善修福,念佛持斋。倘诚系鬼神见咎,祷祀势所难已,劝之以蔬代腥可也。



师巫偿报(出《广仁录》)



江陵吕师巫,断事必言杀生。后至病家,正欲判断,忽仆地死。两日苏,问之,曰‘见一丈余恶鬼,摄至王所,王以我妄言祸福,广害生灵,大加诃骂。又见鬼囚数百,泣且詈曰:“误听汝言,致吾受罪。”皆持枷抵触。又见无数禽兽,皆咆哮怒目,争来攫掠。时王即欲驱吾入狱,一绿衣者云:“彼阳寿未尽,姑放之,旋当追论也。”因得苏。尔家病人,闻已上牌,想不复起矣。’不数日,果死。巫自此改业,遍书其事以告人。



[按]城隍社令,江河土神,人皆谬称为菩萨。甚至杀生设祭,亦名献佛。噫!此等么么(*微小)神鬼,滥加以佛、菩萨之号,则朽木亦可指为旃檀。若夫史鉴诸书,皆称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则是佛而反称以神矣。正眼未开,一至于此!



劝宴客者(以下言宾燕不宜杀生)



世人皆恶吃亏,而人人做吃亏之事。世人皆畏堕落,而在在种堕落之因。有人于此,父母无故而詈之曰:‘尔乃犬豕,尔乃异类。’彼必愀然不乐,愠父母之辱己矣。夫犬豕异类之名,既恶之惟恐不至,则犬豕异类之实,宜绝之惟恐不深。独至宴客,辄炰鳖烹鱼,屠鸡割凫。惧以三途之苦报而不悟,岂非但恶虚名,不畏实祸耶?《楞严经》云:‘以人食羊,羊死为人,人死为羊。食余众生,亦复如是。死死生生,互来相啖。恶业俱生,穷未来际。’佛无诳语,何敢不信?故知割鸡者得鸡报,屠犬者得犬报,理所必然。呜呼!向虽父母詈我而不受,今为他人口腹为之;向虽父母詈我而不受,今为一时欢笑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



夫杀羊妻(见《广仁录》)



刘道原,为蓬溪令,解官,宿秦氏家。梦一妇泣诉曰:‘吾乃秦之妻也,曾捶杀一妾,冥官处我以死,仍罚为羊。今现在栏中,明日将杀以享君。死固不惜,但腹中有羔。若因吾而死,则吾罪愈重耳。’刘待旦言之,则已宰矣。举家大恸,纳羔于腹而葬之。



[按]昔舍卫国有一邪见长者,名曰都提。一日偶出。世尊至其家,见一白狗,在于床上,盗盘中食。狗见佛来,下床便吠。佛言:‘汝于往世,悭惜财宝,不肯布施,故堕于此。’狗闻而怒,卧地不食。都提归见,亦起嗔心,来诣佛所。佛言:‘狗是汝父,汝若不信,回家问狗,令狗示汝伏藏。’都提惭惧,如命问狗。狗即趋至床下,以口足开土,大获宝物。都提乃信,归命佛僧(详《中阿含经》)。所以佛言有生之属,或多宿世父母六亲。夫人一世,即有一世之父母六亲。无始以来至今日,托生之数,满一恒河沙,则有一恒河沙之父母六亲,满百千恒河沙,则有百千恒河沙之父母六亲。岂可妄杀?即如秦氏之羊,当被杀时,举家咸指为羊耳。夫不知为杀妻以享客,子不知为杀母以娱宾,奴婢不知杀主母以供鼎俎。及四体瓜分,身首异处,方悟辗转刀几者,即向之虫飞同梦者也。哀号挺刃者,即向之顾我复我者也。口不能言,含怨就死者,即向之供服役、效勤劳者也。碎骨粉身,不可复赎。向使秦氏戒杀,则自救其妻,自救其亲,自救其主母矣。乃以泛泛知交,杀至亲骨肉,宴客杀生者,宜痛心切戒矣!



多杀变猪



正德中,南京孝廉某,家巨富。多杀生,常以三、四猪宴客。一夕,梦城隍神谓曰:‘汝杀生无算,当先变为猪。’卒不戒。越半载,暴死。既殓,棺中有声。启视之,已化为猪矣。



[按]世间杀生,大约为宴客居多。独不思密友良朋,当其饮我食我,未尝不称为莫逆。至他日途遇,不过一谢而已。患难相恤者,千中希得一二。而三途之苦,已冥冥注定。安见阎罗殿上,可引某客以宽其罪耶?即如孝廉宴客,非不自谓豪侠多情。及尸化为猪,丑声外播,斯时成何意兴耶?



黑气示灾(其友面述)



玉峰许某,富而好客。食务精美,所杀无数。顺治乙酉,厨下忽有黑气如车轮,绕庭一转而灭。未几,北兵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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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四十口尽毙。



[按]富家中馈,乃大怨业薮也。地虽寻丈,然哀号望救者,恒于斯;母离子散者,恒于斯;剖腹刳肠,脔心拔肺者,恒于斯。积之久久,将见怨气充塞,怒鬼悲啼,愁声彻夜。或有现形为无头者,或有现形为血身者,或有现形为闭目突目者,或有现形为摇头鼓翅者;或作咯咯喷血之声,或作啾啾忍痛之声,或作唧唧受苦之声。莫不切齿椎心,磨牙掉尾,各欲得怨对而甘心焉。是以天地灵只,往来神鬼,录名恶簿,生遭九横,死堕三途,莫能救之。则中馈岂非大冤业薮乎?好客之士,甚无蹈此覆辙也。



劝膳师者



人情莫不爱子,不知用爱之方。即如延师教子,本望其成名,列身士林耳。然以膳师故,往往炰鳖烹鱼,割鸡煮蟹。假令一岁伤千命,十年即害万命。积之久久,子弟虽有大福,亦削去矣,况福力未厚者乎?如谓肴膳未丰,未遂西席之志,则当移杀生所费,额外加隆。使为师者,常欣然教育,则沽酒市脯,自当相谅。而子弟福基寿算,冥冥日增矣。何必伤杀物命,相率而入三途也。



为膳殃儿(见《广仁录》)



常熟有人,善鸟铳,所杀无算。年四十,产一儿,头面端正,心甚爱之,因悔前非,不复打鸟。儿长就塾,为膳师故,复理前业。年余,子患痘,满身发紫泡,皮肉焦烂,毛孔皆出铁珠而死。



[按]铁珠从何而来?岂非一切惟心造乎?



烹羊祸子(见《续笔乘》)



徽州方尚贤,家巨富,二子各请一师。幼子乃宠姬出,甚爱之,故待其师加厚。其师田姓者,嗜羊羹。尚贤日进其味,至畜三、四头于栏,择肥而宰之。康熙丙午,幼子疽发于颈,哀号半月,未溃。尚贤日事医祷。一日,其子忽作羊鸣而绝。



[按]方既受报,田亦难免。



劝塾师



设教之士固难,不知膳师之家尤难。朝而饔,夕而飧,日费经营。外而奴,内而婢,咸供奔走。甚至庭闱之奉,反多缺略,而西席不致有无鱼之叹,比比然也。今人不念及此,所以甫就西席,辄谓彼家礼当奉我,稍不尽礼,悻悻然见于面,而生徒学业,反若置之度外,此弗思之故也。敢告同心善士,宁使功浮于食,毋使食浮于功。倘生徒实系顽劣,教无所施,则馆课之外,当以福善祸淫之说,谆谆劝勉,使主家得一培植元气之子弟,未始非西席大功德也。至口腹之奉,自有定限。若享之既尽,命亦随亡。譬如有钱一千,日用百文,可延十日,用若倍增,数必倍减。故知藜藿是供,亦延年之事;食前方丈,实堕落之因。诚能以戒杀之理,劝勉东家,将东家父兄子弟,皆因吾言而积德矣。其不素餐也,孰大乎?



惜福延龄(见《因果目击编》)



福建曹舜聪,设教于汀州郑氏。奉十斋甚谨,凡鲜鸡虾蟹之类,一切屏除,盖恐主家为己烹杀也。席中若陈腌腊诸品,辄尽欢而退。顺治丙申,患腹疾,僵冷三昼夜。举家号哭,后事悉备。忽苏,告妻子曰:‘吾命应于甲申初夏被流寇所斩,缘设教以来,诚心爱物,主家未尝特杀一命,故延寿一纪,且免横夭。又于庚寅夏,劝人刻《金刚经》三页,又延三载。今阳寿尚有二年也。’果阅二年而卒。



[按]崇川一友,性慈,戒杀,但不能持斋,故鲜鸡鱼蟹之属,生平严戒。亲友招之,席间惟列腌品。虽至好杀之家,曾无一物为己而烹者,若仁人君子能仿此而行,是永无杀生之累矣!



贪饕丧命(云间人共述)



松郡郭止一,三十六岁,顶何姓卷游庠。康熙十四年,馆某氏。主人以郭嗜犬,时进其味。一日,指主家黄犬曰:‘此犬腿甚肥,未识可烹而遗我否?’主人从之。越数日,郭忽昏愦,摄至郡城隍庙。时黄犬先在,神曰:‘何某,汝何唆主杀犬?’郭辩曰:‘我姓郭,不姓何,不过庠姓耳。’神怒鬼卒误拘,郭遂苏。苏而甚夸其辩。未几,何姓随卒。明日忽苏曰:‘被郭某诬我杀犬,吾力辩不食牛犬,犬亦言音声非若。放我暂还,候郭到同审。但吾寿将尽,不能再生。’处分家事而绝。是晚,郭邻途见鬼卒,严锁郭入城。归探其家,已闻哭声矣。



[按]膳师之馔,虽杀自主家,然为我而杀,自不得不分其咎。假令西席诿东家,东家复诿西席,则物类默默受冤,无所控告矣。



万善先资集卷二



因果劝(下)



劝求功名者(以下言求福不宜杀生)



海内操觚之士,夙而兴,夜而寐,继晷焚膏者,曰为求功名也。父诏子,师勉弟,惟日不足者,曰为求功名也。然而少年之士,每有早掇巍科;博古之儒,往往怀才不售。非荣枯得失,操之者天耶。既操之天,则合天而天佑之,违天而天弃之,必然之理也。戒杀一端,文人每视为缓图,以为此特佛氏之教耳。噫!岂佛氏好生,吾儒独好杀乎?昔程明道,主上元县簿,见乡多胶竿以取鸟者,命尽折其竿,然后下令禁止(出《宋史》)。而吕原明,得程氏正传,然累世奉佛,戒杀放生。为郡守时,署中多蓄笋干、鳆鱼干,以代水陆生命(见《圣学宗传》)。彼诚见好生恶死,天心所在,不可违耳!人能以天地之心为心,则福禄随之矣。



嗜蛤不第(见《龙舒净土文》)



宋初,镇江邵彪,梦至冥府。主者问曰:‘汝知未及第之故否?’对云‘不知’,遂引彪去,见一镬煮蛤蜊,俱呼彪名。彪惧,合掌念阿弥陀佛,蛤变黄雀飞去。彪遂戒杀,仕至安抚使。



[按]科名之事,虽锡自天曹,若有冤对相阻,鬼神亦不能禁之。欲向青云路,安可不虑及乎此?



帝君示梦(见《护生编》)



明末,蜀士刘道贞,客至,将割一鸡,忽不见。客坐良久。欲杀一鸭,忽又不见。索之,见同匿暗处。鸭以首推鸡出,鸡亦如之,相持甚力而无声。刘悟,作《戒杀文》劝世。辛酉七月,其友梦至文昌殿,帝君揭一纸示之,曰:‘此刘生《戒杀文》也,今科中矣。’寤而语刘,刘不信。榜发,果符其言。



[按]禽兽与人,形体虽异,知觉实同。观彼被执之时,惊走哀鸣,逾垣登屋,与人类当王难被擒之时,父母傍徨莫措,妻孥攀援无从,异乎不异?观彼临刑之际,割一鸡,则众鸡惊啼,屠一豕,则群豕不食,与人类当劫掠屠城之际,见父母血肉淋漓,妻孥节节支解,异乎不异?观彼宰割之候,或五脏已刳,而口犹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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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咽喉既断,而眼未朦胧,与人类当临欲命终之候,痛苦欠伸,点头熟视,异乎不异?即鸡鸭之私相推诿,世人当痛心而镂骨矣!



救物同登(见《广慈编》)



会稽陶石梁,与张芝亭过大善寺,放鳝鱼数万。其秋,陶梦神云:‘汝未该中,缘放生,得早一科。’榜发而验。因曰:‘事赖芝亭赞成,奈何功独归吾?’数日,南京录至,张亦中式。



[按]迩来恶俗,有应乡会试者,亲友必合赀祈祷,所杀无算。名为保福,实为造罪,高明者其痛绝之。



劝求子者



富家无子,挥金纳妾者有之,重价市药者有之。然求之愈切,得之愈艰。何哉?盖三界中定业,苟非大善,不能挽回。古来无子之人,往往因一念觉悟,勇猛修德,因而连生贵子者,指不胜屈也。求之不得其道,而徒怨天尤人,致慨宗祧之失守,亦惑之甚矣!



放生得子(见《广仁录》)



元朝一富商求子,闻太岳真人召仙判事有验,因往叩之。判云:‘汝前生杀业多,使物类不能保有子孙,故得斯报。今放满八百万生灵,方可赎罪。若误伤一虫,须放百灵以准之。挽回造化,是为第一。’商即立誓戒杀,捐资放生。未几,得一子,以孝廉出仕焉。



[按]《华严经》云:‘杀业之报,能令众生堕于三途。若生人中,得二种果报,一者多病,二者短命。’富商杀业甚多,而报不过无子者,想既受三途之正报,而后受无子之余报,未可知也。否则,或宿世福力尚厚,先受无子之华报(*附属于正报的善恶报应),而后受三途之果报,亦未可知也。今能赎前过恶,回心向善,自应免祸获福矣。



悔过延嗣(见《感应篇图说》)



杭州吴恒初,好食牛肉,连丧子女。适一子患痘,医祷莫效。吴忽梦至阴司,有诉吴杀牛者,争辩良苦。主者唤群牛嗅吴周身,牛竟无言。吴自供食牛不杀牛,且誓永不复食。主者谕牛而遣之,吴遂得释。出见一阁,阁上有人呼己。吴仰视之,忽掷一物,曰‘还却汝!’视之,乃其子也,遂觉。子寻愈。



[按]食其肉而至连丧子女,则杀其身者可知。



戒牛育子(见《护生录》)



京师翟节,五十无子,绘大士像,恳祷特至。妻方娠,梦白衣妇抱送一儿,妻方欲抱,牛横隔之,不可得。既生子,弥月不育。又祷如初。或告曰:‘子酷嗜牛肉,岂谓是与?’节悚然,合门戒牛。未几,复梦妇人送子,抱而得之。后果生子成人。



[按]所谓现妇女身,而为说法也。



嗜鳖速毙(袁午葵述)



明末,杭州有潘德斋者,老而乏嗣。偶见一书云:‘食鳖者有子。’乃买而畜之,且饲以小鳝,烹割无虚日。如是年余,遍体皆生肿毒。毒有数口,宛如甲鱼之嘴,其痛入骨。未几死,竟无后。



[按]邪见之人,一时害人以言,百世害人以书,正谓此也。是故著书立说,虽善人君子,犹不可不慎,况其他乎?(附儒言以辟佛法,传医方而杀生命,更有刻佛书、善书,而不具正知正见,自作盲论瞽说,反致疑误众生,比比皆是,岂知其自入邪见,复引人入邪见,空负好心,大作恶业,仍当堕落者乎!)



劝避难人



世人当乱离之际,避处深山旷野,颠沛不一。望旌旗,则母离子散;闻金鼓,则胆落魂飞。此等流离倾覆,虽国家大数,然莫非自业所招。慈受禅师偈云:‘世上多杀生,遂有刀兵劫。负命杀汝身,欠财焚汝宅。离散汝妻子,曾破他巢穴。报应各相当,洗耳听佛说。’由是观之,无论杀身亡家,属之前定,即一指之伤,一针之失,乃至刹那恐怖,未有出于无因者。普告世人,但遇兵戈之际,宜回心自念曰:‘吾身尚未被执,然且如此恐怖,则物类当被执之时,恐怖更当何如?骨肉尚未分散,然且如此凄惨,则物类当分散之时,凄惨更当何如?四体尚未宰割,然且如此悲苦,则物类当宰割之时,悲苦更当何如?’由是过去杀业,必念佛超荐,未来杀业,当直下斩除。如此用心,则来世必生太平之代,必不生危乱之时;纵或生危乱之时,必不生被兵之地矣。岂非避难最上策乎?彼登山涉水,非万全计也。古德云:‘世上欲无刀兵劫,须是众生不食肉。’



刀兵偿报



宋徽宗时,寇兵入内,所至焚戮,惟安阳镇被祸尤惨。后有一僧,能于定中勘冥事。众叩之,僧为入定,具知其详,乃曰:‘此乡所造杀业,惨于他处,故受报亦惨于他处。然业报未尽,怨对方来,众等未能安息也。’后连年兵火,人民屡遭屠戮,果无遗类。



[按]人见渔翁洒网,忽得大鱼,必鼓掌称快,不知此又增一怨对也。悲怜救解,犹恐不及,奈何反称羡之耶?称之,是赞叹杀;羡之,是随喜杀。慧眼一观,皆是刀兵种子矣!



龙子救难



巢江水暴涨,寻复故道。有巨鱼重万斤,三日死,合郡食之,一老妪独不食。忽有老叟告曰:‘此吾子也,不幸罹祸,吾厚报汝。若东门石龟目赤,汝急出城,城将陷矣。’妪因日往视龟。有稚子讶之,妪以实告。稚子伪以朱傅龟目,妪见,急出城。遇一青衣童曰:‘吾龙子也。’引妪登山。而城果陷为湖。



[按]佛世有一大臣,相士决其兵死,日夜以兵自卫,至执剑而卧。一日,请佛诘朝赴斋,佛不受,告其国王曰:‘此臣今夜必死。’是夕,有四臣亦在其家防守,其妻见夫熟睡,代为执剑。未几,妻亦睡去,落剑断头。国王闻之,疑四臣与妇有私,俱断其右手。阿难问佛何因,佛言:‘其夫前世作牧羊儿,妇为白母羊,四臣尔时,同为劫贼,见儿牧羊,同举右手,指羊谓儿曰:“杀以食我。”牧儿涕泣从之。以是因缘,辗转酬报。’(详载《杂譬喻经》上卷)。童子伪赤龟目,亦系福力所致。因缘会遇,自然而然,不可强也。



劝食牛犬者(以下言自奉不宜杀生)



劝人戒食牛犬,不如劝人戒杀牛犬;劝屠户戒杀牛犬,不如劝官长禁杀牛犬。何则?劝人莫食,虽或面从,然肴俎在前,谁能自制?是知劝人戒食,不如劝人戒杀也。屠人因劝改者,十难其一。苟不摄以官长,惧以严刑,虽日进屠门诏之,终为无益。何如号令申严,群凶匿刃乎?况禁屠一事,贫儒亦能得之官长。俟禁榜既悬,而后严行纠察,奉为成规,虽不劝人戒,自无牛犬可食矣。惜乎!缙绅之士,凡名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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辄俯仰当道,哓哓不已,遇此等事,则钳口卷舌耳。



命终酬业(出《颜氏家训》)



齐贵人奉朝请,性奢荡而嗜牛犬,食必特杀。年三十余,一日,见大牛忽至,遍体痛如刀割,嗥叫发狂而死。



[按]异类有功者,莫如牛犬;食之最损阴德者,亦莫如牛犬。世人必欲沾其味,何哉?



戒牛得魁(出《广慈会要》)



金陵朱之蕃,未第时,梦神曰:‘今年状元当是镇江徐希孟,因私一奔女,黜之。次当及汝。但彼三代不食牛,汝父子未戒。倘能悔过,犹可及也。’觉而语父,父不信。是夕,父梦亦如之,始大惊,誓不复食。是年,果魁天下,徐止二甲第三。



[按]或云:牛系郊祀之物,唯有福者方得食。观此,可以塞口。



鬼显业因(出《观感录》)



无锡书吏王某,顺治丁酉,以钱谷事,狱死北都。癸卯夏,苏州金太傅子汉光,自京归。舟次张家湾,有人乞附舟,称无锡王书吏。泊舟待之,不至,舟发复呼。诘之,以实告,舟中皆惊。鬼曰:‘无妨,居舟隅可也。’舟近岸,似有人跃入。未几,忽叫跳。问故,曰:‘遗一小囊于岸,内有钱粮数,乞停舟取下。’从之。行三日,鬼曰:‘姑止,此地施食,吾欲往投。’去即下,曰:‘观音菩萨主坛,无饭与吾,以生前喜食牛耳’。汉光曰:‘天下有此奇事?吾素食牛,今当戒矣!’俄而大哭,问之,曰:‘天上戒坛菩萨至,吾不敢居此。’汉光停舟,鬼杳然。



[按]瑜伽法味(*瑜伽:梵语物物相应之义。佛教大乘,一为中观(空宗),一为瑜伽(有宗)。这里的‘瑜伽’,有佛法之义),普济人天。上而天龙八部,下而地狱鬼畜,皆在所施之内。岂有菩萨主坛,嗜牛者不与食乎?王鬼不得食,自业所见耳。饿鬼积劫,不闻水浆之名,纵行于水上,望之但见为脓血,非业力使然乎?昔目连尊者,以天眼视世间,见亡母在饿鬼中,以钵饭饷之。其母左手障钵,右手取食,食未至口,变成火炭。目连大哭,求救于佛。佛言:‘汝母罪重,非汝一人力所奈何。汝虽孝动天地,天地鬼神亦莫奈之何。必须十方众僧威神之力,乃得解脱。’目连遂大兴佛事,供养众僧。其母即于是日,脱饿鬼苦(详《盂兰盆经》)。观此,则王鬼不得食,岂非自业所招乎?或曰:‘既如此,则世间施食,亦多无用。’答曰:‘众生与佛,分有缘、无缘二种。有缘者,即能沾惠。不沾,偶系无缘耳。非可执一论也。’(有信心,便是有缘;无信心,则无缘矣。可不早发信心乎?)



戏侮速殃(出《现果随录》)



麻城二孝廉,一信佛,一谤佛,同读书地藏殿。一人馈犬肉至,信者麾去,令不得入,且仓皇避门外。谤者曰:‘吾奉儒者教,不知所谓佛老也。’遂登座,夹肉戏献菩萨。才举箸,觉空中一推,仆地立死。少顷,门外孝廉亦死。见谤者百刑皆受,颈陷火枷,遍体烧烂。冥君向信者曰:‘汝有信心,不应到此。令汝来者,欲汝见彼受苦,传示世人耳。’敕回阳而苏。



[按]地藏菩萨于娑婆世界,有大誓愿:一人不解脱,若己推而纳之沟中。世尊在忉利天宫说法,称之曰:‘假使十方诸佛,赞汝功德,经千万劫终不能尽。’又云:‘若有天人,享天福尽,五衰相现(*五衰相:天人将死时,出现五种衰相:云裳垢腻、头上花萎、身体臭秽、腋下汗出、不乐本座),当堕恶趣。见地藏菩萨形像,志心瞻礼,是诸天神,转增天福。’又云:‘若有众生,专诚供养,终身不退者,未来世中,常在诸天受乐。天福纵尽,下生人间,百千万劫,犹为帝王。’(俱载《地藏菩萨本愿经》)嗟乎!大士有如是不思议神力,名震河沙世界,威摄万亿诸天。一切众生,闻名见形者,皆获胜福。乃以愚浊凡夫,么么知见,妄加讥毁,何异萤光敌日,蝇翼障天,亦不自知其分量矣!



劝勿烹蟹



人闻地狱之苦,皆谓渺茫,不知世人烹蟹,即是沸汤大狱景象,人特习而不觉耳。当其薪焰一扬,锅中发热,此时群蟹恐怖惊惶,周身烦闷。俄而更热,则绕釜循行,各各欲出。俄而大热,则互为妨碍,神识昏迷。尔时浮在水上,大痛难忍;沈在水下,大痛难忍;相轧不动,大痛难忍。未几,锅中沸水,绕身涌注。注目,则如热钉烙眼;注背,则如沸铁浇身。如是受苦无量,而后含冤就尽,周身发赤。噫!众生不过为瞬息甘旨,造此无边业障。假令诸佛菩萨,以天眼观之,则此人与蟹,自无量劫来,曾为父母、兄弟、六亲,特以改头换面,不复相识。以故更相造业,更相杀害,乃至更相报怨,靡有底止也。普劝欲发慈悲,先行强恕,彼此借观,贪化为慈矣。



蟹山受报(出《南阳广记》)



湖州医沙助教,母嗜蟹,所杀无算。绍兴十七年,媪以恶疾死。后有数岁孙,见其立门外,遍体流血。语孙曰:‘吾因生平杀蟹,今在蟹山受报。急告汝父,作福荐吾。’言讫不见。



[按]腌蟹之家,将生蟹抉去其脐,蓦以椒盐塞入,痛苦真不可形容。蟹山之报,业力所招感也。观蟹横行于地,知宿生必惯由邪径,不向菩提正路;绳系于背,知宿生必爱欲羁身,不能解脱缠缚。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



劝勿食蛙



捕蛙大约渔舟无赖。劝其戒杀,自不听受。但美味甚多,屈指及蛙,其细已甚。食者既寡,捕者自稀矣。戒之。



蛙诉商冤(见《现果录》)



苏州同知王某,在句容,忽见群蛙跳踯其前。王告曰:‘果有冤,指吾处所。’众蛙遂集一处。王命人掘之,得一死尸,口塞一鞭,柄上有脚夫名。至丹阳,一询而获。乃一商买蛙放生,露白而被脚夫害也。立为抵命。吴人因呼田鸡王焉。



[按]蛙之被杀也,受八种小地狱之苦。人之杀蛙也,造八种小地狱之因。如蛙被杀时,先斩其首,是为第一断头小狱。既断头已,次去其皮,是为第二剥皮小狱。去其四爪,是为第三落足小狱。拔肺抽肠,是为第四刳腹小狱。热镬煎熬,是为第五沸油小狱。调和五味,是为第六碱糟小狱。齿嚼牙摩,是为第七磕石小狱。流入肠胃,是为第八粪尿小狱。是知杀蛙而卖者,前四种狱因,系自作。后四种狱因,系教他作。买蛙而食者,后四种狱因,系自作。前四种狱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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