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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希望种出豆来吗?那就不要种上苦瓜! 素有山水甲天下之称的桂林,当时是广西的省会,同时也是广西绥靖公署的所在地。当时,由李宗仁充当主任,在台的白崇禧将军任副主任,已故叶琪上将担任总参谋长。军民在这一片风景优美的都市里,过着安定、繁荣的生活。 (一)在市区近郊的一幢平民住宅里,住着一位苏太太和她两个聪明的小孩——大娃和二娃。苏太太一向敦亲睦邻,乐善好施。她的先生苏小武,在绥署当了一名传令兵,是一个屡劝不听的酒肉之徒。 一个星期日的下午,苏太太在寝室里缝衣,大娃在堂屋里温习功课,二娃在屋里玩皮球。苏小武在绥署放假回家,闲着无事,在家里踱步,忽然停住脚,转身对太太说:“我上街去逛逛,顺便买一付猪脑回来,晚饭时下酒。如果回来晚了,你先煮好饭,等我回来再炒吧。” “小武,你平日很少回家。今天是星期日,在家休息一会吧。”苏太太想劝住先生,微笑着说,“晚餐家里有现成的青菜豆腐,猪脑我同孩子都不敢吃的,还是不去买好。” “我的好太太,请你不要固执好吗?”苏小武不同意她的意见,“再说,大娃已经读书,二娃也快要上学,吃点猪脑,补补脑筋,不是更聪明吗?” “爸爸,请你不要买猪脑,买一枝钢笔给我!”大娃说。 “爸爸,我不爱吃猪脑,我爱吃糖!”二娃说。 “好孩子,用心读书吧。等你考上第一名,爸爸一定给你买一枝钢笔。”苏小武对大娃说完,转脸又对二娃说:“猪脑比糖还要好吃哩!” 他不顾太太和孩子的劝告,走出大门,苏太太同两个孩子也起身送出门口。“小武,早点回家!”苏太太说。大娃、二娃招招手和爸爸说“再见”。 (二)苏小武走到市区,在大街小巷逛了一阵。经过酒店,一阵“香气”吹来,酒瘾大发;不知不觉走了进去,叫了两瓶老酒,一盘红烧猪肉,大吃了一顿。意犹未尽,再买两瓶高梁酒,提着走向菜场,准备买一付猪脑,以便晚餐时在家里喝个痛快。不料刚刚走到菜场,酒涌上来,身上火辣辣地发热。他解开军服钮扣,把军帽向后一推,戴在后脑上;红涨着面孔,踉跄着身躯,走到戴火狗开设的肉摊前。 他左手提着两瓶高梁,右手指着案上的猪头说:“喂!老板,我买一付猪脑。” 屠夫戴火狗嗅到酒气,心里起着恶心;但一看是个兵大爷,不好发作,勉强装出笑容:“同志,对不起!今天的猪脑,别人已经连整个猪头都买去了,不过还没有来拿。你要买猪脑,明天再来吧!” 这一扫兴,那还了得!苏小武两眼一瞪,不管许多,右手拿起屠刀,一连砍了几下,把猪头砍开。一面说:“老子今天非买不可!你待怎样?” 戴火狗再也忍耐不住,气冲冲地同他争吵起来。 这时忽见一匹骏马由远处驰来,从马上跳下一位将军。他是谁?正是绥署总参谋长叶琪上将!原来他因事经过此地,看见一个士兵,歪戴军帽,不扣钮扣,左手提着两瓶高梁,右手提着一把屠刀,气势汹汹地同老百姓争吵,所以跳下马来问个明白。 对这位高级长官,苏小武哪有不认识之理。马上想到自己这副模样,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这一惊,酒也醒了,面色也由红变白了。连忙把屠刀和高梁酒放在屠案上,戴正军帽,扣好钮扣,呆在当地,听候命运的安排。叶琪下马后,左手拿着马鞭,右手勒住马缰,冷电般的目光,从苏小武的头上缓缓看到脚下,再看看符号,知道是本部的传令兵。 好半天,才把目光移向戴火狗,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戴火狗看见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把经过情形一五一十地报告了。 叶琪想: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正是整饬军纪的时机!冷酷的面容陡地红涨起来,接着厉声向戴火狗说:“我是绥署参谋长。你敢不敢杀他?你杀了他由我负责!” 戴火狗顺手拿起刚才砍猪头的刀来。苏小武顿觉全身血液涌向头部,眼前一片昏花,耳畔嗡嗡作响,双手本能地抓住戴火狗持刀的手臂,面对叶琪双膝跪下道:“请……总参谋长……饶了我!可怜我的女人、孩子,他们正等着我回去吃晚饭,哪里知道我……现在……”说罢声泪俱下,两手不断地颤抖。屠刀也随着不停地在头上摆动! “你怕死?像你这样的军人,打起仗来还不是向敌人下跪、投降?”怕死,在军队里面被认为是没有种的脓包,至于下跪、求饶、更是莫大的耻辱!苏小武不但没有取得叶琪的同情,相反地使他更加恼怒!接着,一种凌厉的声音,由喉管里向戴火狗迸出了一个字:“杀!” 戴火狗想:“他妈的,你这小子!刚才的威风到哪里去了?待老子宰了你!”持刀的手臂猛力一抬,拉开苏小武两手的羁绊,劈头一刀!砍在苏小武的头上,顿时鲜血和脑浆四溅。 “呃……呃……”叶琪的坐骑突然一阵惊叫,蹦跳起来。叶琪好不容易才把它勒住,然后从容跳上马鞍,回到绥署,派人前来收尸。戴火狗也擦干了刀上的血迹,继续砍肉,供给饕餮客们大快朵颐。 (三)黄昏前,苏太太早已煮好了晚饭。苏小武久不回来,孩子们嚷着肚子饿,只好把煮好的饭菜拿到桌上,让孩子们先吃。自己实在放心不下,走出大门张望。门前的广场上,早已聚集了许多人,那是刚从菜场卖菜回家的老李,正同隔壁的王先生、王太太等谈论些什么,大家都用惊异的目光听老李在说。王太太看见苏太太走来,向老李使个眼色,老李马上住口不言。大家的目光都投注到苏太太的身上,使苏太太立刻想到自己的先生可能出了什么事。 “苏太太,你等先生回家吃晚饭吗?”王太太问。 苏太太点点头。 王太太继续说:“这么晚了。现在回营的时间到了,苏先生一定是回绥署去了,你回去吃晚饭吧。” 苏太太走回家来,孩子们还在没精打采地吃着。忽然门外人声鼎沸,两个士兵抬着一扇门板,上面躺着苏小武的尸体;一个副官提着苏小武买的两瓶高梁酒,跟在后面;由邻居引导,抬到苏家的院子里,临时找了两条板凳,把门板搁上。顿时门里门外挤满了左右的邻居。大娃和二娃“哇”地一声哭起来。副官把两瓶高梁酒放在桌上,桌上的饭菜一片狼藉。苏小武的脑浆还在继续地淌着! 随来的副官向苏太太说明了原委,并且把一大包钱交给她:“这是绥署发的埋葬费和抚恤费。请你自己办理丧事;剩下的钱,留给你和孩子作为生活费吧。”接着带了两个士兵回绥署去了。 苏太太接着钱,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悲伤、哭泣,只是呆若木鸡地站着不动。邻居们都来劝慰,她好像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好半天,她才把钱交给隔壁的王先生,说:“这些钱,请你全权处理吧!”说罢向后一仰,昏了过去!大家七手八脚把她抬进房里,躺在床上,慢慢才苏醒过来。王先生目睹这个悲惨情况,义不容辞,邻居也自动来帮忙,有买棺木的,买寿衣的,买冥纸的,……人多手众,当晚一切准备完毕,只等第二天安葬便好。 就寝前,王太太特别把大娃拉到一边,小声对他说:“你今晚睡觉,要特别注意,当心你妈妈寻短见。如果发现有什么情形,马上喊我同王伯伯,晓得吗?”大娃点点头,同二娃回房睡觉去了。 拂晓前,大娃和二娃忽然大哭喊“妈”。隔壁的王先生和王太太马上惊觉起床,一推苏家的大门,是虚掩的;再推房门,也是一样。两个孩子,在床上哭作一团,可是再也不见苏太太的人影!左右邻居也都纷纷起来,一直闹到天亮,附近的水井、池塘,都搜寻了好几遍,始终找不到苏太太的踪迹!王先生只好一面安葬苏小武,一面收养大娃和二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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