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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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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与文学]名僧与山水的对话——试论慧远对山水诗的
续-《●[佛教与文学]名僧与山水的对话——试论慧远对山水诗的影响(游芳铭)》
摘自《无量香光网文章集锦》
前文提到魏晋文人面对山水的态度,从“以玄对山水”转变成“以佛对山水”。这种态度的转变,其关键人物乃是慧远,慧远除了外在的行为如集体游山活动、有意识的创作含佛理的山水诗等,影响山水诗的创作外,他的佛学主张也对山水理论起着深远的影响。我们以从学者论及晋宋山水画论时,一定会提到的宗炳《画山水序》中得见。据《宋书·宗炳传》的记载:宗炳的一生以“栖丘饮谷”为志,他虽“聪辩有学义”,但对于仕宦之路却兴趣缺然,刘裕曾两次征辟他为官,都推辞不就。他除了以“居丧过礼,为乡闾所称”外,还“妙善琴书”,曾入庐山“就释慧远考寻文义”,并成为慧远的俗家弟子。慧远死后,还为他立碑志铭。宗炳除了继承慧远的佛学思想外,他的美学观亦承于慧远。李泽厚、刘纲纪先生认为宗炳在三方面阐发了慧远的思想:首先是慧远的“形尽神不灭论”;其次是慧远的“《易》以感为体”的强调精神感应的理论;最后是慧远的报应论。其中,前两方面同宗炳的美学思想有密切关系。6
接着我们就《画山水序》中的几个重要观点:“圣人含道应物,贤者澄怀味象”、“山水质有而趣灵”、“山水以形媚道”等来探讨,希望能从中找出《画山水序》与慧远佛学思想的承继关系。
《画山水序》云:“圣人含道应物,贤者澄怀味象。至于山水,质有而趣灵,是以轩辕、尧、孔、广成、大块、许由、孤竹之流,必有崆峒、具茨、藐姑、箕首、大蒙之游焉。又称仁智之乐焉。夫圣人以神法道而贤者通,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不亦乐乎?”这一段文字是《画山水序》的第一段,其中提到“圣人含道应物,贤者澄怀味象”,首先看“圣人含道应物”,此乃脱胎于王弼的“圣人有情”的主张:“然则圣人之情,应物而无累于物者也”,但是如果断章取义的就以为宗炳的思想是玄学思想,那就大错特错了!魏晋时期的佛教乃是“格义”佛教,此时期的僧人以中国固有的学术思想来比附解释佛学,而中国思想中与佛学最相近者乃是玄学和道家思想,所以宗炳以王弼“圣人有情”的典故来论证佛理其实是当时的一种风气,至于宗炳心中的圣人究竟为何?圣人和贤者的差别在哪里呢?据宗炳《明佛论》“夫佛者非他也,盖圣人之道”可知:宗炳心中的圣人乃是佛,贤者则是佛徒,那么两者的差别又在哪里呢?我以为两者乃是在境界上有所差别,圣人心中自有佛理,以此佛理应接万物,自然万物就充满了佛理;而贤者因为境界稍差,需经过一番的修行就是“澄怀”,即是将心识情欲止息,以保全神的灵明,并以此灵明之神体会具体物象中的神,这其中就包含了慧远的几个佛学观念的继承:“圣人含道应物,贤者澄怀味象。”“圣人”、“贤者”能“应物”及“味象”,即圣人与贤者必须对物象有所感,此乃源自于慧远“易以感为体”的感应论:“本以情感,而应自来。岂有幽司?由御失其道也。然则罪福之应,唯其所感,感之而然,故谓之自然。自然者,即我之影响耳。” 7
慧远以为感应是随着情而来的,并不是另有一个主宰(幽司),也就是如果一个人以情欲来应接物象,那么物象也会以情欲来触动勾引你,这就是“自然”,所谓的“自然”即是自己招致而来的,就是“我”的影响;佛教业报的观念,最根本的前提是要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甚至要在多生之后承受前生各种行为的果报,一切承担皆在我。所以慧远提出的感应论,并不是希望用“情”去感,而是要用“神”去感;在慧远的观念中“神”又是如何呢?且看他的论述:
夫神者何也?精极而为灵者……神也者,圆应无生,妙尽无名,感物而动,假数而行。感物而非物,故物化而不灭;假数而非数,故数尽而不穷……推此而论,则知化以情感,神以化传;情为化之母,神为情之根。情有会物之道,神有冥移之功。8
慧远的形神观以为神是“精极而为灵者”,它不可图像、难以言传、无形无名,但是它却又会“感物而动,假数而行”。即“神”必须藉由实有的物和数才能活动,慧远却认为“神”不是物也不是数,所以物会灭而“神”不灭,数会尽而“神”不尽。慧远通过对“神”不可名言的微妙性的强调,将“神”视为可以独立于物和数而存在;接着他又把“神”、“情”和“形”联系起来,“形”的变化推移是和“情”的感物分不开的。而“神”又为“情”之根,因此“情”在感物化生的同时,也把“神”暗暗地移转给不断产生的新生命,因此“神”、“情”、“化”三者间的关系应是:“神”是“情”的基础,“形”以“情”来感物(化);“神”必须藉由“情”才能表现,但“神”并非“情”。
一般的人感物皆以“情”,使“神”失去本性,“情”不断地起作用与物相感,与身相合,一身坏死又复一身,于是不灭的“神”永远参与生命的轮回。此即“有情于化,感物而动,动必以情,故其生不绝。其生不绝,则其化弥广而形弥积,情弥滞而累弥深,其为患也,焉可胜言哉。是故经称:泥洹不变,以化尽为宅;三界流动,以罪苦为场。化尽则因缘永息,流动则受苦无穷。”要解除生死轮回的机制唯有使“神”不受“情”的束缚。此就是慧远所追求的“泥洹”的境界,所谓的“泥洹”乃是精神永恒不灭的表现,慧远在《形尽神不灭论》中有一段论述:“问者:论旨以化尽为至极,故造极者必违化而求实(宗)。”慧远以设问的方式回答问题,有人问:“肉体的死亡不就是生命的终极吗?”慧远以为生命的终极,乃是在摆脱造化而求得精神上的完全解脱。此段 “化”源于《庄子》,《庄子》的“化”乃是指“物化”。原意是指万物处于自然的造化中,顺着自然的造化才是养生的最高境界,但慧远却提出相反的观念,其不同点在慧远的“化”是指轮回,所以“违化以求宗”乃是指摆脱轮回,求得精神生命的永生,这就是“涅槃”的境界。
“至于山水,质有而趣灵”是说山水有形质可见的,但山水又是充满灵趣的(不可见者),关于此,宗炳《明佛论》有更详尽的解释:
众变盈世,群象满目,皆万世以来,精感之所集矣。
夫五岳四渎,谓无灵也,则未可断矣。若许其神,则岳为积土之多,渎唯积水而已矣。得一之灵,何生水土之粗哉!而感托岩流,肃成一体,设使山崩川竭,必不与水土具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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