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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 佛 世人稍利根,便轻视念佛,谓是愚夫愚妇勾当。彼徒见愚夫愚妇口诵佛名,心游千里。而不知此等是名“读佛”,非“念佛”也。“念”从“心”,心思忆而不忘,故名曰“念”。试以儒喻,儒者念念思忆孔子,其去孔子不亦庶几乎?今念念思忆五欲,不以为非,而反以念佛为非。噫!似此一生空过,何如作愚夫愚妇耶?而惜乎智可能也,愚不可能也。 礼忏僧 有修《净土忏法》者。一僧谓曰:“经不云乎:‘若欲忏悔者,端坐念实相。’胡为是仆仆尔亟拜也?”忏者问:“如何是实相?”僧云:“心不起妄,即是实相。”又问:“心是何物?妄又何物?能制心者复是何物?”僧无对。忏者曰:“吾闻之,忏以理为正,以事为助。虽念实相,而三业翘勤,亦不相碍。何以故?初机行人,未能卒与实相相应,须藉外缘辅翼。《法华》谓‘我以异方便,助显第一义’是也。《起信》亦言:‘末法众生,修是法者,自惧不常值佛。如来世尊,有异方便,教令念佛,求生净土。’故知慈云大师《净土忏法》,酌古准今,至为精密。与《法华》、《光明》诸忏,俱事理双备,人天交钦,照末法昏衢之大宝炬也。且‘治生产业,不背实相’,是佛说否?”僧云:“如是。”曰:“然则礼忏不及治生产业乎?”僧又无对。 念佛不专一 予昔在炼磨场中。时方丈谓众云:“中元日当作盂兰盆斋。”予以为设供也。俄而无设,唯念佛三日而已。又闻昔有院主为官司所勾摄,堂中第一座集众救护,众以为持诵也,亦高声念佛而已。此二事,迥出常情,有大人作略,真可师法。 彼今之念佛者,名为专修。至于祷寿命,则《药师经》;解罪愆,则《梁皇忏》;济厄难,则《消灾咒》;求智慧,则《观音文》。向所念佛,束之高阁,若无补于事者。不思彼佛寿命无量,况百年寿命乎?不思念彼佛能灭八十亿劫生死重罪,况目前罪垢厄难乎?不思彼佛言:“我以智慧光,广照无央界。”况时人所称智慧乎?阿伽陀药,万病总持。二三其心,莫肯信服。神圣工巧,独且奈之何哉! 想见昆仑 汉庄伯微,每于日落时,面对西北,想昆仑山。久之,见昆仑仙人,传法得度。此仿佛与西方日观相似,但彼属妄想,不修正观耳。久积妄想,以精诚之极,尚得遂其所见。况一心正观,三昧成就,而不往生者哉? ●竹窗二笔 雁荡山 台、雁号两浙名山,而雁荡尤奇。有轻千里裹粮而往游者。予昔应太平之请,去雁荡仅一由旬。期满,院主白予为雁荡游。予欲往,而忻然从游者百余众。因计彼山久无接待,徘徊历览,往返不下半月,费粟数石,院贫不能支。遂坚执已之。众怏怏。乃慰之曰:“雁荡之胜,在震旦中,尚有过之者。即震旦最胜处,不及天宫。天宫展转最胜处,不及西方极乐世界。公等不慕极乐,而沾沾雁荡是慕,何也?”竟不去。 鲍 勔 《真诰》云:“鲍勔未知道,但朝暮扣齿不息,鬼使不能取。盖扣齿集身中之神,神不离,故鬼不得近。向使以扣齿之力修真,何真之不成?”予谓岂独修真,以扣齿之力,念念扣己而参,何佛之不成乎!夫身中之神,只是一精魂耳,力尚伏鬼。况经云受持一佛名者,有百千大力天神为之拥护。又云念佛之人,佛住其顶。今也勤为扣齿之细故,而甘舍念佛之大道,惜哉! 结社会 结社念佛,始自庐山远师。今之人,主社者得如远师否?与社者得如十八贤否?则宜少不宜多耳。以真实修净土者,亦如僧堂中人故也。至于男女杂而同社,此则庐山所未有。女人自宜在家念佛,勿入男群,远世讥嫌。护佛正法,莫斯为要,愿与同衣共守之。 又放生社亦宜少不宜多。以真实慈救生灵者,亦如佛会中人故也。愚意各各随目所见,随力所能,买而放之。或至季终,或至岁终,同诣一处,会计所放,考德论业,片时而散。毋侈费斋供,毋耽玩光阴,可也。愿与同衣共守之。 后身(一) 赞西方者,记戒禅师后身为苏子瞻,青草堂后身为曾鲁公,逊长老后身为李侍郎,南庵主后身为陈忠肃,知藏某后身为张文定,严首座后身为王龟龄。其次,则乘禅师为韩氏子,敬寺僧为岐王子。又其次,善旻为董司户女,海印为朱防御女。又甚而雁荡僧为秦氏子桧,居权要,造诸恶业。此数公者,向使精求净土,则焉有此?愚谓大愿大力,如灵树生生为僧。而云门三作国王,遂失神通。百世而下,如云门者能几?况灵树乎?为常人、为女人、为恶人,则展转下劣矣。即为诸名臣,亦非计之得也。甚哉!西方之不可不生也。 后身(二) 或谓:“诸师后身之为名臣,犹醍醐反而为酥也,犹可也;为常人,则酪矣;为女人,则乳矣;乃至为恶人,则毒药矣。平生所修,果不足凭仗乎?则何贵于修乎?”是大有说。凡修行人二力:一曰福力,坚持戒行,而作种种有为功德者是也。二曰道力,坚持正观,而念念在般若中者是也。纯乎道力,如灵树者,置弗论。道力胜福力,则处富贵而不迷。福力胜道力,则迷于富贵,固未可保也。于中贪欲重而为女人,贪瞋俱重而为恶人,则但修福力,而道力转轻之故也。为僧者,究心于道力宜何如也!虽然,倘勤修道力,而更助之以愿力,得从于诸上善人之后。岂唯恶人,将名臣亦所不为矣。甚哉!西方之不可不生也。 后身(三) 韩擒虎云:“生为上柱国,死作阎罗王。”荣之也。不知阎王虽受王乐,而亦二时受苦,盖罪福相兼者居之,非美事也。古有一僧,见鬼使至。问之,则曰:“迎取作阎王。”僧惧,乃励精正念,使遂不至。昔人谓行僧不明心地,多作水陆灵祇。虽未必尽然,容有是理。下生犹胜天宫,天且弗为,况鬼神乎?甚哉!西方之不可不生也。 参究念佛 国朝洪、永间,有空谷、天奇、毒峰三大老。其论念佛,天、毒二师俱教人看“念佛是谁”;唯空谷谓只直念去亦有悟门。此二各随机宜,皆是也。而空谷但言直念亦可,不曰参究为非也。予于《疏钞》已略陈之。而犹有疑者,谓参究主于见性,单持乃切往生,遂欲废参究而事单持,言:“经中止云执持名号,曾无参究之说。”此论亦甚有理,依而行之,决定往生。但欲存此废彼则不可。盖念佛人见性,正上品上生事,而反忧其不生耶?故《疏钞》两存而待择,请无疑焉。若夫以“谁”字逼气下行,而谓是追究念佛者。此邪谬误人,获罪无量。 净土难信之法(一) 浅净土者,以为愚夫愚妇所行道。天如斥之,谓:“非鄙愚夫愚妇,是鄙马鸣、龙树、文殊、普贤也。”故予作《弥陀经疏钞》,乃发其甚深旨趣。则又以为解此经不宜太深,是毕竟愚夫愚妇所行道也。佛谓此经难信之法,不其然乎! 净土难信之法(二) 或谓不宜太深者,此经本浅,凿之使深,故不可。噫!《法华》以治世语言皆即实相。而此经横截生死,直登不退,宁不及治世语言乎?或又谓此经属方等,《疏》以为圆,则不可。噫!《观经》亦方等摄也,智者圆之。《圆觉》亦方等摄也,圭峰圆之。《弥陀经》予特以为分圆,何不可之有?佛言难信之法,不其然乎! 净土难信之法(三) 《华严》第十主药神,得念佛灭一切众生病解脱门。《清凉疏》谓:“趣称一佛,三昧易成。敬一心浓,余尽然矣。况心凝觉路,闇蹈大方者哉!”前数语弘赞专念,后二句入理深谈。谁谓净土浅也?《行愿品》广陈不可说世界海,不可说佛菩萨功德。临终乃不求生华藏,而求生极乐。谁谓净土浅也?圣贤垂训如是,而人自浅之。佛言难信之法,不其然乎! 念佛不碍参禅 古谓“参禅不碍念佛,念佛不碍参禅”。又云“不许互相兼带”。然亦有禅兼净土者,如圆照本、真歇了、永明寿、黄龙新、慈受深等诸师,皆禅门大宗匠,而留心净土,不碍其禅。故知参禅人虽念念究自本心,而不妨发愿,愿命终时往生极乐。所以者何?参禅虽得个悟处,倘未能如诸佛住常寂光,又未能如阿罗汉不受后有,则尽此报身,必有生处。与其生人世而亲近明师,孰若生莲花而亲近弥陀之为胜乎!然则念佛不唯不碍参禅,实有益于参禅也。 出世间大孝 人子于父母,服劳奉养以安之,孝也。立身行道以显之,大孝也。劝以念佛法门,俾得生净土,大孝之大孝也。予生晚,甫闻佛法,而风木之悲已至,痛极终天。虽欲追之,末由也已。奉告诸人:父母在堂,早劝念佛。父母亡日,课佛三年。其不能者,或一周岁、或七七日,皆可也。孝子欲报劬劳之恩,不可不知此。 得悟人正宜往生净土 或问:“某甲向修净土。有禅者曰:‘但悟自佛即已,何必外求他佛而愿往生?’此意何如?”予谓此实最上开示,但执之亦能有误。请以喻明。假使有人,颖悟同于颜子,而百里千里之外,有圣如夫子者倡道于其间,七十子、三千贤,相与周旋焉。汝闻其名,往而见之,未必不更有长处。而自恃颖悟,拒不觐谒,可乎?虽然,得悟不愿往生,敢保老兄未悟在。何者?天如有言:“汝但未悟。若悟,则汝净土之生,万牛不能挽矣。”深矣哉言乎! 净土不可言无 有谓唯心净土,无复十万亿刹外更有极乐净土。此唯心之说,原出经语,真实非谬,但引而据之者错会其旨。夫即心即境,终无心外之境。即境即心,亦无境外之心。既境全是心,何须定执心而斥境?拨境言心,未为达心者矣。 或又曰:“临终所见净土,皆是自心,故无净土。”不思古今念佛往生者,其临终圣众来迎,与天乐、异香、幢旛、楼阁等,唯彼一人独见,可云自心;而一时大众悉皆见之,有闻天乐隐隐向西而去者,有异香在室多日不散者。夫天乐不向他方,而西向以去。彼人已故,此香犹在。是得谓无净土乎?圆照本禅师,人见其标名莲品,岂得他人之心作圆照之心乎?又试问汝:“临终地狱相现者非心乎?”曰:“心也。”“其人堕地狱乎?”曰:“堕也。”夫既堕地狱,则地狱之有明矣。净土独无乎?心现地狱者,堕实有之地狱。心现净土者,不生实有之净土乎?宁说有如须弥,莫说无如芥子。戒之戒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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