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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尘居士“《佛说无量寿经诠释》序”引言 2001年9月,宗舜收到台湾许万藏居士通过《僧伽》杂志社转来的一封信,随信附了一份资料。在信中,许居士对我们依据佛言祖训反对会集本的作法,给予了高度评价。同时,许居士对于会集本现象,谈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我与许居士素昧平生,但对其信中所谈到的观点,深表赞同。尤其令我感慨的,是“自古有三藏法师,未闻有三藏居士”一句。信后所附的资料,乃是李逸尘居士在1954年为其师屈映光(文六)居士《佛说无量寿经诠释》作的序。细读下来,令我大开眼界。在这篇序里面,李逸尘居士对夏会本《无量寿经》予以严厉批评,表示坚决反对会集佛经这种做法。从我掌握的资料来看,这是夏会本问世后,目前可以看到的第一篇明确反对夏会本的文章。我随即给许居士回信,希望找到《无量寿经诠释》这本书,并了解李逸尘居士的情况。
今年2月,许居士回信告诉我,已经同李逸尘居士取得联系,李居士“得悉现在有人注意到会集本的问题,为维护正法而提出论辩,深感欣慰。”李逸尘居士并将重印的屈映光居士所著“《金刚经·心经·观无量寿佛经·无量寿经》诠释”及《显密修学法要》赠送给我,使我对屈映光居士的佛学思想及传承情况有了更为明晰的了解。
从历史来看,首先在文章中提到夏会本的,应该是律航法师的《无量寿经与净土法门关系重要论》(载张曼涛主编之“现代佛教学术丛刊”68册,《净土典籍研究》),但此文对夏莲居会集本的态度,是既承认有“读诵方便”、“通畅流利、便于读诵”的利益,又有“其内容如何,似不必过于计较”的委婉批评。这篇文章创作的具体年代不详,但从其文中称“最近郓城夏莲居居士,又会集汉唐宋五种原译”一句来看,应该离夏会本问世的1935年不远。
印祖于1940年生西前,在“复王子立居士书三”中明确表示:“既有《无量寿经》,何无事生事。……书此一以见会集之难,一以杜后人之妄。”(见《印光大师文钞三编》卷二)其根本态度是:会集做法本身就是无事生事,并希望通过记录下王龙舒会集本错误的事情,来“杜后人之妄”。所谓“杜”,是断绝、制止的意思。所谓“妄”,是不法、非分的意思。印祖对待会集本的态度可谓清楚之极,此时,距夏会本问世已经5年。但由于目前还没有发现印祖看到过夏莲居会集本的资料,只能说,这封信乃是针对一切会集做法的总原则。
1952年,台湾陈其采(蔼士)居士病重,发菩提心,愿在病中闻法。因邀约亲友,在其住处开讲经会,礼请屈映光居士(法贤金刚上师)开讲《观无量寿佛经》。法会尚未圆满,陈居士病已痊愈,能够如常礼佛,大众叹为希有(据《无量寿经诠释》之“绪言”)。讲《观经》圆满后,屈映光居士又应请于1953年元月至三月,开讲《无量寿经》。讲记均记录成书,即《佛说观无量寿佛经诠释》和《佛说无量寿经诠释》,于1954年在台湾出版。在屈映光居士开讲《无量寿经》之前,曾嘱咐其弟子李逸尘居士“摘录他译他注精华,以资参考”,李逸尘居士“因之得以遍阅净土诸经”,不仅阅读了现存的五种《无量寿经》原译本,也对王龙舒会集本、魏源会集本、夏莲居会集本及彭际清(二林)删节本进行了研究,并根据屈映光居士的意见,将部分心得写在“《佛说无量寿经诠释》序”中,放在其《无量寿经诠释》书前,屈映光、李逸尘两位居士对会集本的看法,因此得以保留下来。由于历史原因,屈映光居士的著作大陆学人无缘得见,实为憾事。屈映光居士是和李炳南居士同时代的大德居士,对台湾佛教事业影响甚巨。为便于了解情况,现将《佛光大词典》中介绍屈映光居士的词条抄录于下:
屈映光(1881~1973)浙江临海人。字文六。法名法贤。早年与秋瑾、徐锡麟等人参加革命,历任浙江民政长、山东都督、省长等要职。北伐以后,退出政坛,专志学佛及救灾慈善事业。先后皈依谛闲、大勇、班禅、白普仁、贡噶呼图克图等,显密兼修,迭获授记灌顶,佩金刚阿阇梨印。来台后,曾与赵恒惕等人组织菩提学会、修订中华大藏经会等,从事弘扬密教及修藏事务。曾注释《心经》、《无量寿经》、《观无量寿经》、《四加行大手印导引》等书。
因受篇幅限制,《佛光大词典》的介绍,略显单薄了些,不过最主要的内容没有遗漏。李逸尘居士(意空金刚上师)撰有《金刚上师大持明班智达法贤金刚法狮子传略》和《金刚上师大持明班智达法贤金刚法狮子屈映光师佛师承》,对于屈映光居士的从政、学佛经历及师承言之甚详,今附于后,供大家参考。
李逸尘居士(1903年-),原名李国秦,字景娥,安徽省合肥人,清朝大臣李鸿章之侄孙女。1934年,于南京皈依诺那活佛,受最密生西弥陀大法、圣救度二十一佛母修法等灌顶,继又皈依安钦呼图克图,于北京广济寺受十一面大悲观世音菩萨修持大法等。四十八岁避难香江,得遇法贤金刚法狮子屈映光上师,尽受各种藏密法教、不共口诀等。1952年随屈映光上师到台湾,二十年间,悉心照护屈映光上师起居,协办法会,助修大藏。台湾名居士蔡念生大德曾于李逸尘居士六十寿序中说:“居士因上师而于道有得,上师因居士而其道始大,是殆所谓师资道合者矣。”屈映光上师也在此时,印证李逸尘居士为明心见性成就者,并授记将住世百年,饶益无边之有情。1962至1963年间,蒙屈映光上师授予“极明大解脱道红观音法金刚阿闍黎大灌顶”,并授予紫金法衣、金刚铃杵及藏密红、白、黄、花四派与东密金刚界、胎藏界等二十余种殊胜传承。1973年,屈映光上师又于圆寂之前,将传承佛像、祖师念珠、自用法衣、密续法本等大量法宝付予李逸尘上师,并嘱咐代为弘法。李逸尘上师随后潜居高雄佛光山精舍,修持逾三十载。而今年已百岁,虽登耋耄高龄,利生之心未减缘丝毫,至今仍不定期举行传法活动。(以上资料,据卢俊中《意空金刚上师传略》,见《显密修学法要》)
从“《佛说无量寿经诠释》序”来看,李逸尘居士对于会集本的认识,和莲池大师、印光大师完全一致。而且,她花了相当多的篇幅对夏莲居会集本进行了分析和批评。在时间过去近五十年的今天,重读李逸尘居士的“序”,有很多发人深思的内容。对于“两会一节”,李逸尘居士是这样评价的:
一、王龙舒会集本:莲池大师谓龙舒汇本“抄前著后,未顺译法”。
二、魏源会集本:默深汇本,文字简率,远过龙舒,徒增乖舛之弊。
三、彭际清删节本:际清节改原译,罪过尤深。
对于夏莲居会集本,李逸尘居士的主要观点是:
第一、夏会本“全篇凡于曹魏本有增减处,皆有画蛇添足之病。”
第二、对于不同之各译,“只要不加改动,至心奉行,任持何本,皆可生西。”
第三、“曹魏本尤为完备,世法佛法,罄无不尽,易于观想。”
第四、“不习梵文,不据梵本,岂可妄事更动!”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学佛以证果为要,如已证悟,所说的法即是经,不必改前人之经。不然,惟有依教奉行,以期明心见性。古德云:离经一字,即同魔说。”
李逸尘居士还针对梅光羲居士“重印无量寿经五种原译会集序”中对康僧铠译本的责难之词进行了回应。梅光羲居士认为康僧铠译本最大的问题,是缺少了“莲花化生”与“国无妇女”两愿。他说:
如四十八愿中,最重要者,厥为莲花化生与国无妇女两愿,而汉、吴本有之,曹魏本所无,故有会集之必要。
对此,李逸尘居士回答说:
是诚未阅隋慧远比丘撰《疏》及宋碛砂藏所载康僧铠译本故。原译第十八愿:“设我得佛,十方众生,至心信乐,欲生我国,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觉。”非莲花化生而何?第三十五愿:“设我得佛,十方无量不可思议诸佛世界,其有女人,闻我名字,欢喜信乐,发菩提心,厌恶女身;寿终之后,复为女相者,不取正觉。”非国无女人而何?
当年我读到梅光羲居士这篇“序”的时候,对他的这段话也是觉得莫名其妙。李逸尘居士的回应,真的是“于我心有戚戚焉”!我在2000年所撰《论印光大师评会集本》一文中,有这么一段话:
印光大师如此痛斥王子立,还有一层深意在里面,即对古代译经大德及其译作的肯定。比如,赞同会集本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无量寿经》曹魏原译本不好。但是,不好在哪里?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黄子超也只是说:“此五本中,互有详略。初心学者,遍读为难。”(见黄子超“佛说大乘无量寿庄严清静平等觉经初印原序”)好象会集本是专为接引初发心学净土者的。梅光羲说得比较具体:“虽曹魏康僧铠师所译,号为详瞻,而汉吴唐宋四本中义旨亦有康本所无者。如四十八愿中最重要者,厥为莲花化生,与国无妇女两愿,而汉吴本有之,曹魏本所无。”(见梅光羲“重印无量寿经五种原译会集序”)这个理由实在勉强得很。四十八愿中最重要的怎么会是“莲花化生”和“国无妇女”?古往今来,大家公认的根本大愿即是第十八、十九、二十这三愿。就算按黄念祖极为推重的日本净土真宗的说法,“王本愿”乃是第十八愿,怎么排也轮不到“莲花化生”和“国无妇女”。而且,魏译本虽然没有这两愿,却明明白白有“转女成男”愿,其第三十五愿说:“设我得佛,十方无量不可思议诸佛世界,其有女人闻我名字,欢喜信乐,发菩提心,厌恶女身。寿终之后,复为女像者,不取正觉。”连女人都不“复”了,极乐世界的妇女从哪里来?没有妇女,不化生又该如何生?至於各本的差异,根源在於所据底本(梵本)不同。而底本之所以不同,根源在於释尊多次宣讲。既然要会集,就一定要在不同的文字和义理间有取捨。那么,又根据什么判定当取此而捨彼呢?进而言之,取,当然是肯定它可取。而捨,当然是肯定它不可取。但是,这不可取的却偏偏有着原来的梵本作为翻译依据,现在认定它不可取,是不是可以证明不可取的部分梵本不可信呢?再进而言之,如果梵本乃是据佛的说法记载而成,那么,现在有取有捨,是不是说佛的某次说法可取,某次说法不可取呢?仅从这一点来看,主张会集者就已经陷入一个怪圈之中去了!
在李逸尘居士的这篇“序”中,还有些话,也可谓一字千斤!比如:
学佛以立见证果为要,见不立,如何修?如何行?果不证,又何为?
再如:
《法华经》“法师品”所说五种法师:一受持法师,二读经法师,三诵经法师,四解说法师,五书写法师。并无“改经法师”!“
难怪李逸尘居士把意见报告给屈映光居士后,屈映光居士”垂泪言曰:‘汝言甚是!文字障深,诚可怜悯。汝有担荷,可以正言。’“从屈映光居士的这一番话和将李逸尘居士的”序“放在其书前的具体行动可以看出,屈映光居士也是坚决反对会集佛经的!我们认为,会集佛经,源于慧业文人的增上慢,与屈映光居士说”文字障深,诚可怜悯,“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妙。
许万藏居士在来信中说了一段非常让我感动的话:
学佛人本无所争,但为卫教护法,身为佛子,责无旁贷,亦不得不挺身而出。所以古来高僧大德,为维护正法,令学佛人辨邪正、知真伪,不致误入偏邪,亦有《辨讹集》等一类卫教之著作,这正是大乘菩萨慈悲心之流露。
的确,卫教护法,比维护任何人的既得利益都要重要的多。五十年的时间,在历史长河里,可能连水之一滴都比不了。但从这”一以贯之“的认识和行动中,我体会到了三宝的加持,感受到了正见和传承的力量。
由于在大陆,李逸尘居士的这篇序言能有缘读到的人极少,我因此委托圆礼居士代为打字录入,现公布出来,供大家参考,并略述因缘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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